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一擡，見這般光景宜人，日光可好，映的面前伊人俏麗。裴元鑒開口說：“同朕一道，再去綾綺殿看看毓嬪吧。”

毓嬪？孟婉聞言立馬在腦中尋找昨晚茗兒給自己普及的知識，偷偷求助茗兒，茗兒指了指後腦勺才想起了就是那個跟自己摔倒的人啊。

孟婉垂眸，抿唇想著想著，算了既然皇上開口自己便去吧，擡頭，眉眼一彎，曼聲說：“好。”

微微頓了頓，夾雜幾許擔憂，孟婉擰緊眉頭問：“也不知道那毓嬪怎麽著了，茗兒道那日毓嬪撲我身上的，有我給她做肉墊她約莫也是沒我這麽疼的。”

說著，就又想伸手去摸摸後腦勺，裴元鑒瞧了立馬給她阻止了，半是恐嚇道：“別亂摸了，否則恢覆得慢你更是難受。”言罷，擡腳走在了前頭。

孟婉癟著嘴，但裴元鑒說的也有道理。垂著頭有些打不起精神，皇上讓自己同去，自己也不敢怠慢，緊緊追上裴元鑒的步子往外走。不過多少腳程，就到了綾綺殿外。

孟婉對著茗兒小聲嘀咕說：“這毓嬪住著的地方離著我這麽近呢？”

茗兒點了點頭，畢竟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也不敢同孟婉多說話，悄悄低下頭，默默跟著。

裴元鑒也是聽到了孟婉的窸窣聲響，眸光落她身上，見她低眉溫婉，心中有一弦撥動。

急忙收了視線，擡腳入了宮門。鐘離還是一如既往的喚著：“皇上駕到——”引來眾人矚目。

李持盈今晨起得晚，用了早膳之後也是只覺身乏體虛，心力交瘁，也不願看著人來人往只覺得眼前煩得很，趕走了宮人自己半倚美人塌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迷糊中自己好似做了個夢，夢著了一張孩子的笑臉甚是欣喜，一張臉上彎眼成笑，步也是踉蹌的不管不顧就是揚著花袖去追他的影，可是怎麽著都撲不到。

他還是走了，走了……

李持盈猛然醒過來，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瞧著窗子外頭的明媚招展，那一絲悸動的情愫終於沈寂下來。並著舊日累積的苦楚湧洩而出，斷腸傷情，李持盈早就是不哭了的可是現在也怎麽也制止不住淚水的湧來。

忽然聽聞一聲“皇上駕到”，知道昨日只有皇後一人處理此事就是皇上身在乾陽宮無人敢去打擾，沒想到皇上竟然過來看自己了。

沈默了須臾，李持盈趕忙擦幹了淚痕，撲倒妝臺稍微給自己臉上撲了些粉黛掩蓋蒼白，又點朱脂於唇，看起來也算是有了血色。

綾綺殿庭中牡丹正盛，姹紫嫣紅，重裙疊瓣美甚。孟婉望著四周，瞧瞧將周圍光景看了一遍，想著住在這院中的美人應該也是個張揚氣盛的人兒吧。

隨著裴元鑒一同進了內殿，就見找了正主，跪著的，看不清臉長得什麽樣子。

孟婉還在納悶著，裴元鑒就急急上前扶李持盈起來，厲聲埋怨：“你身子不好怎麽還下床來？”

聽著皇上關心，李持盈心裏頭也是暖著的，微微擡眸看著裴元鑒，饒是有千萬種情緒想要從口中說出來卻也啞然，脈脈不得語。

裴元鑒伸手直接將李持盈橫抱起來，往裏屋走去放在床上才可安心。

知道她是小產的時候，裴元鑒心裏也不好受，後宮不常走動，自己雖然無心此事，可是也是想著的。這麽小小的一個生命還未成形就沒了，聞著心傷，更別說是孩子的母親了。

李持盈坐在了床榻，受著裴元鑒不多得的柔情，春風化雨又是淚水滿盈於眼眶，抽噎著低聲哭泣。

孟婉也跟著了一道進來，眼睛濕漉漉的看著毓嬪，雖然面上帶了妝容但也可見那雙紅通通的眼眸和清晰的淚痕。瞥了一眼茗兒，茗兒可沒跟自己說這毓嬪這麽個難過模樣的。

緩緩行去，孟婉喉間一哽，張張口，也只能喊出一聲安慰之言：“毓嬪別哭了，你看你壓在我身上我都不說疼，你怎麽就哭了呢？”

孟婉自然是不知道李持盈究竟是為何哭了的。

李持盈擡眸見著了是孟婉，貝齒咬著下唇，恨恨的目光射在她的身上，叫孟婉手足無措，自個兒安慰一句怎麽就遭人恨了？

“若不是你有意支起了膝蓋撞著我的肚子，我又為何會小產！”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嚇著了孟婉。李持盈恨孟婉那副無知無害的模樣，現在居然還來綾綺殿中看自己的笑話，站著說風涼話也不嫌腰疼！

孟婉後退兩步，扯著茗兒的袖子，不知道為何毓嬪出言如此。

茗兒聽了李持盈的話自然心裏頭憤懣，握著自家娘娘的手讓她安心後，上前兩步跪了下去，對著皇上和毓嬪說：“毓嬪娘娘怎可當著皇上的面兒含血噴人？我家娘娘已經失憶記不清楚事情，就由著您這麽說，可是當時不僅是奴婢在，還有謝昭儀、陳貴人等等都在。人人都看見了是您先扯下了昭妃娘娘的腰帶要讓娘娘出醜，再撲倒了昭妃娘娘致使昭妃娘娘頭部受傷的！毓嬪娘娘現在竟然怪起了昭妃娘娘，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你這個奴婢休得放肆！”李持盈氣急了，竟然叫一個小小奴婢教訓，面子上過不去，狠狠地說：“一點規矩也不懂，紅袖添香給她掌嘴。”

紅袖添香齊聲說著：“是。”就走近了茗兒，茗兒一心為主，現下也是不懼的。跪著的身子豎得筆直，不卑不亢。

還未聽到巴掌聲音，孟婉上前擋在了茗兒的前面，紅袖添香自然不敢動了孟昭妃，退至兩旁。

孟婉臉上帶著薄怒，灼灼目光落到的是裴元鑒的身上，見他不出聲音，心裏只感覺有一條小蟲子在爬在啃噬血肉，這種感覺委實不舒服。難道這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的真實模樣？

孟婉望著他，咫尺之間，卻似天涯。

“你敢？”目光已經移到了一邊的李持盈身上，這話是孟婉對著李持盈說的。

孟婉剛剛還在心疼這女子受傷難受以至於哭泣，還想著安慰熨帖一二，現在想來是不必了。疾言厲色刁鉆張狂，果然，不能憑了一張臉來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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