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長啟和桐丘真人之前已經在殿外看了一會，對於大致的情況已經心中有數，此時說出來句句切中要害，使得眾人對雲念稍有松動的殺意再次堅定起來。

欽陽真人知道榮長啟為何如此針對雲念，不過他所說卻也極有道理，若自己不是雲念的師父，或許也會這麽想，但無論如何，雲念的性命是一定要保住的。

欽陽真人想著的同時，中玄真人已經開口說話，道：“長啟真人此言有一部分屬實，但卻也未必全對，雲念她雖然身有魔性，但卻並非真的墮入魔道，而是因為在秘境受神石晶心中不明力量侵蝕造成，她為了宗門使命及除魔大業而受魔氣折磨，殺傷性命乃是身不由已之行，我等若不全心為她調治，反而因此加罪於她，豈不教天下道門子弟寒心？！”

中玄真人此言一出殿內眾人均心生愧意，沖虛真人問道：“怎麽雲念的魔氣竟是在秘境中沾染的麽？”

中玄真人點頭道：“正是如此，她從秘境中回來後我便觀她身上隱有魔氣，本以為只是在秘境中殺戮過重所致，以後靜心修行便會無礙，卻不想此番在荒原與神石殘片接後逐步激化，以致於到這種地步，唉！究其根由，這孩子受這些苦楚與她所造下的殺孽都是貧道疏忽之罪，還請各位給本派一個改過的機會！”

中玄真人所說基本是實情，但這卻不是他從顏璟熙或雲念處知道的，而是臨時編了個對雲念最為有利的理由，其目的當然也是想保住雲念的性命。

雲念倒在地上再次淚水潸然，師父關心自己在情理之中，沒想到連師伯也這樣維護自己，竟然把攬到自身乃至整個白山劍宗頭上。

她躺在那裏艱難地動了動，嚇得眾人一陣激靈，再次把註意力轉到她身上，卻見她仍是綿軟無力，神情之中也再無狂暴之意，這才暗自松氣。

雲念淒楚地看向欽陽真人和中玄真人，道：“師父、師伯，不要再為我費心了，弟子好累，這樣活著好痛苦，你們還是給我一個痛快吧！”

見到這樣的情形，許多人心生不忍，再次低下頭去。

榮長啟見眾人明顯產生同情之意暗自惱火，索性再加一把火，道：“中玄真人可是真心思機敏，竟然連這樣的借口也能想得出來，試問若雲念的魔氣是從蓮玄秘境中殺戮和神石殘片上而來，那麽顏璟熙為什麽沒有？他們兩人經歷相同，從境界上猜測，在秘境中顏璟熙的殺戮必然要比雲念多吧？而且還有一件事不知各位想到沒有……”

說到這裏他的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眾人只是看著他不接話，榮長啟又自顧道：“自魔君炸碎五帝神石之後，世間便有八個傳承他魔念的妖魔或人族修士，但時至今日我等也不過只見到四大妖修，卻不知其他四個所為何人或何妖，三千所過去，天界設置的封印越來越脆弱，魔君臨世的可以也越來越大，我想……為助魔君脫困，也是其他四個魔修現世之時了吧？！”

他話音未落之時眾人便是一驚，沖虛真人道：“難不成長啟真人言下之意是說這雲念可能成為八大魔修之一？”

面對眾人驚悚的目光，榮長啟暗暗冷笑，道：“若只是八大魔修之一倒還是最好的結果，怕只怕……”

再次住口，被他言詞吸引的眾人卻急急發問，有幾人同聲問道：“只怕什麽？！”

“哼哼……”

這次榮長啟冷笑出聲，道：“我派幾位長老可是親自見證雲念入魔之人，她發狂的地點乃是在荒原上魔君地宮附近，而在她剛剛發狂不久，我的弟子邱鵬與他的妻子、桐丘真的愛徒秦霖羽雙雙入魔？只是他們卻遠沒有眾位想想，這樣的時候，在那個地點，這意味著什麽……”

他滿臉冷笑，一一註視向眾人，見眾人無不面現驚恐卻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就連一直站在他身邊沈默不語的桐丘真人也被他話中所表露出來的意思震驚了，囁嚅著說：“長啟真人的意思是、是……”

榮長啟轉臉看著他，道：“桐丘真人所猜不錯！天界的封印已然有三千年了，即使魔君的真身不能脫困，誰又知道他是否有辦法在外界尋找合適的替身，借此重臨世間！”

雖然之前眾人被他誘導已經想到這裏，但是真正說出口來，還是極為震憾。

一時間破損的天樞殿內寂靜到令人窒息，眾人的目光呆滯地轉向雲看，那神情有驚駭、有恐懼、有忌憚，也有難以置信！

而在榮長啟這驚世之言出口之後，最為震驚的卻是雲念、欽陽真人和中玄真人。

雲念震驚的只是榮長啟怎麽敢做這樣大膽的猜想，無論如何，她也不認為自己已經被傳說中的魔君所控制。

而欽陽真人和中玄真人震驚的卻是另外一回事，榮長啟言下之意說雲念可能是魔君用來奪舍的傀儡。

欽陽真人腦海中一陣空白，雖然明知道榮長啟這樣趕盡殺絕是在挾怨報覆，但是他的假設再加上雲念之前的行為，已經有足夠理由置雲念於死地。

中玄真人慘白著臉道：“長啟真人，我等知道你愛徒入魔心情沈痛，但是你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黃，將這天大的罪名隨口安加我派門人頭上！”

榮長啟註視著中玄真人道：“中玄掌教說我信口雌黃，我倒要請中玄掌教不要把何事都往整個白山劍頭上安，我說的只是雲念一個人，中玄掌教不必用白山劍宗的名頭來壓人！”

“你……”

中玄真人的面色更白了幾分，無論心中如何憤怒，卻想不出什麽理由來反駁榮長啟。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眾人的意願又偏向於殺掉雲念，只是小門小派的掌教沒多少資格發言，把目光投向沖虛真人。

沖虛真的定定地註視雲念許久，腦海中一遍遍回想剛剛雲念發狂的情景，越想越是心驚。

慢慢收回目光，看向中玄真人和欽陽真人，緩緩開口道：“二位！是否應該……做一個明智的決定？”

他話雖沒有直說，但其意自明，便是催促中玄真人和欽陽真人應該殺了雲念。

此時的雲念是死是活，所關系的只剩下白山劍宗的感情，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是沒有魔君附體一說也足以致死，道義上完全過得去，沒有什麽冤枉不冤枉。

中玄真人重重地閉了閉眼，心中暗道：“真是天不助雲念！”

眾人看著中玄真人的表情，知道他將馬上做出決定，一個個都在緊張地等待著。

一直倒在地上聽榮長啟大肆誣陷的雲念也閉了閉眼睛，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靜靜地師伯那句話出口，暗想著自己解脫的時候終於到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甚至有幾人準備等中玄真人話音一落便去手刃雲念之時，卻聽中玄真人身旁一道平靜又清晰的聲音響起：“此言純說無稽之談！你猜測我徒兒被魔君奪舍，我卻猜測我徒兒乃是上界仙子轉世，卻不知要相信誰的？”

此言一起打斷了中玄真人即將出口的最後決定，同時也打破緊張氣氛，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中玄真人身旁看去。

說話的自然是雲念的師父欽陽真人。

此刻的欽陽真人反倒不像之前那樣擔心，神情平靜如水，目光清透閃亮，甚至聲音都不似從前那樣沙啞。

雲念倒在地上看向這幾乎有點陌生的師父，眼裏閃著淚花，喃喃道：“師父，不要再費心了，徒兒生死無所謂，只是沒機會孝敬您有點遺憾，以後讓大師兄代我補吧，就讓不孝的徒兒先走吧！”

欽陽真人看著雲念笑了，道：“傻徒弟，師父說的真話，這性命即使你不要，師父也不會輕易放棄……”

師徒二人說話之時，榮長啟在旁冷道：“欽陽真人，你不要再強詞奪理為這魔女狡辯了，她的罪孽不是你輕飄飄一個玩笑便能抹除的！”

欽陽真人轉眼看著他，小眼睛中精光閃閃，道：“哪一個在說玩笑！我說的是事實，我的徒兒確是天仙轉世，你說她被魔君附體只是猜測，而我卻是有真憑實據的！”

魔君之說令人恐懼，但是天仙轉世卻足以讓人震驚，眾人再次楞楞地看向欽陽真人，打算再聽聽他的說法。

欽陽真人依然平靜地看著眾人，道：“眾位可知當年雷神與山神為何會在帝神山上相鬥，以致於魔君有機可趁？”

這一問不只是上古秘聞，更是神界之事，在場之人能知道帝神山是因為雷神與山神打架被毀已經不容易了，又怎麽會知道那兩神之間的恩怨。

榮長啟聽他發問後再次冷笑道：“哼，我想欽陽真人現在是要拿出雲念乃是天仙轉世，而非魔君附體的證據，如此東拉西扯做什麽，拖延這一點時間沒什麽用處！”

欽陽真人斜了他一眼，道：“我說的便是證據，因為此事與我徒弟有極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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