丁心顏裝作頗感興趣地道：“那你們豈不是日進鬥金？”

翠紅兒苦笑道：“你以為是這樣嗎？你看那些紅姑娘，看她們穿金戴銀，好像很能掙錢，可是呢！老鴇的胃口是填不盡的，這行院裏頭，咱們做姑娘的所得極少，大部分都進了老板窯頭的口袋，再者說了，咱們還要交納花捐，交了這個才算是合法的，這花捐呀，由頭也多，什麽牌照費，局徽、宿徽、筵席捐之類，多得很。”

丁心顏問道：“這些又是什麽？”

翠紅兒道：“公子，你以為咱們出來做事，有這麽容易嗎？首先，這牌照費就是給咱們的身份，一年就要換一次；局徽就是出局陪客飲酒作樂的許可；宿徽就是陪客人睡覺的許可；筵席捐就是你請了我喝酒，給了我出局的費用，我還要向上頭交納一部分……這官府呀，從咱們身上，可是撈了不少呢！”

丁心顏這才知道一點兒裏頭的內幕，當下道：“那你們這兒的紅姑娘平時都是怎麽爭競的？”

翠紅兒道：“這個呀，一般來說，就是靠著豪客一擲千金，在花宴酒家給她們打通廳或者是打全骰造出聲勢，一下子就可以紅起來。”

丁心顏奇道：“這些又是什麽？”

翠紅兒笑道：“公子想必不是常來的，這打通廳呀就是說，一次性開幾十席酒宴。同時開幾個廳；打全骰就是說把所有賓客叫來的陪酒妓女的全部開銷都包下來，這樣做一次，可能就需要幾百兩銀子，不是一般人能夠出得起的。現在咱們這裏的四大花旦，也沒有誰被這樣捧過，了不起只是打半廳而已。”

一番話說得丁心顏頻頻點頭，原來這裏還有這麽多的門道，這是丁心顏從前絕對不知道的。對方話語中的那四大花旦更是引起了丁心顏的註意，心道這四人裏面，一定就有趙玥兒的名字了。

當下道：“如此看來，這四大花旦便是你們熊媽媽致富的法門了！煩請你說一說，她們四人，各有什麽特色？最近又紅成了什麽樣？”

翠紅兒帶著一種不屑的口吻道：“公子，要說這四個人裏面，最紅的是杏園春，這個女人是一個貪官的女兒，她爹被朝廷正法了之後，她就被發賣到這裏來，她呀，慣會裝模作樣，吟幾首詩，唱幾首曲子，引得公子哥兒都為她如癡如狂的……”

她正要說下去，丁心顏聽到這妓女的名字，就知道說的不是趙玥兒了，連忙打斷道：“哦，我知道了，這是以才取勝的，那別人呢？有沒有那種嬌弱無比，惹人憐愛的呢？”

翠紅兒看了她一眼，了然地道：“公子，莫非你喜歡這個類型的？”

丁心顏裝作有些羞赧地道：“我倒沒有什麽偏愛，只是對這個類型的女孩子，看了就心頭亂跳呢。”

翠紅兒道：“那你可來遲了！咱們這兒的四大花旦裏呀，還真有一位這樣的，可是呀她已經被人包占了!”

丁心顏笑道：“那倒沒什麽要緊，我也不是那等專情的人，就算他包占了，還不許我去喝喝茶嗎？再者說，他總不會要包占一輩子吧！你也說過可以同時背地裏包占呢！”

翠紅兒陪笑道：“公子真是豁達之人，可這個大爺跟別人不一樣，他雖然十天半個月不來一次，可不許任何男子跟咱們小雲寶見面，更別說別的了！”

不問可知，這所謂的小雲寶，就是趙清兒妹妹趙玥兒的花名了。

丁心顏奇道：“還有這樣霸道的人！你們媽媽也願意嗎？”

一般情況，做老鴇的總不喜歡自己手下的姑娘被人包養，畢竟被一個人包養哪兒比得上一天幾個人的收入呢？

翠紅兒抿嘴笑道：“誰讓這位大爺財大氣粗呢？據說是咱們這個州裏的第一富豪，在省裏都有關系，據說連知州的面子都可以不給，何況我們熊媽媽呢？巴結他還來不及，更別說找他的茬了！”

丁心顏心中一動，立刻問道：“這位大爺是不是叫錢富強？”

州裏的第一富豪，不在省城裏、也不在州城裏，居然在這個縣城裏包占妓女，而且十天半個月都不來一次，可見各地像趙玥兒這樣被他包占的妓女，一定還有不少。

翠紅兒輕輕拍了一掌，道：“果然，這位大爺的名姓人人都知道，真是了不得呢。”

丁心顏道：“你這麽一說，我可就更想看了，到底這位小雲寶是怎麽個花容月貌，能讓這位錢大爺花這麽大的價錢，包占她呢？”

翠紅兒楞了一下，謹慎地朝四周望了望，小聲道：“公子，要是你真的那麽想見她，我倒可以給您安排安排。”

丁心顏道：“我也沒什麽別的要求，只要能說說話，喝上幾杯酒，也就心滿意足了。”

翠紅兒笑道：“這有何難？”

她眼神閃爍，不住地望向桌上的銀子，丁心顏取出其中的一半，遞給了她：“翠紅姑娘，今天你的回答令我十分滿意，這另外的一半，等我見到了小雲寶姑娘，再行感謝。”

翠紅兒也沒指望回答幾個問題就能拿到整二十兩，一開始就覺得拿個五六兩就已經不錯，現在居然拿到十兩，已經喜出望外，忙道：“公子，你隨我來。”

丁心顏收好銀子，跟著她出去，七拐八拐，來到一個空無一人的院落，翠紅兒輕輕推開門，喊了一聲：“雲寶姑娘，你親戚來看你啦！”

裏頭傳出一個小姑娘的聲音：“我們雲寶姑娘有什麽親戚呀？翠紅兒，我早就跟你說，不要帶那不三不四的人來……”

一邊說，一邊往外走，也不怕丁心顏聽見，大概就是依仗著小雲寶在這裏的地位，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已經這麽尖酸刻薄，不敢想象長大了會怎麽樣。

這小姑娘走到門邊，先白了一眼翠紅兒，又搖頭晃腦，打量了一遍丁心顏，見對方是個和她年歲相當的俊俏公子，這才換上一副羞答答的嘴臉：

“這位公子是誰？奴家怎麽從來沒見過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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