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500強前列的綜合經營的企業集團掌舵人, 提摩西·德雷克曾經是高調的——不到20歲坐上韋恩集團CEO的位置，自然會吸引所有新聞媒體的目光。

從經管類報刊雜志，還是娛樂新聞，這張朝氣蓬勃、棱角分明的俊俏臉孔都是封面的最愛。世人都在期待天才少年營造新時代的商界神話。

直到突然有一天, 少年有成的總裁決定低調處事, 而韋恩集團的經營風格和戰略導向也瞬間大變, 仿若被一群平均年齡在七十歲以上的高管, 進行著行將就木般的庸碌應付。

連續幾年, 韋恩集團在高科技行業曾經一度攻城略地的戰線, 由於幾筆失敗的投資, 開始全面收縮。

據小道消息, 韋恩集團董事會內部已經出現了希望請布魯斯·韋恩出山的爭論, 甚至有個別股東將目光投向了韋恩鮮少公開露面的小兒子——只是這位小兒子年僅16歲，對於接團集團來說尚且年幼。

“不難預料，隨著時間的推移, 德雷克的地位會愈加不保——如果他不能在接下來的幾年拿出滿意的經營業績。”

提姆在平板電腦上掃到了這行在福布斯雜志上對韋恩集團和他的評論，他不甚在意地將折這頁劃過去——如果達米安真的像這文章裏“透露”的那樣, 等待著接管韋恩集團，提姆絕對會第一時間拱手相讓, 並求之不得。

他像往常一樣, 不到7點就到達了辦公室, 在刷開總裁辦公室的透明門禁前，提姆並不意外地發現他的新秘書娜迪婭·凱恩已經到了, 正坐在他辦公室外面的秘書辦公桌前。看到他經過時, 向他問候早上好。

她臉上的妝容很淡, 大大的眼鏡幾乎要遮住半張臉，穿著白色絲質襯衣和黑色半裙, 絲質襯衣領子下有條細細的黑色絲帶系成蝴蝶結作為裝飾，標準的商務打扮。

提姆點頭回覆問候，一切都是商務禮儀的正常接觸。

推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後，他習慣性地，在掛起西服的同時，按下茶水臺的咖啡機按鈕。

卻發現一杯熱咖啡已經做好了。

“哦——”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是誰做的。

提姆一向自認為還不是巨嬰，連杯咖啡都不能自己做。在還沒有“變笨”前，他就不是那種連杯水都要秘書給自己端的老板——他的員工加入韋恩集團是來尋求職業發展和專業上的成長的，不是來做家政的。

所謂的敬業精神完全不需要通過給老板端茶倒水來鍛煉。

“謝謝，娜迪婭，”提姆對著門外說：“不過，你並不需要給我準備咖啡。”

秘書小姐正拿著文件夾和紙筆走進來，按照提姆的習慣，和他一起進行今日的工作安排對接，“不麻煩的，老板。”

提姆也沒做過多的堅持，或許等他們隨著一起工作時間的增長，會慢慢跟他不這麽客氣。

他抿一口咖啡，此時手腕上的聯絡器微微震動——這是傑森打過來的第三個電話了，來阻止他把娜迪婭放在身邊，他拒接了前兩個。

提姆放下咖啡杯，想再次掛了這個電話。然而，像已經發生過很多次的礦泉水瓶小事故，他再次把杯子放空了——似乎他偶爾會失去同時做兩件事的能力。

娜迪婭一手護住了即將跌落的杯子……而且由於方向的不便，用的是左手。

不，幾乎相當於在半空中接住的。

但同時，她另一只手的文件依舊牢牢地待在她的手裏，連折頁都沒有，她的裙子甚至都沒有因為這個動作起皺。

她近乎優雅地貼著提姆的襯衣，起身，放好咖啡杯。

太近了，提姆看到了她鏡片後藍眼睛邊緣的點點綠色，聞到了她香水的味道，竟然是男香，而且是他曾經常用的那款——那個世三十多歲的他出席公務場合使用的，這個世界的16的他早就不再使用，戰後為了重新開始，他從各種生活細節上拋棄曾經的習慣。

也因這個距離，提姆發現她的鞋跟不高，她的頭頂到他脖頸的位置。

他退後了一步，這樣的距離不合適。

“這是您今天的日程，”她將文件遞過來，“您看下有沒有需要修改和註意的地方。”

提姆強迫自己回神，香水或許只是個巧合。

“讓我翻下郵件……”他接過文件，坐回辦公桌後，滑動平板電腦屏幕，進入工作狀態，“今天的日程沒有問題，除非有加急會議，你可以酌情加在我中午的空檔裏，不用考慮午餐時間。”

“對了，英國那邊找我開會，”提姆下意識地敲敲下嘴唇，“這樣，就放在我明天5點的日程上，”

“淩晨5點？”

“沒錯。”提姆點點頭。

5小時的時差，正好是英國早上10點。

娜迪婭沒有表達驚詫，似乎對老板們5點開會習以為常，她只是翻開記事本，做好了記筆記的姿態，“我能問下具體事由嗎？好在日程上標註。”

提姆翻了翻郵件，“英國子公司新項目的預算匯報。”

顯然，他需要把英國子公司這次提交上來的報告在審批拍板兒前，再提前看一遍，甚至好幾遍，這個子公司幾年來砸過錢的項目，好幾個都無疾而終，這次的項目預算也一樣，總覺得哪裏不對，只是一時找不出來。

娜迪婭收到了老板的指示，表示自己明白後，離開了辦公室。

上午的時間在忙碌中走過後，提姆揉揉脖子，看了一下手表，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多年來第一次擁有了整段不被打擾的專註時光。

整個跨國集團的所有重大決策最終都要匯集到他這裏，每個人都想找他，都想讓他做決定，這是對人精力的極大消耗——尤其是，他現在只是一個資質平庸的普通人。

普通人就需要一份報告多看幾遍，提姆也終於找到了英國子公司新上項目預算的紕漏——足夠打回去讓他們重做的紕漏。

他在辦公室外找到娜迪婭，“上午沒有人找過我？”

女秘書搖搖頭，淡淡的香水味讓提姆有些分神。

“對了，德雷克先生，”娜迪婭遞來一張便利貼，“英國那邊剛打過電話，他們承認自己的項目預算做的還不夠完善，明天早上5點的會議因此取消。您的日程我也更改過了，在您的平板電腦上隨時可查。”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您可以多睡一會兒覺了。”

“OK……”提姆點點頭，感慨英國那邊還挺自覺，暫時不用他“不予批準”了。

他當然不知道娜迪婭把上午所有想找總裁的人——不論級別——都在查看了對方的事由後一一懟了回去，讓他們別有事沒事就找總裁，或者至少把報告整理得像個樣子再來。

她犯了所有職場大忌，任何級別的領導她都不尊敬，完全不給自己未來轉崗留後路，不處理任何同事關系。

好像，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職場發展。

他也不知道她黑了他的郵箱和總裁OA賬號，審批了幾個無光痛癢的行政部采購申請和出差報銷，打回去了幾個算錯數的報告。

他更不知道娜迪婭上午給英國子公司項目經理打了電話，“這份方案的預算總裁看過了，問題很多，具體的詳細計算已經發送到您的郵箱，請查收。以該項目目前的情況，他不予批準。”

英國項目經理自然義憤填膺，為什麽不由總裁親自告訴他，要讓一個名字都沒聽過的秘書轉告？

“這就是他的意思。”娜迪婭冷冷地說：“總裁很忙，這就是為什麽總裁們都需要一個秘書或者助理，不是嗎？”

“這種水平的項目方案，不要再讓總部看見——韋恩集團不養閑人。”

顯然，娜迪婭又多得罪了一個英國子公司領導。

提姆暫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突然，他不再忙得團團轉，比如他終於來得及在咖啡冷掉之前喝完它；也終於有時間在辦公室即處理完每日例行工作，不用帶回家繼續看。

好像……幾年來，他今天突然可以在晚上10點前下班了？

可回公寓，其實也沒什麽事可做。

看著夜幕下，落地窗外的點點星光，第一次沒被日程追著跑的德雷克總裁突然有些不習慣。

******************************

連續幾日突然卸下的重負，讓提姆在終於有時間思考集團戰略的同時，隱隱有些閑的發慌。

娜迪婭依舊堅持每天比他早到，給他做一杯咖啡，當他到的時候，都是正好的溫度，拒絕幾次無果後，提姆只得作罷；而且，娜迪婭始終堅持只稱呼他“德雷克先生”。

此外，娜迪婭的辦公桌整潔得誇張。幾年來，提姆也經歷過好幾任秘書，不管是男秘書還是女秘書，辦公桌上總會有一些彰顯個性的小部件，比如可愛的文具，或者插花，也可能是培訓教材等等。但娜迪婭的桌子上，如果她不在工位，就什麽都沒有，好像這裏根本沒坐人。

他也開始逐漸習慣娜迪婭的男士香水味。

意識到自己居然開始觀察自己秘書的生活習慣，提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閑過頭了。敬業的總裁總是能找到新的忙碌焦點，他翻動桌角那堆因不夠緊急或不夠重要而暫時擱置的信件，一份份瀏覽過去。

一封邀請函首先吸引了他的註意——是市長組織的年度慈善晚宴邀請函。

曾經的提姆作為韋恩集團的代表和哥譚社會名流，每年都參加這個晚宴，一則做做公關，二則收集情報，後來註意到媒體很少寫他的好話，而他也卸下了紅羅賓的責任，再去這種場合虛與委蛇完全沒有必要，於是就缺席了5年。

提姆下意識地把玩著邀請函，同時，皺眉衡量著參加這場宴會的利弊。

直到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提姆放下邀請函，整理了整理領帶，“請進。”

他和娜迪婭的配合已經形成了完美的默契——女秘書很少敲門，每日會在固定的時間找他匯報工作，盡量給總裁留足整段的專註時光。敲門只會發生在帶領緊急訪客的情況下。而提姆也發現，最近找他的人明顯效率高多了，往往都是重要人士，且絕對不廢話。

“Tam Fox小姐找您。”娜迪婭只是簡單地匯報道。

提姆整理領帶的手因為這個名字停在半空。

Tam Fox，韋恩集團前CEO盧修斯·福克斯的女兒，提姆自己的前前前女友。

到底幾個前？

“哦……好的，讓她進來。”提姆話音剛落，一個黑皮膚美女以幾乎不請自來的速度，越過娜迪婭，走進他的辦公室，熱情地擁抱了剛剛起身的他。

“德雷克總裁現在很有派頭啊，”Tam的笑容還像以前那樣活潑，“我想上樓找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未來我會讓他們給你開綠燈，”提姆也忍不住微笑，“幾年不見了，你在瑞典可還好？”

他被Tam的話吸引了全部的註意力，沒留意到娜迪婭輕輕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Tam點點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曾經屬於爸爸的辦公室，“我還好，發了幾篇論文，有了一些成果，這次回來，是哥譚大學要成立新的清潔能源實驗室，我接受了校長的委任。”

“這是個好消息，恭喜！”提姆衷心為她高興，只是，這新實驗室的消息他怎麽第一次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離政界和教育界太遠了？

“謝謝！”Tam保持著重見老友的熱情洋溢，“我也是剛回哥譚，我爸爸向我提起了你，所以，我就來看看……”

她沈默了幾秒，“所以，你還好嗎？我爸爸說……無論如何，我不相信他的話。商界總是有沈浮，原因不在你身上。”

提姆不知道自己的笑容藏起了幾分無奈，“是啊，或許你說的有道理。”

氣氛突然冷了下來，Tam或許已經感覺到，他有所隱瞞，好在她的視線突然被提姆辦公桌上的邀請函吸引。

“市長的宴會！你也要參加？”

提姆其實還沒有想好。

“記得我們第一次參加這個宴會的場景嗎？”Tam興高采烈地回憶著，“去吧，我們可以做互相的plus one！這是我剛回哥譚參加的第一個活動，可以陪著我嗎？我這麽多年沒有回來了，如果你能跟我介紹一下哥譚最新的八卦就太好啦！”她對提姆眨眼，神色期待。

這也確實是個再次靠近政界和教育界中心的機會，提姆想了想後便答應了。不論他還會在CEO的位置上待多久，都不能讓韋恩集團過分游離在哥譚主流圈子之外。

宴會本身沒有什麽特別，市長和哥譚一眾名流也只在一開始對他的出現表現了小小的驚訝，之後，大家該寒暄寒暄。

身處宴會衣香鬢影的提姆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第二天會登上各大報刊雜志和網站頭條——昨日哥譚慈善晚宴上，沈寂許久的韋恩集團總裁兼首席執行官提摩西·德雷克驚喜現身，臂彎挽著幾年前曾傳出訂婚緋聞的Tam Fox，令人矚目的是，後者即將領導哥譚大學最具前景的清潔能源實驗室，這是否意味著在清潔能源的開發上，韋恩集團已經占領先機？

投資者聞風而動，推動韋恩集團的股價上漲一波。

這也解釋了提姆在宴會上突然收到的來自前輩盧修斯·福克斯的短信。

第一條，“保護好她，即使你在利用她。”

第二條，“很高興你恢覆了，提姆。”

提姆一臉懵逼。

“爸爸覺得你在利用我。”晚宴上吸引了各方註意的黑美人瞥到了自己父親的短信，無奈地搖搖頭，繼續挽著提姆，“他覺得你在利用我們曾經的交往，故意約我參加這個宴會，讓投資者對韋恩集團提高信心，但我們都知道我們不可能了。”

“利用，我沒有……”提姆極力辯解。

“我並沒有在怪你，提米，別緊張，但這確實像你會做出的事。”Tam聳聳肩，一邊低聲說話，一邊不耽誤對前來打招呼的名流微笑，“有父親和韋恩家族的關系，韋恩集團本就可以和實驗室綁定宣傳。但如何如何，都不如你我本人出面，更能吸引目光。”

未婚的俊男美女，花邊新聞，讓一樁原本只能在經管類報刊角落的新聞，毫不費力地同時成為商界、娛樂界和政界的熱點。

和八卦沾邊的新聞當然更容易擴大傳播範圍，受眾從政商界專業人士，下沈到普通民眾，街邊攤販。

提姆百口莫辯，這確實像曾經的他能想到的策略，但他一定會提前和Tam溝通，取得她的同意。

“你提前知道我要參加這個宴會，故意讓我看到你桌上的邀請函，你其實可以直接邀請我的，提姆，你應該對我多一些信任。我當然會幫你，會幫韋恩集團。”Tam微微撇嘴，有些失望。

提姆繼續一臉懵逼。

“你知道最讓我懷疑的是什麽嗎？我原本沒指望那天能見到你，”Tam聳聳肩，“我在樓下大堂的前臺詢問，前臺顯然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前CEO的女兒，是你的秘書來幫助了我。”

“我的秘書？”提姆皺眉，嘗試將一切線索連起來，“娜迪婭？”

那封突然出現在他文件堆上層的邀請函……六年未見的tam恰巧那天來韋恩集團……未經預約上到總裁辦公室……

提姆有些暈，他是不是過分陰謀論了？娜迪婭看起來是那樣的……無辜。

他想到了那個莫名給他一種神秘感的新秘書，直到現在，她都無比稱職。他想到了她的男士香水，想到了她每日如一的衣服——白色絲質襯衣和黑色小絲帶裝飾，黑色半裙。

提姆合理懷疑娜迪婭是不是有一櫃子一模一樣的衣服。

********************************

提姆開始加強對自己秘書的觀察和調研——在Tam事件之後。

作為調查的一部分，他還真狀似無意地，向娜迪婭問出了有關服裝的問題。

此時，兩人正坐在豪華加長轎車後排寬敞的空間內，手中當然沒有拿香檳，而是整理著商務峰會的發言稿。

韋恩集團的CEO被邀請參加一個重要的商務峰會，並將在峰會開幕式上發表演講，秘書自然要陪同和輔佐。

這是提姆第一次看到娜迪婭穿非白襯衣+黑色半裙的裝扮，但依然低調，只是一條黑色的連衣裙，裁剪得當，布料質感帶來的恰到好處的隱隱閃光提高了格調，配上低調的妝容和低調的發型，似乎她自始至終都在努力避免其他人過分的註意。

“挑選衣服太浪費時間了，而且，做決策會占用人大量的精力。”娜迪婭如此回答提姆有關她日常服裝的疑問。

這回答讓提姆有些恍惚，如果他沒記錯，布魯斯也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布魯斯有阿福幫他搭配衣服，幫他省去了這部分精力。

“那你還在替我換領帶？”提姆看著正舉著兩條領帶，久久無法決斷，仿若正面臨幾億投資決策的娜迪婭，哭笑不得，“替我換領帶也要占用精力。”

“替你換領帶是我的工作，老板。”娜迪婭終於在百般糾結後，定下了墨藍色並帶有亮色裝飾的那條。

她伸手，要替他系領帶。

香水味道因她的靠近更清晰了。

提姆擡手攔住了她，“不……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他把手裏的發言稿交給娜迪婭，低頭，專註地系著領帶。直到達到會場，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提姆自問自己並非刻意維持與其他異性的疏遠距離，更不是在奢望能有一天找到那個人……只是，他真的沒什麽興趣。

**********************************

韋恩集團的年輕總裁近期重回上升態勢，在商務峰會上自然得到了最多的關註。

類似的場合提姆其實經歷過多次，緊張的情緒當然是沒有的——失去智慧，確實會影響自信，但他通過意志的鍛煉，和超出常人的努力來彌補。

就像這次的演講，他私下練習了很多次，所以，當演講稿發生變化，他不可能發現不了。

在會場上幾千名觀眾的註視下，提姆默默地快速瀏覽著手中的紙張——他的演講稿被人替換了。

倒不是基本觀點的扭曲，只是措辭的差異……不，確切地說是在他不足之處上的修改和提高。

他手中的演講稿，有幾乎能和奧/巴/馬競選團隊相匹配的水平。

感人、幽默、有煽動性。

提姆趁臺下開始議論紛紛前，擡頭，大屏幕的鏡頭捕捉到他自信的微笑。

他首先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調動氣氛，然後，開始對自己的觀點娓娓道來。

在演講稿的加持下，韋恩集團為峰會開了一個精彩絕倫的好頭。

演講結束後，提姆迎接著眾人的起立鼓掌，向觀眾致意，走下演講臺的全程，他都靜靜地直視著同樣在鼓掌的娜迪婭。

對方沒有在他的註視下退縮。

“是你，修改了我的演講稿。”他借著熱烈掌聲的遮擋，對她輕聲說。

“這當然是您寫的，德雷克先生，”娜迪婭湊近他的耳側，“您最近太操勞了。”

她還是不肯叫他提姆。

*************************************

會場演講和各方就某一重點關註的商界問題討論之後，是例行的酒會，方便政商界人士發展人脈，聯絡感情。

一時間，不管認識與否，人們互相之間熱烈握手、擁抱，在談笑間，達成利益交換。

這個時候，如果你能順利地叫出所有來找你握手的人，自然會讓對方覺得自己頗為重要，為商談的展開和合作的推進打下基礎。

娜迪婭就這樣湊在他耳邊，向提姆提示了幾個重要人物的名字——她今天穿了高跟鞋，終於能容易地夠到他的耳朵了。而她的黑色裙子也足夠低調，方便她順利融入背景。

這時一個花白頭發和胡子的男人向提姆走來，笑瞇瞇的，一副自來熟的架勢。

提姆覺得這個老者眼熟，但一時間想不起名字。

“這是坎貝爾·勞頓，”娜迪婭快速說著，“勞頓集團是我們近期正在進行的收購案的競爭對手，他們也想收購ZGB生物。”

ZGB生物，韋恩集團啃不下來的硬骨頭，今年最受矚目的高新科技行業收購案，直接決定韋恩和勞頓兩大集團究竟哪家能入局前沿醫藥領域。

提姆點點頭，沒來得及等待娜迪婭說完，白胡子老者老遠就對提姆做出了擁抱的姿態，聲音洪亮地問候著，“德雷克先生，最近好嗎？您看上去還是如此年輕啊！”

提姆當然也馬上賠笑，姿態和氣質這塊兒不能先輸了，“勞頓先生，您的氣色也不錯！”

在一老一小兩個針鋒相對的總裁馬上要開始商業互吹前，提姆只來得及聽道娜迪婭的提示。

“問他，茨毫克河的風景怎麽樣。他剛在歐洲度假回來……”

問候對方的休假情況，是一個很正常寒暄話題，度假的悠閑回憶能快速拉近雙方的距離。

提姆沒有做過多懷疑。

“……”對方的面色，在聽到提姆詢問有關茨毫克河的話題後，馬上冷峻起來，勞頓的小眼睛左右緊張地看了看，“這是……威脅？”

提姆一臉懵逼。

這懵逼在看在勞頓眼裏，有另一層意味。

“我懂了，手段不錯，”坎貝爾·勞頓的肩膀聳了聳，眼神莫測，“well，我早告訴過團隊裏的楞頭青小子們，不應該低估你。”

這小總裁哪裏是傻白甜！簡直切開黑！

你們都被騙了！然後大意了！

直到對方惡狠狠地握了握提姆的手並隨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後，提姆依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娜迪婭，繼死咬著演講稿和自己無關後，在茨毫克河上也堅定地表達著無辜。

****************************

第二天，談判團隊傳來好消息，勞頓集團突然退出了對ZGB生物的收購，而韋恩集團的團隊趁機談了一個好價錢。

股價又迎來一波上漲，連迪克都打來電話恭喜提姆。

“你裝了6年‘記憶融合’後遺癥，難道就為了談成這一樁收購？”迪克一邊笑著，一邊無奈地搖頭，“有些誇張啊，提米。我知道ZGB號稱在治愈失憶上取得了進展，但離真正使用在人體上，還有很多年的距離。”

“歡迎回來，提姆。”迪克眼神懷念地看著他，把他看得發毛。

提姆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辯解自己沒有裝6年，自己是真的笨了；還是恰巧借此順水推舟，讓迪克他們打消對自己異樣狀態的懷疑。

之後，提姆搜遍互聯網，沒有找到茨毫克河和勞頓集團的關系。直到幾個月後，路易斯·萊恩特別報道問世，原來，勞頓集團子公司在歐洲的工廠多年來一直在向茨毫克河的東歐部分排放有毒廢水，並與當地政府沆瀣一，隱瞞汙染真相。

路易斯為了這條新聞，差點兒死在當地，小喬拉上達米安，才把媽媽救出來。

勞頓集團股價大跌，加之歐洲環保部門的巨額罰款，和上億元的當地居民民事賠償，可以預見，即使不破產，未來幾年也將自顧不暇，完全失去與韋恩集團抗衡的地位。

提姆當然不會忘記酒會上娜迪婭的提示，那是他所知的，茨毫克河第一次和勞頓集團聯系在一次的時刻。

保護線人，是記者們的共識，提姆不指望能在路易斯·萊恩那裏問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是否能指向娜迪婭·凱恩的信息。

他這個秘書，到底是誰？

*********************************

提姆的思緒連日被對娜迪婭的思考和懷疑占據著，甚至在考慮是否要借助迪克、傑森、達米安甚至布魯斯的力量來調查——顯然，他如今的能力和資源部足以支撐這樣的起底和調查。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在阻止他。

或許只是因為娜迪婭迄今為止根本沒有加害他和韋恩集團的嘗試，她一切的所做作為，似乎只是……為了他？

年輕的總裁看了看前方副駕駛上正在查看文件的盡職秘書。兩人都剛剛結束為期一周的商務差旅，從德國斯圖加特連夜坐飛機回來，連提姆都覺得有些累了。

專車在寂靜中，從機場所在的郊外向兩人各自的公寓方向行駛著。

此時還未到達城區，街道兩側樹木叢生，前方不遠處似乎有若隱若現的車燈，是對向有行駛的車輛。隨著車燈光亮的逐漸擴大，提姆看到這是一輛大卡車。

而這輛卡車，在猝不及防間，沖著他們的公務車直直撞了過來！

司機車技嫻熟，且全神貫註，沒有疲勞駕駛，一個漂移，方向盤徒轉，居然堪堪躲過了這場撞擊，但馬路太窄，他們沖下了路邊斜坡，跌跌撞撞，被一棵樹擋住了繼續滑落的趨勢。

雖然反應能力大不如前，但曾經基礎訓練的知識和底子還在，而他也從未放松，因此，安全帶牢牢系著的提姆，在汽車滑落的幾下跌撞後，馬上撐住了身體。

公務車也是由蝙蝠俠親自改裝加固過的，比普通私家車更能抵擋攻擊和意外傷害。

讓提姆驚訝的是，另一個撐住身體的，還有副駕駛的娜迪婭。

當汽車被制動後，娜迪婭快速檢查了昏迷司機的脈搏，確認司機只是昏過去了後，比提姆動作還快，第一時間打開自己的車門，然後跑向車後，將提姆從後座拉出。

“我沒事，別緊張。”認為自己尚且行動自如的提姆對娜迪婭的動作哭笑不得。

但娜迪婭沈默著，擡頭看著上方的林木遮掩的小路。

提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除了先前那輛撞過來的卡車，路邊先後停下了四五輛車，而車上，開始三三兩兩地走下人影——彪形大漢的人影。

“我想，這不是意外。”提姆輕聲說。

他不著痕跡地敲擊著手腕的通訊器——不是隱瞞的時候了，不管迪克他們是否覺得自己已經恢覆紅羅賓的戰鬥能力，他都需要他們的幫助，因為娜迪婭也在這裏。

只是不知道傑森和達米安能不能及時趕來。

娜迪婭沒有害怕，她居然看上去氣憤更多一些。

“這些是勞頓的人，”相比告訴提姆，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居然……沒有想到……”

怪不得，趕盡殺絕的手段，這是報覆。

他們報覆路易斯未果後，把怨氣的指向轉向了提姆。

數了數包圍過來的歹徒一共超過10人，且沒有直接遠程射擊提姆和娜迪婭，或許是打定了註意，與其直接讓他們兩個死，倒更想先折磨取樂。

提姆握了握拳頭，上前一步，把娜迪婭護在身後。他也開始氣憤了——氣憤如果他還是曾經的紅羅賓，這些人根本對他構不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但現在，他卻連一個女孩兒都保護不了。

他或許能拖慢一兩個歹徒的腳步，但依然不能保證，能撐到傑森和達米安趕來。

娜迪婭在他身後顫抖，他起初真的以為這是害怕……

所以，當子/彈從身後的方向射出的時候，提姆一時間並沒有懷疑到秘書的身上！

她竟然隨身帶木倉？

而女孩兒的槍法也是極準的，一定訓練過，這木倉甚至可能不只是防衛用具！

五法子/彈直接讓五個身影倒下，黑暗中，她目光銳利，甚至……狠毒，像變了一個人。

變成了一個讓提姆莫名熟悉的人。

剩下幾名圍攻過來的歹徒終於反應過來，第一時間也掏出自己的武器，“娜迪婭”果斷趁勢將提姆按倒，木/倉扔出去，先砸了一個人的臉，下一步，沖過去，跳起，大腿卡住對方的腦袋——並直接抹了脖子……

奪下第一個倒地之人的槍，在另外幾個把火力對準她之前，她的子彈已經放到了另外三個；幾個側身，一顆子彈擦破了她的手臂，另一顆，離她的脖子只有幾毫米。

她的眼鏡掉了，似乎脖子上也有什麽東西像被打破，籠罩著她頭部有一層馬賽克般的畫面晃了晃。

最後兩個歹徒倒地的同時，她的黑發落下肩頭，微微飄揚在風中。

整個過程，不到1分鐘結束。

而且她甚至還走過去，給剛剛唯一被砸倒的家夥，在腦袋上補了一槍……

在提姆兩輩子認識的所有人中，只有兩個人能殺人殺得這麽快這麽幹脆。

一個是達米安——但刺客聯盟養大的少年很少用槍。

而另一個人……使用哥譚街頭的邏輯，殺人無所謂工具。

提姆慢慢站起，心臟狂跳，好像雙腿支撐不了重量。

圍繞著“娜迪婭”的一切謎團幾乎都已得到解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