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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博物館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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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身家變殷實, 喬橋發現視線中變灰暗的博物館之書【丟失中】似乎也變厚了一點,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喬橋點開了博物館之書。

可以打開,但裏面的內容都是灰暗的。

羅剎鳥的金鳳冠, 女鬼的宋代哥窯戟耳爐, 九尾紅狐的笑櫻壺,戰魂青銅劍……再加上多出來的幾頁, 民國旗袍和首飾。

看著空白頁被填上(雖然是灰色的), 喬橋生出成就黨的驕傲。

自己被拖進幻境時是六點零六分,下意識看了眼手機,不過才過去了三分鐘,重新打量這間“如願居”面前依舊是兩具殘破不堪的石獅。

喬橋敲了敲門, 片刻, 沈重的腳步聲從裏面傳出。

“嘎吱——”木板門被打開, 露出一雙渾濁不清的眼眸,隨後是沙啞陰暗的聲音,似有人撕下老樹皮一樣刺耳,“你找誰。”

老婆婆剛說完就楞住了, 她看見喬橋的樣子陷入了沈思。

像啊, 真像呢。

特別是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簡直個她一模一樣。

喬橋頗有耐心等她打量完自己才把照片翻出來,問,“您好,請問之前是您將這把青銅劍出售給別人的嗎?”

老婆婆默了默, 讓出空位,“有什麽話進來說吧。”

“如願居”並不像外面表現得那般破損,也不像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那樣空曠,應該是改造過的,後院小廚房這些都被填了,只留下了正廳。

正廳角落裏是張木床,若喬橋沒認錯,那是當初“客房”裏的那張,上面掛著蚊帳,正中央是面方桌,床對面是老式電視。

屋子內零零散散擺放的物件雖陳舊但無處不充斥著“家”的氣息。

老婆婆從保溫瓶中給喬橋倒了杯開水,慢慢回答道,“你說的這個我有印象,是老三他們去後山裏挖出來的。”

一般能挖出來的地都掩埋著大量文物!運氣好著還能碰著個“王墓”。

喬橋早有準備,從包裏拿出錢交給老婆婆,“您給我說說,你們都挖到了什麽啊?”

瞥了眼錢,老婆婆不動聲色把東西收好隨後指向角落裏用來腌泡菜的青瓷壇,“那東西也是從裏面挖出來的,正巧給我拿來裝泡菜。”

喬橋:“…………”

#別問,問就是原地去世#

如果喬橋沒看出,墻角被用來腌泡菜的壇子是清中期官窯纏枝牡丹青花壇,牡丹錯落有致,纏枝繁密,畫工嚴整細膩,紋飾清晰,而壇子的胎面也晶瑩清透……最重要的是它沒有一點點破損!

這種能直接放拍賣場的壇子這位老婆婆居然用來腌泡菜!

喬橋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似感覺刺激還不夠,老婆婆又指著電視機旁的小櫃子,“這也是從裏面挖出來的,不過底下裂了條縫,我讓我家老二用鐵補了補。”

喬橋:“…………”

#別問,骨灰都被揚了#

“還有這個水果盤子,和那泡菜壇子是一套的,還有一些死人穿的衣服,老大說不吉利,準備挖個坑燒了。”

喬橋:“…………”

喬橋感覺天旋地轉,她知道這個世界國家對文物保護不重視但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不重視到這個程度!

這是多大的損失啊!

當務之急是立刻回收這些被損文物,封鎖被損現場,盡可能修覆彌補。

沒有絲毫猶豫,喬橋問,“您看這樣可以嗎?您出個價,我把你們從地裏挖出來的東西都買了,如果這些東西流了出去你們也幫忙收回來,價錢我都補上,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都要。”

老婆婆無法理解有人想要收這些破爛,“泡菜壇子”到還好,至少能裝東西,但那些破爛她是真的無法理解。

老婆婆用一種“你瘋了吧”的眼神看著喬橋,問,“所有的你都要?”

“對,所有的。”

沈吟片刻,她也沒有獅子大開口為難喬橋,“有些碎片都被老大裝袋子裏扔巷子盡頭的垃圾堆裏了,你現在去應該還可以找到……至於我房間裏這些東西也不值幾個錢,但你把東西收走了我拿什麽裝呢?”

不等喬橋開口,她說,“這樣吧,你拿什麽就補個新的給我。”

“行,那我記一記要補什麽東西,明天再過來。”喬橋痛快應了下來,以往和周老去鄉下收東西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條件。

老婆婆點了點頭,瞧著喬橋認真仔細盤查屋內物件的模樣,半晌才問,“你多大了?”

“快25了。”

“那你………你父母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外婆的事?”

喬橋狐疑,“我長得像您認識的人嗎?”

老婆婆目不轉睛地盯著喬橋看,呢喃道,“像啊,真像啊,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她拍了拍面前的空凳,示意對方坐下,“給你講個故事吧。”

左右也不耽誤事,喬橋便沒有拒絕。

“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的事啦。”

不出喬橋所料,老婆婆以旁觀者的角度講了幻境裏的一切,還有後來發生過的事。

那些真實發生過的事。

“如願居”改名前叫“白苑”,白家老爺做碼頭生意的,拖海口經濟發展的福,他是最早一批接觸“阿芙蓉”也就是罌、粟的人。

在西方,“阿芙蓉”價格並不昂貴,隨處一個小巷都能找到有小商販售賣。

白老爺瞄準商機,砸了全部身家進去,回來後便富甲一方。

後來戰爭四起,鴉、片流進市場,白銀大量外流,清zf為了收斂錢財發布了《征收土藥稅厘條約》來鼓勵百姓們種植鴉、片,壓低價格打擊市場,這個時期,大片麥田被連根拔起種植絢爛之花。

市場波動給白老板造成了不少困擾,不過這些困擾在他的妹妹嫁給軍閥後蕩然無存,一商一軍,兩家壟斷了這片土地的經濟貿易。

後來又起戰爭,高官被拉下馬,白老板散去不少家產才保下住房,同年他將自己的妹妹生下的女孩子接回家……白老板死後,妹妹的女兒嫁給了一個窮書生,自己的兒子娶了土地主的女兒,後來兩家人又生了一女,勉勉強強繼續續著白家血脈。

將白家發家史說完,老婆婆才進入正題,她要說的就是這兩個女兒的事。

“我四歲那年,被牙婆子買進來和小姐作伴,小姐父母愛抽大煙,壞了身子,所以小姐一生下來身體不好,一年到頭都泡在藥罐子裏也沒怎麽出過門………和小姐不同的是方表小姐,她身子好,父母讀過書識過字,湊了點錢就把人塞私塾。”

“表小姐在私塾裏認識了周先生的兒子,兩人常在一起找小姐玩,後來啊,兩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不知道為什麽,那姓周的臨時變卦悔婚,轉頭娶了小姐,表小姐一氣之下就去大院唱戲了。”老婆婆說到這兒嘆了口氣,“誰都知道是那姓周的饞小姐的家產,但又有誰在意呢?”

喬橋也聽出來這是白梅、周郎、方表小姐的故事了。

白梅除了身體不好,什麽都好,更別說有了參考物以後,和自己相比,方表小姐除了身體好,什麽都比不過自己。

這種前提下,心態的很容易失衡。

“日子就這樣過了兩三年,外面越來越亂,就在這時表小姐回來了。”老婆婆完全陷入了回憶,“我現在還記得她穿那身旗袍的樣子,我跟在小歡姐姐後面偷偷看,那身段,真美啊,我從來都沒見過那麽美的人。”

話在這裏微微頓住,老婆婆應該是想到什麽說什麽,幸虧喬橋親身經歷過,不然很難理解這麽意識流的講解。

“跟在小姐身邊久了大家都知道她不是慈善的人,姑爺在的時候還會裝裝樣子,不在的時候整個院人心惶惶,姑爺很少在家,可後來表小姐在雜貨間住下,姑爺就經常在家了。”

“她是個多心的人,排了兩個老阿嬤跟著對方抓把柄,後來,阿歡姐去雜物房打掃衛生時看見表小姐在往箱子裏放東西,她把這事告訴了小姐。”

“很快,穿著軍服的人把整個院子圍了,所有人都被帶走了,阿歡姐姐捂著我的嘴把我塞進狗洞裏,說‘她錯了,她不該把這事告訴小姐’………第二天白府就被人查封了,第三天整個府裏的人被壓去小廣場斬首示眾。”除了我。

老婆婆壓下了喉哽間未言明的話。

………

星空墜深夜,喬橋不知道的後續細節填補完畢,即便是早就知道結局,她心臟上某處依舊在抽痛,那是一種無力感,一種已知既定命運的無力感。

喬橋想起小時候學的那篇課文,海灘上盤旋著海鷗,烏龜探出頭,面對無處不在的敵人,小女孩選擇護送它游進深海,隨後無數海龜傾巢出動,它們有的成為食物,有的奔向自由。

她想起自己,她是女孩是海鷗還是烏龜?

和老婆婆約好明天換物的時間,喬橋起身告辭離開,走出這片土地前,她找到了那堆垃圾堆,灰褐色的破布袋中裝著無數碎片。

行叭,她不是女孩也不是海鷗更不是烏龜,她是個996的社畜。

前路漫漫,她踏著月色,奔向工作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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