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想著已經一邊在識海中用神念繪制這道符篆。

受了剛剛顏璟熙的啟發，擔心一道符篆不足以沖破三興道姑的法術禁錮，她也一連畫了數道，然後一道道向束縛著她的法力撞去。

她的第一道符篆撞在三興道姑的禁術上時三興道姑便已經發現，她轉眼向雲念看去，道：“少要白費力氣了，沒了魔氣，憑你的境界還不夠……”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自己設在雲念身上的禁錮中如同撞來一座大山，那強勁的沖擊力排山倒海一般狂暴，自己那道禁錮脆弱得如同一張薄紙，頃刻間便崩裂。

三興道姑大叫一聲：“不好！”

她揮掌向雲念身上拍去，試圖重新把雲念控制住，但卻發現雲念體內沖出的那道強橫能量如同利劍一般，輕而易舉便將她的法力割裂，再沒有受她控制的可能。

雲念瞬間脫出三興道姑的控制，同時將識海內那幾道備用的符篆一股腦地向三興道姑和玉珛真人印去！

雲念生來死心眼，她雖然用這符篆**過蛛王，但卻一直認為這東西只是煉器的輔助符篆，從沒想過在對敵中使用，若不是今日見到顏璟熙擡手之間便用它禁錮了數十修士，她還不會有這種想法。

顏璟熙接觸到道門法術之後只研究出來這麽一道符篆，但卻是集道門所有符篆的威力於一體，又融入自己數萬年修行的奇巧法門，可以說是這世間第一的神符，威力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雲念這幾道神符出手，三興道姑玉珛真人用法力格擋了一下，見與顏璟熙使用時一樣，根本毫不受力，兩人連忙飛身而起，試圖躲將出去。

可是雲念打定主意要一舉制伏二人，不然等他們緩過手來自己便再也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於是加緊驅策，那同幾道神符出自她的識海，隨著她的意念，忽地出現在三興道姑和玉珛真人的周圍及頭頂腳下，變成幾張符紋大網，嚴嚴地拼命在一起，將二人牢牢包圍當中。

三興人道姑和玉珛真人大驚失色，轉眼間便被那幾道神符層層印在身上，兩人瞬間便動彈不得！

數層疊加之下，縱使三興道姑和玉珛真人法力都比雲念高，但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掙脫了。

雲念沒想到自己輕易就可以反過來把三興道姑和玉珛真人困住，下意識地接住墜落下來的二人，腦海中閃過一絲念頭：若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被困了那麽久，眼巴巴地在一邊著急心痛，若是早一點脫離三興道姑的控制是不是就可以……

想到這裏她心中又是重重一緊，可以如何？難道真的要插在他和如石中間為難麽……

想到這裏，她又轉眼看向寐龍淵。

現在自己自由了，要做什麽呢？

回去看他？

縱使自己不在乎世人眼光，那種自從聽到那個名字後潛移默化而來的憎恨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他的危險，更不要說他對對自己無數次的欺騙的利用讓自己多麽傷心。

可是若不去看他，想起自己在玉石宮室裏以死相逼時他那痛楚眼神、想起他伸手抓出自己的內丹時那悲苦的表情，雲念心中又是一陣陣撕裂般的痛！

面向寐龍淵站立很久，雲念才慢慢回過身來。

這才發現所有道門中人都在用仇恨的目光註視著自己，看樣子沒準剛剛有咒罵著自己什麽，只是自己太入神，沒有聽到。

而法力全失的如石已經站起身來，不遠不近地註視著自己，那種深藏著的關切神情卻是一點沒變。

雲念忽然不知該如何應會眼前局面。

無論這些人做過什麽，自己是不會痛下殺手把他們殺死的，可是若是留下……似乎對某人太過不利呢！

她猶豫了一會兒，慢步來到如石身邊，擡手便將他的胳膊挽住。

如此親密的動作如石想都沒想過，身體不由重重一震。

雲念卻完全沒在意，什麽世俗禮法、旁人眼光，都關她什麽事，自己已經被自己的心思鎖了無數重，還怕別人如何麽。

她挽起如石的手臂，空閑的另一只手向其他人一揮，便把玉珛真人、三興道姑及那些被顏璟熙用神符束住的道門中人一起攝了起來，隨著她和如石一起向遠處綿延無盡的荒山野嶺間飛去。

蒼山浩渺，無窮無盡。

雲念找了一處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所在把失去法力的道門眾人放了下去，至於之後他們究竟是死是活便聽天由命好了。

扔完之後她帶著如石繼續在空中飛行，邊飛邊問道：“你要怎麽辦？可以重新修煉麽？”

如石搖頭道：“一身禪念歸於天地之間，從今以後，如石已是凡人一個，如果方便的話，你把我送回塵世間去吧。”

雲念默然無語，只是帶著他在空中轉了方向。

如石轉頭看了看她，遲疑著問道：“那麽……你呢？”

“我？”雲念眼中現出迷茫之色，是啊，自己又要去哪裏呢？且不說現在的道門究竟還能不能回得去，縱是讓自己回去，自己又願意留在那裏麽？可若是不回去，又能去哪裏呢……

想了一會兒，她眼中帶著回憶之色，道：“我與你一起回俗世。”

瀝川河畔的小鎮，那個雲念和如石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兩人自從當年離開之後一次都沒再回去過。

由於當年顏璟熙除了那只河妖，瀝川河沿岸的人們不再受它的騷擾恢覆了正常生活，山清水美之地又逐漸富饒起來。

雲念和如石走在小鎮中，歡樂的孩子童時不時從兩人身邊嬉戲而過，看著兩人一個美若天仙，一個光頭禿頂，均投來好奇的目光。而這些孩子中卻不見有當初雲念那窮困的小乞兒，看來這時的孩子們要此雲念和如石幸運得多。

雲念回到當初的家門前，側耳聽了一下發現這裏住的已經不再是當年把她打出家門的那戶惡霸，她向旁邊門口一位老人問道：“老丈，請問十年前住在這裏那戶人家呢？”

老人有些驚訝又有些奇怪地打量著她和如石，道：“你說的陳老八？”

雲念點頭道：“是的。”

老人鄙夷擺擺手，道：“損事兒做得太多，叫神仙給收了！”

“神仙？”雲念不解地問道：“什麽神仙？”

老人抖著胡子道：“還能有哪個神仙，就是當年收了河妖的那個神仙，穿著姑娘你這樣的衣服，長得比畫兒還好看！那年收了河妖沒多久又回來把陳老歪和錢先生都弄死了……”

“是他，一定是他……”雲念楞在那裏，“自己當年到月鐘峰後雖然沒對大師兄說過在瀝川鎮的遭遇，卻和三師兄和四師兄說過，一定是他無意中聽見，回來為自己報仇了……可是，他竟然從沒對自己說過，若不是這次回來，恐怕自己一輩子都不知道……”

他果然是從那時便開始在意自己的，或是果真如他所說，從更早更早的……前世！

在她發楞的時候，那老頭還在繼續嘀咕：“怎麽姑娘不知道麽？我還以為你們是和他一樣的人，老頭子我又見到神仙了呢……”

雲念兀自在那裏發呆，如石過來向老人道了聲謝，然後朝雲念道：“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裏。”

雲念回過神來，隨如石離開曾經的家門。

如石不願再回憶過去，沒有回自己家的舊址，陪雲念向鎮外瀝川河走去。

當年的河神廟早被憤怒的人們砸成一片廢墟，河邊那座祭臺也沒了蹤影。

兩人漫步在河邊久久不語，滔滔的瀝河水又勾起雲念的記憶。

時到今日，她有些弄不清當初的自己對那人那樣癡迷究竟是因為貪慕他的俊美還是受魔念控制的原因，可是那種驚艷的感覺直到此時還遺留在她腦海之中，再次想起那身影面容，仍舊為之心旌動蕩。

如石雖然對別人雖然木納，但是對雲念的所思所想很是了解，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必定又是在想顏璟熙。問道：“你還在想他？”

雲念目光轉向河面，慢慢停下腳步，道：“如何能夠不想，從總角之年一直到前不久，無時無刻不將他放在心上，轉眼已近十年，即便想忘也不是是一朝一夕能夠放下的……”

如石停在她身邊，道：“確實，若真的在意，又怎能想忘便忘，哪怕歷經千年萬載，總有一絲難以言明的思念牽扯，讓你於紛雜塵世，萬千人海之中一眼便認定她……”

雲念驚訝地轉頭註視著他，道：“你……你也記起前世了？”

如石的目光更加深沈，默默地點頭，道：“在佛念盡灑，拋卻禪心的那一刻，我想起很多，前世種種盡現眼底。”

雲念苦笑，“為什麽都在不該想起時想起，記起前世，卻不及單純活在今生好！”

如石輕嘆道：“不得前世慧眼，怎辨今生真假！”

雲念道：“若真假善惡僅憑一雙慧眼便夠，那你又是如何認出我的？”

如石不再說話，眼中也閃過一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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