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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門口,滿院子的狼都騷動了起來。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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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彤不自在的揮揮手,道,“你們雖有練武強身,可長年食素,身上的營養到底難以跟上,每天早晚還要打坐念經,時間久了,不只腿腳,肩膀也會落下毛病。”

悟名大師溫和的笑道:“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其筋骨,一副臭皮囊而已,施主不必在意。”

孟彤忍不住翻白眼,“可這人沒死之前,皮囊上東痛西痛的也會影響大師修行的,不是嗎?”

悟名大師訕笑不語。舒服日子誰不想過?只是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規矩,寺裏又就這條件,若當真處處都要計較,那還不如還俗算了。

孟彤不由嘆氣道,“大師們平時不吃肉,就多吃些芝麻醬,芥菜,菠菜,黑木耳什麽的吧,能防止骨質疏松的,特別是那老頭兒,多吃些對他的腿腳有好處。”

雖然不知道什麽叫骨質疏松,不過知道吃那些菜能對腿腳有好處,悟名大師立即欣然點頭應下。

孟彤一腳邁過天清寺的大門,回身沖悟名大師合十一禮,“天色已晚,大師勿要遠送了,請回吧。”

悟名站在門內,雙手合十沖孟彤溫和的笑道:“施主與我寺有緣,此去若遇為難事,切記天清寺的禪院永遠有施主一處容身之地。”

孟彤心中一動,一股感動的暖流湧上心頭,她恭敬的雙手合十沖悟名彎腰拜下,“多謝大師,大師保重。”

悟名大師臨別的這一句話,看似無關緊要,實則卻是給了孟彤一個承諾,承諾她若是他日有難,可到天清寺避難。

直起身,看著寺門在眼前徐徐關上,孟彤轉身看著天上半圓的月亮,任山風刀割般吹在臉,卻吹不去心底覆雜的心情。

記得師傅祝香伶曾說過,巫門敗落,佛門與道門大興,此二家皆屬世外清凈地,大周朝的律法對這兩大宗教門派都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行使監督權,而不對其管束。

亦即為:旦有犯事者入空門,便視為世外之人,律法不再對其進行追究責難。

大家可莫要以為此舉是大周朝無力管束道、佛兩門,實則是此二門派的入門條件等同於無條件,可卻是外松內緊,內裏的真相血淋淋的讓大周朝的當權者都覺得,若有大奸大惡之人進了這兩派,官府都沒必要再管了。

佛門有這麽一則傳說:據說昔日有一大惡人為逃避罪責出家,剃了頭才知道自己被騙了,出家當和尚根本不像他平時看到的那樣輕松自在。

出家之後不但不能吃肉喝酒,還得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一天到晚挑水、砍柴、下地侍候莊稼,早晚起來還得誦經念佛,念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經文來給自己洗腦。

那惡人做了一天和尚就後悔了,本想等風頭過了就還俗下山,可誰知一入佛門深似海,想要反悔要被打斷腿。

寺裏戒律院的武僧個個猛如虎,偷懶要被打戒棍,不念經要被打戒棍,念不好經也要被打戒棍,起晚了沒飯吃還得被打戒棍,打著打著那大惡人就被打認了命,最終老老實實的呆在山上當和尚了。

至於道門就更絕了,聽說道家高人都會點兒道法,不聽話的門徒都會活見鬼,每天都活在陰風陣陣、鬼哭狼嚎裏,想跑到道門避難就得有被嚇瘋的覺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孟彤記得當時師傅說起這事時,直恨的咬牙切齒,罵佛、道兩門奸詐,可她卻覺得佛、道兩門些舉乃是高明之舉。

而且她一早就覺得師傅所說的巫門的皇家供奉,權利大的太過了,大周朝庭如此厚待佛、道兩門,怎麽看都有扶持兩門與巫門對抗的意思。

當權者不支持,千年前的巫門就算再如何能呼風喚雨,如今不也敗落的門徒只剩兩三只了嗎?

祝香伶身為巫門根紅苗正的傳人,自然會覺得自家門派樣樣都好,有錯也都是別人家的錯。

孟彤這個半路出家的門徒卻是旁觀者清,她懷裏藏著的那枚供奉令牌,就是一把兩面刃,運做好了就是無上的權力,可一不小心也會讓她萬劫不覆。

她自異時空穿越而來,胸有大志,向往五光十色的生活,若是沒有遇到祝香伶,孟彤或許會在靠山村慢慢圖謀,然後再慢慢走出去。

可得到了那塊供奉令,眼看著無上權力唾手可得,換做真正十一歲的孟二丫,可能還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麽?可有著三十九歲靈魂的孟彤怎麽可能不動心?

她有醫術在手,她明知自己習武一生也難以小成,卻仍苦練不墜,為的是什麽?

無非就是求一技自保而已。

警惕心和怕死是身為現代人的通病,權力和危險總是同在的,她孟彤想要火中取粟,沒有一點兒把握的話就斷然不會去動那個念頭。

清冷的月亮灑下一地銀白,照亮了獨自走在山道上的纖瘦少女,也讓藏身暗處等候的人看清了她臉上由恍惚到堅定的神情。

淩一眸光閃了閃,不由眉頭看向山頂的寺院,心說:不過見個老和尚,怎麽小丫頭看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那老和尚又欺負她了?

看著孟彤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腳不點地,飛奔下山的背影,淩一還是打消了上山再找老和尚麻煩的念頭。

主持老頭兒的武功在他之上,上次之所以能讓他得手揍了他一拳,完全是因為出家人的婦仁之仁,和沒防備他所致。

淩一覺得自己要是再敢上山找麻煩,那老頭肯定得發瘋,到時候被逮著揍回去可就不好看了。

翻墻進到禪院,孟彤房裏的燈已經熄了。

淩一一落地,就感覺到了孟彤房門口的廊柱後有兩道氣息,他目光淩厲的定睛看去,就見小狼和狼王一動不動的趴在黑暗中,瞪著綠油油的四只眼睛正無聲的看著他。

“……”淩一當即就有種被當場抓包了的心虛感,他摸了摸胸口,心道:要不是他天生膽大,碰上這種情況,只怕嚇都會被這兩只給嚇死了。

342什麽毛病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未亮,院子裏就有了響動,青黛早起燒水煮粥,孟彤起身洗漱之後,收拾了一袋常用藥品,吃飯時就親手遞給了秦永。

“孟少,您這是做什麽?”秦永連忙推拒,“您給小的的好處夠多了,小的不能再收您的東西了。”

孟彤笑著瞪他一眼,把布袋直接擱到了桌子上,“行了,你也別裝了,知道你想要的不得了,我也不差這些,拿著吧。”

“那就謝謝孟少了。”秦永嘿嘿訕笑兩聲,忙拿起布袋揣進了懷裏,又笑著拍了孟彤一記馬屁,道,“小的能跟著您辦事兒,可真是走了大運了。”

孟彤輕笑一聲,揮手讓他坐下吃飯,倒沒把他的話當真。

只有秦永自己知道,他對孟彤說的那句話,是發自真心的。

想當初,秦永剛接觸孟彤時,是真沒把他當回事兒,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就算看著再早熟,也讓人重視不起來不是?

可自打孟彤在他手裏租了院子之後,秦永就對孟彤做事的魄力極為佩服;

救下陶清風一事和事後對陳四三人的安排,讓秦永看到了孟彤在心機和手腕之外,還有對同伴的義氣;

這回再見孟彤,他看到了孟彤的“病人”,見識了孟彤煉制藥丸的技藝,又一連聽著牧江幾個的小廝們說了幾天孟彤在真定城的醫人事跡,秦永對孟彤就從最初的佩服,慢慢升級到了由心而發的尊敬了。

這次孟彤一行人在天清寺只不過借住了不到一個月,臨走前命他代為買車馬時,還不忘讓他采買了滿滿一車的米面送給天清寺。

光從這點就可看出那個小小少年的為人如何,更別說就陳四和王七三人那樣的身體條件,孟彤不但沒有嫌棄他三人,反而甚為依重,讓秦永也不禁羨慕不已。

世道艱難,能找個好主子不容易,若非他的父母親人都在保定,秦永也很想同陳四他們一樣,選擇自願跟隨孟彤。

他深知這個小小少年有多聰明、能幹,若是孟彤願意,秦永相信,不用多久他肯定就會揚名立萬的。

如此良主,若是能夠在他還未發跡時就追隨在他身側,日後還怕沒有發達的機會嗎?

“你怎麽起得這麽早?”清朗的男聲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意味自門口傳來,一下就把秦永神游的意識驚了回來,他轉頭一見來人,立即識趣的端起碗沖孟彤笑道:“孟少,您先用著,我這人喜歡在外頭吃,我先到外頭去了。”

“……”這麽冷的天在外頭吃?什麽毛病啊?

孟彤無語的盯著秦永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繞過淩一跑出了門去,不由對飄然而來,在自己身邊坐下的某人,笑道:“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啊?怎麽把人嚇成這樣?”

“我又不認識他。”這種不相幹的人,連讓他多看一眼的價值都沒有。

淩一淡淡的一句話,堵得孟彤完全沒話可說了。

“得,算我說錯話了,行吧。”孟彤搖搖頭,沖門口喊了聲,“青黛,給淩一公子勺碗粥來。”

“哎!”青黛在外頭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送了一大海碗粥進來,那碗足有孟彤的兩個大。

淩一拿著勺子,看著那一大海碗粥,一時有點兒沒法下嘴。他雖然不怎麽挑食,但極少像這樣把菜混在粥裏一起吃,可看孟彤小口小口的吃的津津有味,他也忍不住勺了一口入嘴。

粥一入口,淩一皺著的眉頭就舒展了開來,白粥裏有很濃的肉香,入口的味道其實還不錯,就是一口下去,有時吃到的是豬腸,有時是豬肺,那種感覺怪怪的。

眼角瞄著孟彤低頭小口吃飯的樣子,淩一抿抿嘴角,拿起勺子也安靜的大口吃了起來。

一碗熱粥下肚,孟彤只覺得的整個人由內而外的熱呼了起來,心滿意足的端起空碗站起身,就見身邊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孟彤詫異的擡頭一看,才發現淩一不知什麽時候竟也吃好了,不由好意提醒道,“你吃東西該慢一點兒,吃這麽快對腸胃不好的。”

淩一的眼底閉過一絲暖意,只道,“我習慣了。”

孟彤想到淩一的職業,想著殺手在跟蹤目標時或許真的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便也就不再糾結,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此時天色還早,陳四三人和牧江幾人的小廝也都起來了,一眾人排隊站在大碗前等著領粥,一見孟彤和淩一出來,連忙低頭行禮。

孟彤沖幾人擺擺手,道:“大家不必多禮了,先趕緊把飯吃了,一會兒等把牧少他們叫起床,就去套車搬行李,等卯時末刻前後,咱們就該起程上路了。”

一眾人齊齊聲應諾,有幾人領了粥,甚至就蹲在廊下飛快的吃了起來。

孟彤也不去管他們,放下碗就去了馬廄,閃電和赤光有每天抽瘋“畫地圖”的毛病,不給哄好了,一會兒走之前就該多花時間洗馬廄了。

淩一走路跟影子似的落地無聲,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若不是孟彤眼角看到他跟過來了,根本就不會發現身後跟了人。

淩一見她往馬廄來,不由出聲問道:“你想套車?”

孟彤頭也沒回,只拖長了語調有氣無力的道,“不是。”

淩一聽出了她語氣裏的無奈,不禁也有些好奇起來,不過沒一會兒,他就知道孟彤為什麽會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

馬廄的門一開,那一黑一黃兩匹馬幾乎是狂飆著就從馬廄裏沖了出去,也幸好孟彤先把後門給打開了,不然這兩匹馬若是沖進後院子裏橫沖直撞,一準得倒下一批人。

淩一皺起斂眉,身上有殺氣隱現,他轉頭問孟彤,“要不要我幫你把它們抓回來?”

孟彤被他那副殺氣騰騰的樣子給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故意放它們出去瘋的,那兩個家夥在家裏瘋慣了,每天早上要是不讓它們出去跑上兩圈,一會兒上路該鬧脾氣了。”

343終於到了

淩一聞言,立即就想到了昨晚趴在黑暗中幽幽瞪著他的那兩匹狼,嘴角不由就是一抽,“你養的幾頭畜生還真有個性。”

孟彤對此只能“呵呵”幹笑,尿個尿都會滿院子畫地圖的馬,可不是有個性嗎?

孟彤抱了幹草,給馬廄裏的馬餵食,又給閃電和赤光的食槽填滿幹草和清水,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踩著墻壁借力跳上院墻,站在上面往四周看去。

淩一見狀跟著飛身上了墻頭,輕飄飄的就落在了孟彤的身邊。

禪院的後門外是一片荒地,遠處則是一片小樹林。

此時,閃電和赤光正排排站在小樹林的邊緣,一動不動。

淩一瞇著眼,打量著遠處的兩馬半晌,終是耐不住好奇,問孟彤,“你那兩匹馬在幹嘛?”

“大解!”

“……”淩一突然就有種長見識了的感覺,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有馬大解是跟石像一樣,站著一動不動的。

果然,有個異於常人的主人,連馬都是異於常馬的。

等閃電和赤光磨蹭好了,溜溜達達的回來,陳四幾個也過來牽馬準備套車了。

孟彤給兩馬各餵了一顆健骨丸,就洗手回了後院。

等牧江等四位大少磨磨蹭蹭的吃好早飯,陳四等人已經在搬行李了,孟彤將幾個不離身的重要藥箱搬上車,又將春二娘扶上去,這才下車做最後的檢查。

青黛和清風手腳麻利的將碗勺都洗好了,讓陳四搬上車,然後用水澆熄了柴火,把搭竈的石頭搬回墻角,又打水將廊下的沖洗了一遍。

孟彤在院子裏走了一圈,順便讓牧江幾個的小廝,去各自少爺的房間再檢查一遍,以防有什麽東西落下。

等眾人都檢查好了出來,孟彤算著時間,確實沒有東西遺漏了之後,這才走出大門,回頭看著山上下來的兩個僧人,笑著揮了揮手。

已快走到山腳的兩個僧人,顯然看到了向他們揮手的孟彤,他們也知道孟彤一行人今天要走,見她跟他們揮手,便以為是道別的意思,連忙站住腳,雙手合十向孟彤低頭一禮,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孟彤見狀,只能讓牧江幾人的馬車先走,她等兩個僧人走到跟前,跟兩人交代道,“禪房裏有我留給寺裏的東西,煩請兩位大師回頭讓悟名大師下山清點一下。”

兩名僧人聞言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自告奮勇要上山報信,另一人則道,“施主不如再多留片刻,等悟名大師來了再走?”

孟彤笑著搖搖頭,“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就是些柴米油鹽,鐵鍋什麽的,大師幫我轉交就行了。”

說完,便上了馬車,與僧人揮別而去。

那僧人等孟彤一行人走遠了,便轉身回了院子。他也好奇孟彤在到底留了什麽東西下來,於是便一個個禪房的找了過去。

不多時,他就發現了一間禪房裏堆著孟彤之前煉藥時沒用完的柴火,兩大袋的無煙炭,以及一罐罐裝得滿當當的油、鹽、糖以及十口鐵鍋。

不久之後,又在之前充做庫房,用來存放獸肉獸骨的那間大禪房時,發現了整整一間禪房的米袋子和白面。

“好……好多的米,好多的白面啊。”僧人楞楞的站在那裏,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直到院門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僧人回頭看到快步走來的悟名大師,不由微紅了眼框叫道:“悟名大師,您快來看,那位孟小施主給咱們寺裏留了整整一禪房的大米和白面,還有鐵鍋,還有油、鹽、柴禾等物。”

悟名大師一見那滿滿一房間的米袋子和白面袋子,也有些被驚住了,這麽多大米白面,就是給全寺上下吃上大半年都還有剩的了,沒想到孟彤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良久之後,從震驚中回過神的悟名才轉過身,沖著官道方向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幾個僧人見狀,也忙跟著朝官道方向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牧江等四人要回真定城牧府,稟告了家中父母親人,才能再次上路南下。

孟彤便與他們在官道上分了手,並相約三月春暖花開時,在京都洛陽的泰和樓再相見。

沒有了四個愛笑愛鬧的大少爺同行,繼續南下時,青黛等人不但沒覺得冷清多少,反而覺得每天的事情更多了。

孟彤嫌棄那裝了一整車的藥丸太多,帶著太累,於是便見村就停,一停下來就四處溜達著去給人看病,有時車在路上走,見到路邊有人咳嗽,她都要撩窗看看,遇到穿著破爛的,便會送上一份止咳清火的藥丸。

如此走走停停,孟彤就跟瘋魔了一般,見到有人病秧秧的,她要上前幫人看病,見人好好的,她也要說人家有病,要不是有淩一時時在旁護著,好幾次她都差點兒被人給揍了。

眼見時間一個月又一個月的過去,與牧江和牧波等四人的三月之約轉眼就過去了,可孟彤還在著迷與給人看病中,不可自拔。

唯一能管得住孟彤的春二娘,對於女兒一路救人施藥的行為,完全舉雙手雙腳支持。如此一來,孟彤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完全一副不把那一車子的藥丸消耗光,就不肯認真上路的架勢。

一路就這麽拖拖拉拉的走著,原本快馬只需月餘便可到開封的,卻硬是讓他們走到了四個多月,才趕到開封城外。

五月的開封已經是烈日炎炎了,孟彤的馬車上頭開了天窗,她拿著本醫書躺在車板上,翹著二郎腿就著徐徐的微風看得好不愜意。

“少爺,前面就是開封城的封丘門了。”陳四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淩一公子說進城之後,讓咱們跟著他走。”

孟彤合上醫書坐起身,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嗯,就聽他的,跟著吧。”

淩一說自己賺錢之後唯一的愛好就是買田宅鋪面,他說自己在開封有十幾處產業,光大小宅院就有五座。

如此土豪要是不宰一頓狠的,怎麽對得起孟彤那顆羨慕嫉妒恨的心呢?

於是她就用一盒豪華裝九九超強版,一擦就著迷煙彈,跟淩一換了一座開封府,城南俊儀橋旁的一座五進宅院,還是帶一應家具的那種。

344新宅

開封是大周的舊都,設有內城和外城,皇帝雖然遷都洛陽了,不過城中的皇宮和各部機構皆還留有書吏辦公,只不過如今城中的一把手,成了開封府尹而已。

三輛馬車跟著淩一一路穿街過市進到了內城,過了俊儀橋才在一座紅漆大門前停下,這座五進的宅院原本是百年前一位侯爺的府坻,只因大周遷都才幾經轉手,五年前落到了淩一的手裏。

“剛買下這座宅子時,整個院子已經荒廢的差不多了,三年前我讓人全部推倒了重建,裏頭的一應家具物什也都是那時候置辦的。”

淩一指著院門旁的白墻黑瓦,對孟彤道,“不過建好之後我也沒來過,這幾年這裏只有一對老夫妻看守,勉強算是全新的吧。”

早在半個月前,淩一就派人送信回來支會過了,因此陳四一到門前叩門,沒一會兒,門就開了。

“你找誰?”開門出來的是個長著一張四方臉,看著很是正氣的中年男人。

“阿忠,是我。”淩一淡淡的出聲道。

“主子,您回來啦。”那叫阿忠的中年男人一見淩一,便激動的拉開大門沖了出來,“十天前,小的就收到您的信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見您來,小的還以為您又有事耽擱了呢。”

淩一沖阿忠點了點頭,指著正扶春二娘下車的孟彤,道:“過來見見你的新主子,這院子我買給她了,你們夫妻以後就跟著她幹。”

阿忠一驚,看向小小扶著婦人下車的瘦小的少年,有些不確定的又看了淩一一眼,見他點頭,才連忙按下心頭的忐忑,上前恭敬道:“小的耿天忠,見過少爺,夫人。”

孟彤轉身打量了阿忠一眼,笑道:“我們初來乍道,以後要勞煩你多多關照了,阿忠。”

阿忠聞言心裏更覺忐忑了,惶恐的連聲道,“小的不敢,少爺和夫人有什麽事只管吩咐就是,小的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淩一對孟彤道,“有什麽話進去再說吧,大家趕了一天的路,也都累了。”

孟彤點點頭,指著陳四三人轉頭對阿忠道:“這是護院陳四、王七和田文,你與他們一起將馬車牽到馬廄去。”又對陳四道,“行李先別卸,等我們看過了院子再搬不遲。”

“是!”陳四和王七三人恭敬應諾。

耿天忠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從陳四的獨目,王七和田文的殘手上掃過,眼底難掩錯諤之色。

新主家說這三人是護院,可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護院呢?那陳四也就算了,可王七和田文兩人連身體都是殘缺不全的,又怎麽能勝任護院一職呢?

驟然換了主家,耿天忠對於新主家的脾氣、性情皆一無所知,心中的忐忑和不安可想而知。此時看到這樣的三個護院,他心裏不由生出許多猜測,便有了向陳四三人打聽些關於新主家消息的心思。

等淩一領著孟彤一行人進了府,阿忠才對陳四三人熱心的道,“陳兄弟、王兄弟、田兄弟請隨我來,馬廄就在宅子的東邊……”

再說淩一引著孟彤等人進了大門,迎面是一面寬大的影壁,影壁前高低錯落的建了兩座假山,假山之中植著幾方細竹,假山前則有一方兩米見寬的水池,池中數尾紅色的錦鯉悠游其中。

“主子!”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從大門東側的房子裏快步走了出來,她許是沒想到會見到這麽多人,看著淩一的同時,又有些局促用圍裙上擦著手。

淩一看了她一眼,對孟彤道,“這是阿喜,阿忠的媳婦兒,她廚藝不錯,你們人多,正好以後可以讓她負責廚房的活計。”

孟彤點點頭,對阿喜和善的道:“我們一行今天到了八人,今天晚上你要多做八個人的飯菜,家裏若是沒有肉米菜蔬也不用另買,我們隨行的馬車上菜肉米面都有。”

阿喜聽得心驚,轉頭看向淩一。

就見淩一指著孟彤和春二娘道:“我將這宅子賣給她們了,你們夫妻倆以後就跟著她們。”

阿喜心裏吃驚,卻也不敢表露,只恭敬的低頭應了聲“是”。

繞過影壁往西是一間擺設雅致的敞亮客廳,旁邊有一條一米多寬的巷道,進去就是三個獨立的小院子,淩一帶著幾人在前院轉了一圈,就又領著幾人往垂花門走去。

“從這垂花門進去就是後院了,這二進、三進和四進都是主院,五進則是後花園,一會兒你們可以過去看看,覺得哪裏不好的再讓人改就是了。”淩一說著,轉首看了眼扶著春二娘的孟彤。

孟彤一路只看不說話,她在二進院裏轉了一圈,發現這院子建的不但方正,而且很大。

這二進的院子裏光正房就有明暗五間,兩邊還各有一間耳房可充做庫房用,東西廂房則各有四間。院子中間倒是沒什麽花花草草的,只種了兩顆高大的榆錢樹。

正房和東、西廂房之間都有抄手游廊相連,院子的東南和東北角都開有角門,從角門出去就是連通各院的游廊。

孟彤扶著春二娘將三個院子都看了一遍,發現三個主院不管是大小,還是屋裏的擺設都是一模一樣的,要說真有不同的話,也就只有院子裏的花木了。

二進的敬和堂種的是兩顆榆錢樹,三進的海棠院裏種的是兩顆西府海棠,四進的平安居裏種的是一排葡萄架。

五進的後花園面積倒有兩個院子大,裏頭不但建了假山涼亭,還有一個引了活水進來的巨大荷花池,池上的水榭面積也有三四間屋子大小。

不過那地方偶爾過去盛個涼倒還馬馬虎虎,長期睡在水面上濕氣就未免有些重了,並不適合人長住。

“娘,我們娘兒倆就住平安居吧。”孟彤笑道,“至於海堂院和敬和堂留給清風和淩一公子選。”

孟彤話音剛落,淩一就搶先道,“那我住敬和堂。”

清風無力的放下舉到了一半的手,垂下頭默默流淚,他也想選敬和堂啊,海棠院一聽就是女人住的,他是男孩子好不好?!

可他不敢跟孟彤和春二娘爭平安居,更不敢跟淩一搶敬和堂……

345瑣事

院子一定下來,眾人就又忙碌了起來,孟彤把春二娘留下,讓她想想怎麽重新布置屋子,自己帶著青黛和清風去馬廄那邊搬行李去了。

淩一亦步亦趨的跟在幾人身後,也慢悠悠的晃到了馬廄。

要說行李,孟彤的行李無疑是最多的。

原本在天清寺煉制的幾十箱藥丸,在孟彤一路可勁送,可勁敗的情況也還剩了五口,就算不把孟彤的衣箱算在內,她還有貼身帶著的兩口百寶大藥箱、兩口百寶小藥箱以及路上陸陸繼繼買的一整箱醫書。

淩一什麽也沒說,只默默的一肩扛起那箱最重的醫書,轉身就大步往往平安居走去。

陳四見狀,也連忙扛起一口大藥箱,王七和田文則兩人擡一口走。

青黛看看馬車裏剩下的三口大藥箱,與身旁一樣有心無力的清風對了視一眼,兩人默默轉身,從另一個車廂裏一人背了一個孟彤的小藥箱走。

孟彤見阿忠和阿喜兩夫妻,顯然已經得了陳四等人的指點,正在從另一輛車廂裏往廚房搬鍋碗瓢盆,沒有過來插手她們這邊的事,便也就不再多說,雙手一舉,將裝著師傅祝香伶骨灰的箱子抱了起來,轉身往平安居去了。

有了在保定城小院裏居住的經驗,對於這明暗五間還帶了左右兩間耳房的大屋子,春二娘直接參照了孟彤當初的布置,將最中間小花廳保持不動,西邊兩間用做自己的臥室,東邊兩間則給孟彤做屋子。

不過孟彤並沒有將藥箱搬到正屋裏去,而是選了東廂做自己的書房和藥室。

這座五進的宅子,因為推倒重建後淩一從來沒住過,所以也只有各院的正房置辦齊了一應家具擺設,東西廂房裏都只放了一床一桌一椅,因此很是空曠。

雖然耿天忠夫妻經常有打掃屋子,青黛和清風還是將箱子都先擱在院子裏,拿著掃帚將四間屋子裏裏外外都清掃了一遍,才讓孟彤將東西往裏搬。

孟彤要和春二娘分住正房的東西兩側,正房裏就少了一張床。所幸孟彤對床這種東西的要求不高,只求能躺著睡就行,是不是雕花拔步床,她是一點兒都不在意的。

淩一一邊幫忙拆床,一邊跟孟彤道,“藥櫃我之前來信時就讓阿忠一早去訂了,回頭你問問他拉回來了沒有,要是已經拉回來了,晚上我就給你擺上。”

孟彤圍視了整個屋子一圈,心說,這屋子只擺幾個藥櫃可遠遠不夠。

八個人忙進忙出的搗弄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將孟彤的臥室收拾的有點兒樣子了,春二娘從箱子裏翻出枕席和被褥給孟彤鋪床。

孟彤見她忙得開心,便也不阻止,只跟青黛提醒了一句:明天就有布莊的人過來給大家量身裁衣,所以收拾衣物時,那些厚棉襖之類的衣物就不用再一件件拿出來了。

青黛聞言就不由心疼,想著那些新做的細棉襖子可都還沒上過幾回身呢,可她也知道自家小姐有本事,如今他們又住進了這麽個大宅子,以小姐對夫人的孝順程度,夫人以後肯定就是穿金戴銀享,坐等著享清福了。

青黛點頭應了聲“是”,轉身去找春二娘說話去了。

眼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孟彤便拿著筆墨寫了張還需采買的家具清單,然後就轉去海裳院裏看了看。

清風的行李不多,也就兩箱衣服,一箱被褥和一小箱書而已。

海裳院的正房裏臥室、書房都有,一應家具也都俱全,清風只用將書擺到書架上,再將要換洗的衣服擱進衣櫃裏就成了,幾乎不用怎麽收拾。

孟彤見他這裏這麽輕松,想著淩一那邊肯定也早就收拾好。因為他當初來找她看診時,就只帶了幾張銀票,連換洗的幾件衣服都還是讓客棧夥計幫他去買的現成的,後來還是春二娘看不下去了,春節前給他趕制了一身細棉襖的袍子。

漫步來到敬和堂,孟彤才走到院子裏,就見淩一從榆錢樹上飄然而下。

“都收拾好了嗎?”

“都已經差不多了。”孟彤晃晃手裏的紙,道,“至於缺少的家具,明天讓阿忠先去相熟的木匠那裏看看,要是有現成的就拉回來,沒有的話就只能多花些時間訂制了。”

淩一帶孟彤去前院找耿天忠,才知道這兩夫妻放著諾大個宅子不住,竟然一直窩屋在門房後頭的小屋子裏。

家裏人口少,房間多,孟彤也沒想過要如此苛待下人,便讓耿天忠夫妻從門房搬出來,和陳四三人一樣,就在前院各自選個院子住。

“那怎麽行呢?那院子可都是給主子們住的地方。”耿天忠兩夫妻手足無措的連連搖頭,顯得非常不安。

淩一淡淡的一眼瞥過去,道:“孟彤現在是你們的主子,她說讓你們住哪兒,你們就住哪兒,廢什麽話?”

夫妻倆臉色都是一白,這才驚覺自己倆人逾越了,慌忙點頭應是。

孟彤沒好氣的白了淩一一眼,轉頭對耿天忠夫妻倆道:“現在家裏人少,實在沒必要這麽擠著住。”

“再說你們跟著淩一多年,品性我還是信得過的,過幾天家裏還要再招些人手進來,到時候你們都是府裏的老人了,住個好些的院子也沒什麽可說道的。”

一翻話說的耿天忠夫妻倆感動不已,想想自己這些年遭遇,差點兒沒落下淚來。

孟彤把要采買的清單和銀票交給耿天忠,交代他明天去聯系布莊的繡娘,午時前後過來給大家量身裁衣,又讓他聯系伢行的人,帶些人來給她挑選。

孟彤準備再買四個粗使婆子,四個八歲到十五歲不等的丫頭,兩個小廝並兩個能擡擡扛扛,幹粗活仆役。

回敬和堂的路上,淩一提醒孟彤,“阿忠和阿喜兩口子在前任丞相的府裏做過管家和管事娘子,人品和能力方面都沒什麽問題,你要有什麽事盡可交代給他們去做。”

“前任丞相的管家和管事娘子怎麽會甘心來給你看宅子的?”孟彤吃驚的眼都瞪圓,要不要這麽高逼格啊?

346坑爹的典型

“不都說宰相門前七品的官兒,難道給你看宅子,比給丞相當管事還有面子?”

淩一一臉“你想多了”的表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前丞相因通敵叛國被抄家了,府裏的下人也是丞相府財產的之一,所以抄家當天,全都被推到府門前公開賣身,我很久之前就認識他們夫妻倆,所以就把他們買下來了。”

孟彤點點頭,表示了解了,可隨即又皺起眉頭說道:“為什麽我一聽到這‘通敵叛國’四個字,就直覺得這裏頭有陰謀呢?那個前丞相會不會是被冤妄的?”

淩一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又低頭看了她一眼,道,“你猜的沒錯,確實是有陰謀的。”

“啊?!”孟彤的眼睛瞪的更圓了,她不會是長了一張烏鴉嘴吧?隨便一猜,就猜中了?

淩一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道:“劉翰文出身十大家族之一的劉家,劉家擅養馬,朝庭的戰馬都是從劉家買的。”

“這劉翰文原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可他的女兒看上了太子,一心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劉夫人瞞著劉翰文幫女兒設計,讓太子在賞花宴醉酒,然後闖進了劉小姐正在更衣的偏殿……”

這簡直就是爛泥落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孟彤的眸底閃過一抹幽光,不覺感興趣的微微挑起眉。

淩一以為她不知道皇帝和皇後的關系,還好心解釋道,“當今的皇帝和皇後不合,太子為皇後所出,所以皇帝表面上與皇後太子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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