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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暗度陳倉忙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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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的門扉大敞,洛白眉頭一皺,直沖內室而去,可是裏裏外外看了一遍,卻是一個人都沒有,甚至之前一直守在榻邊的璇璣也不知所蹤。

卿藍顛顛撞撞地進門,在看到空蕩蕩的床榻時頓時就傻了,她膝下一軟,眼神渙散地癱到了地上,“我……我不知道,我……走的時候,夫人,夫人明明還在的……”

朱雀看了眼嚇得不輕的卿藍,道:“我去問問下人,有沒有人看到夫人的。”說完就擡腿沖了出去,雲雀雖然不關心這事,卻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洛白瞇著眼瞧了瞧整齊的床鋪,背脊挺直地站著,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卿藍,“你跑出去的時候,夫人可是確定斷氣了?”

卿藍身子一震,擡頭驚慌失措地望著他,雙眼憋得通紅,“奴婢沒有說謊,確實沒有鼻息了,千真萬確的,奴婢絕對沒有說謊……”

他聞言皺了皺眉頭,“脈象呢?”

卿藍雙手成拳,連嘴唇都白了,“奴婢,奴婢不懂這些,但是,鼻息只探了一下,有可能,有可能夫人還沒斷氣……”

牧徊看著她的樣子,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將視線轉向洛白的臉,“這下,事情可都攪作一團了。”

洛白俯視著地上的卿藍,又朝她逼近了一步,將她整個身體都籠罩在了自己的陰影裏,眼睛亮得讓人心慌,“在這好好照顧著夫人,要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卿藍仰頭看著他,眼淚稀稀落落地掛在臉上,拼命點頭,“奴婢知道,奴婢,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夫人……”說完,便側頭看了看一邊空無一人的床榻,眼淚簌簌地掉。

踏出廂房,牧徊謹慎地將房門帶上,隨後便快步跟上了前頭的洛白,“這事蹊蹺得很,卿藍說阿梨斷氣了,應該是毒發,可是誰能就在這麽短短的一瞬裏面就把她截走了?”

洛白還未回答,就看到朱雀和雲雀迎面走了過來,身後還引著個十來歲的小丫鬟,看裝束打扮,應該是粗使的下人。

“公子,這個丫頭說看到了璇璣。”朱雀說著,身體配合地一讓,把小丫頭推上前去。

“你,看到璇璣了?”

小丫頭沒什麽閱歷,被洛白這麽一問,頓時有些慌神,“看,看到個有翅膀的紅色老虎。”

洛牧二人對望一眼,如果是在後院粗使的丫頭,沒見過璇璣也是正常,可這長翅膀的紅色老虎,倒不可能是他物了。

溫文爾雅的牧王爺最是得民心,於是這番,換作是他開口詢問:“你是何時何地看見的那只紅色老虎?”

丫頭看著他溫和的笑臉,總算是寬了心,又怯怯地瞄了一眼洛白,才轉過視線,聲音細細弱弱地回道:“就是剛剛,我在後院幫著撿劈好的柴火,因為出汗所以直起身子擦汗,可是,一擡頭就看到屋頂上有只紅色的大老虎飛過,身上,好像還掛著個什麽東西……”她說著,側了側頭,眼珠也是一陣轉溜,好似在拼命回想。

“掛著個東西,什麽樣的東西?”牧王爺繼續循循善誘。

一旁的洛白眼神犀利,嚇得小丫頭又是一抖,趕緊又把臉轉向了牧徊這邊,“它,它身上好像掛著個白色布袋一樣的東西……”

“布袋?”四人齊齊皺起了眉頭,面面相覷。這個答案也太出乎意料了。

“等等,像不像一個穿著裏衣的人,趴在上面?”這話是洛白問的,他死死地盯著小丫頭那張長著雀斑的臉,好似要在上面灼出個洞。

小丫頭被嚇得渾身一抖,卻也立刻斜著眼珠想了想,須臾才皺著臉道:“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個人趴在上面……”

“好了,沒你事了,下去吧。”

“看來,阿梨是被璇璣帶走的。”牧徊看著眾人,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璇璣曾經拼死救過我們,所以應當不會傷害她,而且,上次的五芝白詰草也是璇璣帶回來的,說不定阿梨被帶走,反而會有生機。”

朱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雲雀則不知望著院落的何處徑自走神。

“發荊棘令,全力搜索百裏和擎蒼的行蹤。”洛白沒有回他,卻是輕輕地下了一道令。

牧徊側頭瞧了他半晌,才回道:“是。”

生在帝王家,終究還是以江山社稷為重。

念無島,藥宗。

島上霧霭繾綣,花樹未盡荼靡,簇簇繁華點綴在清雅古樸的院落裏頭,絢爛中透著些閑情雅趣。

璇璣揮著彩羽雀翎,如同鵬鳥臨世一般,刷地收起了廣翅,落地揚起一陣花落葉雨。它一雙炯炯有神的掃視空曠無人的院落,四爪急躁地抓著地面的灰末,喉中發出低沈的哼鳴。它躁動不安,慌忙四下搜索卻始終不見人際。末了,它似乎不再有耐性,健壯的身子一繃,脖頸一仰,一聲呼嘯瞬間噴薄而出。

“吼!”這一聲如空山鐘鳴,瞬間響徹雲霄山野,也將滿院的花樹震得落英繽紛,落花飄在院中被風揚起,正如天降花雨一般。

這聲吼一出,藥宗各處就開始出現了騷動,一時間,數道門扉齊齊打開,不少穿著白袍的門生學徒從各處奔了出來。

跑得最快的,就是在一旁藥廬的靈樞和素問二人。二人方才應是在磨藥,寬袖都束到了肘間,他們老遠地就看到了一身烈火顫動的璇璣,便一路疾奔了過來。

看到璇璣背上有人,二人皆是一楞,對視一眼,隨後就聽一向沈著的靈樞對著後頭發號施令道:“快去白沙島通知宗主,就說璇璣帶人回來了。”

而另一邊,素問已經打橫抱起了璇璣背上的人,皺著眉頭快步走入了一邊的廂房。

“靈樞,快過來,脈象已經時有時無了!”

靈樞還未來得及跟進屋裏,就聽急紅了臉的素問在門口朝他大吼。他面上一凜,也不顧一眾手忙腳亂的門生了,就這麽急急忙忙地奔進了內室。

他看到床榻上那張灰白的臉,心尖霎時顫了一顫,趕緊掏出腰間的銀針,對著一旁徑自抹汗的素問道:“快把她衣服褪了翻個身,我要施針封住所有大穴!”

素問一聽這話,雙眼瞬間瞪大了幾分,“你……你這樣,她要是死了怎麽辦?!”

靈樞一邊攤開手中的銀針,一邊怒斥他:“她現在同死了還有什麽區別嗎,不如冒險一試,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而且,師父千叮萬囑,璇璣帶回來的人不能有半分差池,什麽叫半分差池你懂嗎,要是她少了一根頭發,我們倆就有可能被餵一盅忘川瓊漿送出島去!”

被他這麽一說,憨直的素問霎時沒有主意,他憋紅著一張臉,急躁地抓耳撓腮,腦門上的汗珠煞是亮堂。

靈樞看他猶豫不動,眉頭一蹙,“嘭”地一聲拍上床邊,聲色俱厲道:“你作為一個大夫,要眼睜睜地看人在面前死去,自己卻什麽都不做嗎,快點照我說的做,有什麽事我擔著!”

素問聽了這麽一番話,終於有些動容,猶猶豫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榻上將死的夏梨,終於嘴唇一抿,又抹了把汗就開始照著他的說法去做。

靈樞看到這一幕,頓時松了口氣,手腕一轉便開始施針。

夏梨靜靜地躺在床上,安詳得如同熟睡一般。她不會知道,身旁有兩個藥宗的門生在拼盡畢生所學地救自己,也不知道,瓊瓊碧海間的白沙島上,有一個人為了救她正九死一生。

白沙島上一片猩紅,遍地盛放罌粟花朵,那紅如同是鮮血浸入黃土灌溉而出,紅得幾乎好似要瀝下花莖反哺大地。天空被排山倒海的戾氣熏得有若火燒一般,被扯成碎片的卷雲如同浸血的薄絮,飄飄零零地散在天幕上。

“宗主,小心啊!”

伴著這一聲狂吼,罌粟叢中突然卷起一陣狂風,破碎的紅舌花瓣瞬間揚起幾丈之高,紛紛揚揚灑落而下。

戎言立在花叢之中,白衣之上全是斑駁的血汙,額前汗濕的黑發沾在臉頰。他目光如炬地望向落花林中,廣袖之下,血沿著拄地的青鋒長劍潺潺地順流,將他的靴底染成了深深的黑色。

花瓣如同滾滾的紅浪,一波翻著一波。他全身緊繃,屏住呼吸留心著四周的動靜,目光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渙散。幾丈之外,幾名藥宗門生緊張得頻頻咽口水,生怕一眨眼就會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

耳邊是一陣陣不知從何而來的獵獵風聲,伴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霍霍聲響,仔細聽來,好像是硬質的金屬撞擊石塊的動靜,那聲響忽遠忽近,時急時緩,聽得人心中一陣惴惴不安。

“乓!”

突然,一記金石相擊的聲音淩空響起,震得一旁觀戰的眾人腦中一痛,再凝神望去,卻見戎言身體彎成弓形在空中急速後退,一頭長發在身旁逆風飛揚。他雙手橫端著長劍,額頭的青筋全部暴起。再看向劍的另一端時,卻是驚得眾人三魂六魄散了個七七八八。

那是一尾大約兩人合抱才能勉強圈住的長蛇,它全身的黑色硬鱗泛著森冷的寒光,每行一步都發出令人戰栗的恐怖聲響,它生有詭異的雙頭,兩雙眼睛閃爍著青灰色的冷光,陰毒又狡詐。雙頭蛇的後尾拖了有二十丈,上面還掛著未褪幹凈的蛇皮,看得人幾欲作嘔。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腥膻之氣,本就汙濁的天空變得更如同要泣血一般。

那蛇其中一頭的尖牙垂著腥臭的涎液磕在戎言的長劍上,艷紅的蛇信蠢蠢欲動。而另一個側張著大口,快如閃電地卷著狂暴的勁風就襲向了空門大開的戎言,那口中的腥氣撲面而來,戎言目眥欲裂,最後看到的,只有分叉纏動的長信和猩紅的咽喉。

“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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