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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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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礫縮在亂步手裏的指頭微微蜷動,羞澀緊繃的情緒調味得仿佛被果實香甜的氣味包圍了一樣,還能感到適才他氣息吹拂過的觸感在皮膚上停留,任她久久都無法拒絕。

正當她瞪著自己的竹馬踟躕不決的時候,另一頭傳來某個繃帶浪費裝置抱怨的聲音。

“把我當成‘病原菌’對待也太過分了點吧——”

聽見自己居然跟‘胖次菌’獲得同等待遇的太宰坐不住了,起身想要挽回自己的英俊形象。

結果當然獲得了其他人無語的視線,尤其是他的搭檔國木田,恢覆慣有的打字手速後,心如止水地狠狠紮了他的心。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性子,拜托你有點自己是個‘麻煩制造機器’的自覺。”

“就是就是,一周遲到7次,翹班無數,還給樓下的漩渦小姐姐添麻煩,催賬的賬單堆得宿舍的收信箱都滿出來了……”

一時之間,各位同事都對太宰展開了一場深惡痛絕的討伐會,把他的所作所為狠狠甩到他的臉上,明明白白表現出了偵探社所謂食物鏈底層的生物過的都是怎樣的生活。

趁著這個機會,阿礫連忙將手從亂步手裏收回,慫到不敢回頭看他。

許是因為外頭過於熱鬧,熬夜通宵並睡到現在的與謝野醫生推開了醫務室的門走出查看,揚手打著哈欠,眼眶溢出淚花。

“怎麽回事,這麽熱鬧?”

“啊晶子,你醒啦!”

急於逃離此處空間的阿礫朝她揮揮,蹬蹬蹬撲過去打了聲招呼,對方也相當配合,她宛如捕手接球般整個人被那位黑色短發的幹練女性用胳膊夾住。跟女性抱起來的感覺不一樣,軟乎乎的質感盡是芬芳的馨香。

昨晚他們收工下班得早,倒是辛苦了偵探社裏的醫生與謝野晶子,在大部分同事們都回家的同時她還得逗留在醫務室,加班將人的傷勢治好。

跟與謝野勾肩搭背的阿礫順便在旁邊問起關於傷員的幾個問題:“之前抓回來的那兩個港黑的人怎麽樣了?那叫泉鏡花的女孩子傷勢已經被晶子你治好了?你看著很累的樣子啊。”

“有我的異能,那個女生的傷勢很快就治愈好了,我之所以犯困,是因為昨晚做手術的時候順便拿出我珍藏的紅酒喝了個通宵。”

這話一出,辦公室裏的其他人都沈默了。

谷崎悄咪咪地說出了所有人的真心話:“黑醫,做手術還不禁酒未免太沒有醫德了……”

誰知正巧被那位‘黑醫’聽見,一眼掃過來,嚇得谷崎立刻不敢作聲。

(……反正、反正與謝野醫生就算不小心鋸斷了傷者的幾根手指,也能分分鐘將人治回來,充其量就是傷者手術體驗不太好,不能懟不能懟。)

阿礫可沒有谷崎他們那樣的心理陰影,首先問起了某個不安定因素:“這幾個晚上晶子都跟他們一起呆在醫務室裏吧,怎麽樣,那顆檸檬他有沒有安分守己?”

說起這個,隔壁掛在自己兄長大人身上的直美便好心地解釋說:“那位先生本來是被與謝野醫生用拘束帶綁起來的,也全部搜刮幹凈了他身上的炸彈。但不知怎麽的他似乎跟與謝野醫生達成了某種‘共識’,開始為與謝野醫生‘分擔壓力’了。”

阿礫一臉迷惑:“分擔什麽壓力?”

(他一炸彈狂能幹些什麽?是遞刀子還是像他改造炸彈一樣幫忙改造手術器材?)

只見與謝野撣了撣指甲蓋,風輕雲淡地說:“……當我的人體試驗對象。”

阿礫:“……行,我懂了。”

看來這個‘達成共識’是單方面的共識,難怪這兩天晶子都沒怎麽出現抱怨說自己的柴刀鈍了。

“比起這個,礫小姐,關於那位叫鏡花的女生……我們調查了她的身世,發現好像還有另一層原因導致她進入黑手黨。”

谷崎這時候稍顯猶豫地將一份調查報告遞給了她,對此也頗為好奇的敦同樣將腦袋湊到了她的旁邊觀看。

托調查員們的努力,上面基本詳細交代了關於港黑‘三十五人斬’少女殺手泉鏡花的身份背景,除此之外還有她被港口黑手黨收容回去的時間。似是在六個月前身為孤兒的她被黑手黨發現並收留,通過控制她手機的聲音來對人形異能發出命令,以此培養出了一名出色的暗殺者。

以及,她成為孤兒的原因,是因為父母皆被那寄宿在她身體裏的異能「白雪夜叉」殺害了。

“怎麽會……這也太悲慘了。”

閱覽過後的敦心情覆雜,忍不住向阿礫征詢女孩之後的結果:“礫小姐,接下來真的要將她送回港口黑手黨嗎?明明那些事情並不是她的錯,她只是被人利用的。”

正如殺人無法將罪怪在殺人的刀上一樣,他相信事情仍有轉圜的餘地。

其他人也在隨後接過了這份報告互相傳閱,各有所思,只有國木田,他鏡片反著白光,掩蓋住雙眼的表情顯得無動於衷。

“就算她不被送回港黑,在外也是個死刑通緝犯,難逃死罪。別發揮你多餘的同情心了,敦,所謂悲慘的命運,就是不公平無節制半點不會考慮你心情地降臨在人頭頂、讓人無能為力的東西。這一帶像這樣的人多得是,就連偵探社裏的也……”

說到這裏,國木田莫名突兀地止住了話語,眸光不著痕跡瞥了某個外形甜美的少女一眼,遂又匆匆收回視線。

辦公室裏的氣氛好似變得有些難以調和的寂靜。

“可是……這樣做會讓人感到很難受吧。”賢治捂著自己的胸口,與那被決定了命運的鏡花小姐一樣年紀的臉龐上,彌漫著一片散不去的悲傷。

包括敦在內的人也都默默低頭。

這個時候,阿礫忽然擡頭看向負責派出調查小隊關註警察動向的國木田,若無其事地問:“國木田,軍警和市警那邊的動靜怎麽樣了?”

國木田指尖一頓,將筆記本不知不覺錯誤輸入的REKI幾個字母刪除掉,語調平靜地回覆道:“港黑那邊的隱匿工作比較奏效,警察那邊暫時還沒掌握到她的真實面目……但依照黑手黨對待叛徒的處理方式,她被警方通緝也只是時間的關系。”

預感不妙的敦緊張地追問:“礫小姐,難道是想要將她轉交給軍警嗎?!”

然而阿礫卻擅自放置了他的不安,一派淡定接過了國木田手裏的報告在看,模棱兩可地說:“現在擺在她面前的也沒幾條路可走了吧?”

“等等啊!其、其他人真的也覺得這麽做好嗎——”敦滿是擔憂地向其他人看去,可接收到他視線的人都紛紛低下了頭,無法做出回應。

緘默在這種時候就像是某種無法判別罪名的惡,在心底深處醞釀出了無比沈重的罪惡感。

可在場卻有一位由始至終最為放松的人,那便早以看穿了一切的某位名偵探。

“敦君,你沒必要為這件事擔心啦。”

敦楞了一下:“誒?”

就連躺在沙發上偷懶的太宰也說了一聲:“這件事,就交由‘最適合處理這件事的人’來處理吧。再說下去,那位少女可就要沖出來了哦。”

“什麽?”

眾人齊齊因為他的話往醫務室看去,發現門邊被一雙素白的手輕推開,露出那位和服少女的身影。她的面容依舊猶如一塊未解凍的冰,可不知為何能讓人感受到其身上縈繞的孤單。

“要將我送回去嗎?”她低聲開口,音質辨別不出任何感情與是非。

回答她的人是阿礫。

“如果是呢?你可是我們綁架回來要贖金的人質喔。”阿礫維持翻看報告的原樣望著她,金瞳裏有著淡淡的好奇,像是在等待她接下來的反應。

等待的時間比預料中要長一些。泉鏡花囁嚅著雙唇,卻久久無法從那縫隙裏吐出一言半語。唯有在心中不斷鼓起勇氣,她才終於擡眸說道:“我不想回去。”

這話一出口,她的聲音逐漸變得更加堅決:“請不要把我送回去,拜托了——”

“敦曾經告訴過我‘自己心裏想的話要親口說出來’。”鏡花看了一眼銀發少年,這股專註的凝視直把他看得緊張起來,“我殺過三十五人,但是我已經不想要再殺人了。”

一字一句仿佛散落的珠子墜擊在地,許久許久,阿礫驀地合上了報告文書,以一種輕松的語調猝不及防地接住了她的求救:“那就來我們武裝偵探社吧!”

沈重的空氣仿佛頃刻在她這句話裏豁然一空,每個人都抱著自己的文件面露無奈之色,有早已看穿這一切的輕輕付之一笑,尤其是國木田,他敲打鍵盤的手指更用力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偵探社的同事們對此反應頗大,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她這句話發表質疑。

被邀請入社的泉鏡花一怔。

除她以外,在場反應最大的人卻是敦,一雙虎目瞪得就跟銅鈴一樣大:“誒,誒誒誒——”

“幹嘛,我們偵探社正是缺人幹活的時候呢。”

被這接二連三的音量吵到的阿礫不滿地堵上了耳朵,濕潤的一雙眼無聲譴責著摧殘了她耳朵的當事人。

敦則表示自己對這件事不能理解,慌忙在空氣裏劃動著雙手:“可是,可是你剛才不還……”一副要把人扭送到警察局的樣子嗎!

——而且其他人也這麽配合!為什麽在他問的時候一個個不同意,在礫小姐說完之後就輕易而舉接受了她的提案啊!人緣差距到這份上就很離譜。

敦有種自己被耍了一通的感覺。

“早就說過,你完全不需要擔心這件事了吧。”亂步仰頭觀賞著自己在薯片包裝裏收集到的那張絕版卡片,語氣無謂地告訴了他真相:“阿礫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收人的好機會的。”

“因為大家都打從心底信任著礫小姐啊——”

從沙發上爬起來的太宰也拍了拍敦的肩膀,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我們都因為她展開的行動而不斷調整行動,可以說是以她為‘紐結’所形成的關系。別看谷崎總是表現得非常害怕礫小姐,實際上他同樣對礫小姐的任何指令深信不疑。”

“她就是這樣一個靈魂存在。”

順著太宰指引的方向,茶栗發少女一步步接近了那位身高與她類似的和服少女,她倆相對而立,看著就像是一對等比的精致玩偶。

“昨晚我已經跟社長提前打過報告了哦,他說全權由我處理來著。”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說明不夠清晰,阿礫緊接著又朝她明快地補充說:“偵探社的社長就是我爸爸!你完全不用擔心,我這是開過了後門的關系!”

偵探社成員們:“……”

能把幕後黑箱如此光明正大說出來的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泉鏡花倒映著她身影的眼瞳裏泛著微弱的光,輕聲喃語著:“為什麽……?”

為什麽可以不問緣由地接受她?

只見阿礫眉眼稍彎,是她當初面向所有進入偵探社的新人時如出一轍的笑容。就像水可以滋潤土壤,陽光可以賦予植物生命一樣,她的言語和笑容,同樣能夠給予這朵黑暗之花力量。

“就當作是你替我挨刀的回報吧。”

她笑著對無處可歸的少女遞出了邀請的手。

“如果你身負的黑暗不是出自你本身,那麽我就會救贖你的那份溫柔。”

泉鏡花猝然捏緊了自己頸前掛墜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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