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拖鞋的時候抽完煙的許朝明終於進來了，他嘴欠地開玩笑：“這麽久，你不會躲陽臺把一盒煙抽完了吧？”

高冷的許朝明看了他一眼竟然沒回答，季老板心大如鬥，註意不到許朝明看他的眼神異樣這種問題，趿著拖鞋去陽臺了。

陽臺窗戶開著，夜風吹進來微冷，季老板用手擋著火苗才點著了煙，他過了口煙癮，忽然頓住了，倒退了兩步，拉開玻璃門往臥室裏看，許朝明已經躺平沒了動靜，季一諾跟有自動感應系統似的已經滾過去抱住了許朝明。

季康成把腦袋縮回來，心裏很是疑惑——這陽臺上一點煙味都沒有，哪像抽過煙的？再說煙灰缸裏一個煙屁股都沒有啊！

那這半天許朝明在陽臺幹嘛？看月亮看星星嗎？

季老板把頭探出去，看見一個典型的月明星稀的夜空，作了一把，覺得這夜空是挺有看頭的！

他矯情地看星星看月亮，凍了個透才進屋，床頭燈溫暖昏黃的光線裏看著許朝明睡得人事不知的樣子，不禁放輕了動作，但季一諾被他挪來挪去的，這會兒睡得不安穩，一陣兒抓臉，一陣兒撓頭，拱在許朝明跟前呢喃了好幾聲爸爸。

季老板站在床頭憂愁地嘆了口氣，個不認識爹的傻兒啊，親爹在地上站著，他滿世界亂叫爹！他在季一諾頭上摸了一把，才上床睡覺。

這一晚上這麽折騰，季老板竟然在鬧表第一次震動的時候就醒了，六點鐘，他輕輕關掉鬧鐘，心想著要不要叫醒許朝明，也不知道這人今天還要不要回去。

他開了床頭燈，慢慢支起半個身子繞過睡姿糾結的季一諾去看許朝明，發現這人保持著去陽臺“抽煙”後躺平的姿勢，別說姿勢沒變，連表情都沒變過！季老板不禁嘖嘖稱奇。

他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叫醒許朝明，許朝明閉著眼睛輕聲說：“別看了，我今兒休息！”

“你醒了啊？嚇我一跳！”季老板一個胳膊支著腦袋，杵在許朝明的腦袋旁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你早說我就不定鬧鐘了！”

許朝明還是躺平的姿勢，繼續閉著眼睛說：“醒了可以去跑個步嘛！”

“求你了，千萬別啊大哥，睡懶覺不好嗎？”他身體力行地鉆進被窩躺平了，翻來覆去了一會兒，轉頭看了好幾回許朝明。

他總覺得許朝明說跑步的時候那聲調含著輕柔的笑，特別溫情脈脈，他想，這要是個姑娘，這要是他媳婦兒，他們這麽睡在一起，有個孩子，早上能曼聲曼調地開玩笑，那該多好！

季老板想到了動情處，在床上翻來覆去跟烙餅似的，終於把季一諾給鬧醒了，小家夥一覺醒來發現床上多了兩個人，雖然這兩個人是他極其熟悉極其喜歡的人，他還是轉不過彎來的哭了。

他一哭淩秋誓就醒了，季康成一邊手忙腳亂哄孩子一邊隔著門跟他媽喊：“我弄，我弄，我能哄好！”

淩秋誓站他門外問了一句：“你昨晚幾點回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和許朝明一起回來的！”

許朝明終於欠起身子來，隔著門說了聲阿姨好。

淩秋誓念叨著：“那還不把一諾抱來這邊，你們不擠嗎”她今天休息，但這個點兒再回去睡回籠覺時間上有點尷尬，她索性跑廚房去做早飯了。

有淩秋誓在廚房裏叮叮咣咣，許朝明先睡不住了，他想起來去廚房幫忙，可惜被哄乖了的季一諾發揮了熊孩子本性，誰都不讓起床，全部要陪著他玩，小孩子的智商特別堪憂，季一諾也不例外，非要在床上玩躲貓貓，季康成覺得自己就算想配合也配合不下去。

奇怪的是平常寵季一諾上天的許朝明竟然也配合地有點敷衍，玩伴都不給力，季一諾玩兒了兩遍就覺著這游戲不好玩，他把並排躺著的許朝明和季康成的胸膛當床，來回爬著玩兒。

天光從窗簾縫裏透進來，季康成從許朝明胸膛前往下來拉季一諾，湊近了才看見許朝明盯著兩個天大的黑眼圈，都能跟昨晚熊二爺的大黑眼圈比肩了。

“你是不昨晚沒睡好啊，我擠你了？”季一諾扯著許朝明的衣服不下來，季康成一用力，許朝明的衣服被扯開尺寬，露出一大塊胸膛，季一諾得意起來，他一個毛線不懂的小人兒人覺得扯別人衣服好玩兒，更加加油地一扯，許朝明這衣服就從露胸膛變成了露肋骨露小腹。

許朝明從小孩手裏扯衣裳，淡淡回答：“不是，睡太……”聽著季康成哎喲哎喲的叫喚，一轉頭，看見他一只手捂著自己的鼻子，指縫裏已經透出血跡了。

季一諾不懂這是流鼻血，他看見血嚇得立刻撒了手，糯糯地問：“爸爸你怎麽了？”

他一撒手，兩個大人都有行動的自由，忙著給季老板找紙巾擦鼻血，季老板下意識地反應，要靠仰頭止鼻血，結果鼻血溜到了嘴裏，腥鹹味兒不好吃，他跑衛生間去漱口。

許朝明絞了個冷水毛巾給季老板敷額頭，季老板一手按著額頭上的毛巾，一手按著鼻子上的紙巾，拿胳膊肘把許朝明往外懟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的。

許朝明退遠了些，看他敷了一會兒就對著鏡子擦臉上的血漬，鼻血已經止住了。

淩秋誓起先在油煙機的轟鳴裏沒發現這邊的動亂，往出來端菜的時候才發現，邊往過來走邊問：“怎麽了？”

“流鼻血！”許朝明答了一聲，才發現自己跟著季康成手忙腳亂的，穿的季康成的睡衣本來就小些，被季一諾扯開了一大半，活動間敞開了更多，趕緊在淩秋誓過來之前整理了一下儀容。

淩秋誓在衛生間探著腦袋問：“要緊嗎？”

“不要緊，上火了，你們能別看嗎，參觀稀有動物呢？”他關上了衛生間的門，站在鏡子前看自己的臉，有欲求不滿嗎？作為一個光棍漢，他自從出了喜當爹這回事，就吸取教訓開啟了潔身自好的模式，凡事仰仗五指姑娘，也沒虧著自己啊，怎麽大早上的來這一出？

他扯著睡褲腰上的松緊看了一眼，哀傷地嘆了口氣，一定是最近太忙沒照顧到自己，再看見許朝明那個肌理分明，還有腹肌的上身，才把自己熬成這樣的！

許朝明是真好看，從頭到腳的好看，這沒錯，但來這麽一出，還是有點丟臉，他躲在衛生間裏沖了會兒冷水，料理妥當了才開開門，門外還站著許朝明和他兒子季一諾。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跟淩秋誓撒嬌：“媽，我失血過多，要大補！”他摸著臉上的水珠，還給他兒子使眼色。

淩秋誓趁著上菜的功夫給了他一個白眼：“你就是補太多才流鼻血，還補什麽補，趕緊收拾好吃飯，白米稀飯！”淩秋誓折過來摸了一把季一諾腦袋：“我們一諾要長身體，有雞腿吃！”

他們三個擠在衛生間裏刷牙的時候季一諾還仰著頭問：“爸爸你好了嗎？”

季康成含著牙刷一邊說好了，一邊對著鏡子裏的許朝明端詳了好一陣，含糊著說：“你這個黑眼圈略萌誒！”

鏡子裏能把對方的一切小動作都盡收眼底，許朝明伸出一只手遮住了自己鏡子裏的臉。

季康成端著杯子漱了口，口齒清晰地懟了一句：“小氣！”他按下季一諾的牙刷，把口杯送到季一諾嘴邊：“漱口……對，許叔叔特別小氣，對不對？”許朝明能看見他說這話的時候拿眼睛斜自己。

怎麽能這麽幼稚呢？可他還陪著季康成幼稚，這感覺好極了，也糟透了。

等季家父子收拾完出去了，許朝明一捧冷水潑在自己臉上，才停住自己洗臉的動作，好一陣兒覺得失神，他就單純地發著呆，偏偏季康成去而覆返，在門口探著腦袋叫他：“吃飯啦，拿出你的速度來！”

許朝明抹下臉上的水珠，卻對著鏡子半天都調整不過來自己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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