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玲有點不服氣地說：“可是娘，遠山叔昨天從山上摔下來了，腿都摔斷了，我今天去看他的時候，發現他家裏的東西也快吃光了，只有兩只野兔掛在外面院子裏，他都不能親自下床做點飯吃，娘，我送一點過去好嗎？只送一小碗就行！”

方玉蘭一聲驚呼：“他怎麽了？怎麽摔傷的？我老早就叫他別做這麽危險的事了，他怎麽還……”她忽然醒悟過來，趕快看了丁傻妹一眼，咬住了嘴唇。

以前丁傻妹有點傻，這些話可以不用避著她，可現在她變聰明了……萬一看出點什麽，那可是羞死人了。而且玲玲老是往遠山那裏跑，要是有心人看見了，那可也不得了了。

丁傻妹好笑地看著她，也知道她的顧忌，就說：“玲玲你也別太擔心了，等一會兒你和玉蘭嬸休息一下，我去送吧。”

她拿起放在一邊的筐子：“我把碗放在這裏面，就沒人看見裏頭的東西，再說遠山叔平日裏對我也挺好的，我去他那別人也不會多想，所以還是我去吧。”

方玉蘭還沒答話，丁玲玲就開口了：“傻妹姐，你要是去了，能不能也替遠山叔……”她指了指丁傻妹包紮好的斷手，“治治？”

丁傻妹一邊說當然了，一邊起身把魚湯盛好，拿了分給自己兩個野菜耙，又把筐子裏的銀魚倒出來讓方玉蘭下午拿出去曬幹，再把東西都放進筐裏。

正要走，方玉蘭叮囑道：“傻妹，你去遠山那裏，要記得囑咐他別把你變好的事說出啊。”

丁傻妹點點頭：“遠山叔那麽好的人，他肯定也不會告訴別人的。”

她轉身出去，方玉蘭怕她曬壞了，又趕上來給她帶了個草帽。

丁傻妹來到村子中部偏北的丁遠山家，他家還有個院子，院子裏曬了兩只兔子，日子看起來過得還可以。

大門虛掩著，丁傻妹走進去，一股刀傷草的味道從臥室撲面而來，她喊了一聲“遠山叔”就走了進去。

裏頭的人答了一句“玲玲嗎？”看到丁傻妹，楞住了，“你是誰啊？”

丁傻妹抿嘴一笑：“遠山叔，我是傻妹啊。”

丁遠山吃驚地長大了嘴，說不出話來。說話的聲音，這打扮確實是傻妹，可她什麽時候順利地說完整一句話過？又什麽時候幹幹凈凈過？

丁傻妹把魚湯放在床邊：“遠山叔，這裏有一碗魚湯，還有兩個野菜耙，你家裏還有米嗎？我去給你煮點飯。”

丁遠山驚得半天不知道說什麽，許久才道：“我家的米也差不多吃完了，我剛尋思著把外面那兩只兔子拿去換點米和油，沒想到摔斷了腿。”

他沒等丁傻妹再說，問她：“傻妹，你怎麽……好像不一樣了？”

丁傻妹指了指自己的頭：“昨天我爹把我打了一頓，頭都打破了，也不知道怎麽的，我就好像開竅了，不傻了。”

丁遠山立刻道：“那你爹知道你不傻了嗎？”

丁傻妹搖搖頭：“他不知道。”

丁遠山端詳了她一陣：“嗯，可千萬不能讓你爹知道，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能幹出什麽來，你就裝作瘋瘋癲癲的，這樣你爹也不能把你怎麽樣，要是沒飯吃，等遠山叔好了，你就到遠山叔這裏來吃。”

丁傻妹把碗放在他手裏：“可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遠山叔你的腿摔斷了，家裏沒有存糧可怎麽辦呢？”

丁遠山嘆了口氣：“我自己倒沒什麽，只是本來打算再去打點獐子黃鹿這些大動物賣錢，給你玉蘭嬸也送點米面過去，誰想到……哎！”

他倒是毫不遮掩自己對方玉蘭的感情，丁傻妹也有點敬他是條漢子：“遠山叔，現在嘆氣可沒什麽用，你看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比如去采點藥材回來之類的？這斷了腿一點刀傷草可頂不住啊。”

丁遠山剛喝了口湯，聽她這麽一說，看了她兩眼：“我說傻妹，我看你被你爹打了這一次，不僅僅是變好了，是變得不一般了，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丁傻妹心想，你說得輕松，怎麽知道我是死去活來。嘴裏道：“大概是因為從前太笨，所以現在老天爺補償我吧？”

丁遠山又嘆一口氣：“真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老天有眼。你可別又犯傻，讓你老爹知道這事。”

丁傻妹聽他千叮萬囑地，心想這麽好心眼的男兒，跟玉蘭嬸確實很相配。不知不覺間，她真把他們都當成自己真正的親人了。

她親昵地喊著丁遠山：“遠山叔，我知道了，你趕緊吃吧，玉蘭嬸聽說你摔斷了腿，可把她急死了。還有你得告訴我，有什麽事我可以幫忙的？”

丁遠山一聽方玉蘭擔心自己，也有點臉紅了：“就是受了點傷，你回去告訴你玉蘭嬸，就說我沒啥事，過幾天生龍活虎，又是一條好漢！——至於幫忙嘛，你一個女孩家家的，能幫什麽忙？”

丁傻妹轉而道：“那遠山叔，你的腿到底怎麽摔斷的？”丁遠山一個長期在山上打獵的獵人，地形熟悉，照常理說不會摔斷腿。聯想起方玉蘭說的打獵很危險的事，她不等丁遠山說話，直接問道：

“是不是山上有什麽特別厲害的動物？”她的記憶裏，也有模模糊糊的、不知道誰說的“不要上山”的警告。

丁遠山滿臉懊惱：“也都怪我，忘了不能進山谷的村規，當時我是看到山谷入口有點深的地方有挺大一株人參，沒忍住就進去把它拔了起來，結果被一群狼盯住了，它們一直追著我上了旁邊的山坡，我一個沒站穩就……最可氣的是，當時人參還在我兜裏，進了村被人扶到家，人參居然不知道滾到哪裏去了。”

丁傻妹頓時捂住了自己的嘴。當然，她是知道那棵人參的，就在她的肚子裏……

丁遠山看了丁傻妹一眼：“嚇到了吧？村裏不讓去山裏，還不是怕你們遇到這些玩意，你可聽話，也別去那裏啊？山裏可不止狼群，還有蛇群，聽說裏面還有一頭鐵皮熊，跟別處的不一樣，特別兇狠，你可別走錯路，跑去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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