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幾聲起伏的回應在後，喻子妝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瓶子，心中想著晚上回來偷摸下山再采花吧。

一行人零零散散回來了，果然裴元鑒那兒有些不耐煩了，蹙著眉頭，誰過去誰倒黴的感覺。

謝姝卻不覺得那樣，反能與裴元鑒接近何樂不為？輕移蓮步，款款上前去……

祁絡繹認慫，隔著老遠避開裴元鑒的目光，眼尖瞧見了茗兒在外，就直接溜到了孟婉所在的馬車，又跟茗兒吩咐把莞娘喊過來。

撩開簾子，彎身進去。

孟婉本是無所事事的端著自己身上掛著的香囊看走線繡工，見簾子被撩開忙擡眸，竟然是祁絡繹來了。

歡喜著問：“絡繹怎麽來我這兒了？不是應該與皇上一同嘛？”

祁絡繹一想起這事情來就覺得麻煩的很，懶懶說：“我可不敢與皇上一輛馬車，而且那謝昭儀殷勤，有她作伴，皇上更是一路歡心。”

孟婉聽她這麽一說，挑開一些窗簾看看，還真是皇上身邊有一瑰麗佳人在側呢。伸出手去指指，問：“那個就是謝昭儀？”

聆她問起，祁絡繹才又想起來是她還沒有認識謝姝。握著她的柔荑，讓孟婉伸回身子來，一字一句，語重心長得很：“對，她就是謝昭儀謝姝，我並不想讓你多跟她接觸。”

孟婉差一點脫口而出就要問為什麽，可是又轉瞬覺著自己這個問題太過愚笨，最後只化作重重的一點頭，表示她懂了。

其實孟婉也非完全懂了，陌生的一個人就這麽被一句話給定下了一輩子的感覺實在是不合理的，但是祁絡繹的話又沒由來的讓她安心，讓她去選擇相信。孟婉想，可能這就是自己腦海中彌留的感覺吧……

“喏，給你的。”說著，祁絡繹就偷偷從袖中變出一朵桃花，擡手去她鬢邊細心簪上。

未及躲避，頭上就多了一朵桃花作襯，孟婉也看不著自己的模樣，只是伸手順著摸一下，瞇眼嗔笑：“絡繹從哪兒變出來的？”桃花配佳人朱顏，淡淡的粉色染就雙頰，與今日的衣衫也是相配妥帖。

祁絡繹彎著眉眼，跟剛剛與裴元希開玩笑一樣，又開始了與孟婉打趣，說：“我是桃花仙呀，所以變出了桃花給婉姐姐簪上，可好看了呢。”

孟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鬢間桃花巍巍顫顫，落下來一片正好被祁絡繹接住，留在了掌心。

祁絡繹微微挑眉，佯怒嗔怪她：“你瞧瞧，你瞧瞧，你笑話我，這小桃花便不樂意了，就掉了下來呢。”

馬車裏的銀鈴聲陣陣隨著風飄蕩在外，此音清脆空靈，叫人聽了之後也想要一同笑起來。

裴元希含笑，比得桃花還要艷上三分，打馬跟在車後，聽裏面二人的笑也跟著一同笑了。

喻子妝自然也聽見了，拉著細雪說：“你瞧瞧那二人可真是歡快，等一會我也跑她們馬車上去。”

細雪蹙著眉也不敢反駁，只好說：“您怎麽也與皇後娘娘一樣貪玩了？”

果不其然得了喻子妝一瞋目，怨著：“若不是因為喻書鶴我至於這樣？他貪玩就不由得我貪玩，這還有沒有天理？”

細雪笑，安慰說：“那是小姐您比少爺懂事唄。”換回以前的稱呼，讓喻子妝的思緒翩躚回到了從前，在喻家大院兒裏面。

那個院子再大卻都是空蕩蕩的時候多，叔伯連著幾年往外頭搬走了，許是他們都覺得喻氏不濟了，帶不了他們榮華富貴所以出去各謀生路了。也是那時候的淒涼之感才叫自己徒然生了一種責任感，想要去振興喻氏一族。

入宮，是彼時最好的一條路。喻子妝不求寵冠後宮，不求權勢滔天，但求一點——讓皇上記著、惦著喻氏一族。這樣，總是會有機會一一漸進地促使喻氏在太醫院重振士氣，而自己也是位至高位可以庇佑家族。

當然，這都是幻想著的。後宮，比自己想象的難走多了。

也不知道喻書鶴他究竟找到了自己的東西了沒有，找到了的話就快快歸家，喻氏一族這一代的重擔該擔在他的肩膀上的。

遙遙一路，銅鈴一響馬車便停了下來，該是到了呢。

馬車上的人陸續下來，無一不是帶著感嘆的。

那片湖泊是那麽的大，大的看不到邊際，跟皇宮裏的不同。宮裏的水都是死的、沈的，而這裏卻郁郁蔥蔥的活著、跳躍著。

祁絡繹下了馬車，環顧四處，這裏地處京外，與內城緊緊這麽一方湖水的相隔。因為是皇家出行，從城中泛湖必然會引起騷動，從這裏便可少了不少的煩惱。

風拂荷塘，碧色連天。藕花未綻，方露淺色一抹，似朱砂落水，多暈染一筆。讓人見了都是歡喜著的，祁絡繹臨水看花，青絲繞指轉，面含笑意，如沐春風。

“還真是舒服呢。”耳畔傳來的是喻子妝的聲音，祁絡繹本闔眸享受，聞言側首凝她，道：“是呀，喻姐姐也是沒有看過這風光吧。”

卻見喻子妝搖了搖頭，揚著下顎說：“看過，看過許多，不過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遠到自己都快忘了呢。

孟婉在一旁歪著頭，似乎是很好奇的，捉著喻子妝的衣袖問：“子妝去過很多地方嘛？可覺得哪裏最好看？”

喻子妝笑笑說：“哪裏都有哪裏的特色啊。譬如您來自江南，那水鄉的柔情能將人融化，帶著甜甜的飄香，叫人流連忘返。”

祁絡繹的眼睛也晶晶亮了，急切說：“我也好想去看看啊。”

“那絡繹一定要去的呀，去的話也一定要去我家裏。”孟婉熱情相邀，歡喜極了。

可是祁絡繹不忍說出口的是，這一輩子都是回不去呀，因為她們已經被鎖在這宮中了不是嗎？

一點辛酸淚落到心尖尖上，祁絡繹和喻子妝相識苦笑一聲卻又釋懷。

裴元希隔著遠遠地都聆聽到了祁絡繹的心意，眼尾掃過她鬢間的玉釵，心中暗暗發誓了，若能有朝一日帶她離開定要帶她踏遍山河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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