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周錚的肩膀往下淌, 滴在馬路上，燈光下顏色發暗觸目驚心。趙筱漾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沖過去捂著周錚的肩膀，死死的按著。血順著她的指縫湧出來，趙筱漾拿出手機撥號手抖的厲害，一直按不下去。

周錚這才看到肩膀上被劃了一刀，他先抓住趙筱漾發抖的手，“沒事，別害怕，不深！”

“你閉嘴別吵我！”趙筱漾聲音尖銳，擡頭眼睛赤紅淚就滾了出來，她急促的呼吸，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跟電話那頭的人報地址，她抿了抿嘴唇，“非常嚴重，請盡快派車過來, 拜托了！”

電話掛斷, 趙筱漾感受到周錚的血肉，那是溫熱的。熱的讓她顫抖，兩腿發軟, 她緊緊抱著周錚。臉色慘白，抿緊了嘴唇，救護車和警察同時到。趙筱漾繃著臉面向醫生, 說道，“他被砍了一刀，在肩膀。”

趙筱漾白色襯衣整個被血染紅，周錚看她，她的眼沒有任何情緒，冷冰冰的，手也是冰涼。護士給周錚處理傷口，趙筱漾跟上車還握著周錚的手。

周錚被送到急診室，趙筱漾站在外面攥著手指整個人都處於懵的狀態。

“姑娘，你叫什麽？被砍傷的是你什麽人？”

“男朋友。”趙筱漾面向警察，蒼白的臉上漂亮的眼沒神，恍惚著，“兇手抓住了嗎？”

“在審，但附近沒有監控——”

“我的車上有行車記錄儀，一直開著，那個位置能拍到。”趙筱漾抿了下嘴唇說道，“你們可以去車裏調取，他突然沖出來砍我，我的男朋友替我擋住，被砍傷。”

“你叫什麽？”

“趙筱漾。”趙筱漾從包裏取出身份證登記，“受傷的人叫周錚——”趙筱漾忽然深深的哽咽，然後才緩過來把周錚的身份證號報給警察。

“能跟我們一起去車裏取證麽？”

“不能。”趙筱漾搖頭，“我要等他。”

這裏留下一個警察，其他人離開，趙筱漾靠著墻死死的撐著。她不敢蹲下去，她現在的情況蹲下去就很難站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趙筱漾往裏面看，護士走出來，“現在需要縫針，你去繳下費用。”

“人沒事吧？要不要輸血？做手術？他流了很多血。”

“不用，他的體質很好，在縫針。”護士說，“你去繳費吧。”

趙筱漾交完費麻木的上樓，把單據遞給護士，縫針用了很長時間，趙筱漾只覺得過了一個世紀。周錚這個傷口比較大，要住院觀察半天，又要辦手續，趙筱漾忙完到病房已經快一點了。

趙筱漾到病房門口撞上周錚，她立刻過去扶住周錚，“誰讓你起來？肩膀疼不疼？你還有力氣？”

周錚擡手就把趙筱漾攬進懷裏，趙筱漾緊繃的情緒松懈，攥著周錚的衣服淚就湧了出來。

“沒事的。”周錚摸了摸她的頭發，趙筱漾膽子有多小他很清楚，趙筱漾現在也只是看上去強勢，她還是那個趙筱漾。“我沒事，別哭。”

趙筱漾腿軟簡直站不住了，握住周錚完好的胳膊，哭的渾身顫抖。

大病房，裏面全是人，周錚摟住趙筱漾往裏面走，嗓音低啞，“坐下。”

趙筱漾坐下，周錚坐在對面擡手擦掉趙筱漾的眼淚。趙筱漾始終還是那個女孩，柔柔弱弱，無論過去多少年。

“有沒有傷到你？”

趙筱漾搖頭，狠狠擦著臉，周錚心疼，拉下她的手，“別哭，你回來就大刀闊斧的搞事情，肯定會有人找你的麻煩。”

趙筱漾低著頭，攥緊周錚的手指，半晌才發出聲音，“還疼嗎？”

“不疼。”周錚拿起手機翻號碼，道，“砍人的你認識嗎？”

“不認識。”趙筱漾的情緒恢覆了一些。

周錚撥通號碼，道，“媽的，不想活了那些老東西！”

趙筱漾攥著周錚的衣服，聽著周錚打電話，旁邊床位說，“你們聲音小點，不要影響他人休息。”

“我來辦吧？”趙筱漾低聲說。

“我不至於沒用到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周錚陰沈著臉，起身摸了下趙筱漾的頭，堅強的走出病房。

趙筱漾連忙追出去扶住他，“你慢點。”

周錚在走廊的椅子坐下，跟那邊交代完才放下手機，握住趙筱漾的手。漆黑的眼凝視趙筱漾，情緒緩和下去，他的喉結滾動，嗓音壓的很低，“沒看到刀。”

周錚的身手很好，如果沒有趙筱漾，一兩個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當時應該是分神了，才被砍到。

“就看你了。”

趙筱漾倏然擡頭，周錚親了下她的額頭，然後靠在趙筱漾身上，輕哧，“最討厭醫院，難聞。”

趙筱漾前面鼻子還有些酸，後面小少爺就回來了。小少爺素來都這樣，討厭醫院，討厭吃藥，脾氣大的很。

“明天觀察下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周錚住院，趙筱漾堅持要陪床，就躺在旁邊的躺椅上。大半夜，周錚也不放心她單獨回去。

“你睡這邊。”

“不用。”趙筱漾把躺椅挪到周錚旁邊，“瞇一會兒就要起了，明天還要去派出所。”

“難受嗎？要不我打電話讓陳叔過來接你？”

趙筱漾抿了下嘴唇，註視著周錚，半晌才垂下視線，倔強道，“不要。”

大約有一分鐘，周錚說，“你睡我旁邊？”

趙筱漾不說話。

天快亮了，周錚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病房只有一盞燈，微微亮著。周錚放下手機，轉頭猝不及防對上趙筱漾湛亮的眼，周錚蹙眉，口型道，“不睡？”

趙筱漾擡手蓋住眼，隨即又放下，眼睛發紅盯著周錚，嘴唇輕動道，“想看著你。”

周錚瞇了黑眸，趙筱漾斂起情緒，只靜靜看著他。

第二天一早陳叔就過來了，遞給趙筱漾幹凈的衣服，連忙去看周錚，“你爸在開會，要中午才能過來。”

“不用過來，沒事。”周錚坐起來，看向趙筱漾，“你先去換衣服。”

趙筱漾身上的衣服沾滿了血，現在已經發硬，十分難聞。趙筱漾去換衣服，陳叔扶起周錚，“今天能出院？要不再住幾天？”

周錚黑眸含著戾氣，他已經很多年沒這樣了，陰沈沈的渾身散發著冷意。拿起寬松的外套，艱難的套上，說道，“敢碰我家的人，怕是不想活了。”

“人已經抓住了，不急這一會兒。”陳叔跟周啟瑞多年，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態度平和的勸道，“我已經安排人過去，正在查。”

“出院，這事兒沒完。”周錚單手扣著扣子，扯到傷口，疼的額頭上出了汗。咬牙忍了，轉頭面向陳叔，道，“麻煩你幫我幫下出院手續。”

“你慢點，我這就去辦。”

周錚看向門口，兩個便衣在走廊上晃悠，周啟瑞現在辦事越來越低調了。周錚活動脖頸，又發了一條短信，趙筱漾進門徑直走過來，拉起周錚的手。

周錚擡眸，趙筱漾拿濕毛巾給周錚擦手，看他身上的外套，“今天就出院？”

“嗯。”

“慢點。”趙筱漾給周錚擦完手把濕毛巾放到一邊，道，“周叔知道了？”

“嗯。”

“不過來嗎？”

“他那麽忙。”

“阿姨呢？”

“在S市。”

一如既往的忙，兩個人又天南地北。趙筱漾把臟衣服扔進垃圾桶，和周錚出門，陳叔開車說道，“回老宅了？”

“去我住的地方。”周錚道。

陳叔把兩人送到周錚的住處，周錚輸入密碼進門。打電話給這裏，讓把車送過來，掛斷電話市局那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認識李哲麽？”

SKC的那個老流氓？周錚坐到沙發上，“和我女朋友有些過節。”

“那就對了，他做的，目標是趙小姐。”那頭說，“買兇打算給趙小姐一點教訓。”

“抓到李哲了嗎？”

“還沒有。”

那扯什麽淡呢？周錚冷哧，“這是一點教訓？這是故意殺人，我希望能盡快有結果。”

“下午趙小姐能來一趟市局嗎？還有些問題需要趙小姐配合。”

周錚掛斷電話，趙筱漾送過來熱水，在對面坐下，“李哲做的？”

“嗯。”周錚眉頭還緊蹙，很不爽，李哲沒抓到趙筱漾依舊很危險。

“我要過去麽？”趙筱漾若有所思，把周錚傷成這樣，本來她還打算讓李哲少坐幾年，現在看來。她要重新查賬，請最好的律師把李哲送進去待一輩子。趙筱漾起身，說道，“那先過去，下午再過來看你？”

周錚一把抓住趙筱漾的手腕，趙筱漾看過來，他又松開，擡起冷冽的下巴頦，輕哼，“急什麽？我還沒吃午飯。”對上趙筱漾的眼，他輕咳，“你也沒吃，下午我陪你去。”

趙筱漾從昨晚就開始提心吊膽，也沒感受到餓，周錚這麽說她才意識到。

“那我做飯？還是你想吃外賣？”

“都可以。”

趙筱漾看周錚因為失血過多蒼白的臉，嘴唇也白，心裏驟然疼了下，“我做飯吧。”

周錚的冰箱裏有新鮮的食材，她進廚房燉上雞湯，準備好其他食材，還是聞到身上有血腥味，讓她很難受。把米飯的鍋插上電，趙筱漾走出去拿掉圍裙，“你家浴室在哪裏？我想洗個澡。”

周錚的目光是瞬間深下去，註視著趙筱漾。

“怎麽了？不方便我一會兒回去再洗。”趙筱漾說，“血腥味不好聞。”

“要換洗衣服嗎？”

“有麽？”趙筱漾忽然想到門口櫃子裏的粉色拖鞋，不會是那個助理的吧？那個助理儼然一副周錚正室模樣，“你家有女人衣服？”

“沒有。”周錚起身，邁開長腿僵著肩膀艱難的上樓，不看趙筱漾，木著臉道，“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穿我的衣服。”

趙筱漾如果能穿他的襯衣，一定性感死了。

“你不想穿，我現在打電話讓助理去買，一會兒送車的時候送過來。”

“就那個徐婧？”趙筱漾盯著周錚泛紅的耳朵，心裏有點吃味，話是脫口而出，“門口的粉色拖鞋是徐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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