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季老板略顯激動的情緒，許朝明就很淡定了，他迎著季老板艷陽般的笑臉咳了一聲算是回應，季老板腦子一抽，跟他指了指山頂，用嘴型說：“我等你！”

許朝明頓了一秒鐘就點頭答應了，以致到了山頂，季老板還覺得有點如夢似幻，主要是西巖山還不如太妍山，這大正月的山上除了文淵閣就沒別的景點了。

這文淵閣嘛，說來正如其名，是一座廟宇，據傳裏面供奉的是文曲星，每年大考小考前香火最盛，今天也不例外，除了結伴去湊熱鬧上香火的熊孩子，還有家長陪同的學生在門口跪拜。

他和許朝明……拜文曲星有點晚了吧，再說，許朝明要是來，還得請假！

十點後山上的人散了一些，季老板總算能嗅到一點清新的空氣了，卻是憂愁地抱著手臂擰著眉毛。

抱著手臂主要是因為按照山頂這風勢和半夜這溫度，季老板穿的有點涼爽了。

熊二爺有自己的憂愁要憂愁，整個人沈浸在猶豫的海洋裏不聞窗外事，只有被風吹亂了發型的趙鎮長很有理智地勸兩人：“回呀，你倆站著不挪窩是什麽意思？”

熊二爺溫順地跟個傀儡似的應了聲好，季老板頂著風拽著詞說：“我暫時還不能回去，我和許朝明有個約定……”

趙客舟沒看清山腰裏季老板和許朝明的眉來眼去，聽了這話很疑惑：“你在逗我？二半夜你倆約在山上幹什麽？許朝明腦子抽風了才會答應你！”

季老板覺得趙鎮長說的好有道理啊，季老板迷惑了一陣：“但他就是點頭答應了啊！”

“八成是沒聽清你說什麽胡亂點頭的！”

季老板：“我真看著他點頭答應了！”

趙鎮長被風吹的頭疼，看著季老板那執著的小模樣，覺得季二的智商可能也被這小寒風刮跑了，“這會兒人少，咱們原路下山，碰著許朝明的時候跟他說一聲，比你在山上瞎等強！”

季老板覺得趙鎮長說的又好有道理啊，他裹緊衣裳跟著趙鎮長和熊二爺往下山的路上走了兩步又頓住了：“我還是等等吧……”

這回連熊二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季老板了，季老板趕緊解釋：“我覺著出爾反爾的不太……”

趙鎮長打斷他：“我覺得你得吃點藥。”

季老板覺得自己辦事兒還沒這麽不爽利過，但最終還是堅定立場決心發揚抱柱守信的精神，趕走了趙鎮長和熊二爺後自己在山上等。

季老板混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等了大半個小時，已經將近十一點，這時候山上的人是真的少了起來，但冷也是真的冷，他一邊心裏犯著許朝明是真沒聽清他說什麽胡亂點頭的嘀咕，一邊挪到了文淵閣墻壁角一個賣香火的老板跟前避風。

季老板原本想客氣著攀談幾句，可惜老板忙著和同行競爭沒空搭理他，他只能縮在哪裏打游戲。

季老板的技術一如既往的爛，但是擋不住隊友厲害，戰局十分膠著，他死了又覆活，一路往前線趕，剛走到河邊，對方水晶就被推了，他躺贏了一局，把手機放在膝頭，正搓著凍得有點僵直的手，覺得站在自己跟前這哥們有點遮光，八成是個一米八的香客！

季老板哈著氣擡起頭，呆了一下——這不是一米八的香客，是一米八的許朝明！

他還真的來了！

季老板嘴角都扯到了耳朵邊，卻還硬板著自己的動作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挺平常似的在許朝明肩上捶了一下。

但他這鎮靜裝地不好，顧東不顧西的，那放在膝頭的手機隨著他起身慘烈地摔在了地上。

許朝明忍不住笑了，幫他撿起後遞過來：“檢查一下扛不扛摔！”

季老板不檢查，季老板把手機揣進了兜裏：“才下班？”

“對啊，才下班！”

“好請假嗎？”

“好請，我都快退的人了！”

賣香的老板：“兩位老板來都來了，進去上個香吧，文曲星老爺是很靈的！”

季老板看著許朝明，這位一身正氣的人很沒立場地說：“行，來都來了！”

季老板摸出買燒烤剩下的零錢買了兩包香和一塔冥幣，跟許朝明踏進了今天被臨時虔誠的信客燒的煙霧繚繞的大殿，他對鬼神之事真是謹遵聖人教誨地敬而遠之，正經上香時候是挺正經，只是對著很靈驗的文曲星不知道求什麽，季一諾還那麽小，現在就求他能上一流的大學？

許朝明就比他像樣地多，在那兒默然跪了一陣，特別虔誠似的，季康成心裏過意不去，硬擠了兩個願望出來，跟著許朝明磕了頭才出來。

大家都一把年紀，不能揪著對方問他的願望，季老板跟著許朝明的腳步走了一陣，繞過文淵閣就是一個觀景臺，他這才看清沒有那麽多人頭的夜景，各色各樣的燈光精心點綴在山尖，人在山頂像置身在唯美的電影場景裏，或者這是沒有煙霧繚繞的天堂。

季老板文盲地讚美了一句：“真……真他娘的好看啊！”

許朝明笑了好一會兒，嗯了一聲，應和著說：“是真他娘的好看！下山吧，你都凍磕巴了！”

實在已經熬過了睡覺的點，這時候被風推著趕著下山，季老板只覺得非但不困，還有種莫名的興奮感，他走幾步都想蹦一下，被許朝明拉住了：“都是臺階，踩空了真不是鬧著玩的！”

季老板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是個奔三的人吶，應該穩重：“等季一諾長大點能走動路了，帶他來看一次！”

許朝明不揭穿他分明懶得抱孩子的死性，和他胡扯八道地走著，路邊樹梢的燈光變幻著角度撒下五彩繽紛的光芒，這半夜山道上幾近無人，一輪特別圓的月亮穿過雲層，掛在天邊。

季康成興奮地不想回家，慫恿許朝明：“去喝酒？”

許朝明和他並排走著，也不管現在是幾點，悶頭答應了他的提議，聽他還在提要求：“要先帶你去換身衣服，你這樣太晃眼了！”

“晃眼？”他身上又沒裝彩燈！

季康成改口：“是太不方便了，給你找個運動服，咱們輕手輕腳，誰都不會驚動的！”其實是真帥，回頭率太高了！

許朝明也不知信沒信他這鬼話，反正一應要求他都答應了，兩個人在深夜裏一路淌著燈光去找附近的小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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