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霸道蠻橫的女子在此刻滿臉狠戾，可神情卻猶如一個仿惶猶豫的孩子，林筠亭淡淡道：“姑娘請說。”

……

待開陽說完後，挑了挑眉：“如何？”

林筠亭略有所思的看著她：“開陽姑娘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開陽漫不經心晃了晃腿，似是渾不在意卻又不自覺的挺起的脊背：“你說。”

林筠亭淡淡道：“以誠待人，以心換心，開陽姑娘何必選擇一條最不好走的路呢？你若是對蘇兄有意想讓他隨你去星隕閣，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他，何必用這樣的方法呢？”

開陽大笑：“誰對他有意？他不過就是個會點陣法的呆子，我瘋了我才對他有意！不過是因為我們教主賞識他，我才會要他跟我走！否則本姑娘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筠亭長嘆一口氣，見她冥頑不靈也就不再說話了。

送走開陽之後，林筠亭看著桌上的燭火一寸一寸彎下腰來，席卷全身的寒冷痛的他幾乎出不來一口完整的氣，就這麽不上不下的吊在那，讓他止不住的顫抖。

林筠亭摩挲著在床上坐下，裹緊了被子，想起開陽方才的話，卻又不自覺露出了一個淒哀的笑意。

“汝玉……師姐。”

……

“師姐！你要去哪兒？要是被師傅知道了可就麻煩了！”

年僅十七歲的林筠亭無奈的跟在紀汝玉身後，前方的女子像是明媚盛世下的一只肆無忌憚的青鳥，輕快的游走在人群之中，聞言扭頭朝他招了招手：

“小亭子，別啰嗦了，快點！”

林筠亭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跟上，瞧著滿臉好奇的紀汝玉道：

“師姐，師傅說了，要咱們盡快趕去長安城參加武林大會，你再這麽玩下去得晚了。”

紀汝玉切了一聲：“小亭子，距離武林大會還有半年好嗎！半年啊！！你年紀小小的怎麽跟個我爹那老頭似的，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能不這麽掃興嗎，在那之前咱們趕去不就成了嗎。”

“師姐。”

“好了好了，小亭子，你最好了，就一天，好不好，他們說著燈火會三年才一次呢，好不容易趕上，咱們要是錯過了，我會後悔一輩子的，好不好啊，小亭子，你最乖了。”

看著紀汝玉哀求的目光，林筠亭無奈妥協，他沒有辦法拒絕紀汝玉的任何請求，從小到大。

看到林筠亭妥協，紀汝玉頓時一掃小女兒姿態，瀟灑的一揮手：

“走吧。”

他們去看了風漣一年一度的燈火會，確實美的猶如仙境。

紀汝玉聽見那姻緣橋的故事，非要拉著林筠亭坐在一旁看熱鬧，可是瞧著熙熙攘攘的兩個人，便也乏味了，隨手扯下林筠亭腰間的玉佩往上一丟，兩人起身便要離開了。

“兩位，你們的東西掉了。”

那聲音冷冷淡淡的，平淡又麻木，像是一片於冬日冰湖的浮冰，乍聽之下讓人渾身不自在。

紀汝玉溫聲轉過頭看去，半響湊在林筠亭耳邊驚嘆道：

“小亭子，這人長的可真好看。”

……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悲風秋畫扇。

有時候林筠亭回想若是當時他堅決一點，狠心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面那麽多事了。

可更多的時候林筠亭明白，對於紀汝玉來說她這一生最好的年華也只在那一年了。

“小亭子，以命賭情，你說，他傻不傻……”

十九歲的紀汝玉跪在那無名亂葬崗前，往日的笑容明媚如今淒冷而沈悶，像是一盞失了溫度的美人燈，孤零零的立在那兒。

她轉頭看向林筠亭，咳出一口心頭血：

“小亭子，你願意娶我嗎？”

這是林筠亭十八年來最美好的願望，可當它真的擺在了眼前，他卻笑不出來了，他仿惶又無助的站在那兒不知道該不該拿，向來溫和靜默的眼裏終於露出了那些屬於少年郎的稚嫩，連那身風姿俊朗的身影也有些撐不起來那身藍白相間的長衫了。

可他最終還是拿了，短短一年，初入江湖的林筠亭從懵懂無知學會了江湖險惡，可他到底還是沒有學會拒絕紀汝玉。

紀汝玉見他應了，笑了起來，可那笑比哭還難看：

“……小亭子，你也傻。”

師姐。

“小亭子，別再這樣了，你該擁有屬於你自己的生活了。”

“師姐……”林筠亭從夢中驚醒，看著漆黑的房頂，腦海中是紀汝玉臨死前愧疚釋然的眼，他淡淡一笑，卻又忽然感到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師姐，不成的。”

林筠亭低聲道，他像是說服自己：“師姐，這不成的。”

……

第二天一早，開陽便不見了蹤影，蘇憶洛也隨後過來給陸淒淒換藥：

“冬天雖然不利於傷勢恢覆，不過陸姑娘體質特別，恢覆速度還是很快的，看這情況再有十天半個月應該就能下地行走了。”

陸淒淒一聽這十天半個月就是倒吸一口涼氣，不甘她也知道這算是快的了，當時那人一刀下來，差點沒把她整條腿割斷了，若不是自己異能屬性是植物，恢覆能力強，這樣的傷勢恐怕最少也得三四個月才能好。

蘇憶洛這邊說著話雖然神色如常，可眼下一團青黑眼圈還是能看出昨天夜裏估計沒休息好。

陸淒淒想著昨天的場面不免有些尷尬，沒想到蘇憶洛倒是主動開口詢問道：

“陸姑娘整日躺在床上想必也很無聊吧，我做了些小玩意，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等會拿過來給你玩玩。”

陸淒淒這幾日一直在沖第八級的關卡，隱約有了一個模糊的感覺，按照往常的情況她知道此時是最急不得的時候，聞言點點頭道：“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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