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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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只要一刻就能進完的早膳，這天祁絡繹楞是吃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她與孟昭儀這才姍姍走向昭陽宮前殿。
日已出東方，流火似地將昭陽宮裏的大地灼地滾燙。
等得不耐煩的嬪妃們個個依在椅子裏，連說話的力氣都一點點被蒸發了。她們出門的時候可都沒吃什麽東西，就算吃了，那也只是幾塊小點心，誰知道會坐這麽久冷板凳。祁絡繹沒有進宮之前，每日裏哪有這個請安的規矩，至多也是隔個幾天去侯貴妃那裏露個臉就行了。這會兒，已有好幾個妃嬪掩著嘴哈欠連連，就差沒挨著旁邊的茶幾睡過去了。
“這天也太熱了，昭陽宮裏難道沒有冰嗎？”侯貴妃煩躁地喝了一口茶，發現燙得難以入口，就氣得把杯子往桌上一摜，“來人吶，這昭陽宮裏還有沒有個活人？啐，你沒吃飽飯嗎，給我用力扇。”一壁喝著昭陽宮的宮娥，一壁還得分出心思來調教自己帶來的人。
被調教的宮娥拿著一柄鑲珠玉的芭蕉蒲扇，扇得大汗淋漓，卻仍不得侯貴妃滿意。這個時候誰也不會頂著被啐滿臉口水的風險去指正侯貴妃，那扇子上綴滿珠玉，本就厚重扇不動，哪裏能用來納涼。因為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把扇子是前些天皇上賜給侯貴妃的，侯貴妃巴不得插在背後當翅膀，自然是怎麽顯眼怎麽來。更何況，這裏是昭陽宮，侯貴妃這也算是在祁絡繹的地盤上擺譜，關她們什麽事。
“昭陽宮裏的冰一向午後才會供上，我倒不知道侯貴妃那裏竟是從早至晚不斷，要是早知道，我說什麽也得讓人撬幾塊冰來給貴妃解解暑。”隨著說話聲，一席湖藍飄入前殿。
眾人一楞，聽這聲音像是皇後娘娘的，可這裝扮——那眼尖的人也足足看了不下一盞茶時間，才確認面前這位就是正宮娘娘。
祁絡繹與孟昭儀前後進門，一個身著湖藍，一個粉衣似蝶，端地像一陣二月清風送入殿內，吹得眾人忽然間覺得今日出門是不是臉上這粉撲地太多太厚了？
直到祁絡繹落座，孟昭儀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這些妃嬪才惶惶然回過神，有點摸不著頭腦地向皇後娘娘行禮。禮畢，到底是有人想起她進門時說的話，偷偷往侯貴妃那裏脧了一眼。
說是要給侯貴妃特特撬冰納涼，但祁絡繹紋絲不動，顯然是告誡侯貴妃，她的吃穿用度已然越過規制。這卻是奇怪了，她們的皇後娘娘什麽時候說話這般厲害了？竟不費吹灰之力，把侯貴妃說得臉白了一陣。
侯貴妃是吏部尚書侯史嫡長女，裴元鑒十五歲親政後的第一個女人，這份特殊是宮內旁人絕無僅有的。正是因為如此，她在後宮裏向來跋扈。都以為祁絡繹為後，侯貴妃怎麽說也得賣祁家兩分面子，誰知她非但不敬著皇後娘娘，這半個月來還大有跟祁絡繹分宮而治的勢頭。前朝不也有東西宮皇後麽，侯貴妃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前些天她還覺得這個祁家女是個能夠捏扁搓圓的軟柿子，沒成想今日風向一變，祁絡繹竟敢當著眾妃嬪的面不冷不熱地數落起她來。
侯貴妃怒目瞪著祁絡繹，往日祁絡繹一身死氣沈沈的打扮還看不出個美醜，如今褪去厚重煥然一新，侯貴妃突然發現一個要命的事實。這位皇後娘娘他娘的實在忒年輕了，只是略微這麽拾掇一下，就儼然勝過了在場所有妃嬪。
這年輕就是好啊……都能掐出水來。而她呢？她比裴元鑒可足足大了三歲。女人到了一定年紀，別說是三歲，就是三個月也足夠跟水嫩徹底無緣。
“嗬，那倒是不必。我蘭林殿原就比昭陽宮清涼，這個時辰本就用不上冰。”侯貴妃冷笑一聲，順手從宮娥手中奪走那柄芭蕉扇，自己給自己打風，“我就是替娘娘熱得慌，按說昭陽宮如今應算是最為陰盛之地，怎的還是如此灼熱呢？孟昭儀，你覺得熱不熱？”
她忽然話鋒一轉，把目光落在了孟昭儀身上。
侯貴妃的話委實刻薄，說昭陽宮是最為陰盛之地，不就取笑祁絡繹，裴元鑒不願意踏入昭陽宮，故而陽氣不足嗎？真論起來，連“昭陽”二字都顯得十分諷刺！
孟昭儀沒想到侯貴妃竟然會點到自己，這招禍水東引，其實就是想把自己拉入她侯氏陣營。她正琢磨該怎麽回答，殿中忽傳來一聲幽微的瓷器摩擦聲。
是祁絡繹輕輕扣著手中瓷杯，含笑望向侯貴妃：“孟昭儀膽子小，倒還不敢嫌我這裏熱。貴妃姐姐這般問她，仔細把她給嚇壞了。那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嚇壞了你可賠不起呀！”
聽了這個話，孟昭儀後背著實淌下一滴冷汗。
祁絡繹言下之意，不就是說侯貴妃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昭陽宮撒野麽？
侯貴妃吃了個悶鱉，氣得五內的火燒得越發旺。這破扇子好看是好看，奈何壓根扇不出什麽風來，而且顯然，祁絡繹連一個眼角都沒有落到這把扇子上面。這讓侯貴妃簡直覺得比吃了只蒼蠅還要難受，這祁絡繹什麽時候成了團棉花，怎麽就擺弄不了她了呢？非但擺弄不了，還氣不到她。
“啪”地一下，侯貴妃將扇子往桌上一扔，恨恨瞥了悶聲不響的孟昭儀一眼：“那倒是賠不起。孟昭儀，你別多心，我可沒想嚇唬你。你如今既得皇上寵愛，又有皇後娘娘萬般回護，自然是拆了整座皇宮，都不礙事。”她不陰不陽地刺了一句。
跟祁絡繹置氣快差點把今天過來的目的給忘了，侯貴妃當下就把矛頭落在了孟昭儀身上，不在祁絡繹那裏戀戰。
這不光是侯貴妃今日來昭陽宮的目的，也是在座許多妃嬪，今日齊齊整整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昨日祁絡繹發落了孟昭儀，不知道暗地裏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昭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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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出東方，流火似地將昭陽宮裏的大地灼地滾燙。
等得不耐煩的嬪妃們個個依在椅子裏，連說話的力氣都一點點被蒸發了。她們出門的時候可都沒吃什麽東西，就算吃了，那也只是幾塊小點心，誰知道會坐這麽久冷板凳。祁絡繹沒有進宮之前，每日裏哪有這個請安的規矩，至多也是隔個幾天去侯貴妃那裏露個臉就行了。這會兒，已有好幾個妃嬪掩著嘴哈欠連連，就差沒挨著旁邊的茶幾睡過去了。
“這天也太熱了，昭陽宮裏難道沒有冰嗎？”侯貴妃煩躁地喝了一口茶，發現燙得難以入口，就氣得把杯子往桌上一摜，“來人吶，這昭陽宮裏還有沒有個活人？啐，你沒吃飽飯嗎，給我用力扇。”一壁喝著昭陽宮的宮娥，一壁還得分出心思來調教自己帶來的人。
被調教的宮娥拿著一柄鑲珠玉的芭蕉蒲扇，扇得大汗淋漓，卻仍不得侯貴妃滿意。這個時候誰也不會頂著被啐滿臉口水的風險去指正侯貴妃，那扇子上綴滿珠玉，本就厚重扇不動，哪裏能用來納涼。因為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這把扇子是前些天皇上賜給侯貴妃的，侯貴妃巴不得插在背後當翅膀，自然是怎麽顯眼怎麽來。更何況，這裏是昭陽宮，侯貴妃這也算是在祁絡繹的地盤上擺譜，關她們什麽事。
“昭陽宮裏的冰一向午後才會供上，我倒不知道侯貴妃那裏竟是從早至晚不斷，要是早知道，我說什麽也得讓人撬幾塊冰來給貴妃解解暑。”隨著說話聲，一席湖藍飄入前殿。
眾人一楞，聽這聲音像是皇後娘娘的，可這裝扮——那眼尖的人也足足看了不下一盞茶時間，才確認面前這位就是正宮娘娘。
祁絡繹與孟昭儀前後進門，一個身著湖藍，一個粉衣似蝶，端地像一陣二月清風送入殿內，吹得眾人忽然間覺得今日出門是不是臉上這粉撲地太多太厚了？
直到祁絡繹落座，孟昭儀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這些妃嬪才惶惶然回過神，有點摸不著頭腦地向皇後娘娘行禮。禮畢，到底是有人想起她進門時說的話，偷偷往侯貴妃那裏脧了一眼。
說是要給侯貴妃特特撬冰納涼，但祁絡繹紋絲不動，顯然是告誡侯貴妃，她的吃穿用度已然越過規制。這卻是奇怪了，她們的皇後娘娘什麽時候說話這般厲害了？竟不費吹灰之力，把侯貴妃說得臉白了一陣。
侯貴妃是吏部尚書侯史嫡長女，裴元鑒十五歲親政後的第一個女人，這份特殊是宮內旁人絕無僅有的。正是因為如此，她在後宮裏向來跋扈。都以為祁絡繹為後，侯貴妃怎麽說也得賣祁家兩分面子，誰知她非但不敬著皇後娘娘，這半個月來還大有跟祁絡繹分宮而治的勢頭。前朝不也有東西宮皇後麽，侯貴妃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前些天她還覺得這個祁家女是個能夠捏扁搓圓的軟柿子，沒成想今日風向一變，祁絡繹竟敢當著眾妃嬪的面不冷不熱地數落起她來。
侯貴妃怒目瞪著祁絡繹，往日祁絡繹一身死氣沈沈的打扮還看不出個美醜，如今褪去厚重煥然一新，侯貴妃突然發現一個要命的事實。這位皇後娘娘他娘的實在忒年輕了，只是略微這麽拾掇一下，就儼然勝過了在場所有妃嬪。
這年輕就是好啊……都能掐出水來。而她呢？她比裴元鑒可足足大了三歲。女人到了一定年紀，別說是三歲，就是三個月也足夠跟水嫩徹底無緣。
“嗬，那倒是不必。我蘭林殿原就比昭陽宮清涼，這個時辰本就用不上冰。”侯貴妃冷笑一聲，順手從宮娥手中奪走那柄芭蕉扇，自己給自己打風，“我就是替娘娘熱得慌，按說昭陽宮如今應算是最為陰盛之地，怎的還是如此灼熱呢？孟昭儀，你覺得熱不熱？”
她忽然話鋒一轉，把目光落在了孟昭儀身上。
侯貴妃的話委實刻薄，說昭陽宮是最為陰盛之地，不就取笑祁絡繹，裴元鑒不願意踏入昭陽宮，故而陽氣不足嗎？真論起來，連“昭陽”二字都顯得十分諷刺！
孟昭儀沒想到侯貴妃竟然會點到自己，這招禍水東引，其實就是想把自己拉入她侯氏陣營。她正琢磨該怎麽回答，殿中忽傳來一聲幽微的瓷器摩擦聲。
是祁絡繹輕輕扣著手中瓷杯，含笑望向侯貴妃：“孟昭儀膽子小，倒還不敢嫌我這裏熱。貴妃姐姐這般問她，仔細把她給嚇壞了。那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嚇壞了你可賠不起呀！”
聽了這個話，孟昭儀後背著實淌下一滴冷汗。
祁絡繹言下之意，不就是說侯貴妃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昭陽宮撒野麽？
侯貴妃吃了個悶鱉，氣得五內的火燒得越發旺。這破扇子好看是好看，奈何壓根扇不出什麽風來，而且顯然，祁絡繹連一個眼角都沒有落到這把扇子上面。這讓侯貴妃簡直覺得比吃了只蒼蠅還要難受，這祁絡繹什麽時候成了團棉花，怎麽就擺弄不了她了呢？非但擺弄不了，還氣不到她。
“啪”地一下，侯貴妃將扇子往桌上一扔，恨恨瞥了悶聲不響的孟昭儀一眼：“那倒是賠不起。孟昭儀，你別多心，我可沒想嚇唬你。你如今既得皇上寵愛，又有皇後娘娘萬般回護，自然是拆了整座皇宮，都不礙事。”她不陰不陽地刺了一句。
跟祁絡繹置氣快差點把今天過來的目的給忘了，侯貴妃當下就把矛頭落在了孟昭儀身上，不在祁絡繹那裏戀戰。
這不光是侯貴妃今日來昭陽宮的目的，也是在座許多妃嬪，今日齊齊整整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昨日祁絡繹發落了孟昭儀，不知道暗地裏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昭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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