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我發現已經不會再經常想起那個月下騎著妖狐出現在我面前的少年了， 被發了友人卡之後過了一段時間，像是真的發現我們更適合做朋友， 那種青澀又朦朧的漸漸平淡下來。

或許……初戀就是這樣的？

“英雄情結……是什麽意思？”夜鬥冰藍色的雙眸眨了眨， 十分不解的樣子。

我隔著一段距離和他對視， 忽然有種周圍都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們兩人呼吸聲的錯覺，看了半晌後我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我也不清楚呀， 其實我自己也很困惑，現在的心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夜鬥抿了抿唇，微微皺著眉頭問道：“是有什麽擔心的事情嗎？難道是因為父、那個人逃走了？”

“不是哦，那個人已經對我沒什麽威脅了，我只是……”是一直在身邊所以沒有沒有察覺到呢？還是真的是因為在廢棄神社見到他時， 那滿身的細碎光輝讓我產生了異樣的感情呢？

我暫時找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但心中的感情卻再清晰不過，至於其他的……我們應該還有許多時間可以用來探尋。

於是我說到一半， 忽然頂著他不解的目光笑了起來：“只要你想說的話我隨時都會聽的，但是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夜鬥，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不是以神明和信徒的身份，而是單純的安娜和夜鬥……在我有生之年， 你願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嗎？”

夜鬥的臉漸漸漲紅了，他像是突然明白了過來似的整個人都熟透了，甚至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這、這這難道是……”

我想起他以前玩笑似的話，故作嚴肅的點了點頭：“沒錯，到了該用你的身體來抵工資的時候了，你就放棄抵抗直接接受吧。”

這樣說完後稍微緩解了一下我激烈的心跳， 雖然鼓起勇氣說出了剛才那一番話，但回過神後馬上就發現自己幹了一件什麽樣的事情——啊啊啊，如果被拒絕了怎麽辦呢？！夜鬥會不會直接離開？！

想著這些可怕的結果，我就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雖然現在還有各種各樣的事情都沒有理清楚，但我想一直和夜鬥在一起的心情是真的，如果你感到為難也沒關系……”

“我願意！”就在我感覺到心跳越來越快的時候，處於懵逼狀態中的夜鬥終於回過神來了，他猛地身體前傾雙手撐著沙發盯著我，那雙冰藍色的雙眼在紅透了的臉上顯得格外明亮，像是幽深的大海、又像是純粹的天空。

他看著我的樣子像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小男生一樣，除了目光沒有閃躲之外全身都洋溢著青澀而緊張的氣氛，雖然我自己也沒有這個立場這樣說，但想想好歹我也是主動地那一方，突然就多了一絲勇氣。

“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那雙明亮異常的眼睛裏映出了我的身影，夜鬥緊張地抿了抿唇，甚至臉上都滲出了汗水，讓原本就一副淒慘模樣的臉看起來更加可憐了。他微微頓了一下後又繼續說道：“你會問出這個問題真的讓我很高興，那個……我很喜、喜……”

看他半天憋不出來下面的話，我終於忍不住先喊了出來：“我喜歡你！”

“喜歡你！”

兩道聲音幾乎在同時響了起來，原本就沒有其他人在的大廳中頓時充滿了我們倆的喊聲，說完後我和夜鬥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自己顯得無比傻氣的模樣。

但是……在臉頰發燙的同時，我又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這種像是胸膛裏開出了一朵花的感覺是什麽呢？

對視良久後我終於放棄了繼續這個傻乎乎的動作，輕輕咳了一聲後移開視線：“夜鬥，你要不要也去醫務室看一下？”

夜鬥就保持著身體前傾的姿勢看我，也沒有接這句話，而是反問道：“我們現在是戀人了吧？”

我沒有回答，他又追問了一遍：“是吧是吧？”

看著他閃閃發亮的眼睛，我仍然沒有回答。

這次他終於忍不住又往前傾了傾身體，一副不問個清楚不罷休的樣子：“吶，安娜……”

小皮鞋踩上柔軟厚實的地毯，發出的輕輕聲音全部被地毯密實的絨毛吸收幹凈，如果不是我自己的心跳聲太過激烈，說不定我也會產生錯覺。我和夜鬥之間的距離花了我三步路，他的臉在這個姿勢下正好湊到了我的面前，近距離能夠看到臉上已經凝出了血伽的傷口，以及那雙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的眼睛。

我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然後閉上眼估計著位置在他臉頰上落下了一個輕輕地吻。

夜鬥完全楞住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而我也因為這個舉動感到剛才消退了一點的熱度又重新升了上來，甚至恨不得去南極冷靜一下。因為太緊張了，我下意識的松開了手往後面退了一步：“我、我先回房間去換件衣服！”

趁著他還沒有回神，我趕緊提著裙子一路往房間跑，心臟蹦蹦跳跳的仿佛要沖出胸膛，直到我回到房間關上門後也沒有停止躁動。我甚至感覺腿軟到沒辦法去到十幾米外的床鋪上，只能在房門口蹲下回覆心跳。

嘴唇上似乎還留有夜鬥皮膚微涼的溫度，鼻腔中也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我情不自禁的伸手輕輕摸了摸，最後還是忍不住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啊啊，這大概就是，心花怒放的感覺吧？

像是被甜蜜的泡沫包裹住了，明明就蹲在房間中卻仿佛置身雲端，頭一次感覺身體這樣輕飄飄到隨時都可以飛走的程度，如果這時候照照鏡子一定能看見我自己臉上甜膩的表情吧。還好平安無事的女仆們都去幫忙整理受損最嚴重的外圍部分了，我這個樣子才沒有被人發現。

真的是……好開心啊。

****

在房間中待了不過兩分鐘，就有女仆來敲門詢問我是否需要什麽，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在聽見她說的‘夏莉大人讓我們暫時照顧您’之後收了回來，與其拒絕她們讓夏莉擔心，不如老實的接受吧。

於是在幾個女仆的殷勤服侍下我將全身的衣服都換了一遍，終於恢覆到了幹凈又清爽的狀態中。

雖然宅邸中還有許多地方沒有收拾好，但廚房仍然準時端出了晚餐，我在下樓時看見了已經收拾整齊的夜鬥，他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坐在椅子上，還一直忍不住在左右搖擺，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看出他的好心情來。

伴音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而心直口快的厚就沒有這麽好心了，他直截了當的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夜鬥先生很高興嗎？”

夜鬥猛地點了點頭，似乎一直在等著人似的：“對對對！”

說完後他又繼續盯著厚看，仿佛還在等他繼續問原因，但這股過於強烈的視線反而讓厚感到一陣遲疑，隨後眼角的餘光看見我下樓時順勢就轉移了話題：“主人！”

夜鬥刷的一下轉過身體來看我，眼裏的光一閃一閃的，像是燦爛的星子：“安娜！”

我的腳步一頓，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害羞，難道是之前告白的延遲反應嗎？！

但無論再害羞，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我仍然堅強的繼續往樓下走去，那邊夜鬥已經站起了身朝我走過來：“你來了啊。”

“嗯……該吃晚飯了嘛。”

“是嗎……”剛才還興致勃勃的夜鬥忽然卡了殼，他的眼神落在我的臉上不過一秒就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匆忙移開，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再看我：“那、那就坐吧！”

雖然聲音挺大的，但我就是聽出了一股用來掩飾自己心虛的意味，因為對方更害羞的表現反而讓我冷靜了不少，也能分出心神來註意其他人投過來的目光了。女仆們都眼觀鼻鼻觀心的安靜做著背景板，付喪神們互相對視了幾眼後齊刷刷的看了過來，鯰尾一副很好奇但是不好意思問的樣子，轉頭和骨喰竊竊私語去了。

一期一振則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們，然後微笑著開口道：“主人請入座吧。”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先打斷了和夜鬥傻乎乎的對視坐到了餐桌旁，於是夜鬥也紅著臉坐下來，女仆們鎮定自若的開始上菜，終於將之前怪異的氣氛打破了。

但這頓飯一直沒有人說話，安靜的吃完後一期一振才說道：“日暮小姐今天留在神社向毘沙門天大人解釋事情的原委，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呢。”

我馬上將什麽戀愛的心思都拋到了腦後：“這樣啊……不如現在來問一下吧，如果戈薇需要幫助的話還可以幫一下她。”

畢竟這整件事情的起因都是因為藤崎浩人想要分散我身邊的戰力將我擄走，甚至為此還害死了一個毘沙門天的神器。雖說我還不至於想將一切都攬在自己頭上，但能夠幫忙的話還是應該出手幫忙的。

而且……我看了一眼又皺起了眉頭的夜鬥，如果可以的話，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果然還是想化解毘沙門天和夜鬥之間的恩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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