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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夢醒不知真與假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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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診了脈,沈重地搖了搖頭。

“沒……救了嗎?”沈醉笙屏息凝神,見狀不由得壯了膽子問道。

“可否有此奇毒的小樣?”孟似沒有正面回答沈醉笙的問題,只是冷冷地問著他想要知道的。

沈醉笙將目光轉向柒柒,柒柒緊張起來,低垂著頭,紅著臉答道:“奴淬毒於武器,從不會留小樣。”

“那……那根針呢?傷她的那個粗針呢?”沈醉笙焦急地問起姜荔來。

姜荔有些絕望地答道:“那根粗針,被當晚請的那個醫士拿走了……”

“沒有小樣,便難以知曉她中的什麽毒,便難以配置解藥。就算是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孟似說的每一字,猶如地府的審判,重重地敲在在場的各位心上。

就在救治蘇貞杏一事陷入僵局時,柒柒突然想起來什麽,擡頭說道:“對了,我淬在那小刀上的毒和粗針上是一樣的,那把小刀哪裏去了?”

“在我這裏。”顧晟南從懷中掏出那把被絹布包裹著的小刀來,展開絹布,遞給孟似。

原來,那晚顧晟南歇息好後,抱著被褥來到沈醉笙和蘇貞杏的屋子中打地鋪,在鋪褥子時,撿到了這把小刀。當時太黑,他還不敢確定是什麽,便扯了一塊布將它包了起來。

翌日天亮時他才看清那是把小刀,而且是把削鐵如泥的好刀,他嗅著氣味覺著似乎有毒,便又將它包了起來,放在了懷中。

“是一樣的毒。”孟似接過小刀檢驗了一番,話音剛落,眾人心裏的大石頭便落了地。

一百一十二密室有女屍

百草從門外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一進來便瞧見塌上女子奇怪地全身腫脹著,面色極白,一只手卻青紫著,便問道:“師傅為何不先給她消腫?”

“這不是等著徒兒你來呢麽?”孟似語中第一次聽的出暖意,眼中也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的寵溺意。

沈醉笙瞧見了,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可是她又不知她是吃的哪門子醋,人家百草好歹是孟似的徒弟,而她,什麽也不是。

百草執銀針,一手將蘇貞杏扶坐起,另一手將銀針分別刺入蘇貞杏的背後幾個穴位,當針拔出後,眾人都驚呆了——

只見蘇貞杏腫脹難看的身子一下子回到了剛中毒時分,軟囊囊一下子洩了氣,又變回了軟綿綿。

“做得很好。”孟似毫不吝嗇稱讚。

沈醉笙看在眼裏,又一次吃味,卻是無可奈何,她只能自己低頭悶聲,將滿心地不悅憋著而已。然而她卻沒註意到,孟似也註意到了她的吃味,心裏頭正爽著呢。

“師傅過獎了,都是師傅教的好。她的身子這樣軟,中毒不淺呢,怕是再不配解藥餵服下去,性命不保啊。”百草謙虛得很,一改大咧笑逐顏開神色,凝重地說道。

“為師知道,你拿著這刀下去,萃下它上面的毒,寫一份成分表給為師。”孟似十分放心地將小刀遞給了百草,百草忙接過,施禮退下了。

沈醉笙瞧著百草下去了,實在按捺不住想與孟似說話的沖動,於是,她稍稍思忖了一下,問道:“不知梁王殿下有幾分把握治愈貞杏兒?”

她一問完,自己便後悔了,心道這不是懷疑孟似的醫術嗎?孟似怕是只會輕瞥她一眼,理都不理的罷?

“有了這毒的小樣,本王便有十足的把握。”孟似認真地回答道,唇畔微勾。

這十分出乎沈醉笙意料,她心中的陰霾一下子被這微勾的一笑掃沒。這一笑,勾得她也想由心而笑了,不過,她怎麽能呢?

她發現她愈來愈不能自拔了,是因為那些奇怪的夢嗎?還是因為這世孟似與她有太多的機緣巧合?

然而一切機緣巧合,都那麽順理成章。

“都出去罷,人太多了不好。這幾日你們就暫住本王府上,待這姑娘痊愈了,你們再和她一起離開。”孟似恢覆了冷面,依著主子的身份安排道。

沈醉笙聞言起身,作一禮後,攜著一眾人皆紛紛而離。

孟似在眾人離去後,又給蘇貞杏把起了脈,仔細觀瞧脈象,企圖尋些所需出來。

沈醉笙被管家安排在了孟似的寢殿不遠的一間殿內,她當然不知,這是孟似吩咐的安排,她當然更不知,孟似這樣做是為了能更好的保護到她。

他也知道,顧晟南會保護好她的,可是他身邊的一切,真的太亂了,亂成一團,黏黏糊糊中都是利劍。所以他不放心,不把沈醉笙放到身邊,他根本寢食都難安。

亥時,天寂地靜,顧晟南和姜荔同在一殿,他又開始不安分了。

“水……冷水……潑我!”顧晟南跟瘋了一樣,整張臉都是紅的,就連眼瞳都是血紅的,低吼道。

姜荔驚悸片刻,朝外走去,不多時捧了一小木盆井水進來,便朝顧晟南一盆潑去。

“噗!”顧晟南吐出一大口水,身子戰栗了幾下,不動了,眸子睜得大大的,眨都不眨一下。

“不會……死了吧?”姜荔心一哆嗦,連忙丟掉木盆,緊張地伸出手去探顧晟南的鼻息。

“還好還好,活著活著……”姜荔手觸到了溫熱的氣息,心裏一下子踏實了,然而手指還沒挪開,倏地,他嗷了一嗓子。

“別咬我別咬我,咬我你也還是疼,絲毫不減!你咬你自己的手,這樣頭痛就會轉移到手臂痛,也不會咬斷,多好!”姜荔連忙抽出手指,擡起顧晟南的一只手臂放到顧晟南嘴裏。

這邊顧晟南亥時正煎熬,那邊沈醉笙輾轉反側,索性起身去尋孟似。她和柒柒不太聊得來,她還是喜歡和蘇貞杏說話,貞杏兒能給她說好多鑿雲莊的故事,柒柒卻只是一臉尊敬,不敢多言。

孟似沒尋到,倒是叫沈醉笙發現了個秘密,孟似的殿中,竟然有密室!而且密室的門還沒關……

沈醉笙躡手躡腳地順著墻縫走了進去,走了一段,豁然開朗,四周燭火雖暗,卻仍能看得清地上躺著一個人。

沈醉笙蹲下身來,勉強能瞧見一雙白皙的腳,腳掌心紋刻著一個旭日。

那不是她嗎?!前世,她為了表達自己對趙旭刻骨銘心的愛意,特意讓個跛足賣藝的給紋刻個旭日東升在腳掌的,當時刻的時候她痛的嗚哇亂叫的,刻完後五六天不敢下地。

她對這腳心的旭日東升圖印象十分之深刻,她也相信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人腳心有旭日,那麽,地上躺著的人真的是她的軀殼,沈醉笙?

不對啊,為什麽會在孟似府上呢?孟似的梁王府並不是原來趙旭居住的旭王府啊……她的軀殼,孟似從何處得來的?又為何要放在這密室裏?

忽然,燈火通明。

“你怎麽在這裏?”孟似側躺在地上,赤著腳,兩只腳心白白凈凈,什麽也沒有,他半闔雙目,模樣醉人,問道。

沈醉笙一瞧周遭,大跌眼鏡,不小的密室裏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孟似。除此之外,根本無一物。哪來的什麽她的軀殼,根本不存在。

難道她看走了眼?或者那根本不是個人,只不過是一幅畫,一幅畫著美人兒的腳、腳上有幅旭日東升的畫?

顯然難說,就算真的是個人,現下裏她也沒可能找得到。孟似搞鬼?然而她都無法確定之前她看到的是什麽。搜?以她的身份?

罷了,權當看走了眼。

“喝多了酒,走錯屋子了,這……這就走。”沈醉笙最終找出了個蹩腳的理由,說完後便轉身欲離去。

一百一十三灰飛煙滅的小手指頭

“公主……”孟似喚住了沈醉笙,沈醉笙沒轉身,只是微微轉過頭去。

孟似勾唇,全捭開雙目,饒有趣味地看著沈醉笙,看的沈醉笙一陣陣心虛。其實她根本滴酒未沾,她生怕孟似捉住這點不放她走,追究她亂闖的責任。

“別急著走……”孟似似乎苦笑了一下,也沒揭穿沈醉笙根本沒喝酒的事實,也沒放她走。

沈醉笙鬼使神差地轉過來身子,朝孟似走了幾步,畢恭畢敬地拱手,問道:“殿下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不過,你不想問本王點什麽嗎?”孟似盯瞧著沈醉笙,眸中似乎有所期盼。

沈醉笙對上孟似的眸子,心顫了一下,旋即她腦中皆是趙旭拋棄她時的場景。她沒出聲地冷笑了一下,之前眸中的柔情全無。她怎麽能重蹈覆轍,怎麽能再瞎信任、傾心男子?

是被趙旭害得不夠慘,還是癡情惡果的滋味沒嘗夠?

“殿下,蕊兒不曾有疑問要問。”沈醉笙垂下眸子,一派順從模樣。

孟似似乎輕嘆了一口氣,沈醉笙垂著眸子,沒瞧見,只耳朵微微聽見了。

“仇恨,永無休止。公主回屋好生歇著罷。”孟似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讓沈醉笙有跡可循又摸不著頭腦,只不過,她還是什麽都沒問,就下去了。

她不想問,一想到趙旭,便除了覆仇,什麽心思都沒有了。

人之欲無窮無盡,明明已盡享奢華,偏偏要那至尊。掀起血腥一場,無畏無懼,數百條人命,問心竟也無愧。

“主子回來了?主子去哪裏了?”柒柒一見沈醉笙回了寢屋,欣喜得很。

沈醉笙卻不歡喜,面無表情,兀自問道:“不是叫你下去歇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奴既已認您為主,便必須以您為尊,您不睡熟,奴放不下心,自然也睡不著。”柒柒滿臉地恭敬,頗叫沈醉笙覺得與她有了距離,不親切了。

沈醉笙本就知道,她是把柒柒的心騙來的,她不值當柒柒認她為主、一生忠誠於她,可是她確實需要柒柒。

她需要柒柒那制毒之術法,需要柒柒為她的覆仇事添彩。

“你這樣,讓我覺得很不舒坦。”沈醉笙特意把自稱改了,就是希望柒柒聰明些,自己主動改改這份太過了的“尊重”。

“奴讓主覺得不舒坦了?奴真是該死。不過敢問主子一句,奴是哪一點讓主子不舒坦了?是總在這裏陰魂不散還是太過啰嗦?”柒柒一派謹小慎微的模樣,突然讓沈醉笙覺的討厭。

她開始懷念起鴛鴦來,鴛鴦懂眼色又聰慧,開玩笑時開玩笑,嚴肅時嚴肅,和她相處,完全沒這種隔閡和厭惡的感覺。

“你不覺得,這樣規規矩矩,你我便太疏遠了麽?你覺得這樣我還能和你說什麽交心話?說著不別扭麽?想和你做對兒朋友,你卻這樣,怎叫我舒坦?”沈醉笙耐著心中的不悅,解釋道。

“奴就是奴,主就是主,規矩若此,奴不敢逾矩,不敢和主攀關系。若因此討的主子不舒坦了,那奴也只能道聲抱歉。”柒柒依舊低眉順眼,依舊尊重萬分,對沈醉笙的話狀若未聞。

沈醉笙就不明白,柒柒本身是江湖中人,本該不羈,卻為何如此守規矩?難道說是因為她在入江湖前的地位過低,她太卑微所至嗎?

故而認準了沈醉笙為主子,就甘願卑微嗎?既然如此,那就卑微去罷。友誼這等事,也是強求不來的。能和沈醉笙說上話的,註定只有寥寥幾人而已。

“你退下罷。”沈醉笙冷了臉,吩咐道。

“這……”柒柒有些遲疑,“主子還沒睡,奴得守著,等主子睡了,奴便自退下了。”

“既然本宮是主,你便該事事皆聽不是麽?本宮叫你退下又為何不退?你在這裏守著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自己舒坦放心,然而你在這裏守著,本宮就不舒坦,這不就違背了你的初心?”

沈醉笙挑眉,也改了自稱,反問道。

柒柒被問得啞口無言,只好行了禮,退下去了。

“總算是走了。”沈醉笙見柒柒走了,舒了口氣,嘆道。

不知為何,她打心裏就反感那種死守規矩、冥頑不化的人,規矩本是人定的,自然也可被人打破。

翌日,百草那邊帶來不好的消息,她說小刀上淬的毒不好辨析,一時半會兒恐怕寫不出方子。

孟似也不親自動手,只是放任百草去做,然而百草一直糾結其中一兩味,不知是哪味。最終糾結不成,她便親自去找柒柒確認,一來二去,兩人便熟識了。

就在百草好容易才完成一半的毒藥成分清單時,蘇貞杏那邊傳來了極壞的消息。

“她的小手指頭呢?”沈醉笙到蘇貞杏的屋子內前去看望根本沒醒過的蘇貞杏,從頭到腳仔細端詳後,發現了大的異樣。

蘇貞杏的小手指頭,憑空消失了。

柒柒站在一旁,心裏一哆嗦,答道:“主子,她那小手指頭,怕是已沒了……”

“沒了?為什麽會沒了?到哪裏去了?”沈醉笙右眼跳了跳,心中有不祥的預感,焦急地問道。

“就是融入風中了,不瞞主子說,奴這毒藥,最終會讓她連個影兒都不會留的消失在這世上的。既然小手指頭都已風化了,怕是毒已穿心……”柒柒沒敢說後半句。

她沒說,沈醉笙也能猜得出。

沈醉笙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幕不知何時的事情,也許是她前世幼年發生的罷。

一百一十四新款式

{“不要碰。”小孟似一把拽過小沈醉笙,冷冷地說道。說完後,捧起小沈醉笙的小手仔細地端詳起來。

小沈醉笙臉倏地紅了,不太理解地問道:“孟似小哥哥,為何不能碰呀?”

“那是化屍水,無需十二個時辰,大夫人的屍身便會化為虛無,灰飛煙滅,融入這微風中,連衣服都會化掉。千萬不能用手碰,否則你的手也會化掉。”小孟似頭一回兒耐心地解釋道。

小沈醉笙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點了點頭。}

這一幕,似乎可以和沈醉笙夢裏小孟似失手殺死大夫人那幕串起來。

大夫人死後,小孟似攜著小沈醉笙處理她的屍身,讓大夫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沈醉笙突然惶恐起來,她好怕蘇貞杏也像孟似爹的續弦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徹徹底底。

她好容易才有的這一個能如此談得來的夥伴兒,上天便要奪走她的性命嗎?還連個屍身都不留……讓她睹空墳思人麽?

小手指頭已消失了,意味著孟似恐怕都救不活了。而現下裏別說是解藥了,就連毒藥的成分都還沒搞清。簡直不能再糟糕了。

“讓本王瞧瞧。”孟似從門外進了來,說道。

沈醉笙連忙讓開道,心想看來是有人給他傳信了,可她又怎知,一切都是孟似自己看見的呢?

彼岸花是個好東西,並不是誰想有都能有的。

“別慌。”孟似望、聞、切了一番,靜靜地安慰沈醉笙道。

“如何不慌?這毒已穿心而過了……”沈醉笙有些焦急,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和情緒了,便怎麽想怎麽說了,還好腦子還存在,止的及時,沒將話全說完。

她的話若全說完,便正是不信孟似的醫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沈醉笙自然知道,她若將話全說完了,怕是孟似都不打算幫她治貞杏兒了。

孟似確實有些不悅似的,都沒再搭理沈醉笙,兀自喚了百草進來,讓她扶著蘇貞杏,自己親自施針,封住了蘇貞杏全身上下所有的緊要穴位,以暫止毒再循環往覆而惡化。

“你要盡快出成分單子給為師,否則為師便要罰你采藥三月。”孟似封了蘇貞杏的穴位後,冷冷地望著百草將蘇貞杏放好躺下,說道。

百草連連點頭,施了禮便請退了。

沈醉笙瞧孟似有所作為,心中雖仍十分不安,卻也知分寸,不再多言,攜著柒柒離去了。

回到寢處,她便問起柒柒用此毒害蘇貞杏的原因來。

“主子不知,奴向來是不做主的。奴在江湖上,無非就是拿人錢財混口飯吃,按人要求替人消災罷了。奴武功底子薄弱,憑得一手犀利毒意方才得活,自然是人家怎麽吩咐奴便怎麽做。”柒柒窘迫地解釋道。

“這麽說,是子葉盟盟主權心讓你下這種毒的了?”沈醉笙聞言一推測,問道。

“正是,她要奴制個這類的毒藥,就是讓蘇貞杏慢慢死去,並且連屍體都不能留下。”柒柒微微擡了些頭,答道。

可是權心為何如此狠毒呢?這世上最想讓蘇貞杏消失到連影子都不存在的人,真的會是權心嗎?

沈醉笙本想再問問柒柒,吩咐她去做掉蘇貞杏的人到底是誰,想想卻又覺得問這不妥,只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以後你跟著本宮,本宮至少不會讓你過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至於制毒害人,本宮也不會這麽殘忍至極。”

“是。”柒柒抱拳,依舊是一派尊卑有別。

沈醉笙本就憂心蘇貞杏的生死,心情糟糕,瞧見柒柒依舊是一派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樣,更加不悅,皺著眉頭揮揮手便叫柒柒退下了。

顧晟南前來尋沈醉笙,沈醉笙本意是想將他拒之門外,但一想起顧晟南曾和她說的歡喜她的話,便決定迎他進來了。

“瞧瞧,我給你帶來了什麽!”顧晟南喬裝打扮了一番,出了府,回來後滿面欣喜地捧著一個包裹給沈醉笙,說道。

沈醉笙接過包裹,瞧見裏面是一件裙子,是素色,月白色,心情便更不好了,怨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送我一件如此淡色的曳地裙,莫不是要我穿著去辦貞杏兒的喪事?”

“瞧瞧你說的什麽話,天地良心喲,我哪會有這種想法。而且你看看清楚,這不是曳地裙,這是曳地裏衣,新款式,你將它穿在裏面,外面可以百搭長或短的外裙,我特地購置了兩件,你換著穿罷。”

顧晟南先是做出發誓的手勢,然後放下手後便更加欣喜,給沈醉笙講著這新衣裳的正確穿法。

沈醉笙聞言也來了幾分興致,連忙拿起裙子來比對,隨後嘆了口氣,道出了擔憂事:“這曳地裏衣的裙擺是月白色,怕是無論搭什麽顏色外裙都不好看罷。”

“怎麽會?要不我出去,你隨便試上一件包裹中的衣裙搭搭看。”顧晟南也跟著一塊愁了起來,提議道。

沈醉笙覺得顧晟南這個建議不錯,便應下了,拿出她自打蘇醒後和顧晟南一路走走停停采購的衣裙來,挑了一見天藍色的不曳地長裙,換了曳地裏衣。

一切換好後,她又對著銅鏡淡描了描眉,才喚顧晟南進來。

“怎麽樣,是不是不太好看?總覺得月白色裙擺有些怪……”沈醉笙嘆慨道,這時的她,已經完全棄置了對顧晟南厭惡的這種情感。

顧晟南看沈醉笙這身打扮,看的的雙眸直勾勾的,只覺自己呼吸都困難了,沈醉笙又喚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連連稱讚道:“好看,一點也不奇怪,實在是太好看了。”

“是麽?這樣的話,若是貞杏兒能夠醒來,我便把另一件月白曳地裏衣送給她,讓她也試試這新款式的美。”沈醉笙這樣想著,便這樣說道。

顧晟南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效果不錯,那我趕明兒再多買幾件,買些別的顏色,淡色買些,艷色也買些。”

一百一十五舉案齊眉

“南哥哥對我著實太好了,我怕就怕,習慣了南哥哥的好之後,這份好就突然消失,突然離我遠去,”沈醉笙倒了杯茶遞給顧晟南,“其實我也知道,在我身邊的人就像是這茶,終有一時會涼,屆時人也走,倒也附和‘人走茶涼’一詞。”

“怎麽會?我對你的好,怎會倏地消失?”顧晟南嘴裏這麽反問著,心裏卻虛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時日無多,指不定哪天亥時就身亡了,他的這份好,當真是容易消失的。

“但願不會。”沈醉笙對上顧晟南的眸子,說道。

顧晟南移開眸光,有些躲閃沈醉笙的對視,急促地說道:“我去幫你看看那百草有沒有把毒藥的成分表寫出來。”

還沒等沈醉笙說話,顧晟南便匆匆跑出屋子去了,沈醉笙不由得想起了那夜他的異樣以及蘇貞杏和她被柒柒刺殺那夜他沒有來的事,微皺起眉頭,心間一陣奇怪。

她倏地想起她剛魂穿到代蕊體內時,那個纏綿的吻……

自打洞房之夜顧晟南吻了她後,她便能清晰地記起來,那個令她全身燥熱的吻是顧晟南吻她的了。

假若代蕊被王鳳嬈推下河時,已然命絕,那麽顧晟南救了她的話,應該怎麽救呢?

沈醉笙抱著滿心疑問出了屋子,前去尋孟似,然而孟似不在殿中,他的殿中空無一人。

沒奈何她只得離去時,剛走到門口,卻瞧見趙旭和孟似一同正朝這殿走來。

怎麽辦?若是讓趙旭知曉她在這兒,她又能怎麽解釋清楚?到時再牽連出蘇貞杏、柒柒一幹人等,怕是極不好的。

沈醉笙急得直冒冷汗,倏地她想到了那個密室,忙轉回身子去尋昨晚的那個縫隙,然而那個地方只是一堵墻。

眼瞧著孟似和趙旭就要進屋來了,沈醉笙靠著昨晚那個本身是縫隙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緊張兮兮地又轉過身去在墻上摸索。

趙旭的腳已經邁進了屋子時,沈醉笙不知碰到了哪裏,又好像哪裏都沒碰到,嗖地一下,墻動了起來,她整個人便被翻入了墻內。

又是昨天那個狹長的甬道,她穿過後,便豁然開朗,這次,她真真切切地看見了她自己,不,是她的軀殼。

這種自己魂魄瞧見自己軀殼的機會,怕七生七世也就只有這一次而已。

她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從她軀殼的頭撫摸到腳,那種真實的觸感,滑膩白皙的皮膚、耳畔的彼岸花……

她軀殼的身上只罩著一件血紅色的曳地裙一般的衣裳,腿露出大半,裙擺全朝一側傾斜。

沈醉笙一觸碰到彼岸花,腦中便像是有手在動一般疼痛,而疼痛過後,那些似幻亦真的夢都有了串聯——

道士算命、送出宮去、借居大伯家鑿雲莊、伯母病倒、借宿孟離伯父家、初識孟似、解救被打的孟似、和孟似談心、為孟似擋鞭子、一同處理屍體、無意發現孟似親娘沒死秘密、被孟似親娘發覺、膽大妄為懟他親娘……

盡管夢已不再是奇怪的片段了,可她依舊是夢,因為有太多無法證實的點,太多悖於現實之處。

她不敢摘下彼岸花,一來這是在孟似府邸,二來她怕那花還會發生不可思議的事。

她的軀殼為何會在孟似府邸密室,是黃魎所為還是孟似所為?無從證實。

不過也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報仇,國破家亡仇、舍棄仇背叛仇欺騙仇,隨便哪個仇拿出來,都足以想讓沈醉笙千刀萬剮了趙旭。

千刀萬剮,也不解恨。

沈醉笙當然沒註意到,也根本註意不到,這密室遠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密室再深處的那間,有個漢子一樣的姑娘,正失落地望著沈醉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個漢子一樣的姑娘,也沒註意到一位白衣欲仙的姑娘,正在俯瞰著這一切,陰狠地笑著。

沈醉笙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朝甬道走去,走過了窄窄長長卻不曲折的甬道,發現縫隙是開的,想著趙旭應該走了,便探出身子來。

左顧右盼一番後,果然趙旭已經回皇宮了,只有孟似一人,伏在桌案上,寫著什麽。

孟似聽見有聲響,似乎以為是自己的徒弟百草,他頭也沒擡地使喚道:“磨墨。”

沈醉笙本欲張口證實自己身份,卻不知怎地便走了過去,拿起研墨石就開始磨墨,不緊不慢地動著手指,悉心地磨墨。

孟似的手似乎頓了頓,卻沒有擡頭,他意識到身邊人不是百草了,一顆心卻狂跳了起來。他的心上人,給他磨墨呢。

百草可不是什麽仔細的人,所以當沈醉笙緩緩磨墨的時候,孟似就意識到了,但是他不願擡頭,他想要享受這樣的時光。

舉案齊眉,琴瑟和鳴,雕花窗外喜鵲聲聲,窗內臺前一對璧人。

待百草忍不住從密室裏出了來,走到了孟似桌幾前,孟似才不得不擡頭。

“那毒的成分表已完成了?”孟似淡淡地瞥了百草一眼,覆又低下頭去,繼續執筆,問道。

百草上前幾步,將一張宣紙遞給了孟似,旋即又退後回去,拱手而立,答道:“已完善了,請師傅過目。”

孟似沒停下筆,依舊寫著,沈醉笙也沒停下手,依舊磨著墨。

百草弓著身子,眸光卻時不時看向孟似和沈醉笙,嘴角微抿,心中吃味卻又滿足。吃味的是,孟似和沈醉笙太般配了,就寫個字磨個墨,舉止間盡是濃情蜜意,滿足的是,一切都是她策劃的。

她的師傅,她喜歡,可是她覺得自己又不配喜歡,當她知曉師傅喜歡沈醉笙後,她願意成全師傅。

孟似將那一頁宣紙寫滿了,方才停下筆,拿起之前百草遞上來的那張端詳起來,沈醉笙見他停筆,自己也停下了磨墨的手。

“做的不錯,那一會兒為師寫個方子,你去照方配藥,記得要盡快。”孟似頭也沒擡,邊說筆下便生風般地寫著方子。

不消一會兒,孟似的祛毒方子便書寫好了,依舊是一式兩份,一份放入了胸口。

他起身,從沈醉笙身側繞了過去,走到了百草面前,將另一份遞給她。

一百一十六振作

沈醉笙能清晰地嗅到,孟似身上特有的味道,那種氣息,芳馨沁人心脾。

“去吧,拿好了,快去快回。”孟似的言語中少了幾分冷,面上多了柔情。

百草很滿足這微小的、屬於他們師徒之間溫柔,她直起身子,歡喜地接過方子,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又躬下身子,行了個禮,覆才離去了。

“你尋本王何事?”孟似又冷了臉,之前對百草的溫柔意全不覆存在了,言語中也盡是冷凜意。

沈醉笙心裏一酸,原來之前的祥和皆是假象,現在才是真相。

她倏地想問問,密室裏的她的軀殼,是怎麽到的他密室中,可是怎麽努力也沒張口問出。也許是膽怯,也許是質疑,也許是掛懷,總之有個莫名的情愫牽扯著她,根本問不出口。

她靜下心來想了想,她最初來尋孟似的目的,最初要問他的問題,究竟是什麽,旋即才開口道:“是來問梁王殿下兩個問題的。”

“哦?公主盡管問。”孟似擡眸,眸光在沈醉笙面上掃視著。

沈醉笙頓了頓,說道:“這其一,是想問問這世上是否有什麽醫術或者江湖之術能讓死去之人起死回生,又有什麽副作用或後果沒有;這其二,是想問問人做的夢有沒有可能是曾經消失的某段記憶,也就是說,夢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一,有,但那是逆天改命之舉,醫術乃人為之術,自然沒有,至於江湖禁術中確實有,只不過,與以命換命無二。二,絕不可能。夢就是夢,現實就是現實,夢是幻想,是虛空,是美好,而現實是殘忍。”

孟似冷冷地說道,說的時候,一直凝視著沈醉笙低垂著的眸子,他註意到,那眸光在一點點變暗。

沈醉笙聽見孟似對夢的解毒後,便更覺一起都是假的了,她會釀香,自然也知道一些花的效果,彼岸花,會讓人產生幻覺,那之前密室那一切,那所謂的夢的串聯,不過是幻象而已。

她失落了片刻,就片刻而已,因為她能很清楚地意識到,她的目標,她要做的,是覆仇。無謂的情愛歡纏,全無用處。

“多謝梁王殿下解惑了。”沈醉笙說完後,微微施了一禮,便沒再多待,離去了。

孟似看著她落寞離去的背影,心裏也是一陣陣發酸發痛。

他也是無可奈何,他不得不這樣說,盡管他明明知道,那些夢都是真實的記憶,他也不能說。

現在正是關鍵時候,若是叫他那母親知曉沈醉笙的魂在代蕊體內,知曉他還如此掛念她,那麽她怕是要永世灰飛煙滅了。

沈醉笙離開後便回了自己寢處,她想喝酒,又怕喝完後不省人事會耽誤事,也怕自己過度飲酒傷身。

雖說不是她的身子,但她畢竟是替原主活著,她不能太傷原主的身子,這不道德,而且,她還要覆仇呢,不能頹廢。

不就是個孟似嗎?那些夢不過是自己的一廂幻象,既然今朝知曉了真相,何必一直揪在心間不放?

前世因為癡情受的苦還不夠麽。

沈醉笙這樣想著,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繼續思忖覆仇事。

翌日,沈醉笙還沒完全醒過來便被喚去了,道是蘇貞杏醒了。

本身一大清早天剛蒙蒙亮就被叫醒的沈醉笙,是困倦不堪而憤懣的,一聽見蘇貞杏醒了,一下子便清醒了,連忙下塌更衣。

沒有鴛鴦的日子,她也漸漸習慣了自己伺候自己,畢竟她是個要幹大事的人,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這點小事還是幹的好的。

她到時,顧晟南、柒柒、姜荔早已到了,正在和仍然虛著的蘇貞杏說話。

姜荔坐在蘇貞杏的塌邊,餵著蘇貞杏喝藥、吃粥,眸子裏盡是柔情和憐惜,而顧晟南一看沈醉笙來了,連忙迎了上來。

“梁王殿下不愧是杏林第一人,當真救治好了蘇姑娘,你且還沒用早膳吧?蘇姑娘剛醒也虛著,你和她說幾句便同我一起用膳去,如何?”顧晟南上前握住了沈醉笙的雙手,問道。

此時正是一場秋雨一場寒的季節,沈醉笙出來時特意披了一件裘的披風,披風的帶子系的很不好,於是一出寢處的門剛走沒多遠便開了,她便只好用手一直握著那帶子,直到進了蘇貞杏的屋子,也沒松開。

然而顧晟南親密地這一握,沈醉笙下意識地躲閃,松了手,帶子便也開落了,還好顧晟南眼疾手快扶住了披風,才使得險些滑落在地的它安安穩穩地待在沈醉笙身上。

“也好。”沈醉笙見顧晟南細致地為她系好了披風,心底泛起一陣暖意,勉強應下了他的邀約,疾步走到了蘇貞杏的塌邊,沒和她說話,先拿起了她的手端詳了一陣。

蘇貞杏之前消失掉的小手指,還是不存在的。

沈醉笙瞧著不由得一陣心疼,但卻還是為柒柒辯解道:“貞杏兒,你莫怪柒柒,她的事情你可知曉些了?她也是受命於她人,害你的是權心。你們都是苦命人,以後在了我身邊,我定要保你們無憂。”

蘇貞杏勾起了唇畔,笑了,聲音很小,勉強聽得清:“我都知道……了,姜公子他都講給我過了,能認識公主是我三生之幸……”

“你言重了,好生歇著便可,還好梁王殿下止毒擴散止的及時,他才是你的大恩人,再晚些,怕是你整只手都要廢掉了。”沈醉笙疼惜地說著,順便也誇了誇梁王孟似,雖然他現在不在這裏。

說來也巧,沈醉笙剛想到孟似,孟似便到了。

“讓本王瞧瞧,餘毒可也清了否?”孟似從門外進了來,身後跟著百草,他邊走邊說,眾人皆回身一探,施禮問安,為他讓了條路。

孟似一個手勢讓眾人平了身,旋即走到了蘇貞杏身側,為她把脈。

“祛的不錯。本王的徒弟,當真無愧為本王的徒弟。”孟似號脈之後,轉過頭去,誇讚百草道。

一百一十七不能再有第二個徒弟

“這麽說來,梁王殿下此番是讓您徒弟百草姑娘給杏兒解的毒了?”姜荔見梁王孟似來了,自然站起了身,退到了塌的一側,見孟似發言誇獎了百草,問道。

孟似沒答話,輕輕瞥了姜荔一眼,百草搶著答道:“當然不是,徒弟不過是師傅的助手罷了,祛毒方子自然是師傅書寫的。”

“哦哦,原來若此,”姜荔聞言,繼續躬著身子轉向孟似,畢恭畢敬,“不知殿下可缺些什麽,鄙人若能滿足,作為答謝,都會滿足的。”

孟似一聽,眼角一挑,唇畔微勾,頭一回不務正業地說道:“本王缺個美人兒,不如你滿足本王,把這蘇姑娘贈給本王如何?”

姜荔一顫,不知所措,良久,勉強吐露出一字:“這……”

“聽不出是玩笑話?本王甚麽也不缺,既知本王是杏林第一人,又何必拿那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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