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我的兒，”一道人影快步從柳依依所在的牢房前走過，接著就是隔壁牢房傳來的開鎖聲，“娘來看你了，這幾日你可還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娘，你怎麽又來了，”二狗子無奈道，“我好的很，我都說了，不要再來了。”

“娘不來又怎麽放心你。”趙李氏拍了他一下，看他臉色還好，便歡喜的將手上的食盒遞過去，“這是娘親手做的菜，我做好了就拿來了，趕緊趁熱吃。”

二狗子看了看裏面放著的兩菜一飯，重重地抿了抿嘴唇，又看了眼鬢角發白期待看著他的趙李氏，沈默的接過竹筷，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唉，這有娘的孩子就是好，不像我們哥倆，一口熱飯都沒有人送。”錢二在一旁半真半假的唉聲嘆氣道。

趙李氏瞪他一眼：“要不是你們兩個，我兒子怎麽會被關到牢裏！”她又看了一眼錢大，視線轉移到二狗子身上，滿是慈愛，“只可惜我家二狗子沒有個兄弟，若是有兄弟，以後我不在了，也有人照應。”

二狗子頓住：“娘，您別胡說，你身體硬朗的很，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幹什麽？”

趙李氏聞言笑起來：“是是是，娘說錯了，娘還要看著你成親，抱孫子呢！”

二狗子扯了扯嘴角，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個半點本事，誰願意嫁給他？就算是被人牙子賣的人都願意跟著他。

他張了張嘴，見趙李氏一臉希翼的神情，到底什麽都沒有說，埋頭繼續吃飯。

柳依依聞著菜香，不由得也有些餓，這才想起來，她和秦墨連午飯都沒有吃。聽著母子兩的對話，她有些感慨，趙李氏人雖然潑辣無賴，但是對自己兒子卻是真的好。

她開始還奇怪為什麽在村裏沒有看見她，原來是不放心二狗子，來縣城了。

“餓了？”秦墨看她捂著胃，低聲問道，柳依依苦哈哈的點頭，“你應該比我還餓吧？”畢竟他平時的飯量可比她大多了。

“我不餓。”秦墨搖頭，有些擔心地看著她。自他回來，她每天一日三餐都十分準時，從來沒有缺哪一餐，今日接連兩餐不吃飯，肯定受不了的。

柳依依癟癟嘴，一臉不相信，正要說什麽，卻被隔壁陡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過去。

“她也在這裏？”趙李氏刷的從地上站起來，“是不是又害了哪家漢子被抓進來了？我早就說過她不是什麽好女人，你就是不聽！”

“娘，你小點聲，”二狗子滿臉無奈地拉著她的衣袖，“我吃飽了，你就把這飯菜送過去吧！”

“我不送，”趙李氏很鐵不成鋼的看著二狗子，氣得胸脯劇烈的起伏，“你怎麽就吃飽了，娘還不知道你的飯量不成？哪次你不是吃的幹幹凈凈，怎麽，擔心她餓著了，心疼了？”

二狗子道：“我真的吃飽了，你把飯菜給她送去，然後回去吧，等會兒天暗，回去不安全。”

“她害你害的這麽慘，你還想著她，”趙李氏氣的手發抖，蹲下身麻利的將飯菜收拾起來，“我就算是拿出去餵狗也不給她，我告訴你，她是嫁了人的，她男人如今也回來了，你以後不許再想著她。”

二狗子道：“不關她的事，是我不好。”他頓了頓，“我也沒想著她。”

趙李氏怒道：“沒想著你還叫我給她送飯，你把你娘我當三歲小孩哄嗎？”

二狗子道：“娘，我說的是真的，我已經想清楚了。”

若沒有他提出送飯一事，趙李氏看他這誠懇的樣子可能就相信了，可是有了送飯一事，就算他再誠懇，趙李氏也是不會信的。

“你既然吃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兒還有不少活要做，等過兩天娘再來看你。”趙李氏拿著食盒道。

二狗子道：“娘，您別太累了，等我出去就找活幹。”

趙李氏聞言總算氣順了些：“放心，娘還沒有看到你成家，一定會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娘再累也不怕。”她擔心他為她操心，又道，“院裏的荷花姑娘聽說我是荷花村的，因著同名，對我很照顧，你放心。”

二狗子道：“那就好，等我出去，好好的謝謝人家。”

“別了，”趙李氏顏色一正，“娘會好好謝謝人家，哪需要你一個男人出面，不多說了，我先走了。”

趙李氏出了牢門，獄衙便立刻將牢門重新關上。她經過隔壁，往裏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柳依依，朝裏呸了一口：“人在做天在看，你害我兒子進牢房，這會兒輪到自己了吧！”

她說著，將食盒換到遠離牢房的手，哼道：“餵狗也不給你吃。”

柳依依嘴角抽搐地看著她仰著頭離開，心裏默道：您老趕緊去餵狗，我寧願餓死也不想吃你家的東西。

“別聽她胡說，我以前在村裏的時候趙嬸便愛添油加醋，胡亂說人是非，”秦墨開口道，頓了頓，“你很好。”

他說的‘你很好’聲音小了很多，在昏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柔和，柳依依心裏一動，耳朵突然發燙起來，她笑道：“恩，她說的話我一句也沒有記住。”

秦墨聞言眼裏閃過笑意，他喜歡她這樣灑脫的性格，總是能讓他豁朗開朗。

“吃飯了，吃飯了。”突然，牢房門被一個獄衙拍了拍，然後從房門空隙中朝他們扔了兩個饅頭，扔完看也不看一眼，繼續往前，拍著隔壁的門，嘴裏也不停的叫喚著‘吃飯了吃飯了。’

秦墨眼疾手快的將兩個饅頭接在手裏，拿到眼前看了看，饅頭微黃，還粘著些細小的黃絲，這是面粉加糠做的粗饅頭。

他將其中的一個遞給柳依依：“是好的，沒有壞。”

柳依依接過，看著那些黃絲有些奇怪：“這是什麽？”她以前吃的饅頭， 從來都是白白凈凈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

“糠，可以吃的，”秦墨道，“很多窮人家吃不起米飯，便是糠果腹。”

柳依依登時沒了胃口，腦海中想到了一個成語：吃糠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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