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點了油燈，走出臥室，借著燈光察看院子裏的情景。院中躺著一個黑衣人，面盤朝上，臉上有好幾個血窟窿，滿臉是血，看起來格外可怖。

她吸了口涼氣，歪頭看向立在左肩的啾啾，啾啾偏頭看她，鳥喙隨著它的動作劃出一道精光：“依依，別怕，他已經暈過去了。”

柳依依道：“我不怕。”她只是驚訝啾啾的暴力。

秦墨用繩子將黑衣人綁好，眼神覆雜地看了眼啾啾，對柳依依道：“我出來時他已受了傷，且受了驚嚇，趁其不意打暈了他。”

柳依依將他打量一遍，確實沒有動手的痕跡，嘴角一彎：“正好，免得打起來傷到了。”她走過去，指著昏迷的黑衣人，“他怎麽辦？”

秦墨露出為難的神色，最保險的法子自然是殺了，可是私下殺人，他下不了手，交給官府，這人臉上的傷口，又不好解釋。況且以偷盜者的名義送進牢裏，沒多久就能出來。以此人的本事，指不定轉眼就能出來。

“此人是碧落閣的人，我去問問左夜。”秦墨說著，便走到左夜廂房門前，敲了敲門。

“進來。”幾乎是房門敲響的同時，左夜的話就傳了出來。

柳依依跟著秦墨身後進了屋，左夜靠坐在床頭，顯然早就醒了，他往門外看了一眼：“死了？”

秦墨搖頭：“沒有，你看怎麽處理？”

左夜詫異地看著秦墨，剛剛的動靜他聽得分明，卻也更加不解，碧落閣殺手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為何秦墨出門之前那殺手會受驚，又是何人傷了他？

左夜見他一臉鎮定，出手相幫的人與他定相識，忍不住問：“你們這裏有高手？”

秦墨立即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柳依依的特別之處他不欲讓人知道，一臉正經地點頭：“擔心碧落閣會再派殺手，提早做了準備。”

左夜暗道，果然如此。他道：“碧落閣行殺人之事，一向會有兩組人，互相監督又確保任務，若是前一組人失敗，後一組人便會出手。此次對象是兩個毫無身手的人，每組定然只有一人，起先一人受傷比我重，沒十天半個月好不了，今日來的，定是後一組人。若是為安全起見，最好殺了。”

秦墨嘆口氣：“我非江湖中人，殺人之事實在為難。”若是戰場上，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左夜只覺這般優柔寡斷實在可笑，冷聲道：“他的來意就是為了殺人，若沒有高手相助，你們交起手來，難道還要顧及他的性命？”

秦墨無奈，若真的交上手，他也能殺人，只是今日這般場景，那人不說傷人，就連人都沒有看到，他著實下不了手。

柳依依頭皮發麻，對於生活在法治社會下的人，又沒有真正遇到危險，哪裏能見有人在她面前殺人，她拉住秦墨的手，看著左夜：“除了殺了他，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她飛快地想了想：“他死了，和閣裏的人就失去了聯系，他們定會再派人來，而且會派更厲害的人來。你是左使，肯定知道內部人員怎麽聯系的吧？他受了傷，也沒有威脅，冒充他告訴閣裏任務已成，之後養傷也不必總擔驚受怕。”

左夜驚訝地看她一眼：“你說的不錯，”他轉而對秦墨道，“你在他身上找一塊令牌，我會告訴你閣裏傳遞消息的方法，令牌下方有個機括，內部是印章，每人都不相同，你按照我的方法傳消息，蓋上印章就行。”

“這事他活與不活都沒關系，你們既然不想殺人，就把人關著，”左夜繼續道，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紙包，“這是軟筋散，你們餵他吃了，以免意外。閣裏培養殺手不容易，留著他也不錯，等我大事成後，也許能收為己用。”

柳依依好奇地看著秦墨接過的紙包，聽了他的話，笑道：“聽說殺手訓練很恐怖，他們做任務不過是按照上面的安排，收服他應該不難。”

見左夜臉色蒼白，柳依依和秦墨讓他繼續休息，出了房間。秦墨將黑衣人搬到最後一間空著的廂房，扔到地上，從他身上找出令牌，又給他吃了軟筋散。

柳依依搓了搓手臂：“這樣放在地上，他會不會凍死？”

秦墨想了想，將人搬到床上，然後拉著柳依依出了門，兩人去洗了手，回到臥室。

啾啾和小八立在桌子上，柳依依道：“今天應該沒事了，你們去休息吧！”小八熱情的邀請啾啾去了它的鳥巢。

接下來幾天，宅子一片安寧，鐘林和左夜的傷都恢覆的很好，已經能自己下地活動了，只是不能做劇烈的運動。鐘林和左夜也見過，知道是救命恩人，鐘林認真地謝過。

最麻煩的要數被綁著的殺手，他本人很安靜，只是因為對他不放心，一直沒有給他松綁，因此生活上便有了很多不便，不過這些事，都是秦墨處理，對柳依依沒什麽影響。

柳依依正在書房看著書，秦墨走了進來，她偏頭問：“怎麽樣，說話了嗎？”

秦墨道：“沒有，方才我去看左夜，他讓我把人帶到他房間了。”

柳依依眼睛一轉，笑道：“這樣也好，總歸都是碧落閣的，他們應該認識。今早左夜的信鴿不是飛回了嗎？估計過不了幾天，他就要走了，正好把人一起帶走。”

秦墨嗯了聲，看了眼窗外緩緩飄落的雪：“我們也該回家了。”柳依依點頭。

又過了幾天，正是小年，柳依依和秦墨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住在宅子裏的人都出來了，就連那名殺手也出來了。柳依依有些意外，不過看左夜鎮定的模樣，想來是對人放心了。

左夜落座，看著桌上的菜，心裏突然湧上特別的情緒，他擡眸，眼裏半點情緒不剩，指著殺手道：“這是玄七，來接我的。”

柳依依立即明白過來，笑道：“來的正好，正好一起過小年。”

鐘叔原本被玄七臉上的血疤嚇住了，聽說是左夜的人，便松口氣，在他心裏，左夜是恩人，是好人，和他一起的，自然也是好人。

實際上玄七臉上的傷和之前比已經好了太多，左夜特意請秦墨要了止血靈，不然會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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