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分離不相見。

許勝男那天在監獄裏見到她爸爸就只問了一句話，“你手裏拿著什麽東西，他才會這麽多年也不放過我們？”

許父看著她只是嘆了口氣，搖頭說：“勝男，你別問。聽爸爸的話，他對你沒有感情只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件事根本不用任何人告訴她，許勝男自認為自已已經不是那個還在學校裏的單純小姑娘了。

可她要的答案，八年來她爸爸寧願自已守著這個秘密都不願意讓她知道真相。

蕭笙歌在好友指責季北野的時候，也看著他，她沒說話。

這種把自已和另外的事物放在天秤上讓人只能選一項的感覺，很差。

三個人都在看著季北野，等著他給出答覆。

許勝男有些支撐不住，伸手扶住沙發，扭頭看了眼陳瀟。那一眼飽含了太多的意思，是自嘲，是所料不差的淡然，是一種面對生死的平靜。

陳瀟被她這眼風一掃，居然改變了主意，“東西我不要了。你們走吧。”他走近許勝男，雙手一動，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擡腳往門外就走。

蕭笙歌大腦有幾秒的呆滯。

許勝男勾著陳瀟脖子，在出門前往沙發裏的好友看了一眼，沖她揚起一個風情萬種嫵媚又動人的笑來。

這丫在嘲諷她，你看，老娘把一個惡魔拿下了。你連一個混蛋都搞不定。

蕭笙歌扯了扯唇角，只希望她能活下去，還有件事她得親口告訴她。

季北野從煙盒裏摸出一個通訊器來，放在耳朵裏打開，他半抱著蕭笙歌不讓她雙手打滑保持平衡，一邊出了房間就往樓上走。

“二樓到六樓樓梯處各一個，七樓和樓頂……”

傲日的聲音插了進來，“各兩人，全副武裝最新裝備。”

辛晞衡開始給數千米外潛伏著的狙擊手下達指令，“薛彬，你們準備。等老三指示發起攻擊。”

薛彬應聲道：“收到。”

兩方已經開始交火。

槍聲大作裏，蕭笙歌還想轉身去看看，陳瀟帶著許勝男到底去了哪兒。

季北野一把穩住她打滑的手臂，“酒店地下室以前是賭場，酒店當年被大火毀壞的差不多。但地下室一直保存完好無損，只是進去裏面需要指紋和眼珠識別，普通人都進不去。”

蕭笙歌奇怪的看他，“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她得努力忽視自已身上帶著的炸彈，那是能把這座建築物都夷為平地的存在。

可心跳加速由不得她作主。

槍聲一歇。

樓裏除了陳瀟之外的人都被殲滅。

季北野扶著她在七樓的大廳裏坐下來，這裏以前是餐廳，餐桌餐椅損毀的找不出一把完好的來，他拉半張桌面扶著她小心翼翼坐下來。

他突然擡頭深深地看著她，問：“怕嗎？”

蕭笙歌想說有你在不怕，可這種時候這種口是心非的話，說出來是需要一種勇氣的，她揚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陳瀟先前對我說，他是這世界上最怕死的人。現在我覺得，我比他更怕死。”她雙眼盯著他，目光直勾勾地有些不明意味在裏面，對他說：“能把通訊器關幾分鐘嗎？”

一個人如果從一開始就一無所有，他是不會害怕失去什麽的。

只有擁有了想要的，就會變得格外害怕失去。

季北野開始檢查她上身那些花花綠綠的聯接線，並沒有答應她，因為他還需要有那邊的房宏煒保持通話。

房宏煒聽著他一項項報過來排線順序，邊聽邊告訴他哪條線可以毫不猶豫掐斷，哪條線要留到最後。

蕭笙歌在他們鎮定自若的探討中吸了吸鼻子，說出一個不知道在心底深藏多少年的秘密來，“當年你寫給英語老師的情書，我都偷偷抄下來過，後來生氣你會喜歡別的女人，就在你決定去拘留她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過季大哥。其實你那老師，她當時出國不是要嫁人，是……”

“笙歌。”季北野手指間動作不停，按著房宏煒說的一根根掐斷了線，到最後就只剩下了最後兩根紅藍線。

這兩根線一旦掐錯了，別說他們倆，這建築都得被炸飛。

蕭笙歌抿著嘴，眼圈微微發紅，想努力把最美的笑容呈現出來吧，還是敗給了不聽話的肌肉。

她渾身都在止不住的輕顫。

死亡從未如此近過，哪怕當年在敘利亞時，被流彈擊中時她都有種直覺自已不會輕易死了。

可是，好多小時候看過的劇裏都有這樣一段，男女主歷經千辛萬苦走到一起了，卻在最後的一集裏都死了。或者死一個，活下來一個。

如果他們之間註意是後者，她希望那個活下來的是他。

“你把剪刀留下，你下樓行嗎？我數五十下，然後再剪。”

季北野不知聽到通訊器裏的人說了什麽，這回不用她說話，他一把扯掉了通訊器扔在地上。他唇角輕輕揚了下，一手握住她手放在自已胸口處，緊緊凝著她泛紅眼淚汪汪的眼，“在你心裏，真當我是渣男撒？”

蕭笙歌憋得好辛苦的眼淚，嘩啦啦流了一臉，她哇地一聲哭出來，和他一人一手托著平衡器，把頭埋在他肩窩裏，抽噎著控訴他：“一個十幾歲就追求自已老師的人，大學不知道交了多少女朋友，名字多到我筆記本都記不下來，如果這世界上連你都不能算渣男，還有渣男嗎？”

季北野一手拍著她後背，一手等在藍線上，輕笑道：“是啊！所以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禍害遺千年……”他一手抽回，用力緊緊抱住她的同時將那件炸彈背心往遠處拋出去。

蕭笙歌被他覆在身下往遠處滾出去幾圈，她擡眼的時候，只看到有人影一晃往那邊被季北野扔出去的炸彈撲上去。

嘭！那一聲響動其實像過年時放煙花的聲音。

可煙花不是這種腥味彌漫的紅，蕭笙歌用力去推身上的男人，他似乎被震得懵了幾秒鐘，又好像是預感到什麽沒有立即回頭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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