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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給趕跑的?”

孟彤聲音清冷的道:“沒趕跑,全都被俺給射死了。”

“什麽?”趙平九失聲叫道,抽著冷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死死的盯著孟彤。

孟彤卻像是沒看到般,神情平靜的繼續道:“野狼是晚上跳進院子裏來的,一共六只,它們撲上來時俺都是對著它們的眼睛射的,有時瞄不準眼睛俺也對著它們的身體射,也不知道射了多少箭。那天晚上的雪下的大,第二天睡醒了起來,六只狼已經全死了。俺和俺娘把六匹狼全殺了,狼皮因為被竹箭戳得都是洞,俺們就自己縫了做衣裳了,肉都在廚房的梁下掛著呢,貓冬的時候吃了兩頭,還有四頭狼肉,要是吳大叔那邊肯收的話,俺也打算一起拿到鎮上賣了。”

趙平九覺得自己好像在聽天書一樣,整個人一楞一楞,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覺得自己以前真是小看了孟彤了,不禁開始重新審視她。

趙平九從上到下認真的打量著孟彤,短短三個多月沒見,原本瘦骨嶙峋的小丫頭整個就像是吹了氣一般,臉圓了,身上有肉了,頭發也沒有以前那樣枯黃了,就連個子似乎也長高了一點。現在的孟彤跟三個月前簡直判若兩人,有此可見,貓冬的這三個多月裏,小丫頭的日子過的有多好。

趙平九突然覺的自己似乎突略了什麽,他猛然回頭看向孟大,又再轉向春二娘,這才明白自己突略了什麽。難怪他進屋後總覺得怪怪的,原來是孟大一家子都大變樣了,身上的衣服沒了補丁不說,還都胖了不只一圈。孟大雖然一直坐在炕上,可氣色看著非常好,臉上那種蠟黃的病氣都不見了,顯然貓冬的一段時間,被春二娘母女倆照顧的極好。

趙平九的臉上重新有了笑容,他看著孟大笑道:“看來你們一家這個冬天過得很不錯啊,俺剛才沒看仔細,現在才發現你們看著可了好極了啊。”他轉頭看向孟彤,眼中滿是欣慰之色,讚道:“小丫頭做的不錯,不但敢跟惹進院子的野狼鬥,還能把你爹照顧的這麽好,真是長大了。”

孟彤歪著頭打量了趙平九一眼,覺得之前在小狼的事情上,她可能對趙平九有點兒誤會了,當下便尚好意思再對趙平九愛理不理,她微微扯起嘴角,問起了自己心裏的疑惑,“平九叔,你剛才放的鞭炮是不是用來嚇跑下山的那些野獸的?依您的經驗看,之前下山來的野獸現在是不是都回去了呢?”

趙平九一聽就知道她想進林子裏去看看,便嚴肅了表情道:“現在還不好說,山上的雪還沒有化,你要想現在進林子,得先去鎮上多買幾掛鞭炮回來。”說著,他又嘆了口氣,道:“年前那會兒,俺是看你家情況不富裕,才沒跟你們提要買鞭炮的事兒,不過照你現在的這些東西,等送到鎮上換個二百兩銀子是不成問題的,等有了錢,回來時你們多買些鞭炮備著,山地這一塊兒畢竟不比村子裏頭,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晚上總是不太安全的,你們多備些鞭炮,晚上要是聽到有野獸叫喚就點上一掛,不管是狼、豹子還是老虎,聽到鞭炮聲都是會跑的。”

孟彤聽著趙平九的話,不知怎麽就想到了前世那個關於年的傳說。前世的神話傳說中,年就是一種會帶來厄運的可怕怪獸,只有鞭炮的炸響才能把它給嚇跑,所以過年時人們才會放鞭炮,把厄運和年一起趕跑。

照著趙平九的說法,孟彤不禁猜測:或許傳說中的年其實就是山上的某種肉食性動物也說不定。

春二娘一聽院外的坑裏又有了獵物,而且拿去鎮上還能換那麽多錢,立即轉身去隔壁屋裏拿了草繩,便急急忙忙往外走,打算要下坑去把坑底的獵物撈上來。

趙平九一見也坐不住了,便跟孟大打了聲招呼也跟了出去。

孟彤進自己屋拿了小弓和箭袋背上,叮囑孟大不要出屋子,把趴在腳背上的小狼抓下來,放在屋裏,順手帶上屋門後,也急步追了出去。

院旁的深坑挖的又大又深,趙平九摸著頭看得也是“嘖嘖”稱奇,“你們娘兒倆當初是怎麽挖的,怎麽就能把這坑挖的這麽深這麽直呢?”

“其實也沒什麽難的。”春二娘毫無心機,大大咧咧的就把孟彤教她的法子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就是先從一側挖條溝,然後往下插竹子,等插滿五根竹,再從這五根竹子的中間往下挖,那時地下的土都是松的,好挖的很,俺和彤彤只一天就把這坑給整好了。”

趙平九恍然的點點頭,沒把這事往孟彤身上想,只以為是春二娘平時幹活時,總結出來的經驗,便默默的把這個法子記在了心裏。

因為陷阱太深,坑壁也太直了,不管春二娘還是趙平九下去,都沒有孟彤下去合適。孟彤便當仁不讓的擔起了這個下坑撈屍的活計,把草繩在腰上纏了一圈,便拉著一頭小心的蹬著坑壁,順著草繩的拉扯力,兩三下便下到了坑底。

因為氣溫回暖,光這半天的功夫,坑底的冰雪就已經融化了一小半。孟彤把凍的直挺挺的黑毛狐貍和黃鼠狼一一丟進春二娘放下來的籃子裏,讓她和趙平九拉上去,卻唯獨沒去碰那頭還凍在冰裏的母狼。

55賣豹

趙平九和春二娘都可以不懂細菌的威害,她卻不能裝做不懂。這頭母狼死時身上的傷口肯定已經腐爛化濃了,又吃了一個多月的內臟,身上會攜帶一些看不到的可怕病菌幾乎是板上定釘的事情。她寧願少賺幾兩銀子,也不要用這樣的東西去害人。

“底下不是還有一頭母狼嗎?怎麽不一起弄上來?”見孟彤拽著草繩爬了上來,趙平九滿是不解的往坑裏看了看。

孟彤把母狼死前,身體已經腐爛的情況說了,又半真半假的道:“以前聽給俺爹看病的行腳大夫說起過,有些動物死後身體腐爛了,人沾了是會得瘟疫的。現在這狼還凍著,還沒啥,回頭等坑底的冰都化了,俺就倒些油下去把它給燒了。”

這個年代,瘟疫就是死亡的代名詞。如果這只母狼的屍體上真帶有瘟疫,水頭鎮離靠山村可沒幾步遠,真讓瘟疫傳開了,他們誰都跑不了。事關生死,這母狼又是孟家的東西,孟彤自己要燒掉趙平九自然不會反對。

等趙平九和春二娘合力把院子裏的豹子和廚房裏的四匹狼肉都搬上騾車,孟彤去廚房解了兩只兔子,用糊窗子用剩的紙包了包,塞在背簍裏就出門上了趙平九的車。

騾車“得得地”跑的很是輕快,看得孟彤很是羨慕。“平九叔,鎮上子買一輛騾車得多少銀子啊?”

趙平九回頭看了孟彤一眼,原想委婉的跟她說她們家用不到騾車,可眼角瞄到車上的獵物,他便記起,眼前的女孩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娃子,她是敢拿著小弓和竹箭就去跟六匹野狼鬥的狠娃子。

這樣膽大包天的孩子,雖然只是個女娃兒,可誰又說得清她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呢?眼下光他車上那頭豹子賣出去,少說就能得個一百五十兩朝上,更別說還有那一窩黃鼠狼、狐貍和四頭野狼的肉,這些可都值不少銀子,孟彤別說是想買一輛騾車,就是買幾輛都夠了。

一念想罷,趙平九便清了清嗓子,溫聲跟孟彤說起了鎮上騾車的行情,“這騾子和這板車不是一處買的,騾子得去賣畜口的地方買,這板車要去車行買。至於騾子的價錢嘛,得看騾子的牙口,蹄子,還有長得壯不壯實。最好的騾子是兩三歲的成年母騾子,每年拉出去配種之後還能生小騾子賣,騾子吃得苦,剛生了崽的母騾子,只用休息幾天,餵些苞米就成了,也不怎麽會耽誤家裏的活計,一頭左不多也就三十五兩銀子左右。至於板車,那價格可就多了,板車有像叔這種不帶頂的,和頂上帶棚的兩種,這種不帶頂的就便宜些,只用十五兩銀子就能買一副,那種頂上帶棚的價格差一點兒的三五十兩,好的上百兩也是有的……”

路途便在趙平九的講述中,慢慢的一點點縮短,等他們趕到吳屠戶的鋪子時,吳屠戶和他鋪子裏的夥計正忙著給一隊兵丁搬豬肉。孟彤他們的騾車一到,吳屠戶還沒看到他們,那隊兵丁中一個騎在馬上像是主事人的年輕兵士已經向他們看了過來。

這麽說或許還有些不正確,更準確的說,那兵士是向他們車上的豹子看了過來。

“哎,漢子,你車上躺的可是只豹子?”那兵士驅著馬過來,一看車上的豹子便笑著喲了一聲,“這個頭兒還真不小呢。”

這兵士也是個自來熟的,根本不管孟彤和趙平九同不同意,跳下馬就上前來翻車上的豹子,一邊翻看還一邊嘖嘖有聲的道:“不錯不錯,難得這一身皮毛半點兒傷都沒有,回頭扒下來,能給我家大人做了大氅子,一準好看。”他感慨完了,便擡頭笑瞇瞇的問趙平九,“這豹子爺出兩百兩,你賣不賣?”

那頭的吳屠戶聽到動靜擡頭看來,一見是趙平九和孟彤,連忙一邊用圍兜擦著手,一邊高聲招呼,“是趙家兄弟啊,你今兒又帶小丫來過來啦?”

趙平九原是想回那兵士的話的,一聽到吳屠戶的招呼,便有些尷尬的回頭沖他笑了笑。

孟彤趕在趙平九開口前,先沖吳屠戶笑道:“吳大叔,俺們給您送上次說好的豹子和狼肉來了,這次俺們又逮了一窩黃鼠狼和一只黑狐貍,毛都油滑油滑的,您可一定給俺們算個好價錢啊。”

這話說的吳屠戶微微一楞,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容滿面的快步走了過來。他先是看了一眼趙平九板車上的一車獵物,這才轉頭對那年輕兵士陪笑道:“魏大人,他們是住在牛背山山腳下的村民,平時打到什麽野味都是拿到俺這兒來的,上次俺給您送去的那批野兔,就是他們獵的。今兒您也是趕巧了,正逢開春兒他們來送貨,不然回頭傳了風聲出去,這麽齊整的豹子,鎮上的幾家大戶一準會到俺這兒搶,到時俺就算有心想給您留著,也是留不住的。”

吳屠戶的一席話說的這位年輕的魏大人滿臉都是笑,還真當是自己今天洪福齊天撞上大運了。

“這就叫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魏大人轉過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孟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手指虛指孟彤背著的小弓,懶洋洋的道,“小丫頭,就你這麽小的個兒還背著個弓,你就是拿著這個打獵的嗎?這麽個小玩意兒,你能打到什麽?”

趙平九和吳屠戶不由全都緊張望著孟彤,深怕她說話不知分寸,得罪了這位軍爺。要知道,能在這邊疆之地當軍頭兒的兵,一言不合,殺個個把人是常有的事,官府是根本不會管的。

“能打狼。”孟彤看著魏大人年輕的面龐,一臉認真的道:“年前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山上下來了一群狼,俺娘不小心把草垛子靠院墻壘了,結果野狼就借著草垛子跳進了俺家的院子,俺家就住在山腳下的林子邊上,還好當初建房子為了防止野獸闖進院子,故意把窗子都建得很高,野狼才沒從窗戶跳進屋子裏來。那天夜裏雪下得很大,屋子外頭也黑呼呼的,俺只能看到野狼綠油油的眼睛,所以俺站在竈臺上,拿著小弓就對著狼眼睛射。”

56打賭

孟彤說著低頭去拖車上已經剝子皮,抹子鹽巴的狼肉,指著狼頭上的兩個窟窿,裝作很是天真、得意的道:“您看,這是俺那天射的,俺射的可準了,六匹狼有三頭都射壞子兩個眼睛,別外三匹也都射中了一個眼睛,這些都是俺用小弓打的呢。”

孟彤的聲音把站在肉鋪裏,忙著跟夥計清點豬肉的幾個士兵也都吸引了過來。當兵的不佩服別人有錢,卻佩服別人有真本事,一個站起來還不到他們胸口高的小丫頭,竟然揚言自己殺了六匹狼,這是何等新鮮的事情?

魏大人轉頭看了看身邊圍過來的幾個兄弟,也不說相信那些狼是孟彤殺的,也不說不信,只伸手指了指吳屠戶肉鋪上掛的一只豬耳朵,笑瞇瞇的道:“這樣吧,你就用你那小弓去射那只豬耳朵,,要是你真能射中,我就相信你的話。”

孟彤暗暗觀察著這位年輕的魏大人,心裏飛快的思考著怎麽應對這些人。這位魏大人看人的目光清澈,舉手投足也都顯得很正派,倒不像是什麽邪惡之輩。孟彤皺著眉歪著頭,那模樣是怎麽看怎麽的不谙世事。她故作很不解的看著魏大人,語帶困惑的道:“您就算不相信俺,這些狼也是俺打的啊。”

一邊的眾兵士聞言頓時哄笑起來,吳屠戶和趙平九卻已經緊張的面皮都開始僵硬了。

魏大人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笑著朝哄笑的一眾兵士揮揮手,等他們安靜下來,才又笑瞇瞇的對孟彤道:“你也看到了,你這豹子吳屠戶已經轉手賣給本大爺了,可你這車上還有這麽多東西還沒賣出去呢,那,只要你能射中那只豬耳朵,你這一車的東西,大爺兩百五十兩包了,怎麽樣?”

兩百五十兩?還真是個二百五!

孟彤強忍著想要撇嘴的沖動,垂眸掩住自己眼底的嘲諷之色,故作怯怯的轉頭去看吳屠戶,嘴裏卻嘟囔著,“俺又不知道價錢,要是你們坑俺咋辦?”

幾個兵士在一邊又低低悶笑起來,這位魏大人的脾氣似乎很好,他像是被孟彤弄得沒折了一樣,轉頭對吳屠戶道:“吳屠戶,你來告訴這丫頭,大爺出兩百五十兩買她這一車東西,到底坑沒坑她?”

“沒坑,沒坑,魏大人仁善,特意照顧你這丫頭呢。”吳屠戶一邊說,一邊拼命沖孟彤使眼色,“你還不趕緊射一箭給大人們看看?”

吳屠戶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讓孟彤趕緊射完了箭,趕緊把這群兵爺給送走,省得夜長夢多。

孟彤“哦”了一聲,裝做欣然的點了點頭,拿下背上的小弓,又從背上的箭袋裏抽出一根竹箭,搭箭、拉弓、松弦。

那幾個兵士還沒從看到孟彤手裏竹箭的驚訝中回神,就聽到“啵”的一聲輕響,肉鋪上掛著的豬耳朵上,一根短細的竹箭赫然一穿而過,“噠”的一聲釘在了肉鋪後面的墻壁上。

孟彤這一組射箭動作仿佛已經演練了無數遍,做來宛如行雲流水,好像所有動作都在瞬間完成的一樣,漂亮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拍案叫絕。

幾個兵士的臉上都不由露出驚艷之色,魏大人也顯得很是驚訝,又把孟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翻,才笑道:“行啊,沒想到你這小丫頭還真有兩把刷子。”他又指著肉鋪上掛的一條豬尾巴,道:“看到那條豬尾巴了嗎?你要是能射中那個,爺就再給你加十兩銀子,怎麽樣?”

一箭就是十兩白銀,這可是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

孟彤咧開嘴,用力的點了點頭,再次彎弓拉箭,只不過這回稍稍瞄準了下。弓弦一松,竹箭便“咻”的一聲直接釘進了豬尾巴韌性十足的皮肉裏,且箭支還直接穿透了一半進肉裏,便得箭矢跟垂掛的豬尾形成一個工整的十字。

“好!”看熱鬧的眾兵士紛紛拍手叫好,那位魏大人的臉上也有了一絲佩服之色,用力拍著手,笑著對孟彤點點頭,“你這小丫頭確實很不錯,就憑這一手箭法,以後大人們就不怕沒野味可吃了。”他對身邊的兵士微擡了擡手,那兵士立即從懷裏掏出兩張百兩和一張五十的銀票,以及兩個五兩的銀錠上前遞給吳屠戶。

看了孟彤的表演,給了錢,魏大人似乎也失去了繼續逗弄孟彤的心思,他轉身上了馬,剛剛在旁看熱鬧的一眾兵士,立即動作迅速的上前,把趙平九板車上的豹子、狼肉、黃鼠狼和狐貍一下就全搬走了。

看著魏大人帶人走遠了,吳屠戶才長長的籲出口氣,看著孟彤笑道:“你這丫頭的膽子可真不小,連看到帶刀的軍爺都不怕。”

孟彤前世怎麽說都是個在商界做出了點成就的精英人式,如果與人交際,恭維人還是會的。她靦腆的笑了笑,“這不是有吳大叔您在嗎?”

從這個叫孟彤的小丫頭剛才的說話行事裏,吳屠戶也看出來了,這小丫頭雖然年紀看著不大,但人情事故方面卻是老辣的很,以後長大了肯定也簡單不到哪裏去。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吳屠戶只是一個小小的殺豬人,他自然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如果那位魏大人真想為難孟彤和趙平九,他不但不會幫忙,可能為了自保還會助紂為虐一把。可現在事情過去了,能這樣被一個小丫頭當保護神一樣的崇拜和恭維,吳屠戶也覺得臉上有光,不禁就笑出了一臉的褶子。

“給,這是你賣獵物的銀子。”吳屠戶轉手就把手裏的銀票和銀錠全都遞給了孟彤。

趙平九見狀便連忙擺手道:“老吳,這怎麽使得,咱們是常來常往的生意,你把銀子全給俺們了,你自己賺什麽啊?”

吳屠戶看了眼孟彤,笑道:“這次俺就不從中抽頭了,上次小丫頭來,俺這個做叔的也沒給什麽見面禮,那點子的差價就算是俺給小丫頭買花兒的錢吧。”

57買買買

趙平九聞言連忙感激的沖他拱手道謝,孟彤卻知道吳屠戶這是有意在向她示好,不容笑容滿面的嬌聲沖吳屠戶笑道:“吳大叔,您可不能不賺俺的銀子,俺還要在您這裏買十斤五花肉,你鋪子裏要是還有豬蹄,豬皮,豬下水啥的,俺也都要了。”

吳屠戶聞言頓地爽朗的哈哈大笑起來,“中,大叔的豬蹄,豬皮,豬下水都賣給你,不過今天的豬下水可有四副呢,你確定都要?”

孟彤連忙笑著點頭,“都要,都要。”

“成,那大叔這就給你刮豬皮去。”能得到孟彤這樣熱絡的回應,吳屠戶很是高興,他轉身進肉鋪招呼了小夥計一聲,兩人便一起飛快的給豬皮去了毛,又把四框豬下水擡到趙平九的騾車上。

孟彤付了半吊錢,與吳屠戶知辭之後,趙平九就轉頭帶著孟彤去了鎮上最大的雜貨鋪子。雜貨鋪裏最貴的鞭炮,是一百響的,一掛要一百文錢,至於其它二十響,五十響,八十響的則要便宜很多,分別是十文,三十文和五十文錢。

孟彤除了一百響的鞭炮沒買,把雜貨鋪裏三十掛二十響,十八掛五十響和六十掛八十響的鞭炮全都買了,另外又買了十個圓肚大口的帶蓋陶罐,兩罐鹽巴,一斤糖,兩壇五斤裝的十年釀女兒紅,以及兩大一小三雙厚底的棉靴。跟掌櫃的結清了銀子,看著小夥計把他們的東西全都搬上車,孟彤上車之後,兩人又轉去了藥鋪。

孟彤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了些天麻,黨參,枸杞之類的補藥以及雄黃,蛇藥和十瓶傷藥。

趙平九便問她,“還有沒有什麽東西要買的?或者咱們直接去東市?”

看著已經沒什麽空位的板車,孟彤有些不好意思的沖趙平九笑笑,道:“平九叔,俺還想再去趟鐵匠鋪,您送俺的小弓雖然很好,可拉力太小了,箭矢射不了多遠,那天晚上打狼時,俺都只能等狼沖到窗臺下才敢放箭,不然箭都射不進狼的身體。”

孟彤手裏的小弓,原本就是趙平九做來給鐵頭小時候當玩具玩的,自然不可能會有幾石的拉力,能近距離射個鳥就很不錯了,能用來打狼,大概是這把小弓一生最輝煌的成就了。

孟大一家住在山地那邊種地方,沒有一把好弓還真是不行。趙平九點點頭,什麽都沒有說便掉轉了車頭,往鐵匠駛去。水頭鎮的鐵匠鋪有好幾家,但做活兒最好,打的弓最精準耐用的還是要數鎮中的金弓鐵匠鋪。

金弓鐵匠鋪的掌櫃就叫金弓,據說他祖上有人做過朝庭的兵器匠人,因此他的鋪子裏不但有各類弓箭,還有各種的長劍短刀和匕首。

武器在這個年代是非常昂貴的,最普通的一把木弓都要三兩到五兩銀子,好一些的弓就更不用說了。孟彤在鋪子裏選了把稱手的,只有她手臂長的淡黃色桃木弓,二十只帶鐵箭頭的木箭以及一把短刀和一把匕首,而就這麽幾樣東西就花去了她整整三十多兩銀子。

孟彤寶貝的把桃木弓背到背上,一直到坐上騾車還在肉疼自己花掉的銀子。

等兩人到了東市買騾子和車廂時,孟彤反而肉疼的麻木了。她花了三十五兩買了一頭剛滿兩歲,身體健康,體形膘壯,性格還很溫順的母騾子。又去車行花了五十兩,買了輛帶車頂棚和遮雨布的木板車,車行附送了全副的套繩和嚼子,還能給騾子釘掌釘。

在車行的指點下,孟彤套好了騾車,又試著上去親自駕駛了下。她發現駕騾車比騎馬容易多了,而且趙平九幫她買的騾子非常溫順,這讓她駕禦起來幾乎沒遇到什麽困難。就地在車行裏買了一百斤幹草料,孟彤付清了銀兩之後,摸著縮水了一半的錢袋,她心疼的直抽冷氣,跟在趙平九的騾車後頭一直到回了家,還在為自己大手大腳的采買行為,而肉疼。

“這,這,這車哪兒來的?”春二娘一打開院門,直接就傻眼了。看到孟彤趕著的騾車,騾子的體形雖然長得比趙平九家的看著略小了一點,但那墨綠色蓋著防雨布的車廂,可比趙平九家的那輛光突突的木板車要高大上多了。

“豹子賣了個好價格,俺就讓平九叔帶俺去買了輛騾車。”孟彤笑著跳下騾車,拉著韁繩把騾車直接牽進了院子裏,一邊笑著對驚呆的春二娘道:“爹的身子不好,走不了遠路,以後俺就趕著騾車帶他到鎮上玩兒。”

春二娘聽了這話微微一楞,她微紅著眼扭頭往正屋裏看去,卻見孟大正依在屋門邊上,微笑的看著她們。

“當家的,你看到了嗎?這是俺們閨女給你買的。”春二娘哽咽著對孟大喊道,“以後你也可以到鎮上去看看了,就坐著俺們閨女給你買的騾車去,俺們可以從早逛到晚,再也不用怕回家晚了會耽誤家裏的活計,俺們可以放心的逛。”

“嗯!”孟大點了點頭,笑容仍然一如往昔的溫和。

孟彤看著自家爹娘這副模樣,便知道關於逛鎮子,這其中肯定還有一段心酸的往事。孟彤只當自己沒看到春二娘抹眼淚的動作,往外走一邊道:“娘,您別光站著啊,趕緊過來幫忙卸東西。”

孟彤今天買的東西可也不少,她先把新買的刀箭和弓以及那些補藥和傷藥都拿回屋,妥善安置好,這才轉出來幫忙卸貨。

趙平九一直在等著孟大和春二娘教訓孟彤。畢竟這丫頭連商量都沒跟家裏商量,就直接花了整整八十五輛銀子買了輛騾車回來,換他是孟大,就算不打這膽大包天的丫頭一頓,罵一頓還是免不了的。可讓趙平九沒想到的是,一直到他車上的東西都卸完了,春二娘和孟大都沒說孟彤半句,不,正確的說應該是,他們壓根兒沒對孟彤買了輛騾車回來發表任何異見,仿佛孟彤本來就該買騾車回來一樣。

58威脅

眼看著車裏的東西搬的差不多了,孟彤特意留了一壇酒在車上,又把背簍裏出門前放進去的臘兔肉拿出來,放到趙平九的車上,笑道:“平九叔,今兒又給您添麻煩了,這壇子酒和這兩只兔肉是俺孝敬趙爺爺的,您幫俺們一家跟他道聲新年好。”

趙平九本想拒絕,可看著車上那壇子十年釀的女兒紅,卻有些錯不開眼。十年釀的五斤裝女兒紅,鎮上一壇子要賣二兩八分銀子呢,他們家就算家境還算殷實,可平時也不舍的買這麽好的酒。“這怎麽好意思呢?不如留著給你爹喝吧。”

讓一個噬酒的男人見到美酒,在他身上你就看不到智商這種東西了。孟彤好笑的搖搖頭,道:“叔,俺爹的身子是不能喝酒的,這酒可是俺特地買給趙爺爺的,您就別推辭了。”

趙平九很不好意思撓著頭,“那,那叔就代你趙爺爺接啦。”

“您可一定得拿著。”孟彤一臉誠懇的微欠了欠身,算是給足了趙平九面子,這才讓這漢子笑呵呵的走了。

回到自家院裏,孟彤插好門,便招呼春二娘一起給騾子搭棚子。家裏有現成的竹桿,貓冬的時候,孟大特地給孟彤屋裏的炕編了張竹席,這回也能派上用場。母女倆把十個陶罐豬肉和豬下水這些都先扔在井邊不管,拿著竹桿挨著墻先搭起了竹棚來。

天氣雖然有所回暖,但對於孟大來說還是太冷了。春二娘和孟彤嚴令孟大不能下炕,禁令未解除,孟大只能呆在坑上看著母女倆在院子裏忙活,急得直抓耳撓腮,“那個竹桿兒,你得切得短點兒,唉呀,你看你怎麽這麽笨手笨腳的……”

孟彤一回頭就從大開的屋門看到,屋裏的孟大正從炕上伸了腳下來,立即大叫起來,“哎,爹,你在炕上看著就好,可別下來。”

春二娘聞言,回頭一見孟大把腳都快伸到地上了,就拉下臉開始埋怨起來,“你說你這是想幹啥?這麽大冷的天兒,就你那身子骨,你下炕你受得住嗎?你下炕回頭就得發病羅,你說你怎麽就這麽不愛惜自個兒呢?想想以前在老宅,每天都要早起幹活,那是想讓你多躺會兒都不成的,可現在咱們閨女能幹了,這日子好過了,你怎麽還就躺不住了呢?”

孟大被春二娘念叨的臉都紅了,把腳縮回了炕上,卻拍著被子不甘的喊道:“俺就是看你們笨手笨腳的著急!”

春二娘白了他一眼,難得強勢的插著腰道:“你著急俺們也不用你幫,你也不想想俺跟閨女兒挖得陷阱連豹子、野狼、狐貍都能抓住了,現在還能被個棚子難住?”

孟大被春二娘頂得說不出話,吭哧半晌才幹巴巴的擠出一句,“你就是能挖坑,搭棚子還是笨手笨腳。”

孟彤笑看著他們屋裏屋外的鬥著嘴,低頭的時候,眼角突然瞥見一抹可疑的白色。猛然扭頭看去,頓時氣的一蹦三尺高,“小狼,你在幹什麽?”

被發現的小狼一驚之後不但不立即逃跑,還死命的咬著露在竹框外的一小截豬肺,拼命往後扯,那要吃不要命的架勢,看得孟彤都氣樂了。

“你個不聽話的壞東西,胃口倒是不小,也不怕這豬肺把你給埋羅。”孟彤手一伸,動作熟練的揪住小狼的脖頸肉,把它拎起來。

小狼倒也硬氣,不但咬著那截豬肺死活不松嘴,連平時求饒的“嗚嗚”聲都沒發出來。

“小樣兒?就你還敢小俺玩寧死不屈?”孟彤好笑的伸手戳了戳小狼的嘴,一本正經的威脅道:“再不松嘴,晚上不給你肉吃。”

小狼:……

“明天也沒肉吃。”

小狼:……

“以後都沒肉吃。”

有這麽威脅狼的嗎?小狼瞬間崩潰,“嗷嗷”的大聲抗議。

孟大魔頭得意的“嘎嘎”怪笑兩聲,拎著小狼走到門邊,非常瀟灑的往屋裏一甩。

只見小狼那肥的看不到腿的球狀身體,在空中微微一扭,便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四爪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它晃了晃被孟彤晃昏的腦頭,步履蹣跚往屋門口走了兩步,擡頭一看站在門口的孟大魔頭,頓時就站住了。

“你要是再敢跑出去偷吃,以後就別想有肉吃。”

“嗚嗚——”沒有這麽威脅狼的!小狼郁悶的舔舔嘴巴,屁股一矮就坐了下去,擡頭一看孟大魔頭還在門前站著,它這才徹底死心,垂頭喪氣的趴下,把腦袋無經打彩的擱在腿上。

“算你認相!”孟彤拍拍手,哼著小曲兒回去繼續和春二娘搭棚子去了。

母女倆蹲在地上比比劃劃,鋸鋸綁綁,等把做支撐的粗毛竹一一立起來,再在上面蓋上寬大的竹席,用混了糯米水的泥巴把竹席糊在院墻上固定住,靠毛竹柱這一頭的竹席,則用草繩一一在毛竹上紮緊固定,這棚就搭好了。

用來鋪炕的竹席面積足夠大,棚子底下靠墻的位置給騾子休息,剩下的地方停放木車廂都還綽綽有餘。

孟彤把車廂裏的百斤幹草搬下車堆到棚子底下,春二娘則到院外去抱了數捆枯草回來給騾子鋪地上,孟彤給騾子解了套繩和嚼頭,把它的韁繩系在靠墻的一根毛竹上,又去屋裏拿了個木盆給騾子盛了半盆清水,這才算把這頭騾子給安頓下來了。

解決了騾子的問題,春二娘忙著把工具收回屋,孟彤則回廚房燒了鍋熱水提出來,兩人把洗凈的陶罐用熱水全都再燙過一遍,便又忙活起了那些四框豬下水來。

有了一次經驗,豬下水怎麽處理就不用再贅言了,春二娘和孟彤處理起來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因而雖然這次買了四副豬下水回來,處理起來倒也沒比第一次慢多少。

中午的時候,孟彤把以前做的已經吃的所剩無幾的豬腸、豬肺、豬肚等物,全倒進了鍋裏,加上松菜幫子在大鍋裏熬了一鍋濃濃豬雜湯,一家人美美的飽餐了一頓。然後整個下午,孟彤和春二娘便圍著竈臺忙開了,孟大坐在竈下幫娘兒倆燒火,一邊時不時從菜盆裏,撚一小塊半生不熟的豬臟餵給腳邊的小狼。

59算計

一家人一直忙到酉時末,才把一切都收拾妥當。辛勞了一整天的疲倦,抵不過食物滿倉的喜悅。把小泥爐上燉著的豬心湯盛到三個碗裏,一家人美美的吃過宵夜,這才洗漱上炕。

“爹,咱家現在還一百三十兩銀子,俺想請平九叔幫俺們再壘一道更厚更高的院墻,您說好不好?”快要入睡的時候,孟彤突然小聲的問孟大。

春二娘有些猶豫,“俺們家的院子才剛起不久呢,現在又要起新的,會不會不太好?你奶和你叔他們……”

孟大聞言,明亮的眸子一下就黯淡了下來,他嘆息著滿是無奈的道,“要不……就再等等吧。”

孟彤的心火一下就躥了上來,她猛的坐了起來,咬了咬牙,有些恨恨的道:“俺們買了騾車的事,俺奶和俺叔遲早是會知道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們要不給俺們活路,俺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春二娘和孟大都被孟彤語氣裏的狠勁給唬的都坐了起來,春二娘有些擔心的扯著孟彤的手臂,卻緊抿著唇沒有說話。她心裏很清楚二叔和小叔都不是好東西,婆母向著兩個小叔,把什麽好東西都給兩個小叔,看她們一家像是看仇人一樣。老孟裏的人全都巴得不她們一家全死了,要不是顧及孟大,私心裏她其實挺讚同閨女兒的想法的。

借著小泥爐裏弱的火光,孟大看著孟彤三個多月來養圓的小臉,嘴唇抖了抖,最終卻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春二娘怕他凍著,忙按著他躺下。孟大躺在溫暖的被窩裏,想著這三個多月來雖然驚險,卻安逸幸福的生活,不禁又長長的嘆了口氣,“你這丫頭說的什麽傻話,你今年也才九歲,說什麽死不死的?你別人不給俺們活路,難道俺們就不活了?別人不想俺們活,俺們偏偏就要活下去給他們看看,爹還等著你長了,送你出嫁呢,可不準你動不動就提那個晦氣的字。”

孟大溫和低沈的聲音,奇跡般的安撫了孟彤暴戾的情緒。她回頭看了眼還擔心的拉著她手臂不放的春二娘,想了想便果斷躺了回去。

為那麽些個極品親戚凍著自己可得不償失,孟大面對自己的老娘兄弟,自然不好說什麽。可她不一樣,她是現代還魂來的,在這個世上,她只認孟大和春二娘是她的親人。陳金枝,孟大柱和孟七斤要是敢再來,她就是拼著殺頭坐牢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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