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明聽季康成還嘚瑟了句“你猜”，他回過頭笑笑地看著季康成：“你猜我猜不猜？”

季康成孩子氣地輕輕哼了一聲：“不猜就不告訴你啦！”

許朝明忍著笑說：“嗯，好啊！那你說後面的。”

季康成表示自己也是要面子的，晾了別人十秒鐘。

但他實在受不了許朝明這樣的聲音，這麽個大男人，用這樣含著點笑的，帶著點溫和的語調說話，他要是黎安的話，為了這把聲音，他也不離婚了，因此撐過十秒立馬投降，給人講後面的故事去了。

季康成：“青沙湊夠一萬塊給明霜，暑假借口要實習，留在學校附近打工，暑假一個月，他一個在校學生幹啥才能掙夠一萬？”

“等開學的時候，明霜沒提還錢的事情，青沙自己掙的錢加上父母給他的錢，他交完學費住宿費還完別人的錢，自己兜裏也不剩多少了。他要是光養活自己一個就算了，但他還要給明霜服務，生活捉襟見肘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據我們青沙同學自己說，那段時間他早上沒課的時候去圖書館當圖書管理員，做的是圖書上架的工作，磨破了不知幾雙手套，中午和放學沒課的時候去校門口當交通疏導員勤工儉學，太陽要曬掉他一層皮，晚上沒課的時候去帶家教，地鐵公交來回倒，還冒險接了替上學期掛科的同學代考的活兒，要覆習別的專業的課程，不到一個禮拜，他熬得嘴角一大起了一排水泡。”

許朝明聽得笑了一下。

季康成覺得這一笑意味不明，情緒覆雜，他聽得心酸了一下，續道：“要不是他累地暈在給明霜送冒菜的路上，或許明霜還不會看上他呢！”

季康成說到這裏頓住，輕輕問許朝明：“你呢，你學生時候一定是校草吧，追你的姑娘要排成一個長隊，像交作業一樣給你遞情書！”他腦洞大，說話之間已經想象了這個場面，說到後面已經笑了起來：“你配備一個秘書，專門幫你批閱回覆……”

魚竿一揚，許朝明又釣上一條魚來，季一諾掙脫季康成的手跑過去抓魚，季一諾才將魚尾抓在手裏，蘸著水的魚尾滑不溜秋，魚兒一擺尾，就從季一諾手心掙脫了，小孩子覺得新奇又好玩，又跳又笑，許朝明寵溺地跟著季一諾的節奏將魚解進了魚簍，他站起身來，一面看著季一諾蹲在魚簍邊玩兒，一面翹著一邊的唇角留神侃大山的季康成。

季康成老大一個人竟然被看得有點虛，他咳了一聲關了自己的腦洞，問他：“那總是黎安追的你吧？”

許朝明瞇著眼睛看著遠方，過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不是！”

季康成：“……”大哥你還能說的更簡潔一點嗎？

他的眼神太赤裸，許朝明看得笑了一下才順著話頭說下去：“我上學的時候不是校草，是……混混吧，我讀書的時候學校不太流行校草，流行學霸和校霸，我是校霸手下的混混。”

季康成瞪大眼睛，竟然覺得這樣也挺帥，他有點羨慕的說：“這麽瀟灑？你打架的身手太帥，迷倒了黎安？還是你英雄救美，迷倒了黎安？”

“……”許朝明魚竿甩進池塘釣魚去了。

季康成把他帶著小靠背的馬紮挪到魚竿旁邊，也是許朝明的旁邊，把在魚簍邊和兩條魚玩得不亦樂乎的季一諾虛環在懷裏，讓他不能亂動，然後舔著臉繼續問：“還是你們在圖書館借書的時候碰巧拿到了同一本書，爭奪之間從書的縫隙裏窺見了彼此的臉？”

許朝明：“我們鄉下學校沒有圖書館，再說我一個混混去圖書館幹什麽？”

“那黎安？”

“黎安……”許朝明看他不死不休的架勢，說：“黎安是校霸的女朋友。”

季康成謔了一聲：“大哥的女人你都敢惹？”

許朝明笑了一下：“還真是大哥的女人，我們老大是個……”他陷入遙遠的往事裏：“他比我大一兩歲吧，那時候就長得挺帥，兇帥兇帥的！黎安一進學校他就看上了，按捺到期中考試出成績，他把我們班第一名堵在教室裏，讓他代替自己給黎安寫情書，結果第一名寫出來的情書太酸了，老大看不上，又堵了我們班語文成績第一的語文課代表替寫，據說太花團錦繡了，他也看不上，最後我給他寫了一封，他連抄都沒抄，就送出去了！”

“喲，情書小王子麽？”

“可不是，寫了八百字呢！我語文考試作文都空著的，為了大哥也是挺拼的！奇怪的是這一份效果還很好，黎安很快就回了信，托我轉交的，沒多久他倆就好上了！其實我當時應該再觀望一下的，這情書寫的草率了！”

季康成心裏咯噔一下：“怎麽？”難道替大哥寫完情書，許朝明才發現自己也喜歡黎安？他心裏已經預演了一部大哥和小弟為了一個同一個女人反目成仇，聚眾鬥毆，失手傷人，小弟得到了女人但失去了大哥的戲碼。

不過許朝明說的是：“後來我才知道黎安那時候正和職高另一個混混鬧分手，大哥這個點趕得不巧，雙方有了誤會。”

季康成虛驚了一場，不過懸著的心還是放不下：“你們打架了嗎？”

他上學的時候算不上乖學生，但也只是和趙客舟他們一起無傷大雅的鬧一鬧，學校裏有群毆事件還是前桌聊天的時候跟他說的，他聽他們將人堵在操場的角落裏往人腦袋上拍板磚，一時間都覺得是天方夜譚，但後來確實又聽說被堵的那個同學休了很長時間的假。

許朝明嘆了口氣：“打架？算吧！大哥一個人在路上的時候被人堵了，對方人多，他再能打也是雙拳難敵四手……”許朝明壓著魚竿摸出根煙，挪著凳子坐的離季一諾遠了一點才點著，吸了兩口踩滅了才坐到孩子跟前：“有句土話叫放了眼睛裏的水，大哥就是那種情況，他一只眼睛毀了！”

季康成楞了一陣才能問出話來：“那怎麽辦，還能好麽？”

許朝明覺得季康成有時候像個傻孩子：“你說呢？好不了，安了個假的，看不見。”

季康成又有點不平衡了：“又是為了黎安弄成這樣！”

“當時大家都是這麽說的，職高那幾個混混也沒占便宜，有一個被大哥打的門牙掉完了，一個鼻梁骨折還是啥的，這事鬧的挺大，挺亂的！”

季康成問：“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們知道大哥的眼睛好不了了，跑去報了個仇！那會兒學校正嚴查前一起打架鬥毆，我們幾個混混撞到槍口上，都被開除了唄！”

季康成聽到開除，不禁輕輕啊了一聲：“後來呢，你有沒有……被報覆？”他原本想問有沒有再上學，但根據許朝明目前的情況，他這話不必問了，臨時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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