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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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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祝黃昏的第一站,是在貢嘎山。理由簡單且純粹,近。

游山玩水如今成了她人生的一大樂趣。

早些時候都是各個地方東奔西跑,都是有事要做,清閑的時間都是在九闕宮,鮮少能靜下心來看風景。

不過如今是她眼中有好風景,心中倒少了一個配得上好風景的人。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不僅險,還冷。山中積雪千年不化,過眼,是皚皚白雪下的爛漫山花。

祝黃昏來這兒,也是帶著任務的。煙雨真仙沒來得及釀的女兒紅她給弄好了,躊躇半天想著反正自己也要出去晃蕩,幹脆就找個人跡罕至的荒漠啊戈壁啊險峰啊埋了。

反正貢嘎山上大片大片的的冰塊,隨便撬開一塊,要是以後忘了取出來說不定還會被後人當做什麽神物。

她這麽想著,拔出絕情劍刺入冰面,生生割下來一塊,不料這一塊被她弄下來了之後露出了一面一條明顯是人做出來的隧道,筆直的,卻一眼望不到盡頭。

祝黃昏想:我果真是天選之子。

隨手一挖都能挖出條路來。

但是能在貢嘎山這種地方開鑿隧道的定然不是凡人,就算是,也得是數以萬計的凡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修士了,想來還是個挺厲害的修士。

祝黃昏在洞口稍稍的猶豫了那麽片刻不到,就擡腿跨了進去。

她拿出了一顆夜明珠——平心而論這東西其實十分雞肋,還易碎,只不過怕這裏面的環境不適合點火,才拿了這麽個東西照明。

祝黃昏繞了這麽半天,往深處走能在石壁上看見一些符號,大概是藏族文字,以祝黃昏的水平面前能認出“災難”和“物歸原主”兩個詞。

越往裏走文字出現的頻率就越高,文字也越多,然而其他的要麽是被磨糊了要麽是祝黃昏不認得。

祝黃昏微瞇起眼湊到石壁前看了看,那磨花的痕跡太刻意,而且一來就是很大一塊的,還有被刀刮的痕跡。

祝黃昏忽然被自己恐嚇到了,打了個激靈接著往前走,膽子就是這麽大。

走到深處反而不冷,甚至覺得有點熱,惹得她心裏有些焦躁。

但是她來到一塊有個金鑾殿那麽多大的地方時頓時就不焦躁了。

她看到那裏盤距著一條龍。

當時她就面無表情看了看手裏未開封的酒,嚴肅認真的懷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喝大了。

然後她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可疼!而且這證明她不在做夢!

問題是那條龍還在那裏。

今天簡直!活見鬼了!

她頓時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昆侖來,畢竟昆侖才是龍脈,但一想又不對,就算是昆侖,也不應該有!龍!啊!

那龍還很應景的挪了一下身子,麟片蹭到石壁,刮花一大片。

祝黃昏簡直欲哭無淚,她居然見到龍了,五只腳那種,還是活的!

巨龍忽然直起了身子,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祝黃昏,嚇得祝黃昏十分腿軟,並且在考慮就地把自己打暈這種事。

龍在那塊空地上盤旋飛舞了十幾圈,最後張著血盆大口向祝黃昏沖過了。

祝黃昏已經被嚇到連叫都沒敢叫一句了,但是她並沒有被吞下去,那頭龍就這麽穿過了她,扭過頭眨巴著眼睛看著祝黃昏,甚至還有一點點可愛。

但是祝黃昏完全沒覺得,她被嚇得七魄丟了三魂,畢竟這可是條龍。

直到現在她也沒有反應過來,還楞在原地,沈浸在“我已經被龍吃了”的幻想中。

活著也太兇險了吧,她不過就是來看個風景埋壇酒,為什麽能遇上這種上古遺留生命體?

然後龍的嘴朝她吐出了一顆珠子,祝黃昏一時間沒敢去撿,巨龍用腦袋拱了一下,示意祝黃昏感覺去拿,她這才神色木訥行動僵硬把珠子撿了起來。

祝黃昏已經非常小心,像捧著夜明珠那麽小心一樣拿了,結果這玩意一碰就碎,蛋殼都比這硬一點。

珠子破碎的縫隙中透出一點瑩白色的光,裏面應當是有東西的,在對巨龍的神態動作進行了一番觀察之後祝黃昏把縫隙撥開了一點,露出了一個指甲蓋大的小孔。

那一瞬,巨龍化作一道光束從小孔中鉆進了珠子裏。

祝黃昏筋疲力盡坐在地上,隨手一敲把珠子砸開。

珠子裏頭完全是空心的,就一把紅色的彎刀,像是石頭做的,上頭雕著龍。

至於為什麽紅色的刀會發白光,這誰知道呢。

祝黃昏無意瞥到碎掉的珠子的殼裏面有些紅色的紋路,把那些碎片攏了攏,拼出來。

寫著“火龍之刃”四個大字,還有一個煙雨真仙的私印。

祝黃昏頓時就面無表情,差點把手裏的到扔了。

用一種類似於對待先人遺物的態度把火龍之刃收了起來,祝黃昏就地刨了個坑把酒埋了。

直到出去她還是腿軟的,咒了煙雨真仙一千遍並且選擇性忽略了為什麽這把刀會落在藏族人那邊這個問題。

哦對,別忘了把那塊冰補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填了首詞,然後想根據這個寫篇微耽

故人待

那年單薄的行囊

只身一人去遠方

故人在門前眺望

對著離去的方向

一路走過青石巷

也見過烽火石墻

歲月被鍍滿殘霜

與月色同在瀟湘

又見故人在故鄉

笑容如當年明朗

誰的歌聲仍綿長

勾出無限的遐想

又一次去往遠方

聽憐人把鄉音唱

待月光落滿西窗

憶起故人待歸鄉

故人面容已滄桑

滿頭青絲成白霜

他仍然把鄉音唱

仍然在門前眺望

待到少年人歸鄉

已消磨當年輕狂

意氣經年成荒唐

光陰不肯將人放

故人面容已淡忘

骨埋黃土在故鄉

忽夢少年的過往

惟夢閑人的悲涼

莫負韶華少年狂

山河如畫無人賞

又有少年離故鄉

白頭路人莫思量

樊易離開那個小村子,是在十三歲那年。

偏遠的小山村裝不下少年的雄心壯志,他說要出去闖蕩出屬於自己的天地。

他鄰家的顧荏送他到了村口,那個小他兩歲的文靜的男孩,仔細收撿好了他的行囊。

東西不多,卻很全。

樊易沒心沒肺的笑著,說會常來信。

顧荏日日倚著門框,望著山口,守著送信人。

他一直沒等到樊易的信。

可是第十年他等到了樊易的人。

樊易歸鄉時,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沒心沒肺的少年人了,褪去了青澀,豐神俊朗。

顧荏不追問為何從未來過信,只是笑著接他回家。

樊易再出山,是在顧荏向他表露了心跡之後。樊易沒答應,或是說,裝作沒聽見。

第二日便沒了人影,留了個空蕩蕩的房間。

在外闖蕩的第十六年,樊易已是而立。

他遇到了一個姑娘,她是個藝伎,來自他附近的另一個村子。

姑娘熟悉的鄉音,讓樊易想回去了。

他想看看故鄉,和顧荏。

可是等他風塵仆仆到了村裏,只見著了一個刻著顧荏名字的石碑,和一座孤單的墳包。

村裏的老人告訴他,在他走的那年,顧荏就得了癆病,不多時便撒手人寰。

他到死都沒能再見到樊易。

樊易也沒能見到顧荏最後一面,死了心,娶了那位姑娘,他們有了個兒子。樊易過上了他所想要的小富小貴安分老實的日子。

十年後,他的妻子病逝了,樊易一夜白頭,大病了一場。

他夢見了年少時見過的山那端的花田,夢見了山外繁華的都市和形形色色的人。還有姑娘輕柔綿長的歌聲。

唯獨沒有顧荏。

他從夢中驚醒,想努力憶起顧荏的面容,卻已被淡忘。

經年後他聽見他的兒子說要出山,要像他當年那樣。

他無言,只是步履蹣跚送著他的兒子到了村口。

對著少年人離去的方向,忽覺悵然。

他知道他欠顧荏的,永遠也還不清了。

從此村口多了個日日徘徊著的白發老人,他時而開懷,時而潸然。

有人問他的過往,他卻道:

往事不堪回首,莫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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