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裏大叔夫妻倆笑容滿面，也湊了句，“我們是吃了飯過來的，這些你要不夠，明天我們再給你送好了。”慈眉善目就像是她長輩一樣充滿了憐愛。

蕭笙歌後脖子僵了一下，大口把湯喝下去，才問他們：“叔叔，你們怎麽會來看我？”

旅行中出了這種事，第一時間難道不是立馬打道回府，和家人團聚享受來之不易的人生嗎？

田嘉佑笑著說起自已和妻子為什麽沒有回國的決定，是因為他女兒和兒子第一時間就等在這邊。那天飛機才降落，他們就在學校外一家見面。他又和兒女說起這次飛機上發生的事，詳細得蕭笙歌以為在聽別人的事。

尤其田嘉佑滿眼讚佩說起她當時一個人把夫妻倆拽回座位，還有從匪徒手裏奪槍的事……

蕭笙歌一聽他提到奪槍的細節，就有些不太自然起來，臉色微微泛紅，除了笑著應聲，都不太敢擡頭去看季北野。

她這點兒三腳貓的東西，也就沒事唬唬外行人，偏大叔夫妻一唱一和說得興致勃勃，聲情並茂把當時很簡單的事說得天花亂墜。

蕭笙歌平時也算對喋喋不休的長輩們應付自如，今天坐在病床上，還想著睡著前的到底是夢還是現實，整個人恍恍惚惚神不守舍的。

後來還是大叔妻子看出了苗頭，找了個借口拉著恨不得把蕭笙歌認作女兒的丈夫離開。

病房裏突然就變得安靜下來。

蕭笙歌扭頭在房間裏找來找去，半天也沒看到相機，想開口問季北野，又沒問出口。

季北野擡擡眼皮就知道她在暗自糾結什麽，偏偏就坐在沙發裏，點了根煙，一抽大半天也沒完。他也不開口說話，目光一會兒往門口瞥瞥，一會兒往窗外瞟瞟。

論耐力毅力，顯然他這個出生入死的軍人更強悍許多。

蕭笙歌內心倍受煎熬，再擡眼看看洗手間，沒幾步的距離……和找到相機比起來，她現在迫切想上洗手間。

尷尬的良久沈默中，她忍無可忍，掀了被子跳下病床，擡腳打算跳過去這幾步距離……難看就難看吧！這種特殊時期，難看和出糗也有區別的。

季北野挑了挑眉，看著她努力跳到洗手間門口，進去。

可能是進去的時候太順利，出來的時候就有點兒……

蕭笙歌是躲著障礙物的，偏偏不知怎麽就被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失衡的往沙發上……季北野的身上撲上去。

她眼睛瞪得老大，眼看著自已就要撲進他懷裏，不知怎麽腦子一抽就撐了下沙發扶手，往旁邊的地板栽下去。

預期中的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沒發生。

季北野長臂將人一撈，輕松得跟撈了條小貓小狗般，將她箍在胸前來。

彼此離得太近，他單鳳眼眼角輕挑動的細微變化都讓她看得分明，還不說他呼吸都噴拂過她臉，蕭笙歌心口徒然一顫，雙手下意識掙紮著扶住他手臂，想離他遠點。

不過顯然沒能如願。

季北野眉梢一揚，看著她局促不已的表情，淡淡的問：“你怕什麽？”

蕭笙歌眼珠子一動不動凝著他，半晌才從心底擠出一句話來，“怕你生氣，怕你再也不理我，怕你……”已經近在咫尺的俊臉又往她眼前湊近一分，高挺修長的鼻梁都要從側面和她的鼻子貼一起了。

她不知怎麽有點兒說不下去了，眼眶泛了紅，靜靜地以一種不舒適的古怪姿勢被他禁錮住動彈不得。

“怎麽不說下去了？”他拿鼻尖觸碰了下她發燙的肌膚，手臂攬著她腰的力道默默緊了兩分，“嗯？”

他的聲音低沈透著幾分慵然，撩人心扉。

蕭笙歌覺得時光仿佛倒流，她似乎從江南小鎮初進蕭家，對她來說異常陌生的哥哥，他對她超乎尋常熱忱和表現出的親近熱情，溫柔如水的蕭太太，嚴厲但對她一切極度重視的蕭先生，還有……此刻近在咫尺的人。

她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要對自已那麽好，好到讓她一閉上眼睛就覺得美夢會在某一刻驚醒。

二十年前的蕭家人讓她受寵若驚，整日整夜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他們所有人對當時的她來說，無異於妄念，望而卻步又忍不住被每一個人的溫情打動，靠近。

此刻，季北野每一個舉動細微表情變化都讓她望而卻步，惶恐不安忽然不敢去探求他的心思想法。

許勝男說她是有賊心沒賊膽，是葉公好龍。

可蕭笙歌自已清楚不是。

她只是怕，自已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兒，太過渴望溫情，而從那微不足道的火光中生出的癡心妄想。

季北野緊緊盯著她眼睛，不放過她任何一絲微不可覺的神情，觸及她眼中生出的一縷退縮意味時，他手臂又緊了三分，將她整個人都桎梏在身前不給她任何龜縮退卻的機會。

他的唇帶著溫熱的煙味覆上她的唇，舌頭麻利的闖入她口腔，吻起來。

蕭笙歌像被雷電劈中，渾身僵硬著又被那絲絲縷縷的酥麻襲卷，從後脊骨直至腳趾尖。

季北野這個吻短暫而溫柔，擡著眼皮看她時，不由一陣發笑，“喝醉的時候怎麽膽子就那麽肥呢？”他一手揉上她頭頂，觸感柔軟，讓他心思不由往別處轉了轉。

蕭笙歌被他提及上次喝醉時的事，垂下頭，嘀咕：“酒壯熊人膽嘛……”

季北野低下目光看到她腿上的紗布，起身把她抱回了床上。

蕭笙歌在他轉身時，伸手扯住他衛衣下擺，目光巴巴地看著他，“你是突然改變主意了，還是還在生我氣？”眼睛微紅有些楚楚可憐。

季北野心一陣酸脹悶痛，像訓練胸口碎大石的時候被隔山打牛的力氣傷到了般。

他伸手拉過旁邊的椅子，就坐在她身旁，看著她臉上還浮著的青痕，擡手放上去指腹輕輕撫摩著，“那麽喜歡我嗎？”喜歡到只是因為他送的禮物連命也可以不去考慮，喜歡到哪怕他回應這麽明確變得小心翼翼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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