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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鎖文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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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水下。

寒冬蟬不敢違逆,轉身去幫顧朝暮。兩人顫顫巍巍地將孩子打理好,抱起來,低頭看著,眼裏母愛泛濫,憐愛得不得了。這,是葉晚夕的孩子啊!

兩人走到泡在水裏的葉晚夕旁邊,寒冬蟬笑著說到:“姐姐,你看看。”

葉晚夕無力地睜開眼睛,瞟了兩人一眼,坐起,不耐煩地蹙了蹙眉。“吵死了,抱走!”

兩人一楞,默默地將孩子帶出產房,去往隔壁早已布置好的嬰兒房。

要不是知道孩子是半鬼的,兩人真怕她會因為嫌吵就把兩個剛出生的小娃娃丟出去……

葉晚夕調適呼吸,緩過氣來,起身回了臥房,倒頭就睡,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過來。

“姐姐?”聽到動靜的寒冬蟬在門口輕喚。

“嗯。”葉晚夕應了一聲,口氣很冷,帶著慣常的起床氣,陰冷得仿佛寒冬臘月的夜風。

寒冬蟬總也習慣不了,聽到時總會寒毛一立,心裏七上八下的。“姐姐,我進來了?”

“嗯。”

寒冬蟬推門進入,看到昏暗中坐在床上的葉晚夕。“姐姐,可餓了?”

“給我拿瓶酒來。”葉晚夕拉開紗帳,赤腳下了床,斜躺到躺椅上,顯然還沒什麽力氣。

寒冬蟬想說不敢說,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去取酒壺了,進屋時叫亮了燈。葉晚夕緊了緊眉頭,瞇眼適應光線,接過深色的酒壺,揚起倒入嘴裏,潑灑些許落在身上。

寒冬蟬將順帶端過來的營養餐放到矮桌上,挪到躺椅旁。“姐姐,多少吃點東西。”

葉晚夕瞟了一眼,蹙眉,微慍道:“我要辣的!”

寒冬蟬為難地抿起嘴,不敢出聲,低著頭,也不動。

葉晚夕看了她一眼,無奈嘆了口氣,懶散地坐起,拿起筷子,伸向連肉都是清淡的飯菜裏,送到嘴裏。“是了是了,我吃就是。”

寒冬蟬笑了。“姐姐吃完就擺著,我一會兒來收。”

“嗯。”葉晚夕依舊輕蹙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艱難地咽下營養到位的飯菜。

“對了姐姐,有個人在外面等很久了。要見嗎?”寒冬蟬神色微變。

葉晚夕一頓,往外看去,白色的元體混在主樓裏。身子完全虛脫,竟然一直沒有察覺到。她低頭繼續吃:“你去叫他進來。孩子的事情不要提。”

“是!”寒冬蟬出了門,喚來了人,看到房門關上後去了嬰兒房。

滿眼疼愛地查看孩子的顧朝暮起身,一臉正經地轉身。“主子吃了?”

“吃了。但也喝了酒。”寒冬蟬帶上房門,嘆了一口氣,笑瞇瞇地看向躺在搖籃裏的兩個孩子。

“主子能這麽長時間不沾煙酒已經是奇跡了,你別太在意。”顧朝暮安慰到。

“就是擔心她的身子。”寒冬蟬面露憂色。

“主子身子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你去歇歇吧,這兩天都沒怎麽睡過。我守在這兒。”

“沒事兒,我也一起。”

兩人相視一笑,在搖籃邊坐下,對兩個小娃娃疼愛不已,巴不得時時抱在懷裏。

“對了,孩子的名字?”顧朝暮看向寒冬蟬。

寒冬蟬無奈嘆氣。“之前就問過,姐姐說以後再說。這會兒被折磨得疲憊不堪,更是沒心思想這個了。晚些時候再問吧!”

“嗯。”

“有個人來找姐姐。”寒冬蟬眼裏波光閃動。

“早上那個?等到現在?”顧朝暮面露訝色。

“嗯。”

兩人具是低下頭,沈默不語。

高挑的身影走入房間,葉晚夕擡頭,正想喚他到身邊坐下,那人卻先開了口:“嫂子!”

葉晚夕一怔,拿筷的手僵住。燈光下一身黑袍的年輕男子粲然一笑,像極了半鬼。

葉晚夕微楞片刻,咧嘴笑了,腦袋往旁邊的空位一歪。“過來坐。”

半恒曦應聲走近,乖巧坐下。

“吃過沒有?”

“吃了,冬蟬姐姐給準備的。”

“嗯。”葉晚夕放下筷子,靠到後方,扭頭看向他,笑問:“誰教你這麽叫的?”

“我哥。”他靦腆道,“哥哥說他不在的時候,若是有事,就來找‘人間地獄’的老板娘。見到先叫‘嫂子’,嫂子高興了就會幫我。”

葉晚夕看著那張青澀的臉龐,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說吧!有什麽事?”

半恒曦斂了笑容,眼裏流出憂色:“嫂子,我哥很久沒回了,我很擔心。”

葉晚夕意料之中地笑了。“他這次突然有事,得離開一段時間,離開前囑咐我照應你,是嫂子不好,給忘了。”

半恒曦聞言,松了一口氣,輕松地笑了,連連擺手道:“沒有的事!學習和生活起居哥哥都給我安排好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就是擔心哥哥有事,所以才跑來打擾嫂子,嫂子不怪我就好!”

葉晚夕柔和一笑。“你叫得這麽甜,我哪兒能怪你啊!”

半恒曦靦腆一笑,低著頭躊躇著,雙手無意識地緊了緊長袍。

葉晚夕瞟了一眼,又問:“說吧!還有什麽事?”

半恒曦深吸一口氣,看向葉晚夕,目光誠懇。“聽說嫂子買故事,故事精彩了,什麽心願都能達成,是嗎?”

葉晚夕看著那股幹凈的白色元體,竟也讀不出他的意圖,笑問:“跟你哥哥有關?”

半恒曦點頭。“嫂子,我們母親走得早,我那時還是個嬰兒,對母親沒什麽印象,從小都是哥哥在照顧我。小時候……”他低下頭,面色沈了沈,呼吸有些亂。“發生了許多事,要是沒有哥哥,我是活不到現在的。”

他長吸一口氣,正色看向葉晚夕,表情堅定而懇切:“嫂子,你看我的故事,你願意買嗎?”

葉晚夕燦爛一笑,彎了眼。“就沖你這聲嫂子,也必須買!說說看,你的心願。”

半恒曦放下心來,笑道:“我希望哥哥和嫂子能幸福!然後生一堆娃娃,讓哥哥有個家,不再孤單!我也能帶著侄子侄女玩兒,照顧他們,照顧哥哥和嫂子,報答哥哥的養育之恩!我希望哥哥,能過普通人的生活!”

葉晚夕楞住,那一字一句的肺腑之言如同利劍,生生刺入她的身體,攪得心裏一陣顫動,喉嚨裏竟生出哽咽的刺痛感。她垂眸笑了,掩了眼底的一絲波光,再擡眼時已看不出波瀾。她伸手摸了摸半恒曦的頭。“你的故事,我買了!”

半恒曦舒心地笑了,重重地點了點頭。“謝謝嫂子!知道哥哥沒事我就放心了,明天還要去學校,我先回去了!哥哥不在,嫂子要是有什麽事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只管來叫我!”說著站起身來。

葉晚夕起身,看著那股受盡磨難卻在半鬼的保護下依舊澄澈的元體,湊上前輕輕擁抱了他。半恒曦楞住,繼而溫柔地低頭抱住她,從冰涼的觸感裏感覺到溫暖。

葉晚夕松手退回,笑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有事就過來,我不在就找冬蟬和朝暮,她們都在。你哥哥很快就回來了,不用擔心。”

“好!嫂子,那我走了。”

“嗯。”

“對了。”走出房門的半恒曦轉回身,揚起左手上的紅色手鏈,笑容燦爛。“謝謝嫂子的禮物!”

葉晚夕笑了,點點頭。

葉晚夕目送他離開,換了一身紅白相間的長袍,在庭院裏摘了一支梨花,飛身去向北邊,穿過雪壁,落入水潭,靠近那個獨自躺在潭底的身影,紅艷的衣裙飄飛,像一朵綻放的牡丹。她從半鬼的頭側靠近,身子漂在水裏,梨花放到他的胸口,雙手捧著他的臉,拇指溫柔滑過他的臉頰,四指落在他的脖間,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輕擺雙腿,游到他身側躺下,腦袋搭在左手臂上,手指插入半鬼淺黃色的頭發裏,輕柔擺弄,右手壓在那支梨花根部,落在半鬼的胸膛上。

“對不起,昨晚讓你一個人睡在這兒。你的兩個小崽子實在把我折磨得夠嗆,一點兒力氣都沒了。還有,我見到你弟弟了,長得越來越像你了。他一切都好,你只管放心,我會護著他的。”她挪了挪,靠到半鬼的胸口,左手還在輕撫他柔軟的發絲,閉上了眼睛。

月蜃和空縈走出灑滿五彩晚霞的海面,踏著青石路去往那棟隱在山水間的樓房。空縈幻化成上年紀的樣子,去了廚房,月蜃則走進古韻靜雅的房屋,客廳裏等候已久的奚竹笑著起身來迎,摟著她進了屋。

“可累著了?”奚竹一如既往地溫潤如水。

“不累。”月蜃微笑。

“空縈去廚房了?”

“嗯。”

“那我們直接坐飯桌去。”

“嗯。”

“媽,你來了。”音皇端著菜走進來。

“嗯。”

“媽!”音珞和空縈緊隨其後。

“嗯。”

姐弟兩人到月蜃身旁親昵磨蹭了一番後才去把剩下的菜端了過來。

“繼父呢?”音皇開口問到。

音珞憋笑,跟著附和。“對啊媽,咱高冷的繼父怎麽沒一起來?”

月蜃輕笑。“他忙。”

“好了,吃飯了。”奚竹無奈地瞥了兩人一眼。

眾人拿起碗筷。

月蜃突然註意到音皇脖間的向日葵吊墜,隱隱發著淡藍色的光芒。“音皇,你這項鏈哪裏來的?”

音皇吧唧著嘴低頭看了一眼,面露惋惜,含著飯菜道:“樂隊的鼓手送的,說是要走了,臨別禮物,據說能帶來好運。”

月蜃微楞,笑了。“好好戴著。”

說完拿出兩條手鏈,一條墜著竹子,一條墜著狐貍,同樣發著淡淡的藍光,遞給奚竹和音珞。“你們也戴上。”

兩人訝異地看向她,應聲接過手鏈。這是月蜃第一次送他們東西。

“哇,要不要這麽偏心。我的呢?”音皇瞪大眼睛。

“你不是有了嘛!”空縈慈祥一笑。

“能一樣嗎?”音皇向月蜃伸出手。

月蜃淺笑,手心出現另一條手鏈,墜著一朵向日葵,遞給她。“反正都一樣。”

音皇楞楞地看著相同的圖案,茫然道:“我就說為什麽我總覺得忘兮很親近,看到這個才發覺,你們莫名很像。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風格的人,到底哪裏像呢?”

“好了,快吃飯了。”空縈打斷她的思緒。

音皇悻悻地拿起碗筷,繼續吃飯。

“她叫忘兮?”月蜃問到。

“嗯。忘記的忘,歸去來兮的兮。好名字吧?”

月蜃點頭。“嗯,好名字。”

音皇嘆了一口氣。“雖然她來去無影,神神秘秘的,但我挺喜歡她的。突然說要走,也不說去哪兒,就說不能一起玩兒了。”

月蜃動作頓了頓,眼裏閃爍了一下,轉瞬即逝,沒有說話,繼續吞食對她而言杳然無味的飯菜。

“有時候,就是得離開,只身去些地方。並非不想被打擾,只是,到時間了。不必在意。”空縈笑著安慰到。

音皇似懂非懂地看向她,還是點了點頭。

奚竹看向月蜃,沒有言語,似在思忖什麽。

晚飯後,還是老樣子,空縈帶著姐弟倆兒去了廚房,奚竹牽著月蜃去了海邊。兩人默默地走了很久,安靜而默契。

“月兒,你也要走了,是嗎?”奚竹依舊看著前方。

月蜃扭頭看他,還是那個清澈得一塵不染的元體。“嗯。”

“他知道了嗎?”奚竹看向她。

月蜃垂眸,搖了搖頭。“不知道。”

“你不準備說?”

月蜃沈默片刻,臉上蕩起絲絲悲愁。“不知如何開口。”

“月兒,他既懂你,自然不會怪你。”奚竹握緊月蜃的手。

月蜃停下腳步,低著頭,臉上一片陰影,聲音有些抖。“丟下他一個人,於心不忍。”

奚竹走到她身前,雙手扶在月蜃的手臂上,低頭看著她。“月兒,總有一個人會先走。留下的人固然會難過,但兩人一起走過的每時每刻,都不會褪色。清風是你,落雨是你,花草是你,青山是你。他知道,你時時都在。”

月蜃擡起頭,目光閃動,苦澀地笑著點頭。

只是,多想陪他到白發蒼蒼,等他走了,再化作風雨,去追隨他。

奚竹疼愛地將月蜃摟到懷裏。“月兒,我也會想你。想你的時候,我會擁抱輕風,品嘗雨滴,觀花憐草,然後,把你珍藏在心裏。你盡管去吧!”

月蜃嘴角微動,閉上眼睛,摟住奚竹。

將軍!是我薄你。幸得眷顧,不必萬劫不覆,待我歸於塵世,便能成為普通的一草一木,等你一起,浮沈天地。

一身青衣的葉晚夕斜躺在梨樹下的木椅上,手裏提著一壺酒,看著天邊的晚霞,幽藍的眼眸染上緋紅。

“姐姐,吃飯了。”寒冬蟬從廚房走出,去嬰兒房喚朝暮。

葉晚夕起身,和兩人一起去了廚房,用了晚飯。

晚飯後,她隨兩人去了嬰兒房,第一次看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安靜地躺在搖籃裏,睡得安詳。

葉晚夕坐在旁邊,翹著二郎腿,左手依舊提著一壺酒,右手閑適地搭在搖籃邊,垂眸盯著兩個娃娃的臉看了許久。

孩子睡著,葉晚夕不出聲,兩人也靜靜地坐在旁邊,憐愛地看著兩個孩子。

“這倆兒玩意兒……”葉晚夕突然開口,兩人整齊地看向她。

葉晚夕歪著頭又琢磨了一下,看向兩人。“長得像半鬼嗎?”

兩人一楞。

“怎會不像?他們現在睡著了,姐姐等他們醒了再看,青藍色的眸子跟半鬼公子一模一樣!”寒冬蟬笑道。

“眉眼兩個都像,頭發倒是一個隨了主子,一個隨了公子。”顧朝暮補充到。

葉晚夕挑了挑眉,一臉淡漠。“我怎麽看不出來?”

顧朝暮低頭一笑。“再長大些就容易看出來了。”

葉晚夕無所謂地起身,往外走去。“你們出來一下。”

她只身站在木橋上,仰頭看著皎白的圓月,面色冷淡。

寒冬蟬和顧朝暮掩上房門,轉身看向她。

葉晚夕迎上兩人的視線,水流攜來兩個酒壺,漂在兩人面前。“過來,一起喝一杯。”

兩人疑惑地拿起酒壺,走到她的對面,坐到橋欄上。“姐姐今日怎麽有興致叫我們一起喝酒?”

葉晚夕向來都喜歡一人獨酌。

水流擡起兩人手中的酒壺,湊到她們嘴邊,兩人瞪大眼睛,聽話地張嘴喝了一口,表情苦澀。

葉晚夕張揚一笑。“怎麽,不喜歡?”

兩人連連擺手,滿臉惶恐。“沒有沒有,喜歡,喜歡!”

葉晚夕保持著笑容,靠在橋邊,右手隨性地撐著橋欄,仰頭喝了一口。“我有話交代你們。”

兩人楞住,心裏惶然。

交代,是什麽意思?

葉晚夕收了笑容,視線淡淡地落在身下的蓮葉上,淡然道:“這店,就交給你們了。繼續開著賺錢也好,倒手賣了也罷,隨便你們怎麽處置。孩子也一樣,你們要自己養著也好,要送去福利院也行,都隨意。”

寒冬蟬本就忐忑不安,聽到這話急了。“姐姐,你要走?”

顧朝暮只是楞楞地看著葉晚夕。

葉晚夕看向寒冬蟬,目光冰冷。“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當初帶你們回來的時候就說過,我這人隨意得很,想起一出是一出,朝三暮四,三心二意,心猿意馬。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出現就出現,想消失就消失,容不得束縛。當初決定留下的是你自己,怎地現在開口問我這種問題?”

寒冬蟬一顫,臉色十分難看,低頭不語。她確實說過。只是時日長了,而她總會回來,寒冬蟬早已忘記最初留下時的心情了。

顧朝暮卻緩過神來了,整理心緒,笑道:“主子,我知道,冬蟬也知道。她只是舍不得主子,主子別介懷。”

葉晚夕的神態稍緩,視線也不再那麽冰冷,啄了一口酒。“財產和孩子你們隨意處置,不必顧慮我。不過……”她頓了頓,掩去眼裏的一絲情緒。“房子,等半鬼回來你們再處置。”

兩人一楞,默默無語地看著她。她脫下右手無名指上的銀戒,套到水流從脖子上取來的銀鏈裏,銀圈滾動,和稍大的同款銀戒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交疊在細細的鏈條上。她扣上銀扣,水流帶著銀鏈落到顧朝暮的手裏。顧朝暮楞楞地看著,呼吸有些沈重。

“等他回來,你們將這個交給他即可。”葉晚夕舉起酒壺,連喝了幾口。

“要,帶什麽話給他嗎?”顧朝暮看向她。

葉晚夕咽下嘴裏的清酒,嘴角揚起不羈的笑容。“不用。生死去留,全由他自己決定。”

寒冬蟬嘴角微動,抿了抿嘴,遏制顫抖,聲音卻仍帶著些哽咽。“那孩子的事情?”

葉晚夕仰頭看向那輪圓滿得刺眼的月亮。“不必讓他知道。他從前已經夠苦了,往後縱然不甜,也不該再因為什麽而被捆縛。隨他去吧!”

寒冬蟬低著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眼裏淚光閃爍,萬千思緒交加,理不出頭緒。

“知道了,主子。”顧朝暮微笑。

葉晚夕看了她一眼,揚起嘴角,輕輕點了一下頭。“朝暮,冬蟬,你們從來都是自由之身,不必因為我作繭自縛。往後的日子,全由你們自己決定。”

寒冬蟬終於擡起頭,眼淚滑落。“姐姐,那你,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水流凝成,卷走寒冬蟬臉上的淚水。葉晚夕看似苦惱了一瞬,隨即恢覆了一貫的隨性。“太麻煩了,就先叫著晚夕和恒夕吧,等長大了,若是有什麽中意的名字,自己改了就是。”

兩人悲痛交加的同時竟是目瞪口呆。

真真是葉晚夕了……不能更隨便了……

“好。”寒冬蟬還是乖巧地應了。

顧朝暮揚眉笑開了,眼裏星河滾動。確實是她敬重又仰慕的往昔了。

葉晚夕看向臉色緩過來的兩人,打趣道:“你們若是舍不得我,不如找個畫師來給我畫張裸像,想我的時候拿出來瞧瞧?”

兩人此刻真的不知道怎麽管理表情了,最後都無奈地笑了。

這個人,連分別,都搞得這麽隨便和輕松。真是沒轍了。

兩人無語,幹脆拿起酒壺,喝了個痛快。

葉晚夕高高揚起嘴角,幹了最後的酒。

聚時喜悅,離時何苦悲情?有什麽是一壺酒解決不了的?

葉晚夕看向兩人,只是笑了。

謝謝你們,我本孤獨,卻總有你們在等我,所以,我有了可以回的地方。如今我要去了,須得讓你們知道,不必再等我,才算不負你們的深情。

一行血淚 一行清淚

當晚,葉晚夕沒有睡覺,靜靜地在半鬼身邊躺著,久久地註視著他的臉,嘴角笑意不減。月蜃同樣躺在塵囂身邊,看著他的睡顏,滿眼柔情地盯了一晚。葉晚夕的水流從北極流出,流入兩人的房間,一條註入塵囂體內,一條包裹在外面。

黑暗的大地漸漸泛白,月蜃起身,伸手摸了摸塵囂的臉頰,低頭吻了他的額頭。水流從左胸流出,攜著一顆心臟,流入塵囂的胸口,鏗鏘跳動。

她游向上空,出了地面,落到繁島懸崖上那道紅艷的身影旁。

“多謝!”月蜃微笑。

“交易罷了。不必言謝!”葉晚夕不羈地看向她。

兩人看著海上被海風帶著翻湧在海浪之上的白霧,連同下方的海水被攔腰切開,沈悶的轟隆聲隱藏在下方,逐漸浩蕩,最後帶起由小到大的震顫,巨浪翻湧而出,隨著不斷加深的震顫往兩側推去。

海洋晃蕩,大地顫動,一條條大大小小的裂縫在平和的清晨裏突如其來地撕開大地,才亮起的天邊被驟變的天色壓下,整片海洋一片暗沈,風起雲湧,電閃雷鳴,加入大地的聲勢,驚醒睡夢中的生靈。

海浪越推越高,以居高臨下的壓迫之勢碾壓過一個個已經支離破碎的島嶼,帶著斷壁殘垣,卷著掙紮的生物,攜著破碎的泥土,夾入噴灑的巖漿,不加憐憫地一波波推向遠方。兩方海浪在另一頭聚首,炸開千層浪花。後方的海浪再來,再聚,又是一朵巨大的白花,綻放得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無助的生靈逃亡著,掙紮著,哭泣著,尖叫著,聲音卻那麽的小,和天地間的聲響相比猶如滄海一粟,那麽的渺小無助。

地殼撞擊錯落,磁場驟變,周圍的天體軌道偏轉,亡靈星旋轉著靠近,從一個黑點,到巨大的黑影,勢不可擋地快速逼近。天上地下殘存的生靈全都仰頭看著,絕望的眼底印入巨大的黑影。陽光被遮擋,大地陷入黑暗。

白色的獵豹載著花棘一行人和沈睡的塵囂,目瞪口呆地看著高空。奚竹和音珞站在門口,淡藍色的手鏈撐起結界,護住這一屋兩人。音皇跪在穩穩漂在海面上的棕色木樓頂端,心有餘悸地看向將自己拉出海水的兩條水流圍著項鏈和手鏈旋轉,門頭的白色燈籠輕晃,白色的燭光搖曳。“人間地獄”在滔天巨浪下完好地屹立著,庭院裏的兩人神色恍然。

啟明星、天狼星和水靈星上的人類看著空前的景象,面色沈重。

“真夠壯觀的,三生有幸!”

葉晚夕爛笑,躍身而起,化作一條海藍色的水流,沖出破爛不堪的臭氧層,撞向亡靈星,擋住來勢洶洶的星球,水流散開,包裹住巨大的球身,滲入內部。

月蜃看了一眼塵囂的方向,飛身而起,同樣化作一條水流,停在臭氧層的位置,散開,包裹住整片海洋。亡靈星凹凸不平的表面一點點裂開,有水流滲出。待星體邊緣碰到臭氧層時,一瞬炸裂,化為塵埃飄散。包裹海洋的水流將所有的塵埃和隨之而來的氣體盡數擋在外面,不留縫隙。

附著在塵埃上的水流將塵埃盡數吸收摧毀,匯聚而回。包裹海洋的水流亦是回收,聚出人形。回來的水流沖入人形水流,兩股水流融為一體,顯出青黑色的形態。青黑色的長發飄飛,眉心三點淡藍色的水滴連在一起化為青黑色,長眉秀目,高鼻薄唇,虛幻的臉上現出數條青黑色的魚鱗,青黑色的蛇尾上魚鰭錯落,隨風輕擺。

無色的散元從兩人的身體裏瘋狂流出,補入一個個巨大的裂口。

“你身上有好多疤痕。”月蜃開口。

“傷疤是昔日的苦難,今日的勳章,往後的榮耀。”交疊的另一張臉龐飛揚跋扈地笑了。

月蜃溫柔一笑,好似在沒頭沒尾地閑聊打發時間。“我有一家海上咖啡店,取名‘蜜’,寓意人世浮沈,命不由己,但想喝什麽味道的咖啡,卻是可以自己選的。”

“巧了,我也有一家店,喚作‘人間地獄’,嘆息人生無常,生老病死,需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各色酒水,任君挑選。”

兩人具是咧嘴笑了,不同的容貌神奇地重疊交合。裂口一點點變小,最後消失。兩人交疊的身影卻越來越淡。

當所有的裂縫都補齊,兩人的身影已近乎透明,殘留的一點青黑色在逐漸清明的天色裏有如一片殘葉,就要飄零。

重疊的身影扭頭看向不同的方向,微笑著重新合在一起,眼底有光,汩汩湧出。燦爛的笑容上,一行血淚,一行清淚,飄然墜落,血淚澄清,清淚染紅,在海面上形成兩片涇渭分明的海水。

暗淡的身影一震,化作一股巨流裹住整個海洋,高速旋轉著驟然收縮,眾人眼前陷入黑暗,失去意識。

空空如也的地方一滴水滴幽幽亮著,片刻後猛然擴大張開,水流消失,完整如初的臭氧層包裹住海洋,陽光溫柔洩入,落到海面上,落在一片片寬闊的陸地上。海洋恢覆陸地最初形成時的模樣,五洲七洋。因地殼移動重構而錯落交疊的房屋被陽光包裹,鍍上金色;被拔地而起的巨樹重新紮根,盤虬臥龍;存活下來的生靈緩緩睜開雙眼,難以置信地站起,心驚肉跳地確認自己是否還活著……

一個中等個子的女子躺在沙灘上,精致的臉龐上睫毛微微顫了顫,睜眼。她迷茫地坐起,難得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四下看去,黃色的眼眸驚疑不定。她起身,疾跑間幻成一頭金紅的巨龍,往醉花島而去。

紅花棘睜眼,猛地看向身旁,見到白城和其他人後放下心來,卻不見塵囂的身影。她擔憂地蹙起眉頭,四下望去,視線停在海水漫上海灘的地方。

她楞楞地看著那個孤寂落寞的背影,欲起身去追。一陣海風襲來,她眨了眨眼,突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個孑然而立的背影,在一瞬間,白了頭。

北極的冰面上,一身黑袍的男人靜靜地躺著,胸口輕微起伏,睫毛跳動,緩緩睜開眼睛,一雙青藍色的眼眸仿佛久睡後醒來,蒙了一層霧,正在隨著呼吸一點點清明……

大地回春,天朗氣清,海風愜意。一切,有如最初的模樣。

從此,軍隊裏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滿頭銀發,脖子上掛著一條鏈子,上面穿著一顆血紅的珠子,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守護四方。另有一名將紅花棘,與信息部才子神仙眷侶,羨煞旁人,育有兩兒兩女。

古城裏有名的“人間地獄”換了一個老板,喜紅服,淺黃長發,煙酒不離身,最愛清苦回甜的“紅塵醉”,左手無名指一枚銀戒,脖間吊著另一枚。其弟常伴左右,膝下一兒一女,另有兩人隨侍左右,常嬉戲於庭院內。院裏一棵梨樹,雪白的梨花常開不敗。

曇花山下有一片金燦燦的向日葵,山腰上有一別墅,為“人間地獄”老板所有。墻壁上爬滿了綠藤,綠藤上綻放著鮮紅的花朵,老板甚喜。

問:“為何如此喜愛紅色?”

笑答:“紅色最鮮艷,最顯眼,最張揚,也最淒美。”

大海深處,一個海藍色的身影飄蕩著,長發飄散四周,不時滑過一張虛幻得不真實的臉龐,遮住白皙的上身,她雙目緊閉,狹長的眼線尾端微微上揚,藍色的魚尾不時左右擺動一下,將她推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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