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筱漾忘記了這件事，周錚要她到了就打電話。默了半晌, 才說道, “我剛要跟你打。”

“剛剛你在跟誰打電話？手機一直占線。”

“叔叔。”

“在那邊好麽？”

“很好。”趙筱漾這回不敢用中性詞了, 十分確定，“不用擔心，我很好的。”

“是麽？”

“同學老師都很好。”趙筱漾怕周錚沒完沒了的追問, 補充道，“他們都很照顧我，我很喜歡這裏。”

“那很好！”周錚語氣不太好, 幹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耳朵裏只有嘟嘟聲, 趙筱漾握著手機, 擡頭看陰沈沈的天空，皺眉思索。周錚又生氣了？她到底哪一句得罪周錚了？

趙筱漾嘆口氣, 握著手機片刻，打開微信發信息：“你一個人在家照顧好自己, 不要跟叔叔吵架。”她想了想, 又加了一句, “早上謝謝你來送我。”

室友喊道：“趙筱漾, 去餐廳了。”

“這就來。”

第二天訓練營要求所有人關閉電子設備的網絡信號，手機上交，一片哀嚎中，趙筱漾雲淡風輕把手機遞給輔導員。

她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完全把心沈浸在學習裏, 不需要關心是否能處理好身邊人的人際關系, 是否會因為一句話就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沒有電話的幹擾, 沒有周錚的突襲。她仿若放飛的鳥，掙脫了籠子，在天空自由的飛翔。

她喜歡純粹的學習。

十天集訓結束，趙筱漾成績優異，順利拿到集訓優秀學員證書。

領獎合照就要離開營地，趙筱漾拎著行李箱下樓，意猶未盡的看了眼學校。三月是最後一次集訓，如果成績能保持，她可以去美國參加比賽，這是老師單獨告訴她的。以前趙筱漾從沒想過自己能出國，那麽遙遠的夢想，突然觸手可及。

“趙筱漾。”

趙筱漾擡頭，蔣旭然和徐逸從樓上下來，集訓期間，他們是一個宿舍，硬捆到一起。

蔣旭然穿著黑白拼接的外套，清瘦高挑，蒼白的皮膚顯得冷清，他拎著行李下樓，扯了下嘴角，“終於結束了，坐牢似的。”

這次集訓他和徐逸成績都一般，屬於參與光榮。蔣旭然重新審視趙筱漾，趙筱漾不施粉黛，清淩淩的站在校園裏。她的頭發紮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她穿著黑色的連帽衫，素色牛仔褲搭配一雙板鞋，嫻靜美麗。

這個時候的趙筱漾是柔弱無害，沒有攻擊力。

“我覺得集訓挺好的，和學校不一樣。”趙筱漾上前要幫蔣旭然拿行李，蔣旭然老臉紅了下，“不用，我自己拿。”

他臉皮再厚，也撐不住讓女孩拿行李。他快步下樓，對趙筱漾說道，“你還要參加明年三月的集訓吧？”這次趙筱漾的成績非常好，蔣旭然感受到現實的殘酷，也感受到自己和趙筱漾的差距。

普通成就努力可以達到，但是任何一個領域的頂尖成就，那得是天才。天賦占成功的百分之六十，甚至更多，只有努力是絕對達不到。

從周錚到趙筱漾，落差讓蔣旭然頹喪，又無能為力，這個世界上天才太多了。

“是要參加。”趙筱漾點頭，又快步走回去要拿自己的行李，徐逸快一步拉住趙筱漾的行李箱，“學妹，我幫你。”

趙筱漾上前拿自己的行李箱，皺眉，“不用了，謝謝。”

趙筱漾不喜歡徐逸，甚至有些討厭，她是第一次這麽清晰的討厭一個人。之前她對這個人沒印象，到了這裏才發現徐逸的討厭，這個人特別自以為是，還言語騷擾。趙筱漾懶得理他，就一直避著走。

徐逸不松手，說道，“行李就應該男人拿，何況，我們誰跟誰？你跟我不用客氣。女孩子就應該給男孩一些幹重活的機會，不然，你都成女漢子了，哪個男生敢跟你談戀愛？”徐逸還自以為是的笑了起來，覺得自己足夠風趣。“是吧，筱漾學妹。”

還有幾個男同學一塊下樓，看到徐逸就笑著嗷了一聲，“拿下我們的美人學妹了？厲害啊！”

徐逸過來參加集訓學習不怎麽樣，交際倒是第一，跟每個人關系都好，儼然一交際花。

“低調低調。”徐逸笑的意味深長，意有所指，“回去請你們吃糖。”

蔣旭然丟下行李，大步過去擋住徐逸的去路，“你把趙筱漾的行李給老子松開。”

徐逸臉色也變了：“操！你罵誰呢？”

蔣旭然是跟周錚混的，脾氣都暴躁，揮手就上。下一刻蔣旭然就被徐逸踹到了地上，趙筱漾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沖過去甩了徐逸一耳光，動作迅速，圍觀的人反應過來，趙筱漾已經打完了。趙筱漾的手還木著，徐逸回過神，擡腳就踹，沒踹到趙筱漾身上。蔣旭然抓著他的腿就把徐逸給扯到地上，翻身壓上去打了徐逸一拳。

“別打了，老師來了！”

“你敢還手試試。”蔣旭然嘴角扯出冷笑，他的嘴唇慘白，是病態的不正常，陰測測道，“老子有心臟病，你碰一下，我死了，你全家給我賠命。”

“你再騷擾趙筱漾，我讓你在德順待不下去。我保證，整個B市沒有一個高中敢收你。”蔣旭然起身，捂著嘴咳嗽了一聲，他偏了下頭，依舊是那副病秧子架勢，緩慢道，“垃圾。”

蔣旭然身子晃了晃，趙筱漾連忙扶住他的胳膊，“沒事吧？”

“沒事。”蔣旭然走的很慢，過去拉過行李箱。

“那是蔣旭然的女朋友？”圍觀的人拉起徐逸。

徐逸狠狠罵了一句，但也沒有再動手。鬧歸鬧，蔣旭然有心臟病這個全校人都知道，蔣旭然家還真沒幾個人敢惹。

蔣旭然腳步頓住，他先看趙筱漾，隨即轉頭環視眾人，“趙筱漾是我妹妹，收起你們那齷齪的心思。”

蔣旭然沒有上學校的車，他坐在路邊吃藥把手機遞給趙筱漾，急促的喘息著說道，“打給司機。”

“我要不打救護車電話吧？你難受的厲害麽？”趙筱漾剛拿出手機，電話就響了起來，她立刻接通，“餵？”

“趙筱漾？”

周錚的聲音，但是有什麽好疑問？趙筱漾點頭，“是我。”

“你怎麽拿旭然的電話？”

趙筱漾這才回過神，“我拿錯了，你找蔣旭然？我把電話給他。”

“我找你。”

趙筱漾：“……”

“出來，我在外面。”

“啊？”

“啊什麽？”周錚嗓音低沈，停頓幾秒，說道，“爸爸讓我來接你，我在門口。”

“好。”趙筱漾掛斷電話，拉起蔣旭然，“周錚來了，在外面。”

蔣旭然比趙筱漾高，桃花眼沈靜，註視趙筱漾許久才點頭，“哦，那出去吧。”

趙筱漾一個人推兩個行李箱，還怕蔣旭然突然倒下，就一直盯著蔣旭然。出了大門，一眼就看到靠在車邊的周錚。周錚穿黑色長款羽絨服，懶洋洋的靠著，神色漠然。

“周錚？”

周錚擡眸看到趙筱漾，他站直。抽出手，司機老陳下車快步過去，想幫趙筱漾拿行李。周錚不自在的移開眼，看向蔣旭然，“旭然怎麽了？不舒服？”轉頭對司機說，“陳叔，你拿旭然的行李，趙筱漾的我來。”

他拎起趙筱漾的行李放進後備箱，才走過來拍了下蔣旭然的肩膀，差點把蔣旭然拍趴下。他是很不爽的，趙筱漾和蔣旭然單獨待在一起十天，。

“你家司機沒過來？”

“沒有。”蔣旭然又咳嗽，周錚拉開副駕駛，“你先上車。”

蔣旭然上車，老陳遞給他一瓶水。

“怎麽跟他在一起？”周錚冷哼，隨即黑眸凝視著趙筱漾，輕道，“冷不冷？”

“不冷。”趙筱漾看到周錚那矜貴高冷的臉上有躲閃，耳垂也紅，抿了下嘴唇。她的心也不知道為什麽就亂了起來，本來並不期待回家，現在她覺得回家也挺好的，慌忙過去拉開車門，“回家了，上車。”

周錚繞到另一邊上車，打開保溫杯遞給趙筱漾。趙筱漾接過，喝了一口水，“謝謝。”

轉頭就看到徐逸走出營地，她蹙眉把杯子放回去，影響心情的東西，她很討厭徐逸。

“你怎麽回事。”周錚看蔣旭然臉色難看，像犯病了，“吃藥了嗎？”

“嗯。”

“怎麽突然——這樣？”周錚對司機說道，“陳叔，先把旭然送醫院。”

“跟徐逸打架了。”趙筱漾低聲說。

“什麽？”

誰叫徐逸？

“就高二那逼。”蔣旭然回頭，斜靠在座位上，擡起眼，“欠揍的很，我身體差，不然今天他絕對走不出校門。”

周錚把保溫杯蓋子蓋好，他現在不想打架，只想跟趙筱漾回家，“等開學再揍他。”

轉而問趙筱漾，“為什麽打架？”

趙筱漾咬了下嘴唇，“他很過分，蔣旭然是幫我。”

“哦——”周錚忽然回過神，“陳叔停車，我去揍死那逼！現在就揍。”等不了，一分鐘都等不了。

“少爺，別惹事，家裏飯都做好了。”陳叔好言相勸。“打架是解決不了問題。”

蔣旭然靠在座位上，戴上耳機閉上眼，心臟跳的很不正常。鼻子有些癢，蔣旭然擦了下，隨即猛地坐直，他看到手上的血。

連忙抽紙擦鼻子，司機也靠邊停車，拿出一瓶涼水壓到蔣旭然的額頭上，“怎麽還流鼻血了呢？”

周錚暫時把怒壓下去，讓自己冷靜下來，道，“陳叔，找最近的醫院，先送他過去。”

“好。”司機啟動汽車飛馳出去。

幸虧蔣旭然的鼻血並沒有流太久，很快就止住了。周錚把他送到市醫院，交給蔣旭然的主治醫生，蔣旭然就被推進了急診。

趙筱漾和周錚在走廊等，周錚打電話通知蔣旭然的父母。趙筱漾靠在冰冷的墻上，靜靜看著頭頂的燈，今天這件事怪她。周錚掛斷電話，目光冷沈，他深吸氣，擡手掐了掐眉心，“蔣旭然可能要做第二次手術。”

趙筱漾倏然轉頭，周錚說，“他的病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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