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燦爛絢麗, 晃的趙筱漾頭暈目眩。到第二天早上, 她才回過神。窗外有人放鞭炮，趙筱漾趴在床上看玻璃上的霧氣水珠，想著周錚昨天的牽手。

十指交扣, 趙筱漾感受到他手指的溫度。

趙筱漾聽到外面張姨說話的聲音, 絮絮叨叨。趙筱漾把頭埋進松軟的枕頭裏, 閉上眼, 距離過年還有三天。

她猛然想到一件事，翻身下床直奔書桌。打開背包看到裏面融化的糖黏在英語試卷上, 趙筱漾抽紙從書包裏把糖拿出來。室內溫度有些高，糖面目全非。

敲門聲響，趙筱漾手裏的紙巾黏在糖上，她收回手, 紙巾又黏到了手指上，有些惡心。趙筱漾回頭，就聽到張姨說, “醒來了嗎？”

“好了。”趙筱漾把糖扔到桌子上, 連忙過去開門。

“奶奶。”

“你收拾下，一會兒出去買衣服。”

“啊？”趙筱漾楞了下。

“過年了, 總要買幾件新衣服, 今年太太不能不能回來, 我帶去買。”張姨看到趙筱漾的睡衣扣子開了, 伸手幫她系上, 說道, “今天趕緊去買了，明天還要準備過年的東西。”

“我有衣服。”趙筱漾碰到她略粗糙的手指，縮了下脖子，隨即才站直，“不用再買了。”

“有歸有，新衣服還是要穿。”張姨說，“你趕快收拾，吃完早餐我帶你出去。”

以前是母親帶自己買，過年總要穿新衣服，哪怕便宜的，媽媽也會給她買。趙筱漾鼻子有些酸，怕張姨看出情緒，低下頭，“那我換衣服了。”

她洗漱好下樓，張姨把小餛飩送到餐桌上，她坐在對面列過年購貨清單。

“先生喜歡吃牛肉丸，要多買些牛肉，太太喜歡——”她頓了下，怔怔看著前方一會兒，嘆口氣，“餛飩怎麽樣？淡不淡？”

“很好。”趙筱漾搖頭，薛琴走了，周錚家也沒什麽人。

張姨揉了揉眼，眼睛瞬間通紅。她對薛琴周啟瑞都有感情，現在一個家說散就散，起身說道，“眼裏進沙了，我去洗把臉。”

趙筱漾看了看她，收回視線。

樓梯上腳步聲響，趙筱漾回頭。周錚穿著淺灰色毛衣，垂著頭趿拉著拖鞋慢吞吞往這邊走，他皺著劍眉，一臉不爽。

“沒睡好？”趙筱漾問。

“嗯。”周錚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往廚房看了眼，嗓音啞啞的，“阿姨不在？”

周錚臉色有些憔悴，只一雙眼漆黑，趙筱漾以為他感冒了，連忙放下筷子走向客廳打開醫藥箱取出溫度計過來遞給周錚，“你量□□溫，是不是感冒了？”

周錚擡眸，半笑不笑的看著趙筱漾，眼神邪氣，“擔心我？嗯？”

趙筱漾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把溫度計放到餐桌上，“你吃餛飩麽？我去煮。”

“嗯。”周錚又懶洋洋的靠回去。

趙筱漾走到廚房門口回神，猝不及防撞上周錚漆黑的眼，她的心狠狠跳了下，抿了抿幹燥的嘴唇，“你量□□溫。”

嗖的沖進廚房。

趙筱漾把餛飩放進鍋裏，張姨才出房間，“阿錚起來了？”

“嗯。”

“你想跟我們一起去買衣服嗎？”張姨可以安排趙筱漾的衣服，但不太敢插手周錚的事，周錚性格乖張，眼光挑剔。“一會兒我和筱漾去商場。”

“她的衣服買過了。”周錚拿出溫度計，看到上面的三十六度五，把溫度計扔回桌子，淡淡道，“不用買了。”

“過年衣服買過了？你買的？”

“嗯。”周錚拿過趙筱漾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牛奶，喝了一口，擡起濃密睫毛，“我爸要求的。”

是麽？那先生還吩咐她給趙筱漾準備新年的衣服。

“你的也買了？”

“嗯。”周錚把牛奶喝完，起身走向廚房。趙筱漾已經把餛飩湯調好，把晶瑩剔透的餛飩放進去。

“呀！筱漾你怎麽來煮餛飩了？”張姨連忙跑到廚房要接手，周錚端走了碗，看向趙筱漾，“謝謝。”

趙筱漾做飯口味不像本地人，有些偏南方。張姨做飯偏清淡，對比之下，周錚更喜歡趙筱漾做的飯，口味適中。

“發燒了嗎？”趙筱漾借著收碗過來低聲問道。

“沒有。”周錚擡眸，忽的笑了起來，“這麽擔心？”

“哪有，我要陪張姨出門了，你在家覆習功課吧。”

“陪她幹什麽？”周錚蹙眉。

買衣服的事趙筱漾已經聽到了，雖然沒見著周錚買的新衣服，但她心裏還是微微觸動，周錚記掛著她。

“過年要買些東西。”趙筱漾說，“我也要買一些，你別問了。”

“缺錢麽？”

趙筱漾搖頭。

周錚確實不能出門，他要覆習。期中考試他考了全班二十名，全年級五十名。這個成績很難看，他再爛下去，高二分班都沒有機會和趙筱漾一個班。

趙筱漾和張姨出門，周錚起身上樓打開了試卷，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到是薛琴。目光陰沈下去，他靜靜看著手機在桌子上歡快的響著。

第二遍結束，聲音停止。

不到一分鐘，短信提示響起，周錚放下筆拿起手機。

“對不起，媽媽愛你。”

周錚猛地擡手把手機砸向了玻璃，巨大的聲響，手機彈跳摔回書桌，最後掉到地板上，支零破碎。

周錚從抽屜裏取出煙盒拿了一支煙點燃，透著白色的煙霧，他看向因為熱冷碰撞充滿著水珠的玻璃。他喜歡游戲麽？也許吧。從有記憶，陪伴他的就是各種游戲，他只有游戲，他沒有父母。

周錚咬著煙仰靠在椅子上，情緒漸漸回歸冷靜，最後周錚掐滅煙坐直拿起筆翻開試卷，父母游戲都得先放放。他再考這麽差的成績會失去趙筱漾，這就很難受了。

那個女人！周錚咬牙切齒，想到趙筱漾冷靜自持的一張臉，心又軟了下去。

周啟瑞是年三十才到家，他帶趙筱漾去貼春聯，周錚窩在沙發打游戲，從落地玻璃看到穿著粉色羽絨服的趙筱漾一跳一跳，像一只可愛的兔子。

周錚瞇了眼，耳機裏王昊狂吼，“錚哥，你掉線了嗎？你趕緊上線啊，我要死了，來救我！”

趙筱漾跑過來貼窗花，兩人隔著玻璃視線對上，趙筱漾迅速移開眼又跑開了。

“我掛機，你們隨意。”周錚丟下手機。

耳機裏一片哀嚎，“周錚，你是人麽！”

當人有什麽好？哼！

周錚拿下耳機扔到一邊，穿上羽絨服走出門，趙筱漾正墊著腳貼窗花。“叔叔，這個位置行嗎？”

周錚走過去拿走窗戶，他比趙筱漾高，一下就貼到了需要的位置。另一手拎著趙筱漾的羽絨服帽子，推到一邊。

“你還不如妹妹。”周啟瑞刺他。

趙筱漾都想給周啟瑞跪了，能不能不要這麽別扭？明明很想跟周錚一塊做這些，這神仙父子。

“對聯上的字醜死了。”周錚針鋒相對。

字是周啟瑞寫的，他頓時瞪眼，“你個文盲，沒有欣賞水平，你回去玩你的游戲吧。”

“欣賞需要什麽水平？”周錚冷著臉過去把塗上膠的對聯遞給周啟瑞，面無表情道。“區分好看難看有多難？”

“明年對聯你寫！”

周錚哼了一聲，周啟瑞腳下的梯子晃了下，他箭步過去扶住，蹙眉道，“你下來。”

“用不著你。”

短信提示音響，趙筱漾拿起來看到蔣旭然的短信，“晚上你們去哪裏玩？”

“你好點了嗎？我們還沒決定，我等會兒問問周錚。”趙筱漾把短信發出去，揉了揉凍紅的鼻子，剛要把手機裝回去，看到微|信提示，加入群組。

趙筱漾又打開了微|信，四人小群，蔣旭然王昊方伶俐整整齊齊。

“筱漾妹妹進來了。”王昊歡快的發了個哈士奇表情，“錚哥生日，我們在商量怎麽給他過，給他個驚喜。”

周錚生日？趙筱漾擡頭看向不遠處互相捅刀的父子，想了想，“他是大年初一生日？”

“你不知道？”

難怪這群人都叫周錚哥，他們是同年生，周錚生月大。

“現在知道了。”

群裏靜默半分鐘，王昊說，“不過也是，我們每個人的生日筱漾妹妹都不知道。”

“你打算送什麽？”方伶俐問。

“現在還有哪家商場在營業？”

“中央廣場，今天營業到六點。”蔣旭然回覆。“你現在要去買禮物嗎？”

“趙筱漾你買東西避著錚哥，不要讓他發現，我們要給錚哥一個驚喜。”

現在是五點，還有一個小時，趙筱漾放下手裏的窗花，拿著手機進門。趙筱漾換鞋拿書包，走到門口撞上周啟瑞。

“筱漾去哪裏？”

“我出去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讓周錚陪你，或者我開車送你過去？”

“不用不用。”趙筱漾連忙擺手拒絕，“我用不了多久，六點半到家。”

周錚冷眸落過來，“去哪裏？”

“就附近商場買點東西。”趙筱漾說著往臺階處挪，“我先走了。”

沒跑掉，手腕被抓住。趙筱漾倏然轉頭去看周啟瑞，周啟瑞正在欣賞他寫的對聯，沒看這邊，趙筱漾口型道，“幹什麽？”

“陪你去。”周錚強行拉著趙筱漾回房間，他換上運動鞋拿起手機才松手，“走吧。”

趙筱漾：“……”

周錚跟她寸步不離，怎麽準備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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