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眼光落謝相身上，祁絡繹笑意盈盈著寬慰說：“謝相也莫擔心，改日本宮得空去長秋宮整頓一番，定然不叫謝昭儀再心憂了，這樣，風寒病癥的也能走的快些。”

遠山輕揚，黛眉一挑，悠然看著他。

祁絡繹話中的意思令謝相擡眉定睛，終於仔細打量起來了眼前的這位皇後娘娘。

三年前，在她的生日宴上面，居於高位的她卻是那麽不起眼，輕而易舉的被自己帶來的謝姝奪去風采。而三年後的她，不僅是個子長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氣度亦是不同往日。

謝相將情緒藏於笑中，付與微風撩過，淡淡說：“這些小事，我想姝兒那邊也容易解決，就不給皇後娘娘添麻煩了。”

各宮的人各有其心思，若是叫旁人插手進來，重新倒置一番，就不知道長秋宮還是不是謝姝的長秋宮了。

祁絡繹疏朗一笑，謝相話裏意思很是清楚明白。目落他處，也不著急讓謝相走，反倒提起另一話題。“聽聞皇上要將侯大人斬首？也不曉得是犯了到底多麽重的罪責……依著鐘離公公的意思，本宮正要去侯氏的蘭林殿一趟，做做打算。”

聽她不鹹不淡的提起這個事情，應該是早就知道有關於侯史的閑言碎語的，所以並未有驚恐。

謝相擡眸，回說：“侯大人販賣私鹽，犯了重罪，而今襄王殿下將證據一一交給了聖上，自然是要定罪的。”頓了頓，又添：“至於，關於那後宮裏的娘娘如何處置，臣也是不知道的。”

祁絡繹點點頭，嘴角帶柔笑，聲音清脆泠泠，出言：“原來如此，那定是要誅連的啊。”尾音拖著長腔，意味深長。

“侯大人為官不正，當該如此。”謝相平淡而語，似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祁絡繹心底冷笑，這五十步笑百步的本事還真是非謝相無人稱得了頭籌了。

“是啊，所以謝相也是應當如此，謹記著侯大人的教訓，不要一時迷糊了，畢竟謝昭儀也在宮裏不是嗎？”祁絡繹聲調些微高了點，說著陰陽怪氣的話。

謝相微微皺眉，不解的看著眼前的這位皇後，忽然覺得她藏在眸底的是隱忍的齟齬和恨意。

“臣謹記皇後娘娘的教誨。”迎上祁絡繹的鋒芒，謝相縱橫前朝後宮多年自然是不會懼怕眼前這個小女孩。

沈浮在這潭深不知底的水中，許多人都是如同浮萍一般隨波而去，隨波而來。唯有自己的分量重了，才能沈沈入水，蟄伏著等待時機。

祁絡繹表現的太過激進，盡管一張笑臉可以弄虛作假，但是眸中的神色太過赤裸坦誠。

頷首，回他一禮，祁絡繹道：“那便不耽誤謝相的時間了，本宮也要去忙身上的事情了。”

“娘娘請。”微微側身讓祁絡繹過去，終究她為尊自己是卑。

謝相看著祁絡繹的背影遠去直至繞過了宮巷往另一邊去了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低著頭繼續往前走著。

這個小皇後甚是怪異，祁家出來的人，一般自己看了都是厭煩的。

謝相揮去腦中不悅的想法，還有著許多事情等自己去做呢，想著想著，加快了步子，大步流星朝著宮門而去。

而繞過了巷子的祁絡繹這才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自己的道行不夠，差一點在謝相面前沒有繃住。

而一直看著自己身後的那道灼熱的目光，更是令人慌亂，若是自己腳步亂了一絲一毫，那就丟人了。

小一小二一邊替祁絡繹順氣，一邊替她扇著涼風，慰問說：“娘娘您這是怎麽了，那麽慌張作甚？”

“就是，那謝相我們也不至於怕他吧？”小二很是不服氣，扮豬吃老虎的模樣叫祁絡繹一下子就笑出聲來。

“我哪裏是怕他。”祁絡繹噙著笑，重新挺起身子來，接著說：“有些事你們不懂，以後呀最好也別懂。”

皇後娘娘的話對她們二人來說，實在是太撲朔迷離，如同霧裏看花，實在是看的不透徹。

祁絡繹自然也不需要她們去懂，十三四歲的年紀該留著那一份懵懂，若自己護得住，就應當盡力一試的。

擡步繼續往前走，不知道再見著侯莉春是什麽落魄的模樣。

小一小二伴在身側，不是給祁絡繹說起近來的事兒解解悶。

“叫你們去探聽的消息呢？”祁絡繹小聲問著，總不至於自己送出的布匹是白送出去的吧？

“自然沒有忘呢。”小一甜甜一笑。

小二又說：“各位娘娘院子的花草都是活蹦亂跳的，最近也並沒有這些那些的謠言在傳出了。”

“是嗎？”祁絡繹心裏自問著，思慮轉瞬，又道：“北苑那兒也是？”

“北苑怕是陰涼，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地界兒，您瞧瞧連謝昭儀都染風寒了。”小二撅著嘴說著。

祁絡繹偏頭，一個眼神過去讓小二不敢再亂說。

“什麽時候你也學會了亂嚼舌根？怕是我沒教訓你了是不是？”

祁絡繹的嚴厲小一小二從來沒有嘗過，見她生氣了，一下子害怕了，眼眶裏的淚水止不住的留，道：“娘娘，奴婢不敢了。”

“記好了，若是有下次，就不是說說這麽簡單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祁絡繹都有自己的底線。“到了蘭林殿你倆就在外頭守著吧，我去看看就成。”

“這……”二人面面相覷，猶豫著不肯答應，恐祁絡繹一個人出事情。

知道她們眼中的慌亂，祁絡繹道：“光天化日之下，總不能那侯氏對我做出什麽事兒來的，且放心。”

祁絡繹下定的主意哪裏容得了她們兩個小丫頭左右，若是莞娘姑姑來了，那話還算是有點分量，能震一震前頭走的飛快的娘娘。

二人相看，面帶愁容，一口聲聲喚著：“娘娘慢點。”緊跟上去。

門庭冷落，葉落一地，風過卷起揚了一片沙土。

祁絡繹瞇著眸子，以袖來擋。

宮裏就是這樣——攀援富貴，拜高踩低，落井下石，這侯氏也算是嘗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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