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拍了拍秦墨手臂，秦墨將阿大松開。

阿大不敢再跪，不想讓柳依依認為他跪著是想威脅他，紅著眼睛懇求地看著柳依依：“柳姐姐，我知道請大夫要銀子，我用我自己抵，要是我一個人不夠，還有阿二、阿三……”

柳依依擺擺手：“別說了，胡叔在哪，帶我們去看看吧！”

阿大眼睛一亮：“跟我來。”即便他鞋子破爛，他走的依舊很快，時不時回頭緊張地看著柳依依，仿佛害怕她臨時改變主意一般。

走了好幾條街，最後走進了一處偏僻雜亂的巷子，巷子兩邊都是破爛的矮房，屋頂的瓦片一眼看過去都看不到完整的，門也都是歪歪斜斜地掛著，透過縫隙，就能看到裏面亂糟糟的場景。

阿大一直走到了巷子的盡頭才停了下來，拍了拍木門：“阿二，快開門。”門很快被打開，阿二黯淡的目光看到柳依依和秦墨時，登時亮了起來，忙將人迎了進去。

一進去柳依依微楞，有種熟悉的感覺，到這個世界後，幾乎每家進門就是院子，這還是她第一次進門後就是屋內的。

屋子面積很小，右手邊有個門，上面掛了門簾，許是聽到外面的動靜，門簾被人掀開，是個矮個子娃娃臉的男孩，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阿大、阿二。”然後閉了嘴，只拿圓溜溜的眼睛瞅著柳依依和秦墨。

阿大將兩人請了進去，柳依依進去後便忍不住皺眉，屋內的味道實在難聞。左邊靠墻處有一張木板搭成的床，床邊坐著一個男孩。

“胡叔，你有救了。”見到柳依依和秦墨，男孩眼裏立即升起淚意，對床上的胡叔道。

胡叔偏了偏頭，柳依依走近，他眉頭皺起，視線落到阿大身上：“你怎麽把人請來的，家裏不是沒銀子了嗎？”又看向秦墨，“秦老板，麻煩兩位了，他們年紀輕不曉事，你們別怪罪，勞煩你們走一趟了。”

“胡叔，”阿大急忙喊道，“柳姐姐會救你的。”

“豈有無故受恩之理，”胡叔聲音平穩地仿佛重病的人不是他，“生死有命，若是用你們賣身的銀子治病，我還不如直接投湖。”說完，他便抑制不住的猛地咳嗽起來。

趁著他們說話的時間，柳依依已經將胡叔打量了一遍，他皮膚黝黑，嘴唇更加顯得蒼白，眼下有著烏青，狀況看起來很不好。

她視線落到他的右腳上，那裏纏著細碎的白布，白布染上了紅黃液體，邊緣沒有包住的位置，露出泛白的血肉和外翻的皮膚。看到這裏，她忍不住皺眉，傷口感染了。

“阿墨，胡叔腳上有傷不方便出門，你去請左大夫來一趟，跟他說病人外傷後染了風寒，帶些可能用的藥，至於具體的情況，還要讓左大夫親自診脈。”柳依依對秦墨道。

秦墨猶豫了一下，這裏的環境太差，他不放心她待在這裏，柳依依笑了笑：“沒事，我不出去，就在這待著。”

秦墨道：“我很快回來。”

“等等，”胡叔沒料到他們開口便要去請大夫，連忙喊道，“多謝兩位好意，不勞……”

不等他說完，柳依依便喝道：“你安靜點。”

胡叔一怔，柳依依對秦墨點點下巴，他迅速的出了門。

胡叔張了張嘴，蒼白的臉上因為被柳依依堵話而染了一絲紅色，他閉了閉眼，睜開後道：“秦夫人，不知為何相幫，若是阿大說過賣身的事，那不過是戲言，還望秦夫人海涵。”

“柳姐姐，我說的是真的，只要你救胡叔，我什麽都答應。”阿大急忙道。

“閉嘴。”胡叔氣得猛地咳嗽起來，呵斥道，“你才多大，你知不知道，要是賣身，你這輩子就廢了。”

阿大抿了抿唇：“要是沒有胡叔，我們早就死了。”

胡叔閉上眼睛，房間一瞬間沈悶下來。

柳依依忍不住開口：“行啦，別這麽嚴肅，我也沒說我要買人啊！”

胡叔睜眼神色覆雜地看著她：“為何？”

柳依依聳肩：“怎麽說也是認識的人，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胡叔沈默半響，聲音低沈地道：“這世上見死不救的人多了去了。”

他聲音很低，語氣沈悶，聽得讓人心裏不由得跟著發悶，柳依依視線在他臉上晃了一圈，他額間的皺紋仿佛無聲述說著他悲苦的過往。

柳依依揉了揉額角，不太喜歡這個氛圍：“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這麽悲觀，你看看這幾個孩子，你要是出事了，他們怎麽辦？我可告訴你，雖然我不買人，但請大夫的錢是要付的，你可要養好傷，給我打工還錢。”

胡叔輕咳兩聲，神色恢覆正常：“秦夫人放心，胡某定會盡力還清藥錢。”

二十多分鐘後，秦墨帶著左大夫回來，左大夫把了脈，眉頭一皺，將胡叔纏在傷口上的布條解開，更是止不住搖頭。

布條一解開，柳依依便聞到了他傷口處傳來的臭味，她輕擰眉頭，看著傷口猙獰的模樣，移開視線。

“真是糊塗，這麽嚴重的傷口怎麽不早些請大夫，這樣胡亂用布纏著，傷口越來越惡化。”左大夫一邊訓，一邊讓阿大打盆清水過來，然後開始清理傷口。

“我只能盡力，這種傷雖是外傷，卻最能致命，戰場不知多少戰士死於外傷。”左大夫說著嘆口氣，看了眼柳依依，“最近邊關不太平，你之前賣給我的藥，我制好成品後，已經被軍營買了一大半走了，希望能少些傷亡。”

柳依依睜大眼睛：“打戰了？”

秦墨安撫道：“每年冬南方諸國都會為了糧食發起小規模戰爭，三年前南方諸國大敗，近些年不會真正發起戰爭的。”

柳依依放下心，卻不解：“他們沒有糧食嗎？南方糧食的產量不是更多嗎？還有各種蔬菜水果？”

秦墨微嘆口氣，自家小娘子真的什麽都忘了，而且還喜歡胡思亂想：“南方諸國多山，毒物多，山裏滿是瘴氣，即便山裏野果多，敢進山的人卻少。且他們氣候炎熱，土質幹硬，糧食產量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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