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雨咬著指甲蓋兒，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您說的琉璃盞不是在這兒？”伸手一指，正是在喻書鶴的側前方。

眸子水靈靈的，瞪得正圓，緊緊瞧著喻書鶴臉上的細微情緒變化。

果然，不出碎雨所料，喻書鶴臉上端著的溫文爾雅俱數崩塌，冷眼瞧著碎雨，還是要撐好自己主子的面子的。“讓你拿你就拿，現在怎得這麽多借口了？”

被這麽一說，碎雨氣的鼓起了腮幫子，這喻書鶴分明就是故意挑釁。但是，誰讓人家是少爺，自己生來卑賤只是奴，永遠是奴罷了。眸子忽的覺得酸澀，濕漉漉的，碎雨連忙低下頭來，端來琉璃盞放在喻書鶴的手邊，不置一詞。

喻書鶴並沒發現碎雨有些難過了，將事先備好的橘續油取出來一部分放在琉璃盞之中，就等粉末變色取下來就可以放入攪拌。

一刻鐘後蓋上琉璃蓋，喻書鶴伸手推開窗戶，一束光芒射入，屋子瞬間亮堂起來，雙手捧著琉璃盞放入陽光下靜置。

眸光掠往亭外紛紅駭綠，群芳爭艷，只覺得鼻息間嗅得的香氣，雖難以分辨出自哪種，但香融入鼻，霎時好聞。

亂結枝柔，香氣襲人，這股子香味隨著開窗而漸漸消散。撚香制香這都是最簡單基礎的把戲，喻書鶴是剛剛從書上學來的，想要通過調香與自己所學藥理相結合。

碎雨咳嗽了兩聲才將喻書鶴的思緒拉回，喻書鶴連忙低頭，拉著碎雨的細嫩手腕，著急問：“怎麽了這是？”

心急攥的緊了，更是弄疼了碎雨，擡起濕漉漉的眸子，可憐委屈說：“少爺我本來也就是被熏香嗆了一下而已，您現在這麽用力，是不是不想讓碎雨的以後用手吃飯了？”

碎雨還有心情調侃，可是氣壞了喻書鶴，更是用力攥了攥後甩開了她，不予理會，自己生著悶氣。

碎雨揉了揉紅了的腕子，看著別扭生氣的少爺很是委屈，明明自己才是最可憐的那個吧？

微微開口，小聲問：“少爺？” 碎雨前傾了身子偷偷瞧他，見他不理自己又伸出一個小指頭戳了戳他的手臂，嬌聲：“少爺？”

受著溫言軟語如沐春風，喻書鶴的心情也就好多了，努努嘴，別扭著問：“手怎麽樣？”

碎雨瞧了眼，道：“紅著呢。”

喻書鶴旋即回身給她仔細瞧瞧，確實還紅著，輕哼一聲，昂著下顎道：“我去拿藥膏給你塗塗。”

碎雨連連拒絕了，道：“沒事不用，又不是書中女嬌娥，您又忘了我可是習武之人，這小打小鬧，小傷小痛的也不礙事。”

喻書鶴冷臉，這人忒不給面子，白心疼了。轉至一旁凈手，掉落身上幾片花瓣餘香，正要出門才回頭喚著：“楞著作甚，走了。”

碎雨眉宇一彎，甜甜的笑了，道聲：“誒，好嘞。”小跑兩步至他跟前，同喻書鶴一起推門出去。

外頭正是看好戲，聽墻角的二人。門推開的突然，二人還保持著半趴著的姿勢。

秦咫尷尬笑笑說：“誒，元希，你找到我那玉佩了不？”

“沒，沒呢……”裴元希同秦咫串起慌來，訕訕一笑，假裝低頭尋找東西。

那喻書鶴又不是眼睛看不見也不是腦袋不好用，腹誹二人的無聊把戲，手指向秦咫的腰間問：“那不就是你的玉佩，騎驢找驢？”言罷，擡步朝前去。碎雨看著三人的一言一行，偷偷笑著緊跟在喻書鶴身後，伺候大少爺入座。

秦咫趴在裴元希耳邊道：“你瞧瞧，你看看，元希你說我要是把這二人說媒說成了，是不是書鶴他不僅是不收我禮錢還得倒給我說媒的錢？”

裴元希不在意的點了點頭，他早該知道秦咫從來就沒有八卦的習慣，只有貪財的本事。

偶爾微風拂檻，恰送花香。

碎雨為三人上了酒菜之後就退了下去，他們說著家國大事還是坊間閑事左右自己都是不通曉的，無聊的緊，不如去外頭采擷春花拿回去裝點裝點屋子。自從細雪隨小姐入宮，那廂房剩下自己空空蕩蕩怪沒意思。

“皇上已經把事情交給你來處理了？”喻書鶴為二人斟酒，朝著裴元希問。

故作趣兒，裴元希揶揄：“怎地你還不相信我？”

喻書鶴笑，不留面子說：“那估計是朝中沒什麽能人了，要不元希你跟皇上說說，我這麽聰明機智、醫術高超的優秀青年，他完全可以聘我去當個官兒，一解他人才匱乏的現狀。”

裴元希乜他一眼，誰人還不知道喻書鶴玩鬧的性子，言：“你且歇著吧，延英殿小了都不夠你溜蛇的。”

一言出惹得另外兩人大笑連連，良久才恢覆常態。

秦咫說：“前日就見著渡口撤了多重圍欄，允許商船進出了，不過因著下雨這又耽擱了一會功夫而已。”

“喲，又能做紅火生意了，秦大少，恭喜恭喜。”喻書鶴作揖，嗔笑道喜。

“去去去，我還不知道你下一句是不是又要讓我去縹影樓請吃飯？”秦咫揚起下顎，瞇著星眸。

“啐，阿咫好沒意思。元希，你還是繼續說吧。”看到討不了好，喻書鶴也就不跟秦咫拌嘴皮子，畢竟每次都說不過他，自討沒趣。

觀他倆情狀，裴元希道：“你倆親昵我都不忍心打斷的。可是書鶴叫我說事，阿咫莫怪。”輕笑一聲，徐徐道來：“候史制造私鹽的場坊我已經派人給封了起來，侯府更是派了重重侍衛把守。而今侯史入獄倉促定然有諸多事情沒有來得及善後處置，侯府上下一團亂麻，正是我們去梳理梳理的好時候。”

秦咫抿唇笑說：“元希可跟著書鶴學的壞了，人家家裏逢難咱們去火上澆油，怕是不地道……”

“哎喲喲，我看阿咫笑的那麽開心，沒見著一點不地道的地方。”喻書鶴調侃，抿嘴思慮，掩不住那一抹似嘲非真的笑。

秦咫輕呷了一口烈酒，不以為意。

從商者唯利是圖，攫利為己，豁達肆意但又問心無愧，這就是秦咫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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