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絡繹眸一偏瞧了瞧身後那倆小宮娥，十二三歲的模樣就沒了庇護，陳淑妃之言恰入耳畔，似乎曉得了二人應該是忙著擡頭看亭角掛著的紙鳶而不小心沖撞了陳淑妃。

將眸子移向了她還是平坦的小腹，不至三月顯懷就護著這麽緊了，這陳淑妃還真是小心謹慎。不過，既然是你不想聲張了事情遭人下手，我也是給你安穩度日，莫要給臉不要臉。

祁絡繹笑意愈濃，遠山輕揚，剪瞳流轉不知是溫和似水，亦或是涼薄如冰：“陳淑妃莫不是這些日子閑的緊，這婢子的規矩還要你來親自教導，那教習嬤嬤的活被搶了現下用不用逐出宮去讓你來替上？”

祁絡繹這話說得可夠狠，陳淑妃身邊的桃兒忍不住出言：“皇後娘娘，您宮裏的兩個宮娥沖撞了淑妃娘娘險些將娘娘撞倒，您可知，淑妃娘娘她……”

“桃兒休得無禮，回去領罰！”陳淑妃出聲制止這個蠢貨差一點將自己的事情說了出去，未到時候，現下說了百害無一利，她需要的是在一個最有利的眾人見證的時候將事情說出去。

轉眸笑著對祁絡繹說：“婢子多嘴叫皇後見笑了。”

祁絡繹也是很給面子的笑了兩聲，冷下聲音來說：“陳淑妃啊，你自己宮裏面的賤婢不好好收拾收拾，若是在皇上面前是這個樣子怕就不是回去領罰那麽簡單。你說是吧？”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祁絡繹直接搬來了陳淑妃剛剛得意的話來重新對她說，身份的突轉讓陳淑妃沒了氣勢。上前兩步，終於肯下來跟祁絡繹站平了。

垂下了螓首，陳淑妃知了這下沒能消消祁絡繹的氣焰反倒是讓她壓了自己，雖是生氣但也不能因了小事情而壞了日後的風光，且走著瞧。打著和氣，假面笑靨如花，薄唇彎出笑，言：“皇後娘娘說的是，臣妾受教了。”

祁絡繹見她服軟，心裏頭也暢快了，擡眸瞥了瞥亭角搖搖欲墜的紙鳶，接著說：“我可什麽都沒教你啊，畢竟，教習嬤嬤那兒我也沒去學過。尊卑禮數，自個兒心裏頭都清楚，陳淑妃莫要逾越了就可。”前一句還是笑著，後一句就是警告了。

“你倆楞著幹嘛，快去跟陳淑妃娘娘道了歉就隨我回去，莞娘的蜜水怕是調好了，回去晚了可就沒有你們的份兒了。”也不顧及陳淑妃的臉色，祁絡繹收了廣袖旋即轉身撂了一句話就悠悠離去。

兩個小宮娥知道皇後娘娘的意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上前朝陳淑妃跪拜一禮後匆匆跟了過去。

陳淑妃站在那氣的指尖發抖，依稀可以聽到前頭祁絡繹笑著說：“你倆去跪她作甚，我叫你倆去道歉不就是說一聲就好了嘛？”笑意漣漣，到了陳淑妃耳中卻是難聽的折磨。

陳淑妃氣急了也是，幸好杏兒會說話，上前冷靜地說：“娘娘莫要動怒，不僅是傷了自己身子而且也無濟於事，往後著總有對付皇後的法子，您先忍一忍。”

忍？她自然忍得了，以往在侯莉春那裏受的氣不都是忍了嗎？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淑妃能與侯貴妃一流就自然知道是差不多的人，可是唯一陳淑妃有的就是比侯氏多一點的冷靜，耐心和隱忍。

風兒拂過眉眼，紅瓦宮墻之中，多的是我敬你一尺，你敬我一丈。時間將要入夏了，也不知道裴元希怎麽樣了，祁連琛又走到哪兒了。看著腳下一塊石子兒平躺著，動了小女兒心思，移步上前，一腳踢開，看這那小石頭滾啊滾的在一個人的腳邊停下了。

身後的兩個宮娥跪拜行禮喊著：“參見皇上。”跪在石子地上估計膝蓋都得紫了。

饒是祁絡繹心疼也沒有辦法，擡起眼來，微微福身，輕飄飄說：“皇上您安。”頓了頓，又說：“這午後好時光，您怎不在乾陽宮歇息著？”

裴元鑒擡步上前，近了祁絡繹一步，祁絡繹卻又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聲音平淡，好似嘮家常：“不及某人閑情逸致。”暖風輕揚裴元鑒衣袂，明眸將她神色一覽無餘。

祁絡繹遠山輕揚，知道他是在嘲諷自己。自顧自擡頭望天，長風吹徹，流雲四散，露出薄脆通透的靛藍一色，美極了。淺淺出聲，似乎是自言自語著：“只是不想辜負東風。”

裴元鑒也隨之看去，輕哼一聲：“年年歲歲皆是如此。”方方正正的，一成不變。

側回螓首，目眺遠處，果然，跟裴元鑒已經是愈來愈遠沒什麽話可說了。祁絡繹腹誹。耀光投下，因琉璃瓦的緣故，斑斑駁駁地印在宮墻上，只要看久些，便會迷花了雙眸，祁絡繹覺得有些乏了。幹在這裏耗著，不如回去嘗嘗莞娘的手藝。

“那就不打擾皇上雅興了。”祁絡繹淺淺向人一禮而退，循路返回昭陽宮。

雙目灼灼，裴元鑒回頭盯著那個抽身而走的身影，沿著漫長的甬道，步步踏下自己行過的腳印，她也早就不同往日了。

日光瑩白，迷幻的編出一張寧和的網，險些就把裴元鑒給束縛了。驀地收回了心思，喚著鐘離往前頭走著。

“皇上，還惦記著事情呢？”鐘離低聲詢問，今朝早朝的折子裏奏了一本侯史販私，謝相包庇的折子，上面寫的句句逼真，讓裴元鑒看了當即發了一通火。到現在，還是沒消氣呢。

裴元鑒揉著眉心，這朝上的事多，底下盤根錯節還沒處理的妥當，侯史竟然膽敢在京城裏，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弄起了私鹽場賺著國家的錢財，真是好大的膽子。

但是……這折子上面並無署名，看著字跡也不知道何人所為，但是無聲無息遞到了自己的殿上定然非等閑之輩。“鐘離。”裴元鑒又喚著。

鐘離頷首答著：“奴才在，皇上可有事情吩咐？”

“你說，是誰有那麽大本事翻出了這事情的？”裴元鑒很是納悶，侯史幹得出這事必然藏得深，不足被外人所察覺，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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