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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老孟家的糾紛,他們這些外人能嚇得孟大柱他們一時,卻不可能幫孟大一家一世,有此事情只能他們自己去努力。

孟彤由著一個嬸子給她用水擦洗了額頭,又上了點兒九平隨身帶著的傷藥。見孟大和春二娘的額上只是磕青了,並沒有破皮,她多少松了口氣。看著爹娘頹喪的樣子,孟彤只能輕聲安慰他們,“好歹今天是挺過去了,相信經此一鬧,俺奶和二叔、三叔最近也不敢胡來了。”

孟大擡手摸了摸孟彤的頭,但那神情看來實在不算輕松。

孟彤只能再給他們打氣,“爹,娘,日子都是一天一天的挨過來的,既然今天俺們已經熬過去了,那俺們的日子就還得過下去,不是嗎?”孟彤對兩人鼓勵的笑笑,說:“俺這就去盛粥,一會兒等俺們吃飽了,娘還是要努力的劈柴,俺還是要繼續把柴禾收拾整齊,爹,您還是要繼續搓更多的草繩才成哪。”

他們的日子可不正是一天一天挨過來的嗎?孟大和春二娘對視一眼,雙雙看著開朗起來的女兒,臉色也不由的好看了些。孟彤高興的沖兩人一笑,連忙去把還熱著的粥給熄了火,從背簍裏拿了碗,先用筷子把那副鳥骨頭給挑了出來,再用自己的舊襖子墊著把陶罐,把罐裏的粥給倒了三碗出來。

鳥肉粥的香味一下就在空氣中飄散了開來,邵氏拿著三個肉饃走過來,看到孟彤倒出的粥,不由笑問:“這就是用那只鳥熬的肉粥?”

孟彤點點頭,看了她手裏的肉饃一眼,對邵氏輕聲道:“嬸子,俺剛剛跟俺奶他們說的也並不是虛話,這些肉饃您留著給叔叔、伯伯們吃吧,俺跟俺爹和俺娘有肉粥吃,這粥俺熬了一早上呢,不會比肉饃差多少的。”

邵氏看了看孟彤面前三個碗裏的肉粥,只見那粥上面油汪汪的一層,味道聞著也確實是香,就不再說什麽,拿著那三個肉饃又回去招乎村人們吃喝了。

純天然的東西,光是抹了點兒鹽巴,煮出來也是鮮香可口的很。昨晚淘米時,孟彤特意多備了些,今天的肉粥煮出來就略微有些綢,再加上粥裏加了一整只鳥的肉,一家三口吃的極為滿足。

把一整碗粥吃完,孟彤照舊拿起小弓,把孟大新給她編的箭袋給綁著掛在腰上,順手整理了下裏頭的竹箭,跟孟大打了聲掃呼,就往山地深處走去。

昨天她只探索了一小片腳步的位置,今天孟彤要擴大範圍,繼續往昨天沒走過的地方去探探。一手舉著小弓,一手用長樹枝撥開長長的野草,孟彤掐著時間也不貪多冒進,照舊只探索約五六百米的範圍,發現的兔子洞一率不動,看到野兔的蹤跡也不理會,只關註著林間或上是否有鳥兒飛過。

有了昨天的經驗,孟彤今天沒有在其他地方多浪費時間,因而今天看到的鳥兒也多了起來,只不過她並沒有貪多,只選擇性的射了三只麻雀和一只渾身長著灰白羽毛,比昨天打到的那只還要大一號的鳥兒,便從山腳繞到另一邊,返回了自家山地。

孟彤回來的時候,邵氏她們已經回去了,平九和村人們忙著蓋房子,倒並未發現她又獵了東西回來。孟彤把打到的鳥雀給父母看了一眼,讓他們的臉上也有了喜色,這才小心的放進了背簍裏,並用自己那件破舊的小棉襖子蓋住了。

吃飽之後,春二娘幹起活兒來像是有使不完的勁,劈了一下午的柴,臉上都一直掛著笑。倒是孟大臉色暗淡,比平時也顯得沈默了許多,看來午間的事情還是讓他的心裏有了陰霾。

孟彤對此只能在心裏嘆氣,卻無法安慰他,陳金枝、孟大柱和孟七斤就是那樣的人,他們恨得不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讓孟大早日認清了他們的真面目,日後她再應對起那堆極品來也能容易些。

23大鬧一場

晚上回去後,孟彤悄悄把邵氏拉到一邊,把背簍裏的鳥雀交給了她,拜托她處理好了,她們明天再來取。

在趙家吃過了晚飯,一家三口腳步有些沈重的往孟家祖宅走去。那個家和家裏的人給他們的傷害太多了,以至於他們都有些害怕回這個家了。晚上的天氣轉冷,村裏的人晚上歇的都早,孟彤三人一路行來,路上連個人影都沒遇著。

走在最前頭的春二娘站在孟家院子前輕推院門,木門發出“哢”的一聲輕響卻沒有開。春二娘一下楞住,呆了兩秒才轉身對跟在後頭慢慢走來的孟大和孟彤說道:“院門鎖上了。”

院門鎖上了?!

孟彤簡直不敢相信,經過中午那一鬧之後,陳金枝和孟大柱他們竟然還敢把她們關在門外,他們這是想坐實了謀財害命的罪名嗎?她已經無力去評價那些人的智商了,孟彤把春二娘拉開兩步,解下背後的背簍,一邊開始大力的拍門,一邊扯開了喉嚨喊,“爺,奶,我們回來了,開開門吧,二叔,三叔,你們怎麽把院門鎖起來了?開開門吧,我們回來了。”

夜晚的靠山村相比於白天更加的寂靜,孟彤故意扯開的嗓門兒頓時遠遠的傳開。

堂屋裏靜靜坐著的眾人一聽這響動,頓時就嚇了一跳,原本想要給孟大和孟彤一點兒顏色看看的陳金枝,慌忙下炕趿了鞋,就想往外頭喝斥孟彤。

孟七斤在旁輕飄飄的道:“娘,您現在出去可就輸了,回頭那喪門星都不知道該多得意了。”

陳金枝才走到堂屋門口的腳步,又生生的止住了,她在門口站了站,冷哼一聲,又轉身坐回了炕上。

坐在一旁,懷裏抱著孟有福的蔣氏有些不安的道,“也不能讓她總這麽鬧騰啊,吵得左鄰右舍不得安寧,一會兒該被人說道了。”

孟大柱一個眼神斜過去,沈著臉喝斥道:“婦道人家,爹和娘都在這兒呢,有你開口的份嗎?還不快給我閉嘴。”

“是!”蔣氏似乎極為害怕孟大住,像個小媳婦似的立即垂下了頭,再不敢言語了。

院門外,孟彤從地上撿了兩塊石頭,代替自己的手掌,用力的砸著門,一邊重覆叫著:爺、奶、二叔、三叔開門。如此敲了足足近一刻鐘,孟彤喊的喉嚨都冒煙了,她先讓春二娘把孟大扶到對門鄰居家的屋外的石臺邊,用背簍裏的小破襖子墊著,先坐下歇會兒,這才從背簍裏拿出裝水的陶罐,狠灌了好幾口水。

喘過一口氣,孟彤走到孟大面前蹲下,慎重其事的道:“爹,俺要跟爺、奶還有兩個叔叔徹底撕破臉大鬧上一場,可能會鬧得無法收場,要是收不了場了,俺家一家三口今晚就一起撞死在家門口吧。”

孟大有些無奈又帶點兒寵愛的看著面前的女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他一副病體死了也就是死,可她的妻子還年輕,女兒還年幼,她們必須要活下去。他雖不願與爹娘兄弟爭鬥,可為了妻子和女兒,就是再不孝他也要不孝這一次。

孟大紅著眼框,嘴角卻揚起了微笑,他緩緩點頭道,“反正都這樣了,你想鬧就鬧吧,今天要是挨過去了,俺們一家三口就還能多活一天,挨不過去一起死了,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也沒什麽可怕的。”

“是死是活俺們一家都在一塊兒,是沒什麽好怕的。”孟彤笑著說完,轉頭趴在春二娘耳邊低聲囑咐了兩句,讓春二娘代替自己繼續拿石頭砸門,她自己則站起身,深吸了口氣,然後快步往隔壁的院門跑去。

她今天就豁出去了,既然陳金枝和孟大柱他們不肯放過她們一家,那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大家索性把臉皮徹底撕破。反正她家的房子已經在建了,最多這幾天先去趙家擠一擠,可她們屋子裏那一年的口糧,和他們的家具被褥、衣物什麽的卻是一定得拿回來的。對於現在一窮二白的她們來說,現在任何東西她們都浪費不起。

“嘭嘭嘭——”

“大爺大娘,叔叔伯伯們救命啊,俺奶和俺叔要活活凍死俺們一家了啊,嫂子、嬸子們,快來救命啊,你們可憐可憐俺們,救救俺們一家吧,俺不想我俺爹俺娘死啊,救命啊,快來人哪,救命啊……”

孟彤一邊拿著石頭大力的砸門,一邊尖著嗓子淒聲呼救,她砸了這家砸那家,只要一看到裏頭屋子裏有了動靜就換另一家砸門。她尖銳的聲音往四周遠遠蕩開,引得村子裏的狗都跟著狂吠起來,一時間整個靠山村就跟炸鍋了一樣,整個沸騰起來。

左鄰右舍紛紛開門出來,孟彤再次犧牲了自己大腿內側的嫩肉,直掐得自己眼淚鼻涕狂湧,才扔了砸門的石頭,拉著春二娘一起在孟家院門前跪下,扯著嗓子大哭起來,“叔叔伯伯大娘嬸子們,求求你們幫幫俺們吧,俺爺、俺奶和俺的兩個叔叔不讓俺門進家門啊,他們這是準備活活凍死俺們了啊。他們想要害死了俺爹,再把俺和俺娘賣去花樓換錢,俺二叔三叔談事兒的進候俺都聽見了,他們要把俺和俺娘換二十兩銀子,求求各位叔伯嬸娘們,借俺二十兩銀子吧,有了二十兩銀子,俺奶和俺兩個叔叔就不會總想害死俺爹,把俺和俺娘賣進花樓子了,求各位叔伯嬸娘發發善心,可憐可憐俺們吧。”

左鄰右舍的鄰居們不由嘩然,都憤憤不平起來。

有村人不信邪的上去推了推孟家的院門,一推之下果然推不動,這才信了孟彤的話。

靠山村總共也就五十來戶人家,村子本就不大,同在一村,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全都熟稔的很,左鄰右舍雖然多少知道點兒陳金枝平時不太待見長子和長媳,卻沒想到孟家老少竟已經窮兇吉惡到要害死長子一家,把人家妻女賣進花樓子換錢的地步了。

24趕出去

鄉村之地,民風向來純樸,何曾聽過這樣怵人聽聞的事情?有婦人聽孟彤和春二娘哭的淒慘,又見孟大虛弱的依靠著對門的墻坐著,不由憤怒的對著孟家大門大聲咒罵起來。

“都道虎毒都還不食子呢,孟家嬸子可是比大蟲還毒哪,這麽大冷的天,把個病秧秧的兒子分出去單過也就算了,還直直巴望著把人折騰死了,拿人妻女去換錢,這是窮瘋了吧?”

一個小媳婦撇著嘴爆料道:“什麽窮瘋了啊,我可是聽我家那口子說了,陳氏生了孟大柱之後就沒管過孟大的死活了,不然孟大病成這樣,她還能私下攢一百五十多兩銀子藏在後院的鹹菜缸裏,說她有給孟大請大夫看病,你們信嗎?”

靠山村的村民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飯的,誰家的田裏收成了多少東西大家心裏都清楚,孟家就只有那十三畝良田,又不像趙家那樣分打獵。除去一家老小的嚼用,沒有額外的收入,陳金枝卻能攢下一百五十多兩銀子,沒有個幾十年又怎麽可能攢得起來?

一個就住在孟家左鄰的大娘拍著大腿叫道:“真是造孽啊!就是後娘也做不出這麽毒的事啊,這孟大還是孟家嬸子親生的呢。”

“就算是親娘,做出這種事也是會惹下業債的,這陳氏真是瘋了,她就不怕自己死後下地府受苦嗎?”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搖頭嘆道:“孟九根一桿子打不出個屁來,任著那婆娘拿捏這一家子,這麽明目張膽的害人性命,也實在是太過了啊。”

孟彤拉著春二娘,跪在孟家門前,對著一眾村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聞迅而來的村民越來越多,眾人聚在孟家門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娘,您倒是說句話啊,這下該怎麽辦啊?”外頭都鬧得“炸鍋”了,堂屋裏的孟大柱和孟七斤早就坐不住了,他們之前被砸門聲所惑,沒仔細去聽外頭的人在說些什麽,可等砸門的聲音一停,孟彤那扯開了嗓子的哭求,就一字不落的全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裏。

那個喪門星左一句他們要害死他們一家,右一句他們要把她娘和她賣進花樓子,這要是孟大一個不小心真死了,回頭指不定就會有人上官府告他們謀害親兄了,意圖拿嬸子和侄女賣錢了。

孟九根背靠著疊得高高的被褥,垂頭坐在炕上,他的兩手緊張的互握著,時不時的擡眼瞅瞅自己的媳婦兒,就盼著她趕緊給拿個主意,讓外頭聚集的鄉鄰早點兒散了。

可別看陳金枝還看似還平靜的端坐在炕上,實際上她此時也只是強撐著而已,院外那一聲聲的指責咒罵,無不跟刀子一樣的直直戳進她心窩子裏,她現在兩耳嗡嗡做響,腦子一片空白。可被村裏人這樣左一句右一句的說惡毒、說心狠,陳金枝不但沒覺得羞愧,後悔,心裏反而升起一股濃濃的委屈、不甘和憤怒。

孟大那癆病鬼是從她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她的兒子,她想怎麽教訓就怎麽教訓,別人管得著嗎?再說那些一個個的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孟大那能算是個正常孩子嗎?他就是生來向他們夫妻要債的討債鬼啊。

想當初,她生孟大時早產,產婆說她情況不太好,以後只怕會子嗣艱難時,她多害怕啊!還沒生下老二孟大柱之前,她深怕自己以後生不出兒子,孟大再沒了孟家就斷根了,於是千方百計的給他請醫吃藥,弄得自己月子裏連只雞都舍不得吃,嫁妝都花進去了一小半兒。

回想當初,陳金枝就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齒。她生下孟大之後就沒過過好日子,為了給他吊住那條小命,她和孟九根接連三年都過的苦哈哈的,連口好的都舍不得吃。要不是後來懷上了孟大柱,她買了個童養媳回來就任孟大自生自滅了,否則現在都不知道會苦成什麽樣。

她這輩子為這個生來討債的兒子做的還不夠多嗎?為了保住他的命,她把自己的嫁妝都當了給他看病了,怕他以後娶不到媳婦兒,她還給他買了個童養媳,她給他吃給穿,把他拉拔到這麽大,臨老臨老,他生個賠錢貨還要天天來頂撞她,氣她。

想到自己藏銀子的地方,正是孟彤給說出去的,陳金枝心頭更是恨得不行。討債鬼生的女兒,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那一家子生來就是來克她的,她把他們趕出去怎麽啦?她陳金枝趕自己的兒子,又礙著別人什麽事了?

陳金枝越想越氣憤,院門外村民們那一句句的議論責罵,更是尤如火上澆油一般,讓陳金枝氣的差點兒吐血,她鐵青著臉怒吼,“你們誰都不準去開門,誰敢給他們一家開門就給俺滾出這個家。怎麽著?老娘自己的兒子,老娘還趕不得了?老娘今兒就是要把這一家子討債給趕出去,俺倒要看看誰敢攔著?”

時間一點點過去,四周的村民圍的裏三層外三層,孟家祖宅前人聲沸騰,宅子裏卻仍是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人出來開門,更沒有出來詢問半句。孟彤這身體因為常期營養不.良,整個人瘦弱的也就是個皮包骨,今天勞作了一天,她本就已經疲憊不堪,現在又這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人哭訴磕頭,體力早就有些不支了。

“咳,咳咳……”吵雜的人聲之中,孟彤似乎聽到了孟大的咳嗽聲,她連忙扭頭看去,果見孟大單手捂嘴,正弓著身體在那裏猛咳 。

“爹!”孟彤一驚之下,連滾帶爬的往孟大沖了過去,“爹,爹,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春二娘見狀,也連忙奔了過來,扶住了孟大一邊的手臂,一手拍著孟大的背,一手極有經驗的伸手摸上了孟大的額頭。

四周的村民一見兩母女的樣子,一下就炸了,站在近處的人還能看清狀況,就有人出聲喊道:“孟大要不行了,快去找大夫。”

25出人命了?

站在遠處的村民看不到人,一聽這話就嚷嚷了起來,“這下真得要鬧出人命了,快去叫村長來。”

有熱血的年輕人更是氣憤填膺的喊道:“老孟家這事兒做的太毒了,不能讓他們這麽害人,俺們報官吧。”

孟彤原本看著孟大的臉色也還好,可被那些村民這麽一喊,她的心都跟著顫.抖起來,眼裏迅速湧上一層水霧,哽咽的看著春二娘,急道:“娘,俺爹怎麽樣了?”

春二娘摸了孟大的額頭一會兒之後,發現他並沒有發燒之後,緊張的神情緩和了些,卻只給了孟彤三個字,“沒發燒。”

春二娘不擅言語,孟彤只能從她的表情和這三個字去猜她的意思。孟大的身體都是她在照顧的,什麽癥狀會出現什麽情況,春二娘最清楚。孟彤見她臉上的神情尚算鎮定,猜測她說的沒發燒是指情況不嚴重,可她的心還是懸著掉不下來。

十月的河北府晚上本就冷,他們剛才從趙家一路走回來,活動過後身體還暖和著所以不覺得冷,可她們鬧騰了這麽久,還不能逼陳金枝打開大門。她們身上的棉衣都是穿了幾年,已經不太能保暖的,孟大現在的身子都冷透了,再在室外多呆一會兒,只怕真的就要發病了。

孟彤一急,含在眼框裏的淚就湧了出來,她回頭沖一個就住在孟家不遠處,家裏也比較富裕的老嫗求道:“王大娘,俺爹受不得凍,您能不能借俺一條棉被給俺爹裹著暖暖身子?”

王大娘聞言一楞,她看了因咳嗽而癱在春二娘懷裏虛弱喘息的孟大一眼,臉上閃過同情之後,點了點頭道:“好吧,你跟俺過來拿吧。”

孟彤大喜,連忙端正跪好給王大娘磕了個響頭,這才轉頭沖春二娘囑咐一聲,跳起來跟著王大娘往她家去了。從王大娘家借了棉被回來,就見趙榮和平九不知什麽時候來了,趙榮正一臉嚴肅的站在孟家的門前跟劉秀才說著話,而平九則蹲在孟大的身旁低聲說著什麽。

孟彤快跑幾步,喊了聲:“平九叔。”一邊忙著把手裏的棉被先給孟大裹上。

趙平九看著孟彤臉上未幹的淚痕,不由憐憫的嘆了口氣,低聲跟孟彤道:“辛苦你了,孩子。”說完頓了頓,特意壓低了聲音又道:“你奶這回鬧得實在有些太過了,村裏的年輕後生都嚷著要報官呢,已經有人去請村長和孟家的族長了,你奶要是再跟你們硬擰著,說不得村裏就要逼孟家族裏開祠堂處置你奶了。”

孟大聞言,癱在春二娘懷裏的身子猛的就坐了起來,“不能,可不能啊……”他就是再想維護妻兒,也不能不孝到讓老娘被族中開祠堂處置啊。

“爹,您急啥?您沒聽平九叔說的是俺奶要再跟俺們硬擰著,才有可能被村裏人要求開祠堂嗎?”孟彤眼明手快的一把按住孟大,讓他平靜下來,眨著大眼,在心中把趙平九的話迅速過了一遍,才語重心長的安慰孟大道:“村裏的人現在氣的是俺奶做的太過份了,要是俺奶不再存心害俺們,村裏誰會給自已找麻煩,硬要的鬧著開祠堂休棄俺奶啊?爹您就放心吧,俺奶聰明著呢,跟她自己相比,俺們一家也就算個讓她有些膈應的屁,俺奶才不會為了害俺們一家三口,把她自己個兒給搭進去呢。”

孟大聞言倒是不再激動了,可孟彤的話實在是刺耳的緊,他不由皺了眉,斥責道:“你這娃子,怎麽說話的呢?”

孟彤不在意的笑笑,轉頭對趙平九道:“平九叔,俺奶看來是真的不想讓俺們一家在這祖宅裏住了,俺們可不可以先去您家借住兩天?”話一說完,孟彤又立即保證道:“您放心,等俺家的房子一建好,俺們就搬。”

趙平九沈著臉,有些不高興的道:“你這娃子說的什麽話,你們樂意在叔家住幾天都成。”他扭頭看了眼還在跟劉秀才說話的趙榮,又看了眼那毫無動靜的孟家大門,不由輕嘆了口氣道:“這孟家老宅,你們也確實不好再住了,這就跟叔回家去吧。”

孟彤連忙抓住趙平九的手臂,低聲道:“叔,您安排個人先送俺爹去您家裏安置了吧,老宅裏還有俺們平時穿的衣服、被褥和家具,特別是俺奶分家時分給俺家的那一年的口糧。俺們不住老宅沒關系,可這些東西卻是必須要拿回來的,否則俺們一家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趙平九一聽,只略一沈吟,便點了點頭,回頭沖兩個相熟的村民招了招手,跟兩人交代了一聲,那兩人便向她們一家走了過來。

“彤彤……”孟大一臉的欲言又止。

孟彤用力握了下他冰冷的手掌,神情鄭重的道:“爹您放心,俺只想拿回俺們屋子裏的東西,只要俺奶不故意為難俺跟娘,俺肯定連一句話都不會跟她多說,您安心回去休息。”

孟大輕嘆了口氣,這才安心的被兩個村人攙扶著走了。

知道有人已經去請村長和孟氏一族的族長了,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村民都沒有散去,他們三人一群,五人一夥的站在那裏,議論著孟大一家如何的可憐,孟陳如何的刻薄跋扈,孟大柱孟七公斤兩兄弟如何的不是個東西。時不時還對孟彤和春二娘投來同情的一瞥。

不多時,就有村民大聲喊著:“村長來了,孟家的族長來了。”

孟家堂屋裏,一家人聽到這一聲喊,全都驚的跳了起來。

“完了完了,怎麽把族長和村長都給喊來了?他們這是想幹啥啊?”蔣氏嚇的抱著孟有福就站了起來。

孟大柱和孟七斤的額上也嚇出了汗,齊齊扭頭看向陳金枝,“娘,您趕緊給句話啊,那個喪門星讓人把族長跟村長都給請來了,俺們再不出去,那個喪門星要是在族長和村長面前告俺們的黑狀,族長說不定就會怪罪到俺們頭上來的。”

26和稀泥

孟九根聞言便急起來,一邊往炕外挪,一邊對陳金枝叫道:“你就別犟了,老婆子,趕緊讓大柱去把門開了,我俺們去把族長和村長請進來是正經,不然一會兒族長要是怪罪下來,俺們以後還有什麽臉面見族人啊?”

陳金枝現在是騎虎難下,她心裏即驚且怕,可讓她現在松口卻又有些拉不下臉。她低頭坐在炕上悶不吭聲,偏孟九根等人懼於她平時的威勢,沒有陳金枝發話根本不敢出去開門,於是一家人就只能站在那裏大眼瞪小眼的幹著急。

院外,孟彤見村長等人到了,抓住春二娘的手就想拉她上前行禮,感覺到春二娘手心裏的汗,孟彤不由輕聲安慰她,道:“娘,您別怕,話都由俺來說,您跟著俺就成了,一會兒俺做啥您就做啥,俺向人磕頭您也磕頭,知道不?”

春二娘雖然木訥寡言,卻也知道女兒不會害自己,她點著頭用力“嗯”了一聲,任由孟彤拉著她往村長和孟家族長等人走去。

孟彤一到村長等人面前,就拉著春二娘一起跪了下去,“村長爺爺,族長爺爺,劉爺爺,趙爺爺,求你們幫幫俺們一家吧,俺奶不肯讓俺們回孟家老宅沒有關系,反正俺們家山地那邊的房子再有幾天就能建好了,俺跟娘只想拿回俺們屋裏的東西,那些被褥衣服雖然已經用舊了,可沒有那些東西,俺們一家是肯定挨不過這個冬天,要凍死餓死的,求你們跟俺奶說說情,讓俺奶把俺們自己屋裏的東西給俺們帶走,求求你們了。”

孟彤說完又要拉著春二娘給四人磕頭,卻被孟家的族長給制止了,這位蓄著長須的老者憐憫的看著她,緩聲道:“你就是孟大的閨女吧?聽說你給自己改名叫孟彤了?”孟家族長不待孟彤回答,便摸著胡子又道:“這確實是個吉利的好名字,你們放心,你奶既然已經把你們一家分出去單過了,你們的東西,她是肯定會讓你們帶走的。”

孟彤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位孟家族長聽懂了她的意思,決定和稀泥了。陳金枝是孟家婦,不管她對自己兒子做的如何過份,開家族祠堂休棄婦人都不是件很光彩的事。更何況想休棄陳金枝也要孟九根同意才行,清官難斷家務事,陳金枝對自己兒子再毒再狠,孟九根不肯休棄她,就是開了家族祠堂也治不了她,只會讓孟家整個孟家被人非議指點。孟大一家有意讓步,不求他這個族長給他們評論主持公道啥的,只說要拿回自家的東西,這麽一點兒不算請求的請求,他自然是要給予滿足的。

孟家族長對於孟彤的識相非常滿意,田永安,劉秀才和趙榮卻為孟彤的靈透深感婉惜的搖搖頭。

孟彤看到了村長和劉秀才等人臉上的婉惜,卻不以為意。大家各有各的立場,田永安等人出於對他們的同情,也想要安撫情緒激動的村民,才請來了孟家族長,孟家族長要首先照顧孟家的利益,而她自家的利益要顧。

陳金枝畢竟是孟大的親娘,她這副身體的親奶,如果今天真的趁勢讓族長等人答應了開祠堂,回頭處置不了陳金枝不說,孟大還要被冠上噬母的惡名。打蛇不死的後果就是會被人盯上伺機報覆,陳金枝做了孟家這麽多年一家之主,孟大柱和孟七斤又都唯她的話馬首是瞻,有孟大和春二娘這麽對病爹弱娘,孟彤實在賭不起那個後果。

“孟彤謝謝四位爺爺了,你們的大恩大德,孟彤沒齒難忘。”孟彤拉著春二娘給四人又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彼此早就有村裏的年輕後生,去砸響了孟家的院門,“孟大柱,孟七斤,趕緊過來把門開,孟家的族長和村長都來了,你們別想再裝聾做啞,再不把門打開,俺們可就要砸了。”

“可不能砸,不能砸呀。”孟九根聞言,也顧不得陳金枝會不會生氣了,連忙快步跑出去開門,孟大柱和孟七斤見老爹都跑出去了,也連忙跟了出去。

“那個喪了良心的,討債鬼啊,他和他生的那個賠錢貨就是生來跟俺討債的啊。”陳金枝嘴裏嘟嘟囔囔,青著臉抖著身子艱難的從炕上挪了下來,原本想跟著出去的蔣氏見狀,略微遲疑了下,把孟有福轉到一只手上,過去伸手扶了她一把。

孟家族長和田永安等人被孟九根父子迎進孟家,一行人很快就進了堂屋,不少村人都跟了進去看熱鬧。做為當事人的孟彤,卻拉著春二娘站在院門外沒挪步,只一雙眼睛緊張的盯著孟家的堂屋方向,靜待事情的結果。

她心裏有八成的把握,陳金枝不敢當著孟家族長和村長等人面,死咬著不讓她們拿回自己的東西。不過她對陳金枝和孟大柱等人的腦殘指數也沒報什麽期望,要是陳金枝一時腦回路對接錯誤,像今晚把他們關在門外這樣,硬是要她們一家不痛快,那事情可就遭了。

值得慶幸的事,陳金枝再彪悍,對孟家族長和村長等人還是有些敬畏的,聽孟家族長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做得過份了,鬧得不像樣子的話之後,提出的要求竟然只是讓孟大一家把他們自己屋裏的東西搬走,這讓原本以為要花錢買平安的孟九根、陳金枝和孟大柱兄弟倆都欣喜不已,哪裏還敢說個不字?

村長等人還在堂屋說著話,屋外跟進來看熱鬧的年輕後生們就已經跟打了勝仗似的歡呼起來,更有幾個熱心的年輕人,歡天喜地的快步跑出去跟孟彤和春二娘報信。

孟彤笑著謝過了那幾位熱心的村民,拉著春二娘快步走進孟家的院子,一邊讓春二娘去開自家的門,一邊沖擠在人群裏看熱鬧的劉鐵和劉銀兩兄弟喊了一聲。

“劉鐵哥!劉銀哥!”劉鐵、劉銀是村裏養豬富戶劉大叔家的兒子,村裏有牛車的人家不多,他家卻是其中唯一有兩輛牛車的人家。孟彤以前天天給他們家割豬草,跟兩人也算是極熟了。

27搬走

劉鐵劉銀聽到孟彤叫,馬上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劉銀開口就道:“二丫,你叫俺們啥事兒啊?”

“俺改名字叫孟彤了,劉銀哥,你以後記得要喊俺孟彤。”孟彤說完才問:“俺能不能借你們家的牛車用用?俺已經跟平九叔說好了,這幾天先借住在他家,你們能不能幫俺把家裏的東西都運到平九叔家去?”

劉銀想也沒想就點頭道:“中啊,俺這就回去套車過來。”

劉鐵拉了他一把,扭頭問孟彤,“都有些什麽東西要搬,俺們看看要不要找人幫忙搬。”

孟彤領著他們進了自家屋裏,指著堆在墻角的糧袋道:“衣服被褥的其實都不值什麽,俺拍了一晚上門哭的嗓子都啞了,就是為了俺們家這一年的口糧,沒有這些俺們一家就得活活餓死了。”

劉鐵借著油燈昏暗的燈光,在屋子裏環視了一轉,發現這屋裏除了那些糧袋,和墻角擺著的幾個木盆之外,也就炕上有幾床被褥,炕邊擺著兩個箱子。這麽點兒東西牛車拉兩趟也就能全部拉走了,他點點頭,讓孟彤先收拾東西,便拉著劉鐵回家去套車了。

這個破爛的家,其實除了那些糧食,真的沒什麽可收拾的。炕上的被褥都是用了很多年,棉花都硬成一塊塊了的,箱子裏的那些衣服也都是打了無數補丁的。可對於這個窮的叮鐺響的三口之家,這些東西卻也是幫她們挨過寒夜不可或缺的東西。

把墻角的幾個木盆疊在鍋上,把水瓢往上一擱,孟彤把屋裏燒剩的柴禾也都收拾捆好。春二娘把昨天洗了曬出去的衣服收回來塞進木廂,把鋪蓋被褥一圈,這屋裏也就沒什麽東西可收拾的了。

不多時,劉大叔和劉鐵便親自架了兩輛牛車過來,外頭的村民得知是給孟大家搬東西,一下湧進來好幾個幫忙的,眾人一人搬一樣,一下就把該搬的東西都搬走了。等東西往牛車上一堆,四周看熱鬧的村民不禁憐憫的紛紛搖頭。

一戶人家的日子過得好不好,看他家搬家時的東西多少就知道了。這孟大一家被分出去之後,除了那十多袋的口糧,竟然只有兩個舊箱子三卷鋪蓋和一副鍋瓢木盆,足以想見他們以前日子過得有多艱難。

做戲做全套,孟彤拉上春二娘走到堂屋門口跪下,沖著堂屋俯身拜了三拜。“爺,奶,俺們一家今天就搬出去了,爺、奶對俺們一家的恩情,俺們永遠不敢忘,俺們家窮,俺爹身子不好也不能服侍爺和奶,還好爺、奶還有二叔和三叔孝順,孟彤以後一定會日日向佛主祈禱,讓他保佑爺、奶能長命百歲,無病無災的。”

“好孩子,你們安心去吧,你爺和你奶不會怪你們的。”孟家族長語氣溫和的對孟彤說完,又轉頭怒瞪孟九根和陳金枝,“你們看看,這是多好的孩子啊,都不知道你們在鬧騰個啥?”

孟彤心中冷笑一聲,無意留在那裏看孟家族長做秀,便拉著孟二娘向眾人告辭出來,就去墻角把她們今天帶來回來的柴禾和背簍也搬牛車,然後就坐著劉鐵的牛車回趙家去了。

孟彤等人到趙家時,邵氏早就燒好了熱水等著她們了,劉鐵幫她們把鋪蓋和兩個箱子搬進了屋,就告辭回去了。那十一袋糙米,早已由劉大叔先一步送過來,安置在了堂屋裏。孟彤今天也實在是累得撐不住了,也就沒跟邵氏客氣,沒等趙榮等人回來,就拉著春二娘,用熱水擦洗了一下手臉,洗了腳就去睡了。

第二天,孟彤被春二娘起身的動靜驚醒,擡頭見她伸手探查孟大的體溫,孟彤眼巴巴的盯著她的動作。

春二娘試了孟大的體溫,發現沒有發熱後,才笑著對孟彤搖了搖頭,示意她繼續睡。

趙家的炕燒得熱,到早上了也還是暖和的,這讓孟彤晚上睡得極為舒服。她想孟大經昨夜那一凍之所以沒有發病,她借的那一床被子故然重要,不過趙家這熱炕想必也是功不可沒的。她只知孟大生來體弱身子虛,卻不知他得的是什麽病,現在看來,孟大這個病只需小心照顧著,註意別讓他凍著熱著,應該也是能保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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