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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6回來了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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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會騙她。

她原本臉皮就薄,這麽大把年紀了還要嫁人,而且婚事還是讓女兒給籌備的,羞都快羞死了,自是女兒怎麽說怎麽做了。

春二娘雖然嫁過人,可之前因為是童養媳的關系,陳金枝為人又刻薄,她跟孟大圓房時別說是嫁衣了,就是一身像樣點兒的衣服都沒穿過。

這回親事定了之後,孟彤讓幾個丫頭陪著她繡嫁衣,春二娘也就羞羞怯怯,安安靜靜的呆屋裏繡起嫁衣來了。

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會不曾夢想,有朝一日能身穿大紅嫁衣,嫁給心愛之人。春二娘也是女人,自然也會有一顆萌動的女兒心。

856番外——待嫁2

孟大與她自小一起長大,小時候被陳金枝打罵,被罰不準吃飯時,都是孟大護著她,偷偷給她送東西吃的。

那時候春二娘只知道她是孟大的童養媳,長大了是要給孟大做媳婦兒的。

所以後來兩人圓房生子,一切好像都是天經地義的一樣,孟大對她來說是能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相互扶持著活下去的人,是丈夫更是親人。

孟大去後的這幾年裏,她有宮嬤嬤和王嬤嬤陪著,又天天聽丫頭、婆子們說些各地的風俗民情和各家的趣事,也隱隱明白了自己對孟大的感情,並不是如丫頭、婆子們嘴裏說的那些情情愛愛。

在酒樓遇到那馬一家和勒墨長石是個意外,春二娘當時只當是遇到騙子了。

後來出門逛街,她在馬車上透過車窗看到他站在對街,還嚇了一大跳,等丫頭打聽了回來,才知道勒墨長石每天都會到她們大門對面的街上擺攤,這都有小半年了。

也是從那時起,她對勒墨長石才有了點異樣的感覺。

任哪個女人知道有個男人衷情於自己,就算見不到自己,也願意日日在她家門口守著,只怕都會生出點兒自得、自豪之類的虛榮心的。

直到後來女兒回來告訴她,勒墨長石真的是她自小定婚的未婚夫,而且他一直未娶,這麽多年一直都在找她等她,春二娘感動、內疚之餘,對勒墨長石才漸漸生了心思。

等孟彤把勒墨長石弄進後花園做仆役,春二娘與他朝夕相處了幾個月,知道他是個雖然話不多,卻老實肯幹的漢子,心裏對他倒是真的慢慢有了好感。

要說那天會落水,完全就是個意外,要非小狼一家在她身邊玩耍,小狼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也不會一頭載進荷塘裏。

雖說勒墨長石那日救起她時,正逢園子裏的人都去前院給宮嬤嬤她們幫忙了,後花園裏除了兩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就沒有別人了,可春二娘這些年也聽丫頭、婆子們說了不少這類的故事。

她那日身上衣著單薄,再加上落了水,別說她是被勒墨長石抱上岸的,就是她當時自己爬上岸,她當時渾身濕透的樣子被勒墨長石看了去,為保名節也只能嫁給他了。

春二娘的性子是軟糯,卻不是笨。

現在連皇帝老爺子都住到她家來,讓她閨女給治病了,她女兒、女婿如今的身份,用靠山村以前的那些鄉親們的話說,那簡直就是貴不可言了。

春二娘也沒有忘記她們住在洛陽城時,那滿城的百姓是怎麽傳她閨女和女婿閑話的。

她心裏明白,以前他們還在靠山村時,家裏的日子稍稍好過了些,村子裏的鄉親就會犯眼紅病,對他們家說三道四不說,還會想出些瞎話來造他們家的謠。

宮嬤嬤說女兒、女婿如今就是整個四川府的土皇帝,他們家如今的日子過的這麽好 ,外頭盯著他們一家的人就只會更多。

春二娘就怕她落水被勒墨長石救起來的事情,被人傳出去只言片語會害女兒、女婿丟了臉面,所以在勒墨長石說自己會負責之後,事後第二天她便自己去跟女兒提了要嫁勒墨長石的事。

寡婦再嫁雖說名聲也不會太好聽,不過總好過被人傳說自己跟人不清不楚的。

孟彤這邊應了勒墨長石派來的媒人的提親,春二娘便成了新嫁娘。雖然她已經嫁過人了,可待嫁、辦嫁妝、給自己繡大紅嫁衣卻還是頭一回。

孟彤打定了主意,要風風光光的把自家娘親嫁出去,旁的事就都不讓春二娘沾手了,只讓她安心在屋裏給自己繡嫁妝。

春二娘大概是這世上最單純,最聽話的好娘親了,每天除了去梅園看看小淩瑞之外,就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關屋子裏繡起嫁妝來了。

也正是因為她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繡紅嫁衣,孟彤這邊把勒墨長石給的迎娶日子退回去,讓他再重新選吉時,勒墨長石想往後院給春二娘遞話,卻突然發現他竟然聯系不上春二娘了。

面對一整府由殺手改行的侍衛、丫頭婆子和小廝,孟彤說不讓勒墨長石進門,勒墨長石就是變成只公蚊子,他也飛不進府裏去。

勒墨長石急的嘴上冒泡,天天往公主府跑,可惜孟彤不松口,他每天也就只能在門房裏坐著喝茶了。

眼見再拖下去就要二月份了,勒墨長石也只能無奈妥協。他算是看明白孟彤的意思了,這位公主殿下就沒想過讓他盡快娶得美人歸,而且還是不接受抗議的那種。

孟清風回來的第二天,勒墨長石終於派媒人再次上門了,這回送來了三個日子,分別是三月,五月和八月,孟彤選了八月初八的日子,當場拍板把兩人的好日子給定了下來。

孟清風都知道孟彤選了這麽個日子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一收到孟彤的飛鴿傳書,連行理都來不及收拾就快馬加鞭,趕緊慢趕的趕回四川府來,就怕晚了會趕不上幹娘的婚禮,結果啊姐偏偏選了八月這麽個日子,那他現在要怎麽辦?

孟清風想著自己在戶部還任著的職位,以及他書桌抽屜裏的那張程範送的喜帖,眼淚只能嘩嘩的往肚子裏流。

現在才正月底,離八月春二娘出嫁還有七個月呢,難道他現在要先趕回洛陽,等時間到了再趕回來嗎?

想想洛陽和四川府中間隔著千裏路途,光路上往返一趟就得兩個多月,孟清風就忍不住淚流滿面。

“啊姐!弟弟我謀劃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才接近了程範,收了他的喜宴帖子,打算去他家喝頓喜酒的,結果您這一召喚,我這小半年的努力算是白廢了。”

孟清風苦著臉,只差哽咽出聲了,“而且啊姐啊,現在離八月還有七個月時間呢,您選了這麽個要命的日子,讓小弟我是先回洛陽呢,還是留四川府等幹娘了嫁啊。”

“洛陽到四川府打個來回也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你要樂意回洛陽就回唄,反正我如今也出了月子了,娘的婚事有我呢,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857番外——皇帝1

這是忙的問題嗎?這是說趕回去就能回去的問題嗎?重點是他回去了,過沒幾個月不還得趕回來嗎!

呸,差點兒被帶歪了。

重點是:“啊姐,您為什麽偏偏選八月八啊?勒墨家不是給了三個日子嗎?三月和五月的日子不好嗎?”

讓春二娘三月出嫁,雖然說時間上是趕了點,不過以他們公主府的實力,只要他們趕一趕,婚禮的一應事宜還是來得及弄好的。

孟彤道,“我娘一輩子好不容易嫁一次人,怎麽著我都得給辦的熱熱鬧鬧的,三月太趕了,五月雨水多,還是八月好,日子好,聽著也順耳。”

什麽叫好不容易嫁一次人?難道你還想讓幹娘嫁很多次人不成?

再說幹娘也不是第一次嫁人了吧,不然你從哪裏來的啊?

清風張口結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就在清風楞神的檔兒,就見孟彤瞥了他一眼,聲音微冷的道:“還有,你說說你在洛陽搞的那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啊?那會子我要不是坐著月子,都恨不得沖去洛陽狠狠打你一頓。”

啊??!他怎麽了他?

清風一臉的懵,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了。

“去前院問你姐夫去,娘沒出閣之前你就跟著你姐夫吧,也學學你姐夫的手段,不然就你那點兒蹩腳的路數,別回頭被人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他有這麽差嗎?清風即委屈又覺得有些不服氣,立即就顛顛的跑前院找淩一去了。

打發了清風,孟彤看了看時辰,就轉去了福壽院。

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放下了那些權欲鬥爭,爾虞我詐的關系,沒了肩上的重擔,他縱.情山水,四處亂跑,這身子竟還微微有了起色。

孟彤了解自己的醫術,以皇帝身體當時被劇毒催殘的破爛程度,她開的方子療效就是再逆天,也僅夠保他一兩年的命。

但皇帝在身體日漸衰敗的情況下,竟還會慢慢有了起色,這種情況就是在她前世的那個年代,也是極少見的。

在醫療發達的現代,這種瀕臨死亡時,身體突然開啟了自我修覆功能的現象,千萬人裏也就只有那麽一兩個,醫學界的專家們對這一現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統一將這一現象稱之為奇跡。

可這種事情對別人或許是好事,對皇帝和大周江山卻未必了。

皇帝原是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才跟著她到四川府來休養,兼想在臨死之前安靜的過幾天清靜日子的。可現在他的身體有了起色,可能能夠活的更久了。那麽關於帝位,他又是怎麽想的呢?

孟彤毫不懷疑若是皇帝現在再回洛陽,滿心等著他駕崩了好登基稱帝的周元休,會立即對皇帝舉戈相向。

周元休對皇帝下毒一事,在皇帝和周元休心裏都是一根要命的刺。

之前皇帝之所以會對讓周元休繼位一事妥協,是因為他自知命不久矣,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再培養一個繼承人了。

可皇帝若是一時死不了了,那麽曾經大逆不道,試圖噬父的周元休,就不再是皇帝唯一的選擇了。

孟彤挺煩這種事兒的。在她看來,皇家的這些人簡直就是沒事找事,吃飽了撐的。

大周疆域遼闊,各地貧富差異巨大,每年都有因為吃不飽飯,而餓死凍死的百姓。

上位者要是不能努力改革以改善百姓的生活,單靠她每年冬日的施粥和拆了東墻補西墻的贈濟,根本就起不了多少作用。

一碰上天災人禍,死人和民變都是必然。

孟彤不反對在保證自己富足的情況下,施點緩手幫真正有困難的人度過難關,可她並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人。若是皇帝和周元休以為她會一直勞心勞力的幫他們“打工”,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可沒有那個聖母心。

想想四川府這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在建設中,離她心目中的理想家園還差了十萬八千裏;

師傅家的那個巫門還要她去重建,胡大師兄那個沒心沒肺的,根本就不願意牽這個頭;

而她現在還要養兒子,照顧老公,給親娘準備婚事,調.教義弟以便助他報仇,以後親娘可能還會給她生一堆的弟弟妹妹,她自己也可能會生一堆的小蘿蔔頭……

哎喲,事情簡直不要太多,誰耐煩天天去管皇帝家的窩裏鬥啊?

一進福壽院,就見皇帝和許文軒正在院子裏做著教的那套健康操,四面的抄手游廊上站了一圈的侍衛。孟彤一眼掃過去,見都是皇帝的親衛,就打算繞過正專心做操的皇帝和許文軒,朝蹲坐在正屋門口廊下,守著小爐子煮藥膳的青黛走去。

可她不理皇帝和許文軒,卻駕不住皇帝和許文軒要理她。

皇帝手上動作不停,聲音卻微帶了一絲不悅的道,“怎麽拉著個臉?見了朕也不行禮,這是在給朕甩臉子看?”

孟彤頓住腳步挑眉望去,就接收到了皇帝一個不算淩厲的瞪視,站在他身後兩步遠處的許文軒卻是友善的對孟彤笑著點了點頭。

孟彤心裏頓時就安穩了,“這一大早的誰惹父皇生氣了,讓您火氣這麽大?”

敢情你還記得你是我義女啊?

皇帝沒好氣的吐槽道,“你也就是討巧、賣乖的時候會叫朕父皇。”其他時候不是叫皇上,就是叫陛下,哪裏有一點兒身為女兒的樣子,根本就當她是自己的臣下嘛。

孟彤心說:義女的身份本就是個掩飾,而且身份太多了難免會造成混亂的嘛,大家心裏清楚就好了,這麽較真有意思嗎?

不過這話可不能說了來,所以她笑道,“父皇可真是火眼精睛,我今兒過來,可不就是來討巧賣乖來了嘛。”

她這幾天這麽忙還專程跑來告訴他:要想多活幾年,遠離皇位和周元休才是王道,看看她用心多良苦,皇帝可要買她這個乖才好。

可惜皇帝跟孟彤顯然不在一個腦波頻道上,哼了一聲就不再搭理她了。

孟彤被哼了也不以為意,徑直繞過兩人往廊下的青黛走去。

858番外——皇帝2

空氣中彌漫的藥膳香味,即有食物的清香,又有藥材的渾厚味道,只不過這麽多年了,孟彤還是不能夠只透過那藥味就完全辨別出藥材的種類來。

要不是知道李防風和李彥明都有這種聞香辯藥的本事,孟彤一準會以為古書上的記載都是古人誇大其詞的,可她自己努力了這麽多年,還是沒有把這本事徹底練出來,也實在是有夠讓她洩氣的了。

“主子!”青黛見孟彤過來,連忙起身行禮。

孟彤朝她擺擺手,“你只管忙你的,我就是看看。”說著拿手帕墊著手,掀起爐上陶罐的蓋子。

只是這一看,她就不禁皺了眉,“做午膳時,把那錢決明子換成兩錢杭白菊吧,皇上唇色赤紅乃是上火之兆,你在皇上跟前侍候,需得更加仔細註意著才是,怎麽皇上身上有異,也沒來報我?”

青黛一臉的錯愕,她下意識的轉頭往皇帝看去,卻沒看出來皇帝有哪裏跟平時不一樣了。

皇帝的唇色原本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孟彤有些無奈的道,“身為醫者,要善於觀察和記憶病人的一切身體特征,特別是臉色,唇色,眼圈,眼底血絲的變化,這些一眼就能看見的表征。”

青黛羞愧的低下了頭,紅著臉吶吶的道,“奴婢愚鈍……”

孟彤搖搖頭,“你要是真愚鈍,我也不會教你這些了,對比別人來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只不過我總想著讓你多學一些,日後就算是離了我,有一技傍身,在夫家日子總不至於難過。”

青黛這下嚇的臉都白了,“撲通”一下就跪到地上哭道,“奴婢不要嫁人,也求主子別把奴婢隨便配人,奴婢就呆在府裏,侍候主子、夫人和小主子一輩子。”

孟彤平素不喜歡跪人,也不喜歡看別人跪她,在她跟前侍候的四個丫頭都不知道幾年沒跪過她了。

她沒想到青黛說跪就跪,被嚇了好大一跳,才想伸手去扶青黛,就聽皇帝不樂意的怒聲道,“幹什麽?幹什麽?你這丫頭是來朕這兒找茬來了,是吧?”

“我哪兒敢啊!”孟彤覺得自己好冤枉, 連忙沖青黛道:“你這丫頭該不會是存心想在皇上跟前上我的眼藥吧?”

青黛都快嚇死了,白著臉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奴婢不敢。”

孟彤沒好氣的輕斥,“那還不趕緊起來?”

青黛這下哪裏還敢再跪著啊,連忙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縮著脖子垂手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吭聲了。

一旁的皇帝做操做出了一頭的汗,接過許文軒遞來的汗巾擦了擦,沖孟彤重重的“哼”了一聲,就背著雙手進了屋進去了。

孟彤都不知道今天被皇帝哼幾回了,所以倒也不覺得懼怕,只當皇帝得鼻炎了,毫無壓力的跟在皇帝屁.股後頭,也跟著進了正堂。

許文軒很識趣的沒有跟著進屋,沖抄手游廊上的侍衛輕輕揮了揮手,那幾十個侍衛便屋前屋後、屋頂屋側的把整個正房給圍了起來。

正堂裏,皇帝進一屋就到上首的太師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孟彤跟進去之後,也沒跟皇帝客氣,直接就在他的手下首坐下了。“父皇您伸個手,我給您把把脈。”

皇帝一瞪眼,“朕現在好得很,離死還遠著呢。”話雖是這麽說,皇帝的手卻還是伸到了孟彤面前。

孟彤忍不住在心裏腹誹:說的這麽硬氣,你有本事別給我把脈啊。

不過腹誹歸腹誹,孟彤還是仔細的給皇帝診了脈,左手診完了診右手,等兩手都診過了,孟彤的面色便沈凝起來。

皇帝的身體確實如她之前猜想的那樣有了好轉,不過這事兒對皇帝是不是好事,就要看皇帝自己怎麽取舍了。

孟彤這邊沈默著不說話,皇帝倒也沈得住氣,不催也不問,只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袖,仿佛他那衣袖上突然長了朵花一樣。

“皇上,您的身子……”沈吟了半晌,孟彤還是決定把皇帝的身體變化,老老實實的跟他說了。

“您的身子原是無望了的,如今能有所好轉許是您不再操勞,心情放松的關系,也或許是這一年休養得當所致……”

皇帝聞言眸光閃了閃,面上的神情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也看不出來高興還是不高興,只是不待孟彤把話說完,就突然插話道:“朕這身子可是能大好?”

聽他這麽一問,皇帝以後就是能好,孟彤也直接搖頭了。“您的龍體之前受損嚴重,能出現好轉的跡象完全就是個奇跡,雖然好轉的並不明顯,但方才臣診脈所得,您的龍體確實是在好轉。

這種現象已經不是臣的醫術所能解釋的了,所以臣也無法肯定您這好轉的情況會不會再有變化。”

皇帝的眸光突然一厲,盯著孟彤沈聲道:“解憂,你是當真不知,還是為了那逆子故意為之?”

她就知道會這樣:皇帝一知道自己不會馬上死了,周元休當初毒害他的事,就會在皇帝的心裏無限放大。他就是不想殺周元休,也會想換個繼承人了。

如果皇帝真的能再多活二三十年,再培養個合心意的接班人出來,孟彤倒也不介意。可誰能確保下一個接班人就一定會更好呢?

一場宮鬥之後,朝庭好不容易安穩下來,若是再來一次動蕩,上面的勢力變動只會讓下面的百姓跟著受苦。

大周又不是完全沒有外患的,完顏明月死在大周,蕭國之所以沒有動靜,那是因為那一場宮鬥帶來的影響極時被胡大師兄和淩一聯手壓下去了。

周元休被皇帝放在暗處培養了這麽多年,既然敢攛掇周元佐和周元佑發動宮變、下手毒害皇帝,想要來個螳螂補蟬,黃雀在後,他手下經營出來的勢力她就是不問淩一和胡大師兄,也知道肯定小不了。

皇帝現在要是仗著自己一時死不了,再回過頭去想弄死周元休。

他們父子倆鬥起來還沒什麽,要是被蕭國趁虛而入,到時候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859番外——皇帝3

孟彤對上皇帝的眼睛,一臉正色的道,“師傅臨終前告訴我,我這個供奉只需確保大周江山的順利延續即可,皇上說讓誰接位,只要接位的皇子血脈沒有問題,臣自是不會有二話的。

只是皇上的龍體如今才略有好轉,能好轉到何種程度,能不能操勞政務,操勞之後病情是不是會惡化尚不好說。

眾皇子之中,除三皇子之外,其他皇子實在太過年幼了,皇上要廢儲另立容易,可您若是不能多活十年以上,廢掉三皇子只會讓江山動蕩。

皇上需知完顏明月可是死在咱們大周的,蕭國如今沒有異動,並不代表他們不想動,若是因為皇上廢儲時被蕭國趁虛而入,一旦危及江山社稷,皇上可有臉面見周家的列祖列宗?”

一席話說的皇帝滿面青黑,但卻也成功把他心裏突起的怒意給壓了下去。

與大周江山的千年傳承比起來,什麽大逆不道,欺君犯上都不算什麽了。

皇帝沈默了半晌,才擡頭對孟彤道,“朕的身邊肯定有老三的人,朕若是久久不死,只怕那逆子又會想噬父了。”

孟彤只覺得好心塞,心說:你都心知肚明了,為何還死霸著皇位不放呢?既然都決定放權了,及早讓位豈不更好?

再說這當皇帝又不是多好一職業,兩父子跟狗爭骨頭似的,還都這麽緊巴著不放,有意思嗎?

想了想,孟彤決定換一個問法,很是慎重的道:“太子監國已一年有餘,皇上覺得太子可能承帝冠之重?”

皇帝頓時就沈默了,周元休怎麽說都是他苦心培養了十幾年的孩子,要是不夠優秀,他當初也不會那麽盡心去栽培他了。

過了良久,皇帝才沈著臉點了點頭。他雖然痛恨周元休做出噬父之舉,但也無法昧著良心說他不能承受帝冠之重。若是周元休沒有那能力,豈不也說明了他識人不清,誤把魚目當明珠了?

承認自己的兒子已經青出於藍就真有這麽難嗎?孟彤無語的摸摸鼻子,很是語重心長的道,“皇上,既然太子已能承帝冠之重,臣覺得您還是極早禪位,然後安心在臣這兒休養身體吧。”

皇帝一聽這話臉色不禁就全黑了。

大周立國一千多年,皇帝做的如他這樣憋屈的,會不會後無來者他不知道,但前無古人是絕對的了。皇帝氣的咬牙切齒,“逆子!”

孟彤只能幹笑著寬慰他,“其實換個角度來說,三皇子能如此優秀也是皇上教導有方所致,您這情況照民間的說話就是教會了徒弟,餓死了老師傅。”

皇帝皮笑肉不笑的哼道,“你這是安慰朕嗎,你是在嘲笑朕吧!”

孟彤立即一臉誠懇的舉手做發誓狀,“您可千萬不要誤會,微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嘲笑您哪,而且您也不需要臣的安慰不是?臣這是在恭維您呢,真的!”

皇帝的臉色這才略微好看了些,沒好氣的重重哼了孟彤一聲,卻也沒說肯不肯禪位,只對孟彤道:“你沒事就先回去吧,朕用的藥方子若需要改動,你把藥方子給青黛就成了。

那丫頭朕如今用著挺好的,就暫時不還給你了。”

該說的能勸的孟彤都已經說了,是要禪位還是要跟周元休幹上一場,就要看皇帝自己的選擇了。

不過孟彤猜皇帝為了大周的安定,最終還是會選擇禪位給周元休的,所以她對這件事倒也不怎麽擔心,依著皇帝的意思就起身告退了。

日子一天一天風平浪靜的過著,春二娘出嫁的日子傳開之後,沒幾天周元休的飛鴿傳書就到了,他的信中只有兩個意思,一是恭喜孟彤嫁娘(這怎麽看著這麽別扭呢),一是問清風何時回洛陽。

淩一氣清風做事冒進,顧頭不顧尾,讓孟彤在月子裏還要為他的事情操心。所以就以清風年輕不夠穩重,需要好好調.教一陣子為由打發了周元休,然後就給清風再加了兩成的工作量,直把清風童鞋操練的淚流滿面。

時間在轉眼又是一月過去,四月底的時候,皇帝終於下定了決心,派許文軒親自帶著禪位的聖旨去了洛陽。

孟彤一聽說許文軒動身回洛陽了,就知道皇帝這是決定禪位了,於是便讓青海帶了一匣子上好的常用藥丸做賀禮,快馬送去洛陽。

六月初九這日,周元休在祭天之後登基成了皇帝,史稱元帝。而榮升成了太上皇的現任皇帝,則因為龍體違和,在四川府的解憂公主府裏靜養。

親舊兩代帝王更替之後,孟彤這位貧民公主,因為能救治病體沈屙的太上皇,這回算是徹底在大周火了。

洛陽城裏的各方勢力之前在插手四川府一事上碰了滿頭包,如今見太上皇一副要在解憂公主府住到死的架勢,就知道四川府以後只怕就只能是解憂公主的所有物了。

各方勢力或為了賠禮,或為了緩解與孟彤夫妻的關系,或是為了與她們夫妻倆結個善緣,在元帝和皇後送給解憂公主府的賀禮出發之後,各方勢力派出送禮的人也就跟著出發了。

於是在進入七月之後,孟彤的公主府門前再次迎來了送禮大潮,嚇的四川府的那些個原本不想給白族做臉的各個部族,也連忙備了大禮送去公主府。

這回不同於上次小淩瑞的滿月禮,因為皇帝已經換人了,孟彤對於送禮示好也都來者不拒了。

只不過孟彤要忙著給春二娘籌備婚嫁的一應事宜,還有照看小淩瑞,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去管送禮這種小事;春二娘又是個不頂事了,眾人對她的期待也就是希望她能在屋裏乖乖給自己繡嫁衣。

淩一要忙著處理夫妻倆名下那些產業所出的眾多問題,耿天忠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拿送禮這小事去煩他。

至於清風,自打回來之後就被淩一扔給他的一堆帳冊給淹沒了,而且他白天處理完淩一交給他的事情回去,還不能消停,淩一另派了人教他各類陰謀詭計,如此日夜兩班倒,讓他只覺的生不如死。

860番外——出閣

眼見四個正經的主子都不會管這事兒,耿天忠只能派人去找了朱燦和牧波等人回來幫忙,誰知那幾人趕回來只看了一眼,就借口有事溜的飛快。

連身為左右手的朱燦等人都跑了,耿天忠和宮嬤嬤等人無奈之下只能自力更生,發動全府手頭沒事的丫頭、婆子、侍衛、小廝們齊上陣。

耿天忠帶著小廝們在前面一邊收名帖和禮單,一邊讓小廝去包下慧山城最大最好的幾座客棧,安排那些想留下觀禮的人去客棧安置。

侍衛們負責將一車車的禮品搬進府裏,然後連同名帖和禮單一起,由宮嬤嬤這邊帶人登記上冊之後,再分門別類的搬進內院的庫房存放。

如此熱熱鬧鬧的一直忙到八月,送禮的人潮終於慢慢的少了。

可全府的人卻更忙,因為春二娘終於到時間要出閣了。

八月初八,宜結婚,合婚訂婚,訂盟,開光……

天沒亮透,孟彤和淩一就起來了,兩人梳洗穿戴好之後,一起去看了眼兒子,便在院門口分開了,淩一去了前院安排今天的迎客事宜,孟彤則去了後院。

站在花樹軒的院門口,看著尚黑著燈的正房,孟彤心裏只覺沈沈的酸酸的。

在這個世界醒來已經八.九年了,那時孟九根和陳金枝不肯給病的快死的她請大夫,又唯恐再受孟大的病體拖累,不顧馬上就要到寒冬了,硬是把他們一家給分了出去單過。

那時的孟大病弱的一步三喘,那時的春二娘自卑又懦弱,膽子小的連別人大聲一點說話,都會嚇的瑟瑟發抖,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

眼見一家人就算不被餓死,也是要被凍死或被野獸吃了的,可日子就算過的這麽難了,父母還是肯寵著她一個小女娃,肯聽她的話,把分家所得的銀子都交給她安排。

回想當初的不易,想著一路離開靠山村的那些心酸又快樂的日子。孟彤的眼眶忍不住就紅了,想到孟大當時笑著閉上眼,孟彤覺得他走時應該是沒有遺憾的。

爹!女兒今天要送娘出閣了,那個男人是娘從小就定下的未婚夫,人品很好,為了找回被拐走的娘,他這麽多年一直都沒娶妻。

您放心吧,女兒會看好娘的,以後那個男人也會代替您照顧她,護著她,娘以後一定會好好的……

“主子,時辰不早了。”青薇在身後低聲提醒。

孟彤穩了穩心神,定眼見宮嬤嬤等人都已經穿戴整齊,正排排站的在院子裏靜靜的看著她,不由就深吸了口氣,毅然擡腳往正房走去,“走吧。”

天色才微亮,公主府的前院已經非常熱鬧了,但後院卻仍安安靜靜的。

原本今天春二娘出閣,按規矩,長輩親戚、閨閣親友都是要來慶賀、添妝的。但春二娘的父親那馬戛木一家的人,心術都不太正,春二娘對上他們簡直就跟小白兔對上餓狼一般。

她與淩一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孟彤舍不得讓春二娘去面對那些狼一樣的親戚,更不敢讓春二娘與那些人相認,繼而被那些人當槍使。

到時候她還沒什麽,她娘傷心是肯定的了。

而靠山村的那些原本與他們交好的幾家叔伯嬸娘,雖然跟著他們遷徒來了四川府,可到底她們一家已經走的太遠,站在太高了,身份上的差異讓他們不敢再與她和春二娘親近。

而以他們的見識和守舊的思想,也無法理解她把春二娘嫁人的行為。

孟彤聽不得別人說她娘的不是,更不想聽別人議論春二娘的婚事,所以聽到了一點兒風聲,她就不打算再請陳大娘和王大娘等人來送春二娘出閣了。

至於全福人,孟彤自覺這世上大概沒有誰比她自己更有福氣了,所以這樣盡管不合規矩,但孟彤還是把所有人都攔在了前院。

梅、蘭、竹、菊四個丫頭服侍著春二娘梳洗好了出來,孟彤親手給她換上了嫁衣,又接過宮嬤嬤的遞來的玉梳,上前為母親細細的梳著長發。

“娘,白族的婚禮習俗跟咱們那兒不一樣,以女兒如今的身份,您的婚事也不好再遵照靠山村那邊的習俗,所以今天咱們就折衷一下,由女兒給您梳妝,送您出嫁。”

春二娘感動的眼眶發紅,半晌之後還是問起了陳大娘等人,“你陳大娘和王大娘她們還沒到嗎?”

孟彤手中梳發的動作一滯,繼而笑道,“靠山村的那些鄉親們,我都安排在府外的酒樓吃席了……”

頓了頓,孟彤又道,“您應該知道,陳大娘她們這些年在故意疏遠咱們家。咱們現在的吃穿用度與她們相差太大,大概是讓她們覺得不自在了吧。再說女兒如今的身份畢竟與原來不一樣了,皇上如今又住在咱們家……”

春二娘眼裏含淚,卻對著鏡中的女兒微微一笑,“如此便算了,娘有彤彤送嫁也挺好的。”

孟彤心裏酸楚,連忙低頭眨了眨眼,掩住自己眼底的淚意,手腳利索的給春二娘挽好了發,又從宮嬤嬤手裏拿過特制的華麗金冠給她戴上,然後將金冠上垂掛的珠簾放下。

“彤兒……”春二娘眼眶泛紅的握著孟彤的手,相依為命這麽多年,如今她卻要離開她嫁給別的男人了。

孟彤被她這一握弄得淚意上湧,卻仍努力翹起嘴角笑道,“娘,勒墨長石或勒墨家的人敢欺負您,您可一定要回來告訴我,我幫您收拾他們,您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太陽升起來之後,迎親的隊伍也很快就來了。

榮升為太上皇的皇帝今天擔當著高堂的角色,外頭的鞭炮聲一響就立即屁顛顛的帶著許文軒趕去了正堂。

在鞭炮的繚繞煙霧中,淩一引了勒墨長石和勒墨家的一眾男賓進了府,領著他們進了正堂。

只是當他們看清正堂上高坐的太上皇時,都忍不住有些腿軟。太上皇住在公主府他們事先都是知道的,可卻是怎麽都沒想到,太上皇會願意給解憂公主的寡婦娘主持婚禮。

由太上皇做高堂,這婚禮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普通的婚禮了。畢竟除了皇帝老爺家,誰家的婚禮都請不到太上皇做高堂啊?

861番外——出閣2

勒墨長石給太上皇奉了茶,太上皇也很樂呵的給了他一個大封包。

爆竹聲再響時,春二娘的一百零八擡嫁妝就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淩一匆匆趕回後院,跟孟彤一起給穿著嫁衣,戴著金冠的春二娘磕了三個頭,一旁白族派來的兩個媒婆見機,立即給春二娘蓋上紅戴頭,張口就沖門口喊,“月老配紅線,吉女出閨房啦!”

“吉女出閨房啦!兩人一人喊一人和,一邊就想伸手過去攙起春二娘。

“等等!”孟彤皺眉看著兩人粗魯的動作,心生不滿,“我娘不喜外人近身,兩位媒婆還是在一旁跟著吧,宮嬤嬤,王嬤嬤,你們扶著我娘去與太上皇拜別吧。”

“是!”宮嬤嬤和王嬤嬤連忙上前擠開兩位媒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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