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鶴手裏頭有著不少南疆的小玩意，隨便拿出一兩個來就叫那侯大人夜夜不得入睡，常常夢靨纏身驚醒。讓他提前知道著大禍臨頭卻又不知從何下手，也算大快人心。”裴元希噙著笑意。誅人不如誅心，差不多就是這麽個道理了，也是喻書鶴喜歡玩得把戲。

“喏，這就算大快人心了？那侯大人現在不還是挺活潑的嗎？”祁絡繹說著，最起碼命還在，家族也在，那侯嬪也安生著。

裴元希敲她小腦門一下，不輕不重。可祁絡繹疼得用小手捂住，水眸晶瑩盯著自己看著，抿著唇兒不出聲，像個可憐巴巴的小獸，消了氣焰。這副模樣可是取悅了裴元希，移開她的手，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道：“還疼？”

祁絡繹垂著睫毛，眼珠子轉呀轉的，就是不說話。心裏頭想著給個巴掌再來個甜棗這樣的招數，裴元希委實可惡！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兩人教著的！

月色清瘦，映她眉眼，愈發動人心弦的美好。

裴元希一把攬過了祁絡繹，祁絡繹象征性反抗了幾下就老實了，左右懷抱溫暖的很，自己躺著也舒坦。裴元希笑笑，笑懷中小女子的口是心非，繼續開口說：“是的，大快人心的還得在後頭呢。那個制鹽坊前日夜裏被我們幾個給一通搗毀了設備，取走了不少證據。可恨的是，他們竟然還想毀屍滅跡炸了廠坊來掩飾他們的罪行。不過，幸好是先下手一步，保存了證據。今日上朝，我前幾日讓秦咫手寫匿名的諸多折子都一一呈在了早朝的殿上，還有百姓的聯名抗議，那侯史沒得爭辯兩句就被皇上給取下頂戴花翎，打入了牢中。”

頓了頓，裴元希自然也少不得謝相的事情了。“匿名所寫的折子直指侯史背後之人乃當朝丞相，謝相包庇受賄，我估摸侯史販私所得諸多錢財都送去了謝府吧。皇上饒是不想也得考慮謝相所作所為了，嫌隙的暗生並不是一天兩天，皇上生性猜忌，誰的話都不相信誰的話又都相信，因此，這一次謝相也沒逃得了皇上的怒氣。”

“是嗎？”祁絡繹從裴元希懷中擡起頭來，盯著他眼睛問：“謝相也受罰了？”

裴元希搖了搖頭，道：“算不得懲罰，不過撤了督察之職讓渡口重新恢覆原狀，並且回府閉門思過罷了。不過我添油加醋說了幾句，稟明皇上得查明侯大人的案子還他清白，嘿嘿，那謝相就巴不得趕緊接下此事，群臣也多附議，惱怒了皇上，皇上就把這事情交給我了。你放心，容我再查下去，定然還能再揪出一些人來，統統給處理了，那才是大快人心。”

祁絡繹點了點頭，又怕裴元希做的過了，遭到謝相的針對。擡眸，目光灼灼，輕柔相勸：“那你做事可要緩著些，別過頭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元希，就還是原來那樣就好了。”

裴元希眉眼一彎，懷中女子嬌俏恰入眸底，惹人歡喜。握緊了祁絡繹的說，裴元希承諾說：“你說的我記住了，日後做事也想著了，你放心好了。”

祁絡繹嘴角一彎，笑容溫潤。躲在裴元希的懷裏，好似天塌下來都不怕的安穩。

二人就這麽懷抱著許久，氣氛旖旎，氤氳著若有若無的春色花香。

祁絡繹的漆瞳炯炯，驀地開口打破了寂靜和旖旎，翠聲說：“婉姐姐失憶了。”

裴元希原是沒明白祁絡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的，思忖著婉姐姐三字才想起來那孟昭妃孟婉。垂眸問：“是怎麽了？”

夜了，又是沒由來的一陣悲愴，或許這就是女子的多愁善感。祁絡繹瓷音糯糯，徐徐道來：“今日禦花園裏也不知道真相如何，結果看到的就是毓嬪撲倒了昭妃，二人齊齊摔在了花叢裏。我恰巧路過又多手插了這件事，將二人送回宮中派太醫診治。這一摔，毓嬪肚子裏不足滿月的胎兒沒了，婉姐姐的頭部受了傷失了很多的記憶。”說著說著，還是不爭氣地掉了兩滴眼淚，欲語凝噎。

裴元希聽了亦是大驚失色的，竟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連忙問：“稟告皇上了嗎？是如何處理的？”

祁絡繹搖了搖頭，嘆氣說：“皇上未出乾陽宮，我派了人在那守著，只要皇上一出來就如實稟告。我能如何處理？只是吩咐了下人不可聲張此事，都在宮中小心伺候著自己的主子。”

微頓，收了這些不好的心緒，又問起了裴元希跟喻子妝同樣的問題。“你說，婉姐姐失憶是好事還是壞事？”

裴元希不曉得祁絡繹同那昭妃是多麽要好的關系，他只知道若是祁絡繹失憶了忘記了他，他也不介意是好事還是壞事，他終究會讓祁絡繹重新認識自己，認識更好的自己。

想了想，還是開口這麽說：“你為什麽要只看這事情是好還是壞呢？以往對她不好的人現在也不會再重蹈覆轍對她故技重施，而對她好的人不還是會一如既往對她好，對她更好的嗎？”

裴元希的話使祁絡繹醍醐灌頂。福禍相依，焉知非福。裴元希像是更加深入地解釋了喻子妝的話。

她會的，會重新好好地對她，最起碼讓她在後宮裏頭有個安慰和依靠。莫要叫裴元鑒再去傷了她心，莫要叫奸邪之人任意背後對她下手。

往後的日子萬事順遂，還她這一世無虞天真。

裴元希伸出手來，一手輕扶著她的頭，一手貼過她的面頰。懷中女子眉如黛膚勝雪，一雙明眸更是明艷至極的色彩。輕輕安撫，聲音溫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你想，只要你願。”

眼波微曳，祁絡繹沈溺在了裴元希溫聲軟語織就的羅網之中。

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了的，也不知道裴元希是何時走了的，待祁絡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是蒙蒙泛白了，應該離著卯時還早得很。

又是新朝，不知是何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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