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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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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樂一看他是這樣的神態,就知道福臨不僅已經看到了他腰間的紅絡子,甚至都已經想到了董鄂氏的身上去。

岳樂面色慘白灰敗,跟福臨彼此面面相覷楞了一下,張張嘴巴正想說話,聽到門口有侍衛前來稟報道:“啟稟皇上、貝勒爺,二十三板子打下去,那小太監已經咽氣了。”

岳樂只好打消了把絡子連同玉佩一起解下來呈給福臨的打算,這本來是最好的洗清自己嫌疑的方法,可惜他反應地慢了一步。

侍衛已經趕來說那個小太監都已經被打死了,他此時若是再說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以福臨的性格,只會更惹得他生疑。

岳樂看到那個有點眼熟的絡子時,就明白自己今天是讓人給陷害了,唯一還有疑惑之處在於,究竟是誰設了這麽個陷阱要讓他跳進去。

這事兒是在博果爾府上發的,那個小太監也是博果爾的人,可關鍵就在這兒,博果爾剛從外地回來,就算聽說了皇上跟董鄂氏的事兒,又怎麽會知道他還牽扯在其中?

再說了,博果爾除非會掐指神算,不然又怎麽能知道董鄂氏曾經送皇上一個這個樣式的絡子?他總不能臨走前就派了人嚴密監視董鄂氏的一舉一動吧,那時候她跟皇上可還沒有勾搭上呢。

岳樂從心底就不信博果爾能神機妙算成這樣,思來想去,覺得最可疑的就是在宮中的太後了——從博果爾府上動手,就是存了禍水東引之意,畢竟這事兒上博果爾也是實打實的頭號受害人。

岳樂越想越覺得孝莊的嫌疑最大了,面上卻絲毫聲色不動,鎮定道:“襄貝勒何苦這樣,不過是個奴才,讓人好生調教規矩也就是了,那麽小的孩子,就這樣給打死了,於心何忍?”

他要是自亂了陣腳,福臨更能看出不對來了,岳樂擺出一副問心無愧的坦然模樣來,還有閑情逸致關心一個小太監的死活,倒把福臨給迷惑住了。

雖然那個絡子同董鄂氏送他的實在是相似,但這個花樣也不獨她一人會打,福臨也就來得及瞄了一眼,還真拿不準是不是董鄂氏的手藝。

他正拿不準主意,卻聽到博果爾楞楞道:“我、我也沒讓人把他打死啊,那個小太監是年關時才買入府上的,規矩欠點,是惹人生氣——可是我著急一向都是說打三十板子的,這一點我府上的人可是都知道的,先前打了那麽多次,也沒見打死人啊?”

博果爾說完後似乎覺察到不對勁兒了,見回話的侍衛還沒有走,沈著臉道:“怎麽回事兒?”

侍衛為難地跪下請罪道:“奴才等也沒有下重手,主子爺心善,這些闔府上下誰不知道?本想著意思意思就過去了,沒成想他沒挨完就倒下了。”

他說完後還挺委屈地,忍不住補充道:“若是奴才等誠心想把他打死,那太監讓安郡王踢沒了半條命,哪裏能撐到二十三板子才咽氣呢?”

這句話就是在暗指是岳樂把人給踢死的,博果爾動動嘴唇,不好再說什麽了,不耐煩地罰了打板子的侍衛當月的月俸,就把人給趕走了。

岳樂覺得這一定是孝莊太後專門派來的人,把差事幹完了就心甘情願死掉了。他現在當真是有苦說不出,又生怕再漏了痕跡讓皇上起疑,只好把這事兒給放下了。

福臨此時對一個太監的死活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了,他此行本來想著旁敲側擊博果爾一下,警告他不準再欺負董鄂氏這樣遺世獨立的女子,現在也全然沒有了興趣,只想著好生把董鄂氏跟岳樂的關系想清楚。

這倆人各自都懷揣著心事,待了沒一會兒就離開了,博果爾親自把福臨送出府去,一回來問德九道:“德三沒有大礙吧?”

“傷得挺重的,不過沒有傷到肺腑,那小子精著呢,早早就避開了要害。”德九笑著低聲回答道。他對此做足了準備,連屍體都偽造好了,沒成想不論是皇上還是安郡王,都壓根沒有在意過人被打死了這條消息的真偽。

博果爾笑道:“尚他二十兩金子壓驚了,今個兒差事做得可真不錯。”

德九忙道:“貝勒爺厚賞,那奴才替德三謝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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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爾在回京半個多月後被封了襄郡王,這期間福臨再也沒有到他府上去過,弄得博果爾都有些小茫然,總不能岳樂被這麽小坑一把就脫不了身了吧,難道他過了這麽久都還沒有讓福臨打消疑慮?

其實這事兒也不賴岳樂,福臨回去後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就算不相信岳樂吧,總得相信董鄂氏的為人,自己傾心相許的美好女子,絕不是這等朝三暮四之輩。

他的性格中很有幾分天真的色彩,想通後還為自己竟然懷疑董鄂氏的品行而覺得愧疚得無地自容,因而很長一段時間沒敢登博果爾的門。

不過相思之苦著實很難忍受,福臨很快就受不了了,不得已找了個借口再開宮宴,不過明顯這時候博果爾已經聽到了外面的風聲,不僅沒有順著他的意思把董鄂氏帶來,甚至都沒有給他丁點好臉色看。

這也算是博果爾回京後的第一次跟皇上同席的公開露面,翹首以盼期待著有好戲看的人著實不少,因著博果爾從頭到尾都埋頭喝著悶酒,席間許多宗親們交換著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弄得宴席從開始到結束都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感。

福臨也著實有點受不了如今跟博果爾之間的尷尬關系,但想著既然弟弟都已經知道了這事兒,不如幹脆就敞開來說,彼此臉面上也都好看。

他本想等到宴席結束後專門把博果爾叫到了乾清宮去,但被幾個宗親私下裏指指點點的,只感覺屁股下面紮了釘子一般,格外別扭,連吃酒都頻頻走神,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中途離席後,讓吳良輔單去把博果爾叫來。

這破差事吳良輔當然不想接,想也知道皇上找襄貝勒——不,現在是襄郡王了——是想要說什麽。他要是跑去叫人,直接得罪了博果爾不說,那就連太後娘娘知道了也得責罵他一頓。

福臨同董鄂氏的事兒,瞞得了誰也瞞不過他這個貼身伺候的,吳良輔有時候都忍不住以下犯上地想撬開福臨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什麽,皇上以往時不靠譜歸不靠譜,可也沒有這樣過分過,一碰上跟董鄂氏有關的事情,幼稚得像個奶娃娃。

可惜福臨派來的差事,輪不到他來討價還價,吳良輔再不樂意,也只能乖乖到正殿去叫人,他一走進去尤其是走到襄郡王身邊,都能感覺到各位宗親刺過來的飽含深意的目光。

他心中暗暗叫苦,小心地輕聲道:“王爺,皇上召您過去呢。”

博果爾今天喝了不少的酒,醉醺醺的,但看起來神智還算清明,他撩起眼皮來橫了吳良輔一眼,冷笑道:“我要是不想去呢?”

“王爺這是有酒了,”吳良輔賠著笑臉,給帶著來的兩個小太監使眼色,“還不快去攙著王爺點?”

小太監剛上前了半步,被博果爾涼颼颼地掃了過來,嚇得一下子就瑟縮了,僵著身子不敢動彈。吳良輔倒是很理解他這副怒氣沖天的模樣,被親兄長戴了綠帽子,這一對奸夫淫婦還這樣光明正大、興高采烈的模樣,換了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啊?

不過他再能理解博果爾,皇上交代的差事也都必須完成。既然兩個小太監不敢動手,吳良輔只好彎下腰親自去攙扶博果爾,求道:“王爺,皇上請您去,奴才只有得罪了。”

按理說襄郡王已經失了聖心,吳良輔慣會踩低捧高,到了此時已經無需跟他如此客氣了。但皇上不要臉面了,太後娘娘可是要的,她可受不了滿天下都指著皇上罵全無人倫,更受不了宗親們說皇上虐待幼弟,特意交代了宮中伺候的太監宮女們,誰都不得對襄郡王不敬。

博果爾對讓一個老太監扶自己可一點都不感興趣,擡手直接把他給推開了,嫌惡地抖了抖衣衫:“滾開,爺自己會走。”

吳良輔又恨他落自己面子,又怕他醉成這樣再摔跤,只能長著兩只手護在他身後往前走。

博果爾頂著一眾目光,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乾清宮,見福臨坐在龍椅上表情覆雜地看著自己,勾起嘴角譏笑道:“喲,臣弟見過皇上。”

福臨想起就在半個月之前,他們在博果爾府上見面時,弟弟對自己的態度還是真摯而熱情的,一下子就覺得心中有點發堵。他也覺得這事兒上他對不起博果爾,可又不想博果爾因此跟他離心。

福臨輕輕咳嗽了一聲,先示意吳良輔給他搬個座兒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緒,方才說道:“朕是想跟你談談你府上側福晉的事兒,你有什麽想跟朕說的嗎?”

博果爾聽後似乎微微一楞:“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董鄂氏?”

福臨猶豫了一下,想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自己看上的女人,自然應該由博果爾拱手讓出。他幹脆也不繞彎子了,開門見山誠懇道:“博果爾,這幾日京中流言紛紛,我想是時候我們把話說開,來做一個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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