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嘆了口氣，葉清濤此時沒了往常的輕佻，反而帶著些許自嘲，“原本就是我自己沒用，又何必要說出來？”

“呵呵，所以呢？你就想選擇靠自己解決？”

看著情緒低落的葉清濤，林君溪絲毫沒有因此而心生憐憫，反而面色更冷。

“你可知道，你面對是什麽？那是一只有著數百年修為的厲鬼——”

“你可知道你認為憑借自己的本事，不告訴我們，就能夠安然無恙解決了？”

“你可知道——”

這一句句話，如同砸在了他的心上。

眼前不自覺被霧氣模糊了視線，葉清濤笑了笑。

是啊，都是他沒用。

要不然的話，又如何會讓小師弟被其所傷？

平日裏，葉清濤總是表現得沒心沒肺。

同時極為頑劣，可在那時候，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

往日所學的道法、劍招，在那時就仿佛一下子都忘光了一般，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也什麽都做不了。

葉清濤知道，他本身並不是一個要強的人。

因此每當自家師父前來督促他修行時，葉清濤總是會想方設法地逃避。

他師父總是對他說，自己的天資不高。

可他卻不一樣，若是肯下定決心，好好修煉的話，將來的成就絕對會在其之上，甚至名列南宮，亦非是水中月。

對於這些，葉清濤的興趣並不大，他所喜愛的，是自由自在的逍遙。

亦或許是因此，才讓葉清濤得到了合丹長老玄洛的青睞。

只不過，當目睹林君溪施法壓制那女鬼時，葉清濤方才恍然大悟。

原本那個會跟在他身後，扯著他袖子的孩子，也終於長大了。

……

“玄渺，你可得回去了吧。”

望仙峰地宮。

玄幻看著浸泡在靈泉心中的白發青年，不由摸了摸鼻子，“你這還沒回去，上邊可就已經熱鬧了起來。”

“唉，你以為貧道不想？”

玄渺聞言，睜開了一直半闔的雙眼，唇邊露出一個苦笑。

並非是他不想回去，而是此前到底低估了黃泉濁氣對於仙體的侵蝕……

原本他來找對方，只是想讓玄幻幫忙處理一下那處血池，卻不料這位那麽狠。

這一過去居然就打通了陽間與幽冥的道路，雖然如其所言，這是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不假。

但這事情，卻不是這麽算的啊——

誠然，若是對於那處血池放任自流，長此以往，則勢必會汙穢天一山地脈靈氣，屆時受害的，便是元空派。

可是玄幻這舉動，直接在人間打開了通往冥界的大門，可以說，稍不留意，便極有可能引得那墮於黃泉的萬千厲鬼重新回到陽世。

而到那時，所危及的就不止是元空派一家了，若是真的變成這樣，那麽恐怕金陵這一帶都會淪為鬼蜮——

玄幻的這種行為，那無疑是在挑戰地府的法規。

所以當黑白無常前來詢問之時，玄渺絲毫不覺得意外。

這人是他請來的，無論如何，玄渺也不能任由玄幻這叫下去，故而便和他一同前往地府。

當然，除此之外，也不乏是因為擔心玄幻會突然兇性發作，進而大鬧地府。

然而玄渺原本心下還七上八下，待見到幽冥天子之後，卻不想酆都大帝根本就不曾怪罪。

只是將他們留在了冥界，直到玄明前來，方才允之還陽。

對此玄渺自然是心有不解，不知道那位陛下那麽做的深意。

玄明乃是星神一脈，而北陰酆都大帝又是中天紫微大帝的化身，原本玄渺以為對方會有些明白。

卻不想玄明亦是不曾了解，他雖然無奈，可這最後也只能夠不了了之。

雖說幽冥天子未曾降罪，但那黃泉幽冥乃是眾生魂歸之處，本身便凝聚了後土之濁。

修士修行，為了登真成仙，所需要做的就是除去自身陰濁，而這仙人之體更屬純陽。

玄渺在冥界只不過待了小半天，可在人界已然過了數日，他也因此沾染了不少濁氣。

此時玄渺衣衫盡褪，正盤膝端坐在一方大池中，在他的背後，一個龍首雕飾正源源不斷地湧出股股清泉。

這泉水亦並非是那尋常之水，乃是由天一山地脈靈氣所結，故而本就富含著濃郁的靈力。

受此靈泉不住沖刷，玄渺白凈的身上時不時便會浮出一縷黑氣，隨後消散在天地之間。

這就他此次前往黃泉，所沾染的濁氣——

“瞧瞧你這修為，當真是孱弱至極。”

玄幻面帶嫌棄，說著轉過身，赤紅蛇尾擺動，便向一旁行去。

“您是上古之神，我等後世弟子，自然是比不得的……”

“呵，好一個‘上古之神’——”

看著閉目修煉的玄渺，玄幻冷笑了幾聲，然而那雙原本淡漠的金眸之中，似乎又浮現起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嗯？”

玄渺面帶微笑，也不曾因為對方的反應，而有所改變。

“你應該知道，你的時間已經不多。”

此時的玄幻沒了在人前的溫和態度，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副冷靜而又冷漠的表情——

“你還記得，曾經答應了我何事？”

不過片刻，那雙金色的眸子便又再度恢覆了古井無波，玄幻正著說，又行至玄渺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自然記得。”

點點頭，即便是被一位曾經的上神這般打量，玄渺的語氣還是那般從容不迫，“此前宗門危如累卵，幸得您相助，方才得以逐走外道，對此貧道自是謹記於心。”

指尖掐算了幾下，玄幻頷首，覆又道：“你當時說過，要我在你走後，幫你看護道統，待到門下弟子之中，有人能夠真正接替你的道統，方才還我自己。”

“不錯。”

聽著玄幻沒有起伏的聲音，玄渺又補充道：“不過我說過，等到我將要走的時候，自會幫你除去那鎮魂碑。”

“我想，如今你應當已有人選了吧。”

玄幻並沒有在意玄渺的話，伸手一指。

揚起的水花在半空中凝固，隨即形成一面光潔的鏡子。

在那鏡中，正是此時瑤光院中的景象。

林君溪與葉清濤皆是灰頭土臉，此時站在院中，默默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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