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到處都是人, 各個學院組織著新生坐在一起給自己人加油，相對而言, 大一往上的年級自由，沒人管。

郭元洲已經去試跑熱身，易一也跟著去了。

剩下兩個人坐在臺階上，很長時間未說話, 蘇晚雙手撐地, 看著下方的運動員。

封揚指尖摳在褲腿上泛白，隨後他眉眼漾起淡淡的笑，唇角也微微翹起, 叫了一聲：“蘇晚。”

蘇晚轉頭朝他看去, 示意他什麽事。

“我的鏈子好看嗎？”封揚像是隨意問道，他伸出手腕讓她看清楚自己手上的鏈子。

蘇晚掃了一眼, 銀白色鏈子緊緊貼著他手腕，鎖扣特意做成一把小巧鎖的樣子, 確實好看。

昨天還未戴上的手鏈，今天戴上特地問她，是那個女生送的？

“還行。”蘇晚帶了些敷衍意味道。

封揚唇角的弧度不自覺落下來, 他垂眼收回自己的手腕, 捂著鏈子，指尖撥弄鎖扣試圖將手鏈解開。

“深色更適合你。”

過了會，蘇晚突然道。

封揚聽見她話，心跳快了一拍，輕聲問：“黑色可以嗎？”

蘇晚視線落在他手腕上：“可以。”

封揚心情又好上幾分：“那……下次我換成黑色的。”只要她喜歡。

“這條鏈子可以隨便換掉？”蘇晚轉臉正視封揚。

封揚一楞, 隨即彎唇：“可以，下次見到黑色的鏈子再買。”

買？

“這條鏈子是你買的？”

“嗯，前幾天在設計展覽上見到，昨天去他們工作室買下的。”封揚並不覺得這事有什麽好隱瞞，他已經在考慮有哪些黑色的手鏈。

只是有些可惜這條鏈子，他喜歡上面的明月，像她。

昨天……工作室。

“下午吃完飯後去的？”蘇晚拉過旁邊的水果盤問。

封揚略微驚訝，轉念一想便道：“昨天你見到我了？”

蘇晚遞給封揚一個橘子，起身：“看見了。”

她心情莫名好上一分，低頭看著還坐在臺階上的封揚：“我知道有一家賣手鏈的店，帶你去。”

封揚仰頭，對上蘇晚的眼睛，陽光從她背後照來，他有些看不清楚她的眼神，但不妨礙他答應下來。

剛才那些晦澀灰暗的情緒，頓時消散的一幹二凈。

兩人朝運動場外走去，完全忘記要為許照和郭元洲加油。

手鏈店在一家小巷子內，類似於古著店，裏面的手鏈走的都是覆古風，全是店主自己設計的。

蘇晚對手鏈沒有研究，只是這家店正好是她小姨朋友開的。

“他要買？”店主穿著一身旗袍，娉娉婷婷走過來，靠在櫃臺上，望著蘇晚和封揚問。

蘇晚點頭找了個位子坐下。

店主便問封揚：“想要什麽款式材質的手鏈？誰戴？”

封揚朝蘇晚看去，她拿著店內的一頂小帽子轉著，他回神：“黑色的，我自己戴。”

店主目光在封揚手腕上轉了一圈，隨後走到一堵墻面前，拉開。

一個大格子便出現在封揚面前。

“這幾款是金屬，上面加了鍍層，防水。旁邊這兩款編織的，不能碰水。”

封揚隨手挑一個，問能不能試戴。

“可以，你戴戴看。”

封揚便低頭戴上去，黑色金屬生硬，戴在手上比銀色顯眼不少。

“好看嗎？”封揚轉身走近蘇晚，低聲問道。

蘇晚擡眼，目光落在他手上，黑色鏈子戴在他手上，不能說不好看，只是有些不太適合。

“再換其他的。”蘇晚起身，走到那塊大格子前，掃一圈，搖頭，“這些不好看。”

店主：“說話註意點。”這些可都是她親自設計做出來的。

蘇晚不理，繼而道：“再看看其他的。”說罷，將墻上所有格子拉開。

“你輕點！”店主急眼，後面這些可都是她珍藏的優秀作品，蘇晚就這麽拉出來。

全部打開後，蘇晚手拂過那些手鏈，最後在一條半編織的手鏈停下，是褐色的藤蔓編織的，上面串有打磨的玉石。

“試試這個。”蘇晚取下這條手鏈，遞給封揚。

因為是編織的，鎖扣也用的是編織扣，單手很難扣住，封揚幾次未扣好，便擡眼看向蘇晚。

蘇晚自然領悟他的意思，上前一步，伸手替他戴好。

旁邊的店主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不由在心中嘖嘖感嘆。

褐色編織手鏈戴在他手上，比剛才黑色手鏈少了幾分生硬，多了一絲古樸，正好。

封揚見蘇晚盯著他的手腕看，便問道：“這個可以嗎？”

“嗯。”

封揚便沒有取下，直接去店主那邊付款，站在櫃臺時，他另一只手一直摩挲著剛才蘇晚碰過的鎖扣，碎發下的耳尖泛紅。

心口那一絲甜，怎麽也忽略不掉。

這是她選的手鏈，幫自己戴在手上。

“你要不要也挑一個？”店主收完錢後，見蘇晚還在那邊看，問道。

蘇晚轉頭：“不用。”

“來都來了，不照顧照顧我生意？”

“我不需要手鏈。”蘇晚對她的推銷無動於衷。

最後無情帶著封揚出店門。

回去的路上，蘇晚見封揚一直看著手上的鏈子，便問：“這麽喜歡手鏈？”

以前也沒見過他戴什麽東西。

封揚從店內出來後，唇邊翹起的弧度便沒下去過：“嗯。”喜歡你挑的手鏈。

蘇晚心中對他的愛好感到奇怪，最後歸類為藝術生的怪異，她小姨也喜歡各種裝飾品掛在身上。

兩人回校時，運動會已經中場休息，大家都散去吃飯。

那邊易一叫了一大頓外賣，就坐在操場下面的大傘下，專門擺了一張桌子，只有她和郭元洲。

“老大！”郭元洲剛打開外賣盒，見到蘇晚和封揚立刻招呼他們過來一起吃，“易一買太多，這麽多吃不完要浪費了。”

易一：“……”她才花了力氣將那些人支走。

郭元洲完全不懂看女朋友臉色，他興奮地喊住蘇晚和封揚，讓他們坐在對面，一邊講自己剛才如何如何有耐力跑完全程，最後進去決賽。

“下午比賽我肯定贏。”郭元洲又看向易一，“等拿到獎牌後，送給你。”

聽到這話，易一終於心裏好過一點。

“欸，封揚，你有沒有報什麽運動項目？”郭元洲夾著菜問道。

“沒有。”封揚不喜歡汗黏在身上的感覺。

郭元洲大概是跑步上頭，腎上腺素還未下去，飯間一直表現的很興奮。

整個飯桌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偶爾是其他幾個人的附和聲。

“你怎麽不用筷子？”郭元洲好奇看著封揚手中的勺子，之前他們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就發現過，只不過那時候在食堂，封揚點的菜也多方便用勺子。

但易一點的這些菜，大部分用勺子並不方便。

封揚手一頓，正要開口，蘇晚先說道：“他不喜歡用筷子。”

“哦。”郭元洲得到一個答案後，也沒細問，繼續埋頭吃著自己的，偶爾還學會給易一夾菜。

易一目光落在封揚身上，他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到下午，封揚和蘇晚留下來看郭元洲決賽，他在賽道上確實表現十分出色，已經超過最後一人兩圈，甚至其他院校的人都倒戈開始為他加油。

易一已經下去，站在終點前，手裏拿著一瓶葡萄糖。

等郭元洲沖過終點時，大喘氣過後，她才將葡萄糖送到他嘴邊。

“最後那個是你室友？”蘇晚轉頭問封揚。

封揚還在低頭看自己手腕上的鏈子，他乍然擡頭，眼中有些許茫意：“嗯？”

“後面那個是你室友？”蘇晚只能重覆問一句。

“是許照。”

許照也是被趕上架的，平時訓練跑步也經常偷懶，落在最後也正常。

長跑算著觀眾參與度最高的項目，後面的項目人群便散開，蘇晚和封揚下去，繞著操場走了一圈，並未見到什麽有意思的比賽。

“明天的運動會，你還會不會過來？”封揚問道。

“明天有事。”

運動會雖然有三天，但今天郭元洲的比賽已經結束，他們得去那邊訓練。

“嗯。”封揚應了一聲。

他開始變得貪心，總想要得到更多。

但也只是……放下心中而已。

封揚望著蘇晚離開的背影，手摩挲著鎖扣，過了一會，將手腕擡起，手鏈貼在側臉，半垂眼簾，心跳的極快。

——這是她替自己挑的手鏈。

……

結束昨天一天的休息時間，蘇晚幾個人又投入魔鬼訓練中，幾乎每天都泡在實戰中，和他們對戰的人都是真正的敵人。

每輸一次，意味著受到的攻擊會給現實帶來影響。

好在三個人雖然最開始不適應這種鋪天蓋地的攻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反應速度被訓練出來，幾乎能夠做到和其他人員差不多。

“上次向安志的水平你們也見到了。”周島手中轉著根煙，但沒有抽，最多放在鼻下嗅了嗅。“你們覺得還有多長時間能追的上他？”

“……半年？”郭元洲猶猶豫豫道，要他完全贏過向安志，半年時間還不一定，畢竟向安志也會進步。

“時間不夠。”周島直截了當道，“最多三個月，你們之中要有人能贏過他。”

這話分明指的是蘇晚，但周島沒有專門指出來。

“兩個月。”蘇晚突然開口道。

周島聞言，微微挑眉：“我記住了。”

等他離開後，郭元洲移向蘇晚：“老大，兩個月是不是太勉強？”

別的不說，向安志是真的強。

蘇晚起身，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順著剛才周島出去的方向走去。

她穿過走廊，這裏應該是地下，全封閉設計。

路過轉角時，她停了下來。

——周島又在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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