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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不作死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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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了?”

左丘谷雨瞇縫著眼睛,用有點嘶啞的聲音問道。

洛白揚了揚手中的酒。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將懷中熟睡的女子從袖子上移開放穩之後,才輕手輕腳地起了身。

邁下層層疊疊的書,他隨意地抻了抻有些發皺的袍子,踮著腳尖帶頭走出了書房。

雖說是冬日,但今夜的月色倒著實很好,清冷的月光盡興地灑下萬千粼輝,好似綿延千裏的薄霜,梅花若有若無的香氣混合著馥郁酒香,讓原本寂寞的庭院立刻活色生香起來。

“你最近有煩心事?”左丘瞄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呷了一口酒道。他的卷發有些淩亂,迎著這撩人的月色,濃濃的異域風情。

洛白垂著眼睛,望著杯中的月影,不以為然道:“沒有煩心事的,恐怕只有左丘少爺你了吧?”

他嗤笑了一聲,一口悶下了杯中的餘酒,又斟滿,“這話是在陳醋缸裏泡了一晚才拎出來說的吧?”

“哦?”洛白高高地挑起了眉頭,一雙細眼風情萬種,“聽出來了?”

這回換他不以為然了,“她不就是你硬塞過來的嗎?”

他意味深長地頷首,“是啊……專門送來讓你添堵的,不過現在看來,我的如意算盤終究是沒打響。”

左丘谷雨嘴角一翹,“我是以前沒發現有個人陪著不錯……”說到這,他迅速地瞄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中的酒盞,這才續道:“那你呢,明明知道一個人的滋味不好受,為什麽還殺了她們?”

她們指的是誰,他心知肚明。

洛白舉杯的手一停,卻在盯著那粼粼的碎波好一會兒後,才望向他。

他的臉有一半埋在長發的黑影裏,眼神閃爍不清,冰涼的風拂起他那如海浪一般的長發和廣袖,更顯得他的神情撲朔迷離。

遠處的狗不知道聽到了什麽動靜,驟然狺狺狂吠起來,鏗鏘有力的叫聲沒入深沈的夜幕中,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你不是常說自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嗎?”良久,洛白反問。

左丘谷雨聳聳肩,“那要看看是什麽事了。”

他百無聊賴地轉著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水從杯沿溢出來,順著他那被風吹得有些泛紅的手指滴到了桌上,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陰影。

“你知道多少?”

“不多。”左丘撇嘴,他擡頭緊盯著他,“但也不少吧。”

他的手指倏地一使力,酒杯發出輕微的響動,再看時,一條線一般的裂縫橫亙著,酒灑了一桌,登時酒香四溢。

“餵餵餵,不要拿我的杯子出氣。”左丘不滿地抗議。

他面無表情地松了手,手指開始輕擊桌面。

“你要是毀了這桌子,以後可就沒人陪你喝酒賞月了。”

聽聞這話,他無所謂地笑了笑,手上的動作沒停。

左丘谷雨仰頭悶了一口酒,無奈地搖搖頭,“反正是你出的銀子,隨你去吧。”

“你覺得,靈鷲怎麽樣?”

聽到這話的時候,左丘有一瞬間覺得是自己耳朵出岔子了。這種問題,怎麽會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真是活得久了,什麽事都有。

“你……你剛說什麽?”他不確定地問。

洛白瞄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搖頭,“沒什麽。”

“不對,你剛才問我,覺得靈鷲怎麽樣,是吧?”他像抓住什麽把柄一樣,揚起了眉毛。

“不是。”

“吹牛。”

“放肆。”

“放屁。”

“粗鄙。”

“是不是?”

“是。”

左丘谷雨得逞地瞇了瞇眸子,“怎麽,殺了那兩個女人以後,有負罪感了?”

興許是習慣了他偶爾喜歡咄咄逼人的性子,他倒是沒什麽大的反應。

“你為何覺得她們是我殺的?”

左丘撇撇嘴,又斟上一杯,“你的皇城,你的女人,除了你,誰還能輕易要她們的命?”

“就這麽簡單?”

“不然你以為呢?”他的臉頰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潤,顯然是方才喝得有些急了。

洛白默然,不置可否。

“北召的丫頭不是你殺的吧?”

聞言,洛白一楞,狐疑地望向他。

左丘一雙眸子閃閃發光,宛如仲夏正午的江面,“問我怎麽知道的?”

他嘴角動了動,終究還是沒出聲。

左丘見他如此,忽而嘆了口氣,“你變得真無趣,幾乎變得如我初見你一般了,真是無趣。”

洛白的神情有一絲松動,“怎麽知道的?”

他的眉毛利落地一挑,“孺子可教也。”頓了一下,才道:“猜的。”

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懷疑。

“你不信?”

“嗯。”

左丘谷雨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以手撐額,眼角瞥了他一眼,又轉而賞起了月色,“我太了解你了,不值得殺的人,你是不會動手的。”

洛白忽地掩起了眼神,姑且算是默認。

“可是。”他的語氣突然急轉,變得有些尖利,“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夜泊某城,城北客棧。

“你連小湯圓都不記得了?”蘇不啼一臉悲壯,假胡子挫敗地半掛在嘴唇邊上。

“……嗯。”夏梨惴惴地點點頭,生怕她一個不痛快,又抱著自己嚎啕大哭。

“你……我……你……哎……”蘇不啼語無倫次了好一通,終於喪氣地往床沿上一坐,四肢松垮垮地耷拉著,如同一只被捏住了後頸子的貓。

“你說,你是奕國的國師?”為了安慰看起來萬念俱灰的她,夏梨斟酌著問道。

一聽這話,她就像被掐了一下似的,一下子彈起來,誇張地把食指抵住嘴唇,一個勁兒地“噓”。

夏梨使勁點頭,甚至大驚小怪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個不能在這說。”她聲音壓得低低的,乍一聽,就好像風吹過巷口的聲音,輕飄飄的。

“為什麽啊?”她也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問道。

“有人在找我。”她的表情變得有些覆雜。

“誰啊?”

“……就……就是有那麽一個人。”

夏梨疑惑地望著她。

“你……你不要管這麽多……總……總之就是不要提。”

“……哦。”

被這麽一打岔,蘇不啼又對她的記憶產生了興趣。她撐著雙手坐著,兩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鞋榻。

“你說你從和親開始,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好像在證明自己沒有說謊一樣,她鄭重地點頭,“嗯。”

“可是,你知道自己是……”蘇不啼的聲音降了下去,“是北召十一公主?”

“知道。”

她眉頭緊皺,“那些都能記得了,怎麽可能記不住我和湯圓君呢,對了,還有他啊,你怎麽能把他忘了呢?”

“……他?”她苦惱地側了側頭,“他……是誰?”

“洛白啊。”

“咚。”

她感覺好像有一滴水滴進了心裏,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在心中蕩漾開來,就如同……悶熱的盛夏雨前喝了一口酸梅湯,那種清涼而酸甜的感覺好似糖水浸入白棉花一般,綿延開來,一時間,她整個人都沈浸在那種美妙的感覺中。

“記起來了吧?”蘇不啼激動地沖到她面前,“記起來了吧,我就說嘛!”

“沒有。”

她用極其平靜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蘇不啼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

“但是……”

她狐疑地探向了自己的心口,“但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什麽感覺?”

“不知道。”她不解地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

蘇不啼頹然地一屁~股坐回了床榻上,一邊撓頭,一邊朝兀自發呆的她翻了翻白眼,“什麽嘛,居然還是不記得……”

就像小石子投進大海中一樣,起初那點滴的力量漸漸被放大,卷起了狂暴的漩渦,將那些浮躁的泡沫一舉打散,卷如了深處,而原先深埋在海底的那些,卻隱隱地朝海面探出頭來。這種感覺,很奇怪,卻不差。

她感受著那傳至四肢百骸的顫栗,欣喜若狂。

“你知道我在等什麽嗎?”她滿臉喜色,急匆匆地沖過去抓住蘇不啼的肩膀。

她被抓得一呆,嘴唇抖了半晌,才模模糊糊道:“什麽?”

“你知道我在等什麽嗎?”她又重覆了一遍,因為掩不住的喜悅,她的聲音更大。

這次換蘇不啼疑惑了,她望著她,使勁搖了搖頭。

她的笑容一僵,神情驟然落寞。

她還以為……

“你是記得自己在等嗎?”蘇不啼伸長了脖子,探究地問。

她沈默了半晌,才頷首。

“我一直不自覺地坐在東南方,好像是在等著什麽一樣,又或是,是跟東南方的誰約定了什麽一樣……”

“東南方?”蘇不啼驟然出聲打斷了她。

她楞楞點頭,“嗯,東南方。”

蘇不啼好似突然想到什麽一樣,神情一肅,“你……要不要跟我偷偷回夜泊?”

“夜……泊?”

她重覆著這兩個字,感受著這名字纏繞在舌尖的感覺,很久都沒有回答。

夜泊。

“嘔……”

蘇不啼蹲在樹下,頭昏腦漲地吐著,胃中可以吐的東西早就吐了個幹凈,現在往外湧的,只剩下泛著酸氣的黃水。

她一雙眼睛空洞洞的,面色慘白。

“不啼,你沒事吧?”

夏梨憂心忡忡地望著她,問道。

“沒……嘔……”她的頭剛擡,又猛地低了下去,嘩啦啦的水聲跟著傳了過來,讓人喉頭一陣陣地作癢。

“那要不,我們還是改馬車吧?”

聞言,一旁昂首挺立的璇璣突然噴了噴鼻,閃著紅光的爪子重重拍了一掌地面,揚起了浮灰裊裊。

“璇璣,你生氣也沒用啊……她都成這樣了……”聽著她吐得掏心掏肺的聲音,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沒……嘔……”說到一半,她用被壓得變形的喉嚨硬擠出幾個字——

換……

馬……

車……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當初腦洞那麽大。。感覺有一種怎麽寫都完結不了的感覺。。累覺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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