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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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祝黃昏還記得，那天下了一場小雨。
江南邊上那一帶雨非常多，春夏秋冬似乎都有點陰晴不定的味道。
摻雜著鮮血。
她還記得她的第一反應，在經過了詫異和不敢相信之後她接受了事實，並且想著要不要以死謝罪。
她手上滿是人血，上百條人命栽在她這裏，可她是第一次對自己認識、欣賞並熟知的人動手。
那人對她是極為重要的。
她殺了蕭菏。
什麽時候蕭菏就已經成親了，新郎是唐若笙。祝黃昏沒來參加她無人的喜宴，沒來笑著把她的手交給唐若笙，倒是親手送了她上路。
上黃泉路。
一時間，絕望和無力全都壓在祝黃昏身上，蕭菏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但是祝黃昏終是沒認清她的全部。
她太善良，善良到不敢、不忍、不願意反抗。
那個明媚的月色下祝黃昏半跪在濕漉漉的地上，蕭菏在她耳邊低語，面色蒼白，唯一明艷的是嘴角溢出的鮮血。
她道：“請幫我轉告給燭榮一句話……凝真觀，神女會保佑的。”
然後祝黃昏看著蕭菏漸漸沒了呼吸，她還看到一旁唐若笙的屍體，但她無暇顧及。
她這輩子總算感覺到了自己真是對不起天地良心，明明答應過，卻轉身就反悔。世上哪來的那麽多陰差陽錯？
她跪著，緊咬著牙，初春時節卻冷得哆嗦。
那是月光灑下的刺骨鉆心的寒意。
月色已然稍有點黯淡，祝黃昏忘了時間，她渾渾噩噩的，想回去，想回九闕宮，想回巫山。
但她記得蕭菏說的凝真觀，那才是她如今應該去的地方。
她拖曳著疲憊的身軀，一路靠著雙腳走到巫山，不眠不休，見過了月圓月缺。
她到凝真觀花了足足兩個月，最後她幾乎是跪在觀前，瞪著慈祥的神女像。
觀內空無一人，一如既往的寂靜。
也許是有了神的光輝籠罩，在這裏她終於泛起了困意，在蒲團上沈沈睡去。
那次她沒有做夢，或者說她夢見的太亂太雜，完全沒法記住。
她夢見了和她比武的煙雨真仙，她夢見煙雨真仙在津津有味的給她講解那些史書。她夢見和蕭菏一起看過的山水，她夢見和秦漪一起除過的妖魔。
她醒來卻不記得，也許只因為她夢見的人如今都不在了。各種意義上的“不在”。
祝黃昏睜開眼，首先感覺到的是丟失了多日的來自身體上的疲憊。在勉強適應了這具被她自己摧殘虐待了兩個月的身體後她總算是找回了點屬於自己的記憶。
一開始是一些瑣碎的小事，像是煙雨真仙丟給她的一大堆靈器法器，像是婁酌在樹下催她處理那一堆破事。
逼著她把人生再走了大半。
再一個記起的，是鑫朝，被滅國的那個。一起的是煙雨真仙給她做的黃金甲，“志在四方”的婁酌，還有他埋骨泉下的老爹祝懷庚。
之後來的是一段她極不想面對與接受的，秦漪、芷椿柏、康樂、納蘭元的死，死無全屍那種。那是她塵封的回憶，也是她前行的動力。
再就是煙雨真仙離去前那個驚艷的回首。
那雙永遠看不見的眼睛。
最後是月下的露水，露水中暈開的血。那炙熱的色彩是令人窒息的熟悉。
祝黃昏撐著站起身，手無意中往神女像下的桌上扒了一下，撞倒了那個簡易的用來插香的碗，裏面厚實的香灰灑了祝黃昏一身。
她一下子目不轉睛盯著碗看，碗中有一張折得規規整整的紙。
祝黃昏伸出兩根指頭夾住那張紙，就索性倚著桌子展開看了。
那是蕭菏的字跡，看內容倒像是封遺書。
大概蕭菏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了。
洋洋灑灑一整張紙就說了兩件事，一是巫山變革，二是她的女兒。
她說許君琴得了一套邪魔功法的事殘卷，應該就是羅剎神印。她殺了趙家兄弟，又殺了曲映閣，把消息壓下來，最後廢了她的靈力，趕入紅塵。
祝黃昏苦笑，卻覺得笑不出來，連一個萬分牽強的嘴角揚起都令人筋疲力盡。她這回可算是離孤家寡人更近一步了，曲映閣竟也走了。
就這麽一聲不吭。
蕭菏早就知道這封遺書祝黃昏會看到，讓祝黃昏千萬別把這件事公開。她一生到老都是心軟的。
她說，她的母親，也就是煙雨真仙，告訴了她羅剎神印這東西的後果。
得了這套功法就能成神，但還有必不可少的三樣東西，少了這三樣就會像祝黃昏這般修為止步不前。
一是完整的《羅剎神印》，二是羅剎的坐騎，被封印的潼焱魘龍的心頭血，三是煙雨真仙、蕭菏這羅剎一脈的金丹。
想來許君琴估計得後悔廢了蕭菏的靈力，也可能是她知道，卻沒忍心下手，人多少還有點良知。
蕭菏遺書上寫的第二件事，關於她那個三歲的女兒，唐盈。
四年前她成親了，婁酌前腳剛走她就被許君琴廢了靈力，那時她倒沒有多少怨言，因為等到曲映閣回來他自會處理，巫山派安穩就行，她也正好樂得過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等到誕下唐盈，肅殺令也在如火如荼進行著，她領著唐若笙回了巫山一趟，只是那時迷魂陣就已經變了，她才覺得不對，去凝真觀給祝黃昏留下了這封遺書。
蕭菏原本是想去找祝黃昏直接說清情況的，只是她進不了九闕宮，天下之大，哪能那麽容易找著祝黃昏和婁酌兩個行蹤不定的大活人？
她早知道唐若笙的身份，因此早有了覺悟。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發是因為我基友沒轉給我……
抱歉抱歉……
真的沒人說兩任魔尊的號是真的中二嗎hhhh我還特意上網查過字的意思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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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滿是人血，上百條人命栽在她這裏，可她是第一次對自己認識、欣賞並熟知的人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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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她成親了，婁酌前腳剛走她就被許君琴廢了靈力，那時她倒沒有多少怨言，因為等到曲映閣回來他自會處理，巫山派安穩就行，她也正好樂得過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等到誕下唐盈，肅殺令也在如火如荼進行著，她領著唐若笙回了巫山一趟，只是那時迷魂陣就已經變了，她才覺得不對，去凝真觀給祝黃昏留下了這封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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