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吻落下來，滾燙灼燒, 趙筱漾瞪大眼。她聽到周邊男生起哄的聲音, 是帶著惡意的哄笑。趙筱漾猛地推開周錚, 她看著周錚，往後退。

“跟我走。”

周錚的眼漆黑, 深邃如同千米深處的海底, 看不到底, 令人逼仄。

趙筱漾抿了下嘴唇, 繼續往後退。

“趙筱漾, 你別鬧了行嗎？”

到處都是笑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落入趙筱漾的耳朵。公交車開了過來，趙筱漾還看著周錚，她聽到心跳聽到嘲笑聽到無數輕蔑的聲音。

“周錚在和趙筱漾談戀愛。”

“他們上床了嗎？”

“聽說住在一起。”

“真騷。”

趙筱漾回頭環視那群人，瞬間沒了聲音，趙筱漾擡起頭在公交車啟動的前一刻踏上車, 車門在身後關上。趙筱漾拉起帽子, 把耳機塞進了耳朵。

把聲音調到最大, 趙筱漾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擠到了後排。周錚打電話過來, 趙筱漾掛斷，他又打。趙筱漾依舊掛, 她抱著柱子站在靠窗的位置, 靜靜看著外面。

“你好, 你叫趙筱漾是嗎？”

趙筱漾轉頭看過去, 男生戴著眼鏡，笑起來有些羞澀，“我是高二三班——”

趙筱漾擡手捂著耳朵，把臉又看向窗外。頭發落下來，擋住了大半的臉，趙筱漾低下頭，她忍不住哽咽了一下，但很快就壓下去。咬牙忍著，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

電話又響，趙筱漾拿起來看到是方伶俐，她接通，“有事？”

“不是說給補課麽？你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我有些不舒服。”趙筱漾說，“就先走了，你直接過來我——”趙筱漾頓了下，才說，“來周錚家。”

“那我過去了。”

電話掛斷，趙筱漾攥著手機，指甲陷進了肉裏，有些微微的疼。周錚家，跟她沒什麽關系。趙筱漾長出一口氣，奢望什麽呢？期待什麽呢？仿佛一切都沒有變。

車到了小區附近，趙筱漾下車把書包背到肩膀上，埋頭往前面走。耳朵裏Can't hold us down，趙筱漾很喜歡這首歌。

地上的紙團隨風滾動，趙筱漾撿起來扔進垃圾桶，她直起身。她覺得母親說的那些話不對，周錚也不一定對。有些東西，趙筱漾隱約明白，又覺得不那麽透徹。

疾馳而來的車急剎擋在前面的路上，趙筱漾嚇一跳，擡頭周錚單腿踩在地上擡起冷厲下巴。趙筱漾繞過周錚就走，周錚把電動車停在路邊，書包甩到肩膀上。他去拉趙筱漾的手，趙筱漾避開。

“頭發紮起來。”周錚追上趙筱漾，把發圈遞過去。

趙筱漾冷冷看過他，沒理周錚。周錚頓時脾氣就上來了，非上前擋住趙筱漾的去路，“趙筱漾，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

趙筱漾咬了下嘴唇，黑白分明的眼頓時淩厲起來，“在學校門口欺負人，你尊重過我麽？”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親你算什麽不尊重？”

趙筱漾深吸氣，點頭，“這就是你的觀點對嗎？未婚妻是誰訂的？我不是任何人的未婚妻。”

“那你是我的女朋友吧？我親你天經地義。”周錚比趙筱漾高一頭，他最近頭發留長了，不羈的眼囂張跋扈。“趙筱漾，你有沒有把我當你的男朋友？”

“沒有。”趙筱漾說，“你讓開。”

“再說一遍。”周錚現在已經長出青年的目光，冷下去的時候，目光陰沈攝人。

趙筱漾的心跳了下，突然提高聲音，“周錚，你讓我很難受！非常難受！就算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是你的未婚妻，在這些身份之前，我首先是個人。”

趙筱漾擡起尖俏的下巴，淚浸濕了她濃密的睫毛，濕漉漉的。她直視著周錚，扯了下嘴角，“你沒有尊重過我，從來都沒有。”

也許不值得吧，她是誰呢？憑什麽要尊重？

趙筱漾擡手狠狠擦了一把臉，說道，“我說完了，你要讓我滾蛋，我現在就收拾東西走人。”

周錚胸膛起伏，目光越加的沈。趙筱漾轉身要走，周錚猛地拉過她，扣住她的後腦勺吻就落了下去，他也不怎麽會親，碰到趙筱漾的舌尖。他頓了下，趙筱漾擡手帶在他的脖子上，指甲在周錚的側臉上刮了一道。頓時血流了出來，周錚蹙眉，“你打我？”

趙筱漾轉身就跑，直沖回家。

她沒有看一樓的張姨，徑直跑上樓回到房間。張姨探頭出來，片刻周錚才垂著腦袋進門，他把書包扔到一邊換上拖鞋。

“晚上想吃什麽？”張姨過來收周錚的衣服，說道，“筱漾怎麽了？怎麽那麽快跑上樓，你們兩個吵架了？”

“沒有。”周錚不想聽張姨嘮叨，轉身拎起書包上樓。

手臂被拉住，張姨說，“脖子怎麽了？誰抓的？”

“我自己抓的。”周錚擦了一把脖子，扯回手，“我爸回來了嗎？”

“說是七點到家。”

“哦。”周錚快步上樓。

張姨皺眉，嘀咕，“他抓自己臉幹什麽？現在就有蚊子了嗎？還是皮膚白？”

剛走到廚房，敲門聲又響，張姨過去打開門看到方伶俐，方家的大小姐，“你過來了？找阿錚麽？阿錚剛到家，在房間呢。”

“我找趙筱漾。”方伶俐往裏面看了眼，“趙筱漾呢？”

“啊？”張姨楞了下才回神，“在房間呢，我去叫她下來。”

“我去她房間，我找她補課。”方伶俐背著書包快速跑上樓，敲門，“趙筱漾！”

房門打開，趙筱漾的頭發還散著，剛換了衣服。

“進來吧。”

方伶俐把書包扔到趙筱漾的床上，一躍跳上去趴在床頭，打開手機，“張媽區別待遇，我說找錚哥，她就說錚哥在房間。我找你，她就說上樓來叫你下去。”

趙筱漾打開作業本，擡眼，“你玩游戲還是補課？”

“先玩一把游戲，再補課。”

“那你戴上耳機，我要做題。”

方伶俐打開游戲好友列表，全沒在線，最近陳默也不玩了，陳默被家裏人強制補課，每天放學都要參加補習班。方伶俐就是為了逃避補習班，才來找趙筱漾。

方伶俐坐起來，拿起書包到趙筱漾旁邊坐下，“有椅子嗎？”

“樓下應該有，我去拿。”趙筱漾起身。

“我下樓搬吧。”方伶俐說，“來你家讓你幫我補習，再讓你幫我搬凳子，也太不要臉了。”

趙筱漾：“……”

哪有這麽罵自己的？方伶俐是個狠人。

方伶俐下樓搬椅子，費勁上樓撞上周錚，“錚哥，幫我搬下，好重。”

周錚冷眼看著她，“你來我家幹什麽？”

“找趙筱漾補課，又不是找你。”方伶俐氣喘籲籲，“幫一下。”

周錚繞過方伶俐要走，突然頓住，“你把椅子搬趙筱漾的房間？”

“嗯。”

周錚把杯子放到樓梯扶手上，單手拎起椅子大步走過去，方伶俐特別狗腿，“謝謝錚哥。”

“王昊在住院，你要過去看看嗎？”

“啊？王昊怎麽了？他鬧自殺了？”

“他跳樓把腿摔斷了。”

方伶俐張了張嘴，“這是個傻|逼啊！”

周錚：“……”

趙筱漾的房門開著，周錚往裏看了眼，才走進去。趙筱漾回頭猝不及防看到他，目光頓時沈下去。

周錚心情差到極點，趙筱漾很嫌棄他，他把椅子放下，“椅子送到了，走了。”

怒氣沖沖出門，方伶俐關上門，若有所思半晌，走到書桌前坐下拿出試卷，“剛剛錚哥說王昊腿斷了，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昨天晚上他趁王叔叔他們不註意，就從三樓的窗戶翻出來，他還用床單做了一根繩子。”趙筱漾翻開方伶俐的書，“你怎麽拿的是上學期的？新書呢？”

“啊？”方伶俐拿起書本發現真是上個學期的。

“但現實又不是拍電視，不是誰都能飛檐走壁，他沒抓住就從三樓摔下來，腿摔斷了。”趙筱漾翻看方伶俐的高一第一學期的練習冊，上面一片空白，“你——的練習冊沒做過？”

“不會做。”方伶俐理直氣壯。

趙筱漾：“……”

“你偏哪科？”

“我不偏科。”方伶俐翻出書包裏的其他科目練習冊，“我很公平的，都沒有做。”

趙筱漾：“……”

“那個狗東西就這麽摔殘了？”方伶俐心還在王昊身上，說道，“狗腿摔斷，他就真成殘疾了。”

“你想去就去看看，在軍區醫院呢，昨晚的手術。病房號周錚知道，你問問周錚。”

“誰說要去看他了？我才不去看那只狗。”方伶俐把高一上冊的練習冊都裝回書包，翻出新的空白的， “你教我數學吧。”

趙筱漾看了她一眼，方伶俐雖然嘴上說著王昊是狗，手上不停的翻手機，幾次都是停到王昊的號碼上。然後又把手機放回去，她心不在焉的看練習冊，“這些題都怎麽做？”

“你挑會做的做，不會的我一會兒跟你講。”趙筱漾打開自己面前的試卷，她馬上就要進訓練營了，這次必須得拿名次。

電話響了一聲，趙筱漾看了眼，周錚的短信躺在上面，“你現在跟我道歉，我原諒你剛剛的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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