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啤酒本身外面一層水汽, 握上去便留下一個手印，蘇晚看著封揚握著罐身, 手指間沾有有幾滴水珠，又見到他仰頭喝著酒。

大概是菜品過於辣，他喝得有些急，唇邊滑下一絲酒, 順著上下滾動的喉結向下, 最後滑進不知名的地方。

蘇晚看著有些怔忪，隨後扯過旁邊的紙巾遞給他，指了指脖子：“擦擦。”

封揚放下啤酒, 低頭往自己脖子上擦, 他看不見，所以只是胡亂擦了擦。

周圍漸漸熱鬧起來, 兩人坐在最裏間的位子，算是鬧中取靜。

蘇晚低頭挑走裏面的辣椒, 這家店的菜做的不錯，她能吃的下，只不過對面封揚吃兩口, 要喝一口啤酒。

“下次去其他店。”蘇晚想著還是別來這家, 味道太重，他這都第三瓶冰啤了。

“要來。”封揚說完望著蘇晚，目光又移向她手邊的冰啤酒，想喝。

他的已經喝完了。

蘇晚極其自然拉開易拉罐，再推給封揚。

封揚並沒有像前幾次一樣接過來喝, 而是趴在桌上，眼睛亮亮地看著易拉罐。

蘇晚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只能從他神態上猜出他醉了。

封揚小心翼翼伸出手，將自己手指慢慢印在易拉罐上蘇晚留下的手印上，等完全裹住後，他松手看著自己手印和蘇晚手印完全重合後，又伸手握住同一個地方，這才歪頭露出笑來。

動作幼稚天真，像小孩子才會做出來的事。

蘇晚接受良好，冷靜看著他抱住易拉罐後也不喝，就那麽盯著自己的手和易拉罐上的手印。

等到水汽全部化幹凈後，易拉罐上的手印也消失，封揚這才願意喝裏面的啤酒。

蘇晚沒有喝酒，她沒那麽怕辣，待會開車，不太想叫代駕。

“有點苦。”封揚喝了一口，突然道。

“是嗎？剛才你已經喝完三瓶。”蘇晚指著他手邊空的三瓶易拉罐裝啤酒。

封揚順著她手指低頭看去，認認真真數了起來：“一、二、三……”

數完後，他又看著自己沒喝完的啤酒，皺眉重覆：“苦。”

“那就不喝了。”蘇晚耐心道，從來這家店起，她已經做好封揚會喝醉的結果。

“不能浪費。”封揚握著啤酒，仰頭又喝了一口。

依然說苦。

蘇晚便道：“你閉上眼睛，我變個魔術。”

封揚看著蘇晚，努力在認她是誰，最後問：“不可以看嗎？”

“不可以。”蘇晚示意他閉上眼睛，“手放在桌下面。”

等到封揚閉上眼睛後，蘇晚將桌面那半罐酒和旁邊的空罐子調換，然後道：“好了。”

封揚睜開眼睛，看著沒有任何變化的桌面，又擡眼問蘇晚：“魔術在哪裏？”

“……這個。”蘇晚從口袋摸出一顆糖，大概是上午羅子明塞過來的。

封揚低頭看著她掌心那顆糖，一雙桃花眼彎成月牙：“送給我嗎？”

蘇晚點頭：“送你的。”

封揚從她掌心拿過那顆糖道：“謝謝。”

在想將半罐啤酒繼續喝完時，封揚忽然發現面前的啤酒罐是空的。

“你剛剛喝完了。”蘇晚特意提醒道。

“……哦。”

封揚慢條斯理剝開糖衣，含著糖，也就沒再動勺子。

又在店中坐了半個小時，蘇晚才問他要不要回去。

“好。”封揚自然點頭答應。

這回他沒有讓蘇晚扶著自己，慢慢一個人低頭認認真真走著，腦中稍微比上一次保持一點神智，還能認出旁邊的人是蘇晚。

封揚坐在副駕駛座前，靠著車窗玻璃就要睡覺。

“安全帶。”蘇晚提醒一句，見他不動，只能靠過去替他系上。

封揚垂眼看著蘇晚的臉，忽然伸出指尖碰了碰她臉頰：“……軟的。”

蘇晚不和喝醉的人計較，她替他系好安全帶後，才開車準備送他回去。

“要去上次的地方嗎？”封揚問道，好像把上一次喝醉酒的情景聯系在一起。

蘇晚手搭在方向盤上：“你想去那裏？”

封揚認真想了一會：“嗯，去。”混沌的腦中只知道那裏有蘇晚。

啤酒酒勁散的快，且這次他只喝了三罐多一點，在店內也呆了一段時間，等封揚到蘇晚住處時，已經半清醒過來。

“喝水。”蘇晚從廚房出來，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封揚，並不知道他已經清醒過來，她遞給他後，坐在對面，要看著他喝下去。

封揚心跳得極快，他捧著水杯抿了抿，僅僅沾濕唇。

“你喝完這杯水，我再給你變個魔術。”蘇晚見他沒怎麽喝蜂蜜水，也只會用這一招。

好在坐在沙發上的封揚吃這一套，開始慢慢喝下去。

他越喝越清醒。

封揚垂下眼，將杯子遞給蘇晚。

蘇晚還未察覺他清醒過來，伸出手攤開，掌心又有一顆糖：“給你。”

“只給我一個人？”封揚擡眼問道，眼睛帶著朦朧氤氳醉意。

“嗯。”蘇晚只當他醉了，隨口道。

封揚知道她只是說說而已，但心中依然跳快半拍。

“你要不要休息？”蘇晚坐在對面問，當初客房留下的衣服好像還有一套，等他早上醒過來可以換。

封揚點頭，隨後雙腿擡起，睡在沙發上。

蘇晚試圖道：“……可以去客房。”

他現在喝醉了，任性一點沒關系。

封揚給自己心中建設完，便閉上眼輕聲道：“睡這。”

和醉酒的人是沒有道理可以講的，即便是封揚，蘇晚隨即放棄，她起身去客房抱來毯子，彎腰替封揚蓋上。

封揚未料到她會幫自己蓋被子，下意識牽住蘇晚的手，等反應過來便裝著醉酒模樣，拉著她的手不放。

蘇晚抽了幾次，沒抽開，感覺這次封揚喝醉後並沒有上次聽話。

她幹脆任由他握著，自己坐在地毯上，順便摸過旁邊的電腦。

剛打開，蘇晚便察覺封揚在把玩自己的手指，低頭看去，他用自己的手指對著她的指尖，很認真的樣子。

之前在店裏見到過他對罐身上的手印，蘇晚也只當他在玩，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隨他去了，自己單手在鍵盤上操作電腦。

不知道是不是躺下的緣故，封揚依然有些微醺，他把玩著蘇晚的手指，回憶起今天柳白雨說的話，要適當和對方有肢體接觸。

這樣……算嗎？

她沒有拒絕。

手指比自己細，但也很好看。

封揚五指撐開蘇晚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和她輕輕貼上，做完這一系列事後，他又重新合攏手指，握著她的手。

過了一會，困意上來，牽著蘇晚的手便這麽睡著。

蘇晚將電腦上那一頁代碼看完，再回到現實中，才發現封揚已經睡下。

她沒有急著抽出自己的手，反而目光先落在封揚臉上。

平時冷白膚色因為醉酒，染上淺淺的粉，唇也異樣的紅，睫毛又長又翹，比女孩子的眼睫還要好看。

封揚有一張漂亮卻不女氣的臉，這兩種迥異的風格雜糅在一起，很罕見，同樣也吸引人。

蘇晚轉臉看向不遠處的木櫃子，上面有她的相機，旁邊盒子內還有數個鏡頭可以換。

想要拍的人就在旁邊握著自己的手。

冷靜許久，她最終還是未付出行動，只是坐在地毯上，輕輕將自己手抽出來。

……

第二天，兩人醒過來打照面，蘇晚一如既往正常：“衣服放在客房衣櫃，是上次多出來的一套。”

封揚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她走過來，放了一杯橙汁和面包在桌上。

“先去洗漱，再來吃東西。”蘇晚今天沒有向周島那邊請假，八點要趕過去，她準備送封揚回校。

封揚比上一次要冷靜許多，走進客房時，先環顧一周，並未發現有人住過的痕跡，他垂眼打開衣櫃，裏面只有一套衣物，並沒有其他人的。

洗完澡後，他出來時，蘇晚在彎腰清理相機內的灰塵，聽見聲音後，她擡頭看去：“先把早餐吃了。”

封揚在她對面坐下，安靜吃著她端過來的早餐。

蘇晚有一段時間沒有用過相機，基本沒有她想拍的。或者說是想拍的沒有拍，導致對拍攝其他東西不感興趣。

今天突然起了興致，想要清灰。

“待會送你回學校。”蘇晚小心將相機放回去。

“我不回學校。”封揚低聲說了一個地址，“我住在這裏。”

他開學前租好房子，不上課時會住在那裏，寢室空間太小，如果想要畫畫並不方便。

只是一直沒有和蘇晚說過這件事。

蘇晚一楞，隨後道：“我記住了。”

等將封揚送到那邊去時，蘇晚才發現這邊離東院路很近。

“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封揚下車後問。

“下次。”蘇晚看了一眼手表，“我還有事。”

“好。”封揚掩下眼中情緒，安靜看著她開車離開。

蘇晚離開後，封揚才終於回神，他進了屋內，裏面掛著許多幅油畫，和休息的房間相比，這裏更像是一個小型畫室。

或許他也可以再去租一個畫室。

封揚走到最中央的畫架前，上面只有淺淺一層輪廓，他人體畫的不夠好，這也是為什麽打探到柳白雨開畫展，便趕去看的原因。

想起柳白雨，封揚拿出手機，果然見到她給自己發的消息。

柳白雨：【弟弟，感情這種事不能拖，勾搭要密集，隔得時間長了，人家就把你給忘了。】

封揚盯著這條消息看了許久，最後問：【怎麽勾搭？】

嘖嘖。

柳白雨收到封揚回覆時，不由心中感嘆，這兩人看著都不太靈光的樣子。

柳白雨：【她喜歡什麽，你就迎合她喜好來，蘇小姐喜歡什麽嗎？我看應該不喜歡什麽裙子項鏈之類的東西。】

封揚回憶起她今天擦拭相機時的場景，便回覆過去：【她喜歡攝影。】

柳白雨：【攝影？這個有點意思，平時都拍些什麽，這和我們油畫界也差不多，好幾個方向呢。】

封揚想了想道：【她拍過流星和極光，很漂亮。】

柳白雨：【那有點可惜，她應該擅長拍風景，不然……】

以這位的相貌來一場勾引，還是輕輕松松的。

柳白雨可有不少男女朋友都是做模特後，和她談上的。

封揚：【我要買相機給她當禮物？】

他找不到借口送過去。

柳白雨：【這個不用了吧，沒必要。】

雖然那位蘇小姐表面打扮一般，但氣度不像普通人，又是玩相機的，應該不缺這一個。

柳白雨最後懶得打字，直接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封揚下意識皺眉，隨即點開。

“這樣，你平時多關註她，和我說說，到時候我替你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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