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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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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了麽?”

“漓灀,他是北漠的世子,這該是他承擔的,”一語落,駱欒川看著她那微鎖的眉頭,又似是無奈地道了句,“罷了,漓灀。我可以想法把他放出來,可你三日後也必須入主霜緒宮。”

漓灀征征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恍然間明白過來,唇角露出一個慘白的微笑,道:“這是交換的條件麽?”

駱欒川沈默了好半晌,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窗外的星空閃耀地有些刺眼。似乎相隔了幾個光年,他緩緩地道了句:“漓灀,不要怪我。”

木桌上淺橘色的燭光照亮了這一間空蕩蕩的牢房。白衣男子坐在牢房裏惟一的一張椅子上,看著面前這時不時跳動的火焰,目光平靜如水。如今,他雖已理清了所有的線索,可這蘭馨花毒的源頭又究竟在哪?

窗外送來一絲清爽的風,他此時身在的牢房就如農家的小木屋,沒有什麽特別的防範圍墻。一旦走進這個白色的天牢,根本就不需要擔心犯人能從裏面逃出來,所以也就不需要設置任何的圍墻。

清涼如水的風讓他的神色變了變,白衣男子望向外面墨色的蒼穹。繁星閃爍,月光如銀。這一夜的星空,似乎比他從前所見的都要來得明亮。

她回到汐雨宮的住處時,宮人們都已經睡下了。沒有脫衣,就這樣在柔軟的天鵝絨的被褥上躺了下來。

她想入睡,可神智卻萬分地清醒。

人的思緒,總在深夜寂靜的時刻才會特別地清醒。從來到駱莊的那時起,她似乎沈浸在一個天堂裏,忘了自己曾經的所在。

“你的靈魂就像雨,平靜溫和時是大地的一劑良藥,可洶湧澎湃時卻是能沖毀大地所有生命的洪水。”師父那冷冽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在這寂靜的深夜就如同一把利劍冷酷又無情地刺穿了她的心臟。

透過窗格子的月光投射到桌面上,驀然地她才想起已是九月末。十月,那噩夢般的日子又將來臨。想到那透徹心骨的寒,她的心莫名在顫抖了。

父親那棱角分明的臉在她眼前浮現。她曾經拼命地想抓住他,可在那浮光掠影的時光中,他還是漸漸地離她遠去。緊接著,是管箕那看著她時總漾起笑意的臉。這十四年來,他對她的意,她又怎不明白?只是,從父親逝去後,她真的再也承受不起身邊的人因她而發生些什麽了。

想到此,她立刻從床上起身,也顧不得自己的蓬亂的容顏,便直往離辰宮裏奔。

“你和她相識不過短短幾日,便許她入住霜緒宮。我和你相識二十餘載,可這霜緒宮建成之後,我卻不曾能進去一次。”臨近離辰宮,暮霖的那帶著沈沈悲哀的話語從裏面傳了出來。

“我和她相識又豈止幾日,”駱欒川低聲說道。而顯那正沈浸在自己情緒中的東苑公主顯然沒有聽見前面這句話,駱欒川帶著些許謙意又決絕的眼神看著地看著她,又道了句,“暮霖,在她還沒有出現時,我就已經說過,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東暮霖慘淡地笑了一聲,輕聲地道了句:“阿川,她不曾出現時,我總覺得我們還是有可能的。”

兩人又沈默了半晌,暮霖又緩緩地道了句:“阿川,或許,我真的該走了。”七年了,或許真的該走了。

待暮霖公主真正走遠後,漓灀才進了離辰宮。駱欒川似是早已料到她此時會來,只道了句:“想好了。”

“嗯,”她想起暮霖公主那慘淡的笑容,又不自覺地道了句,“她人雖有驕傲,可我看得出來,她待你可是真心實意的。”

駱欒川的身體微微一顫,看著漓灀的眼裏沒了往日的笑意:“漓灀,你可認為我待你的並非真心實意?”

淺淶湖邊悟真意

透明的雨絲不斷地從空中飄落,白鷺皆飛回了各自的巢穴裏,彼此時不時地交耳,談論著這空中的細雨。

“公主,雨可要越發大了,您還是先回到屋裏吧!”語兒雖在一旁為駱盞溪撐著傘,可偶爾還是會有一兩滴雨滴落在駱盞溪身上。青衣女子看著雨中的淺淶湖,仿佛入了神,不曾回應語兒的話。只是就那樣站著。一圈一圈的漣漪隨著雨滴不斷地到來而向周圍慢慢地泛開,青衣女子看著這從蒼穹而來精靈,感覺自己也融入了其中。

又似乎過了很久,駱盞溪才忽地回過神來,道:“語兒,我們回去吧!”

聽到此話,語兒隨之道:“公主確是真的該回屋裏了。”這雨都快把衣服全淋濕了。

“不,我們回宮。”

從駱欒川那拿到進入“白色天牢的”令牌時,外面的細雨早已停了,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害羞地探出頭來。漓灀等不及和駱欒川再說一句話,便直往‘‘白色天牢’’的方向奔。一路上,那些小小的水坑被她重重地踏上去後,向四周濺起了水花。看著紫衣女子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駱欒川恍若又回到了千年前。

“主上,就這樣讓漓灀姑娘去見他,真的好麽?”隨著駱欒川的視線望去,羽墨深深地懂得漓灀在他心裏的位置,便忍不住道了句。

直到紫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駱欒川的眼神卻還依舊停留在她離去的方向。沈默了良久,他才似是自言自語地道了句:“這是最後一次了。再見面時,她已經是驪姬了。”

“公主,馬車已備好了。”剛從箱子裏拿出不久的淺青色宮裝此刻又回到了來時的位置。外面的隨從已整裝待發。

駱盞溪踏上馬車時,又擡頭望了一眼淺淶湖。此刻的淺淶湖,在陽光下泛起了許許鱗光,像一個初入世的孩子,幹凈而又純粹。

她是景寧君最寵愛的女兒,是駱莊的長公主。其母妃乃是鎮國府的大小姐,從小便以其傾城的容顏聞名於四方。以旁人的眼光,她是幸運的,都道智慧與美貌不可共存,可這兩者在她身上卻體現地淋漓盡致。可她自己,卻不曾感到是幸運的。一眼望得到盡頭的人生,駱莊王宮裏那一方小小的藍天,似乎就成了她生命中的所有。那種囊括了藍天的自由,她從來就沒有擁有過。

那一天,那個身穿紫衣的女子臨於樹枝之上時,她驚訝的是她身上的瀟灑和從容,可她羨慕的是她眼裏那一份擁有藍天般的自由。

馬車行駛到駱莊前,駱盞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語兒,我們先去離辰宮。”

“是,公主。”

她本以為,她的心在這狹隘卻又處處充斥著血腥的環境中不會因誰而泛起一絲絲的波瀾。可當那白色的衣袂在她眼前飄動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心只是沈睡了。

那一刻,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在劇烈地跳動。

“阿盞,我必是要放他出來的,”聽到此話,駱盞溪的眼裏閃過一絲亮光,可駱欒川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心再一次跌到了谷底,“可他這一生也不能再踏進駱莊城了。”

她冷冷地笑了一聲,是啊,她怎麽會忘了,這四方裏那條關於蘭馨毒的律法是自七百年前定下之後便不可能再更改了。

她走出離辰宮門時,駱欒川不太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和語兒道了句:“照顧好公主,若有何事立即來報。”

“是,酩悅君。”

出了離辰宮門,她擡頭望了一眼那圍墻上的蒼穹。藍藍的天幕就像一個看不到底的漩渦,把她深深地吸入其中。

她靠在圓柱子上,忽然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

“這麽多年了,你如今才懂麽?”心底有個聲音道了句。

駱莊的“白色天牢”,是四方火爐和冰雪的兩重天。其火爐,乃是地下幾百米的一個大熔爐,把人放到上面,其高溫基本能把他熔化。冰窖,是白色天牢的另一個機關,冰窖裏那零下三百度的低溫絕對能把一個衣不蔽體的逃犯給活活凍死。

漓灀在看到管箕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角落裏時,緊崩了十幾個小時的弦終於放松了下來。他沒有選擇逃跑。

可轉念一想,她又發現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他是北漠那個溫文的‘‘風雅公子’’,行事果斷卻也思慮周全,又怎會做出這種明知不可能的事呢?

“管箕。”她輕聲叫了他。

白衣男子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似是早已料到她會來般地道了句:“你來了。”

沒有問她是如何拿到白色天牢的令牌,更沒有向她訴說這十幾個小時的不安和痛苦。此刻的她和他,更像是歷經風霜後兩個久別重逢的故人,靜靜地感受著彼此身上的變化。

因為彼此都明白,從這一刻開始,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可以隨時卷起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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