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嫌疑犯對向卓的評價是：“優柔寡斷，難成大事！”

他的大事就是他的殺戮，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麽大家不理解這中間的樂趣。

他找到向卓時向卓過的灰頭土臉——向卓妹妹自殺後，他母親幾乎哭瞎了眼睛，始終也不能從這刺激中走出來，有些癡茫。

向卓是單親，父親早年去世了，求訴無門，只能自己動手，而後隱匿——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流浪，更何況背著一樁人命官司，他的理想，只是兩間茅屋，三畝水田，和風細雨，家庭和睦，過上這俗世裏人們的標配生活。

在他看來，向卓這志向無味又好笑，還愚蠢！

後來的一樁案子，是他挾持著向卓，要給向卓現場教學，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容易留下痕跡，才會有些破綻，讓這多年的懸案有了些進展。

他不在乎，那點痕跡，不足以讓他落網，過去的勝利麻痹了他，他不把警方放在眼裏。

麻煩的是向卓，殺，倒有點惺惺相惜，何況，有人看著他的行為，對他也是一種滿足，和只留下殘肢斷骸讓人揣測的意味分外不同，拉向卓入伍，他下的功夫可不少，找到許朝明頭上。

他把許朝明和季康成兩個人的日常講給向卓聽，讓他知道，季山是禍首，可他死了，別人的生活照舊，仇人兒子的生活裏充滿了歡欣愉悅，而他向卓呢？ 不過是報仇，卻下場淒慘，過的猶如地鼠。

他樂於看見向卓臉上那表情，真讓人滿足！

不光向卓的痛苦，他是樂於看見所有人臉上那些表情的——淒哀的，驚恐的，憤恨的，哀愁的，求肯的，痛苦的，絕望的，混著眼淚……尤其知道，這些情緒是他帶給他們的時候，那感覺，是世上任何別的行為都無法給予他的。

他想，如果沒有給人幸福的能力，為何不給人痛苦，滿足感更甚！

但是向卓反對，這雜種，懦夫，騙子！

他從制服向卓到這時，已有了些日子，這人太無害了，甚至他被逼著看自己炮制上一個目標的時候，眼裏麻木的都沒有表情。

麻木，也是他喜歡看的，象征著無盡的絕望。

向卓反對，因為許朝明是無關人等，何況他和許朝明有過命的交情！向卓擡起灰敗的眼睛看著他，甚至說，如果對許朝明不利，他與自己同歸於盡！

瞧給逼的。

他對許朝明沒多少興趣，這男人太硬朗了，再說，同歸於盡不是妥協麽？向卓拿他沒辦法！

何況，還有更好的對象，那個，向卓仇恨著的人的兒子，細眉長眼，長手長腳，不比許朝明好？

再說，選季康成，能一石二鳥——拉向卓下水，還能讓向卓和他那有過命交情的兄弟反目。

啊，還游戲還有這種樂趣，這比找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下手有趣多了！

他說這話時微垂著眼瞼，唇角的笑像是一種對著游戲中快感的回味，但那唇角的笑卻忽然僵住了，抽動著，猙獰起來，他瘋狂掙動，叫著，騙子，騙子，騙子！

最後嗚嗚的哭起來，低低喃言：“騙子，騙子！”

是說向卓。

對於選季康成下手，向卓是同意的，願意合作。

他先在季康成眼前溜了一圈，查看他的獵物，回去興奮地和向卓說起，向卓嘲笑他的愚笨，他氣，但也欣慰——向卓有這資本，他的計劃更好。

他在向卓眼裏讀到興奮，在他談論獵捕季康成的計劃的時候，末了，向卓揚著下巴：“這個我親手來！”

他能信他嗎？

向卓低頭嗤地笑了：“我賣了你，我能逃脫？把自己關進去，讓那些狗雜種快活？那不如你殺了我！”

這才是正理，好兄弟！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向卓身上也有案子，他們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那天下午他就放松了對向卓的控制——幹這事也需要體力，他讓向卓恢覆，向卓叫肌肉酸，他紆尊降貴給他按，畢竟日後是搭檔，兄友弟恭也不錯。

但向卓有顧慮，要親自問許朝明他和季康成的關系，季康成真過的那麽好嗎？戀愛與事業雙豐收，家庭和睦安順？

牧心之術，他想要向卓心甘情願，也同意了。

求證的結果和他說的有什麽區別，不過由許朝明刺這最後一到，效果不是更好嗎？他喜歡向卓眼裏的憤怒！

此時他憧憬未來的日子，甚至想象地到那些雌伏在他們身下的男男女女臉上的痛恨和眼淚，以及他們終於預見自己命運時的那種驚慌和絕望，他嘆出一口心滿意足的氣。

和睦相處不過半天一夜，次日行動之前，他徹底松開了向卓身上的舒服，桎梏一除，毫無轉折征兆的，向卓就沖他撲了過來！

殊死搏鬥，略輸一籌，他反被捆了，向卓久困虛弱，喘氣如鬥牛，他嗤笑：“怎麽，你要殺了我？以你，再殺一個人，未必能跑掉！”

量向卓不敢！

向卓跌在地上休息，沒力氣，也顧不上回答他。

很久很久，向卓才能爬起來，冷冷說：“我要自首！”

他看出向卓眼神裏的認真，這個人是真的要自首，向卓是瘋了嗎？但對他來說，這結局還不如殺了他！

把他送到他看不上眼的警方手裏，對他來說才是最不能忍的背叛。

那些準備捕來季康成後才準備給季康成聽的錄音，都在向卓給季康成的一通電話裏了事了，該嫌犯十分不屑：“不痛不癢，沒有意思，蠢貨！”

是指向卓。

所以如此。

向卓，殺父之仇人，救命之恩人。

多像古代武俠劇裏的男女主角，幸而他們沒有情仇愛恨，人生大戲精彩起來，讓當事人也無力招架。

季康成看向許朝明，即使視頻放完了，許朝明的眼神還在手機上收不回來，最初的驚嚇過後，季一諾在許朝明懷裏睡著了，季康成跪在一側抱住許朝明，謹防著驚動了小孩子，下巴擱在許朝明肩膀上，不知說些什麽，思緒轉了幾轉，最後才說：“向卓是自首，又帶著這個人犯，是有功的，不會判很久。”

審判還有流程，得一段時間，向卓以後怎樣，現在尚是未知。

是對許朝明的安慰。

許朝明無力地仰靠在沙發背上，由著季康成把兩人拉的很近。

“忙過這一段，我想去看趟向卓。”這是得知向卓自首後他一直都有的心事，只是最近過的雞飛狗跳根本找不到時間，而況，經此一事，他不想再瞞著季康成去看向卓，可是要和季康成商量，又不知從何說起——和好後的一點小心翼翼。

羈押期間不能探視，所以著急也白著急，只能拖著。

今日時機合適，他雖說的是個陳述句，但帶著詢問的意思，轉頭看季康成臉色，怕季康成不高興，但向卓，如他所說，是兄弟，如手足。

季康成笑了一下：“老許，你別這麽看我，我多愧疚啊，等能探視了，我陪你去，哎，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探視他的資格！”

許朝明疲倦的笑：“原則上我估計沒資格，試試吧。還有向卓的媽媽……”

“允你探望。”季康成開口：“我是不是很賢惠？”

“不止賢惠，是善良。”

季康成把功勞都推給別人：“這是淩女士教的好。”

他不博愛，是季山案的原委如此，他執念得償，所以心平氣和，是淩秋誓多年以身作則，他多少也得其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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