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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鎖文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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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的兵甲,收了長鞭和長劍,手心探出兩條尖刺密布的藤蔓,用力地揚起揮下,第五道城墻被截成三段。“正好,往日的舊賬,今日一並清了!”

她甩出藤蔓,擊落上方的魔族軍旗,撕破黑旗上那輪火紅的太陽。藤蔓繞住一架炮臺,帶著紅花棘飛向上方,她腳下凝氣,沖著炮臺蹬下,一聲巨響。紅花棘踩著亂石前行,動作更加敏捷,一一閃過針對她而來的氣凝箭,落到下一個地面後高高甩出藤蔓,紮入上方的島壁,急速收縮。她雙手握著藤身,腳踏島壁,收藤翻了一圈躲過幾箭,立於高空,再次狠狠甩出,藤蔓急速穿行空中,直逼最後一道防線。被遠遠甩在後方的特攻隊和主攻部隊大驚,心裏翻湧沸騰,動作更快了。

霜葉往後一閃,蹙眉看向攀上城墻的墨綠,面色蒼白,眼裏無不是驚訝之色。

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讓她碰到最後的防線?!

霜葉氣急敗壞,朝著不斷往這邊逼近的紅花棘狂射箭,拉弦的手滲出血色,紅黑交纏。最後一道防線的所有炮臺直指高空那個急速逼近的身影,狂轟猛炸。紅花棘吃力躲避,終是被擊斷了藤身,多處擦傷,落在倒數第三道防線上,往後一躍,翻了一圈,落到下方。

己方士氣大增,士兵亢奮不已,而敵方明顯受驚,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霜葉見狀,心道不好,收弓躍起,化作一條灰黑色的翼龍,驚天長嘯一聲,穩住己方軍心,展翅飛向紅花棘。

紅花棘甩藤纏住翼龍的腳踝,用盡全力往下拖。翼龍往下降了一段,翻身用翅膀折斷了綁縛。她朝著紅花棘猛扇翅膀,帶著風刃的狂風席卷而去。紅花棘閃躲,滾向後方,身上又多了傷口,鮮血滲入暗紅的軍裝,並看不出她受了多重的傷。

此時敵方尚未抵達,未免傷及自己人,霜葉解除返祖,手提長/槍,刺向紅花棘。紅花棘提劍上前,城墻上的遠程炮臺仍在持續攻擊,短程炮臺指向兩人,卻一發不出,靜待時機。

一陣尖銳的響聲爆出,紅花棘閃身往後,霜葉亦然。霜葉扭頭看向遠處,呼吸急促。

這裏已經進入他們的遠程攻擊範圍了嗎?這麽快!

最後三道防線嚴陣以待,所有射程的炮臺對準遠方,最後的戰機戰甲出擊,兩軍於中間防線全面交戰,炮火聲和廝殺聲不絕於耳,四處飛沙走石,遍地死屍,血流成河,仿佛無間地獄。

霜葉化龍退回,看著完全進到天宮城內部的主攻部隊,落到魔師身旁。“孤影怎麽還不來?”

魔師看著虛擬屏幕上剛剛收到的簡報,蒼老的臉上陰霾漸深,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向霜葉。“女皇,我們的圈套,被識破了。”

霜葉面色刷白,渾身仿佛被雷劈中,呼吸都變得困難。她扭頭看向完全交戰的兩軍,眼裏湧出絕望,不敢相信地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都到這一步了,都到這一步了!他們怎麽可能識破,就算識破了又怎麽找得到入口!入口明明只有這一個!難道還被他們找出了第二個入口不成?”

酷似白城的身影著一身黑色軍裝站在後方,痛苦地閉了閉眼。

“白都軍部潛伏科韓將雪,不負使命,完成任務,申請退役!”一身白色軍裝的男人在總將辦公室深深鞠躬。

“你立下如此大功,為何要退役?”總將不明道。

男子起身,苦笑道:“為了不負這身軍裝,卻負了一族上億人。韓將雪,願作為他們的一份子,一同覆滅!望總將成全!”

他睜眼看向那個絕望的身影,滿目苦楚。

對你不起,對你族不起。彌補不了萬一,唯有以命相償!

連接天宮城的太原境內,塵囂帶領的特攻隊已殺出一條道,和後方的另一波主攻部隊前後夾住了孤影的軍隊。腹背受敵,孤影只能負隅頑抗,身騎炎龍,殺向塵囂。被馴化的太原上古生物載著魔族,隨戰機戰甲嘶吼著沖向兩邊的敵軍。

滿臉震驚的繁族將士臉色煞白,硬著頭皮迎戰,傷亡慘重。上將統領的壓陣大軍在島外和圍擊的魔族交戰,海上火紅一片,廝殺聲響徹天際。

被編入塵囂麾下特攻隊的莫衷展翅高飛,揮劍廝殺,浴血在天上地下,不斷變換武器,動作嫻熟流暢,將所有配備武器運用得淋漓盡致。遠處的辰宸甩刀殺敵,視線往他的方向一瞥,深不見底的眼眸湧上轉瞬即逝的殺機。

塵囂化作一頭灰白的巨狼,撲向天上地下的巨獸,撕咬纏鬥。半鬼換了同樣的暗紅軍服,為隱藏身份而吃力搏鬥。一直守在他身側的葉晚夕極盡模仿紙鳶的招數,但面對不同強弱的敵人時,動作和力度拿捏得分毫不差,不時顯露出桀驁的鋒芒和嗜血的本性,將他四周窺伺的其他戰力全數擊殺,渾身染滿鮮血。

她的餘光緊緊追隨半鬼,片刻不敢怠慢。

三個戰場,具是肝髓流野,龍血玄黃。不斷壯大的混沌元體已到達破裂邊緣,四周的裂縫源源不斷地吸收內部散出的各色元體,填補縫隙,維持平衡。

暗黑的天空烏雲聚集,漸成壓城之態,風雨欲來。

你叫辰月蜃

寧靜的泥沙海底,屹立著一座貝闕珠宮,因年歲的沖刷洗禮而不再光鮮絢麗,卻能從仍然發著暗淡光芒的珠寶玉石瞥得一絲昔日的光輝。白色為主藍色為輔的宮殿清新麗雅,本該是波光流轉的,卻被歲月蒙了一層灰,有些堪堪的頹然和蕭瑟,入目竟有幾分淒涼,好似建造人等待的那些漫長時光,冷寂又刺骨。

發著光的海底生物穿梭縈繞,幽幽映亮原本瑰麗的外墻。

“海神殿下,空置已久,無人打理,還請見諒。”身著金絲紅袍的高挑身影立在月蜃身後,無不溫柔地梳理她深藍色的長發,小心翼翼地盤起,生怕弄疼她似的。

“無妨。”身穿同款喜服的月蜃坐在梳妝臺前,長長的後擺被整齊擺到一側。

月蜃臉上帶了紅妝,因為看不見直接閉了雙眼。上窄下寬的圓柱形耳墜細長晶瑩,血紅透亮,襯著凝膚。

海王拿起盒子裏保存完好的金釵鳳冠,穩穩放下,扣入順滑的發絲。金黃和鮮紅交錯的流蘇和珠串裏穿插著魚鱗狀吊墜,輕輕擺動,遮住那張虛幻的臉龐,搖墜頭部四周。他取出半透明的紅紗,蓋到鳳冠上。

月蜃起身,走到一側。“坐下吧,我幫你束發。”

海王面露惶恐,卻也掩蓋不住心底的欣喜。他點頭,乖順地坐到梳妝臺前。月蜃拿起桌上的玉梳,走到他身後,雖然看不見,卻嫻熟地將兩鬢的長發盤到後方,自然留了幾縷,系好,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仿佛自己已做過無數次。她微頓,動身去拿琉璃寶箱裏的新郎發冠,將下盤沒入他的頭發,仔細正了正,又理了理墜著金色鱗片的後綴,細致地將糾纏上去的長發撥開。

他盯著模糊的鏡面,視線固定在身後姣好的身影上,眼裏一片波光粼粼,幸福滿足的神色皎如日星。

“好了。”月蜃放下雙手。

海王起身,牽起月蜃的手,掀起珠簾,讓月蜃先出。兩人牽手走過暗淡的寬敞大殿,天花板上滿墜晶瑩的條狀水晶和琉璃。兩人出了宮殿,走上玉石鋪成的廣場,繞過中央聳立的那尊海神雕像。

“這麽不熱鬧,也不盛大。委屈你了。”海王低頭輕聲說到,臉上是真誠的愧色。

“無妨。”月蜃淡然道。

海王扣住月蜃的手,十指交握,兩人一齊朝深海拜了兩拜。月蜃欲應禮轉身再拜,被海王阻了。

“你便是海神,最後這一拜就不必了。”他笑著將人轉向自己,牽住另一只手。

月蜃依言點頭,同他面對而跪,完成最後一拜。帶有幾分狐媚的雙眼裏是滿目的星辰大海,不依不饒地粘在她臉上,仿佛一刻也不願錯過,頎長的身影正在一點點變得透明。月蜃握著他的手,有所察覺。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她動容地輕聲問到。

海王一怔,笑道:“不久。”

“苦了你了。”她溫柔一笑。

他牽起她的右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低聲道:“甘之如飴。”

他松開月蜃的手,將紅紗掀開,把遮擋的面簾別到兩端,臉上高興得像個孩子,身影越發暗淡,笑容卻更甚。“海神殿下真美!我終於,看到你身披嫁衣嫁予我的樣子了。”

縱是偷來的幸福,也足矣!

月蜃跪著微微起身,雙手扶上他的肩頭,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你穿喜服的樣子,也一定很好看。”

海王微微顫抖,將人抱到懷裏,下巴擱在她瘦弱卻極穩的肩頭,也不管打在臉上的釵簾,臉部往她的頭發裏埋了些許,雙手緊了緊,閉眼道:“海神殿下,你也很累了吧!隨我一起走吧!”

月蜃輕撫他的背,柔聲道:“你放心走吧!萬水千山都是我,我會護著你。”

他睜開眼睛,沈默片刻。“海神殿下,不和我一起走嗎?你身上的黑線……”

“大難將至,我還有未完成的事。”

果然……

他心疼地緊了緊眉頭。“可是,下一任海神已經出世,而且你這樣的身體,如何扛得住?”

月蜃的耳畔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模糊不清,聽不真切,語氣卻篤定無疑。

“無事,我有辦法。”

“我陪你。”他拼命撐起已經無力的身軀。

月蜃揚起嘴角。“無論你在哪裏,都會陪著我,不是嗎?”

緊繃的身體一松,再也蓄不起力,他無奈地癱在月蜃懷裏,眼中帶淚,閉上了眼睛。“海神殿下,藍燼燃,只能守你到這兒了。”

“藍燼燃。”月蜃一字一頓地重覆到。“這名字真好聽。”

淚水滑過微揚的嘴角。“不敢奢求海神殿下記得我,只求,海神殿下快樂!”

海神殿下,其實我最開始,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名字,然後,對你當年的有意或是無意,親自道聲謝。只是不想,被海神殿下的美迷了心,傷了你。好在,總算在離開前,做了一件能讓海神殿下快樂的事情。若有來世,跋山涉水,也要先一步遇到你。縱使灰燃燼滅,也要守著你,我永遠的海神殿下!

脫力的雙手滑落,身體點點消散,聲音如絲。“你叫辰月蜃,他叫辰逍……”

星星點點的光芒散盡,徒留一套金絲婚服。

月蜃呆楞片刻,握住手裏的喜服,走回宮殿,推開一道寒石門,將手裏的喜服疊好,放入寒冰棺,又脫下身上的同款紅服,仔細收疊,緊挨著放入冰棺,蓋了棺蓋。

水流幻成一套淡藍色的沙曼長袍,白色的手套附在左手上。她躍身向上,雙腿輕輕擺動,飛快地游向遠方。

她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仿佛在遠方,又仿佛在胸口內,正極盡悲痛地輕喚她。他在喚,蜃兒,你在哪兒?

她習慣性地脫口而出:“將軍!”

藍色的身影快速穿梭在海水中,快速逼近那團混沌糾纏的巨大元體。

此刻,火島內外的三個戰場去向已是顯而易見,魔族被壓制得再無回天之力。搖搖欲墜的孤影看著屍橫遍野的太原境內,紛亂的炮火聲和廝殺聲不絕於耳,心中悲痛不已。他長嘆一聲,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赴死的神色。他縱身躍向遠方一座魔氣飄溢的黑山,在接近包裹黑山那層已然薄弱的淡藍色結界時面帶笑容地自爆了。

霜葉,我先行一步。你若是跟來,我替你探路。若是不來,就最好了。這輩子最喜歡做的事,便是等你!等多久都情願!

殷紅帶黑的魔血爆開,灑落在結界上,一點點侵蝕下去,撕開一個不大的洞,整個火島卻轟然一顫,隨後傳出獸類蘇醒時的低沈喘息聲。火島內外的人具是一驚,身體本能地生出一股恐懼,打鬥卻沒有停止。

血戰中的霜葉猛地看向太原的方向,握弓的手往下垂了垂,氣凝箭從鮮血滿布的左手消失。她雙目瞪大,沈痛之色溢於言表,隨即痛心疾首地低下頭,雙眼緊閉。片刻後,她調整情緒,表情變得寧和。

退居後方宮殿頂端的霜葉微微一笑,低聲道:“也好。既然你決定這麽做,那便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吧!等天神攻出,我護完下方百姓,就來殉你!”

她落到後方,躲過不斷襲來的槍林彈雨,點擊手表發送指令,繼而躍回頂端,舉弓凝箭,閃躲攻擊的同時繼續無間隙地射箭,橫掃一片。掩藏島壁內側的導彈部隊紛紛打開墻壁,在一片混亂中將大大小小的發射口對準整個天宮城境內。紅花棘提劍在最後一道防線前浴血奮戰,身體已撐到極限,只是手裏的力度半點不減,任由別人的鮮血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染得一身暗紅的軍裝更加深沈。

特攻隊分散各處,負責打亂部署,制造空隙。主攻部隊已過中線,直逼最後防線。壓陣部隊已將島外的圍攻部隊清掃幹凈,除了留守部隊,全部浩浩蕩蕩地進了魔井,壓入天宮城。

霜葉用餘光盯著太原入口的方向,緊繃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只等最後一刻。

傳言大海初生之時,天神和海神同出,天神龍魂牛身,海神蛇魂魚身。天神主殺,行於雲間,海神主生,存於海底。二者相克相生,水火不容。大地現世之時,天神降落,獨霸陸地,殺戮肆虐,幾乎屠盡海洋進化到陸地上的所有生物。海神憐之,誕下兩女,留一脈延後,攜另一女出海,以兩代海神之力將天神誅殺。然天神同為萬物之源,身死而魂不散。海神憂其魂魄仍作亂人間,故化身火島,將其魂永困於島底。

為防止生靈靠近,島上寸草不生,火山活躍,巖漿遍地。然海神之身本清源,故島嶼內部資源富饒。而天神之魂兇煞,日夜浸染山川湖泊,致使島內生存條件惡劣,常人之軀不可活。只魔族逆天而行,魂染天神之氣,身帶天神血脈,以壽數為代價,得以進化。

漫長的歲月流逝而去,海神所設結界減弱,天神之魂雖仍在沈眠,氣息卻不斷蔓延出來,形成太原,覆生了大量上古魔獸,卻礙於海神化島之軀,困於太原境內。此間,海神獨居天地間。然萬物講求平衡,為防止海神暴走,弒神者應時而生。

魔師發現了太原的存在,攜魔族血脈最強的霜葉入內,逐漸降伏了魔獸,並得知了天神魂魄的存在。知其殘暴兇悍,霜葉並未嘗試將其放出。然馴服魔獸時無意受傷,鮮血滴落結界,生成小孔,霎時地動山搖,似龍似牛的喘息聲震耳欲聾,撕魂裂魄。

此事,只有兩人和孤影知道。孤影的魔族血脈不如霜葉濃重,能將天神喚醒的程度,恐怕已經殞身。

救贖

低沈的喘息聲漸漸清明,火島開始劇烈震顫。淡藍色的結界順著孤影撕開的小洞向四周裂開,黑山爆開,飛沙走石間現出一個巨大的黑影,頭頂兩只彎曲兩道的尖角。

它仰頭一聲暴喝,所有魔獸附和,響遏行雲的咆哮聲瞬間蔓延開,在整片海洋上空回響,處於白晝的天空暗下,四處形成巨大的密雲黑影,白光閃動,轟然劈下,群山破裂,江河斷流,海浪翻湧拔起。處於黑夜的天空清朗不再,驚雷暴雨,地動山搖,火山噴湧而出,火紅的巖漿席卷四方,所有燈光同時湮滅,災難中混入各種撕心裂肺的絕望。

一時間,整片海洋陷入無盡的黑暗,亂象橫生,建築群不是被雷電和地震擊碎,就是被海嘯和巖漿淹沒,地上的生物死的死傷的傷。奔走逃亡的人們恍若亡命之徒,踏著遍地的屍體陷入癲狂,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不知逃往哪裏。

海下的月蜃幻成蛇身,破水而出,飛向高空,水流破身而出,包裹了整片海洋,抑制住天神的魔氣,停止了四處而起的災變。另一個青黑色的身影浮出水面,第一次現了真身,容貌絕倫,五分像月蜃,五分像辰逍,淡然而淩厲。她立於海面,釋放出大量的散元,補入四處的元體裂縫。

同時間,火島太原內,現身的巨獸用幽暗的眼神傲視群雄,目光觸及塵囂時便毫不猶豫地蹬地而起,一瞬逼近的身形讓巨狼顯得渺小。葉晚夕見狀,破身而出,推開未及反應的塵囂,手抵巨獸的額頭,被推出百米,黑發被四起的氣流卷得飄飛,一身紅衣鮮艷如綻放的嬌花,嘴角一抹邪揚,彎起的眼角仍是一貫的玩世不恭。

所有人驚恐之餘具是不明所以地看著那頭不斷撲向空氣的巨獸,只有巨狼訝異的眼裏和半鬼驚慌的眼裏印入了那道纖瘦的身影。魔族趁勢反撲,繁族無暇他顧,迎戰。塵囂和半鬼也被迫收回神,和死纏上來的魔族混戰。

“大爺的,姐姐就是來湊熱鬧順便陪情郎的,你就不能讓我好好呆著嗎?姐姐的情郎現在肯定氣得吹鼻子瞪眼,你說,怎麽補償我?”她瞇了瞇眼,雙手被巨獸頭部粗糙的皮膚和勁猛的推力震得生疼。她咬咬牙忍下劇痛,周身用力,停住了巨獸的猛攻,身體定在半空。

葉晚夕瞟了一眼巨獸後方人仰馬翻的慘狀,縱身躍起,巨獸暗黑的眼眸印入那個極盡熟悉的元體,眼底頓生怒火,翻湧沸騰,嘶吼著跟了上去,撞破島壁。

“啊,真是個愛顯擺的主,不僅要讓人家看見你,還要到處搞破壞。”葉晚夕瞟了一眼下方那個大窟窿,嘖嘖搖頭,將被憤怒迷了眼的天神引到一處寬闊的海域上方,水流幻成一把玄冰劍,她提劍猛然轉身,迎向天神,眼裏嗜血的本性暴露無遺。

巨獸豪不閃躲,迎頭撕咬過去。葉晚夕翻身躍起,倒立著從上方刺下,將玄冰劍刺入天神的背部,手心被震裂,鮮血流出,眼裏卻興奮不已,借著巨獸的沖力在它背上劃出一條筆直的傷口。天神一聲咆哮,躲身落到下方,幻成人形,身披黑甲,黑發飄飛,挺拔的身姿筆直站立,背後血流不止,但傷口正在快速愈合。極致俊美的面孔戾氣橫生,兩道黑影從額頭穿過陡峭的眉峰,向後上方揚起,又順著眼角落到臉上。

他瞇起眼睛,一直被怒火蒙蔽的雙眼逐漸恢覆神智,註意到遠方那兩個散元救世的元體才是自己熟悉的人,而眼前這個,屬性雖與之無限接近,卻又微妙的不同。最明顯不過的,便是她眼裏的嗜血和暴虐,和海神一族寡淡平和的氣息完全不同,所以力量也更加剛硬,連玄冰劍都能輕易穿破他的皮膚。

他邪笑,眼裏幽光閃動,戲謔道:“睡太久,眼神都有些不好了。這位哪裏是那個淡泊名利的海神大人,分明是個惡名昭彰的邪神,身上的罪孽都快趕上我了。”

葉晚夕聞言冷笑幾聲,挑眉回道:“神?我連人都算不上,您可真是折煞小女了。”

他欣賞地看著那抹艷紅。“你分明更像我。何故阻我?”

葉晚夕飛身撲過去,揚起嘴角。“交易。”

天神左手一擡,握住通體幽黑的開天帝駭劍,迎戰。玄冰劍碎了一把又一把,寬大的帝駭劍卻絲毫未損。葉晚夕退後,周身一震,密密麻麻的玄冰針從四面八方刺向天神。他舉劍震碎玄冰針,身體突然一顫,低頭看向近到身前的女人。

葉晚夕躍向後方,戴著紅色手套的左手上布滿暗黑的鮮血,滴落海中,死氣蔓開,海水變黑,漂起一條條死魚,魚群瘋狂地向海底和遠方游去。

“啊,沒想到你沒有心臟,那我該怎麽殺你呢?割喉管用嗎?”葉晚夕褪去手套,別到腰間,猙獰的黑線從指尖爬到第一個指關節。

天神看著胸口正在愈合的窟窿,眼裏愈發光芒閃爍,擡眼看向不遠處的葉晚夕,笑道:“你比她們有趣多了。”

說完收了眼裏的玩鬧,目光堅定地沖了上去。葉晚夕不再用劍,只用水流阻擋和捆縛,借著空擋徒手攻擊。天神面露歡愉,興奮地接著招,帝駭劍不斷滑開紅袍,鮮血流出,傷口快速愈合。打鬥僵持了半個小時,卻勝負難分。兩人的身體具是傷痕累累,卻都滿眼熾熱。

葉晚夕化身一條海藍色的水流,將天神團團圍住,驟然收縮。他震蕩空氣打碎水流,下一秒又被葉晚夕從背後纏住身體,纖長有力的手指深深掐入他的喉嚨,鮮血腐蝕著她的皮膚。他收了帝駭劍,雙手抓住葉晚夕纏在腰間的腿,左手用力將人拽到前方死死扣住,笑意盈盈。

“本座,十分中意你。”

葉晚夕用力掙脫,閃到後方,笑道:“若是先遇到你,我也一定會看上你的。”

“那個凡人算得了什麽,跟了本座,本座能給你千年萬年的快活!”

葉晚夕輕笑一聲。“凡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別看我這樣,既是成了我的人,我也是會好好待他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來硬的了!”喉嚨的傷口已經愈合,天神再次召出帝駭劍,蓄力沖向葉晚夕。

葉晚夕幻出玄冰劍,抵擋後碎裂,再幻一把,繼續攻擊,一臉邪笑。“我雖然喜歡硬的,但可不是誰的都喜歡。”

兩人爭鬥不休,葉晚夕漸漸被壓制,天神左手甩出帝骸鞭,黑鞭直直沖著葉晚夕而去。她翻身向下,躍入海中,凝成無數玄冰針,卻破不了追來的鞭子,只得喚出無數條水流,與帝骸鞭糾纏,自己破水而出,幻成水流再次裹住天神。

天神笑著提劍一震,瞳孔驟縮。竟然,掙不開!

完事的月蜃和下一代海神趕到,三道水流重重捆縛,旋轉急流間往海下沈去。

“海神!你又壞我好事!”天神暴怒,連連揮劍,卻終究掙脫不得。

三人也不回應,死死拽著他往下沈,穿過海底,直抵地心。水流纏身,水枷穿體,天神憤怒地咆哮著化為原形,氣勢如虹的聲響震得海洋又是幾顫。

三人同時施力,將被撐開的水流再次縮緊,最後凝成一滴淡藍色的水滴,包裹一團黑影定在地心中央。和水流糾纏的帝骸鞭消失。

三股水流從水滴表面流出,一條流向深海,兩條流向火島。

“你們這感情可真夠寡淡的。”葉晚夕幻回人形,滿身的鮮血被水流沖走,被黑色汙染的海水恢覆。

月蜃也幻化人形,身上同樣傷痕交疊。雖然看不見,仍是扭頭對著身旁的人,閉著雙眼的臉上露出迷茫。“我們,認識嗎?”

葉晚夕一怔,扭頭看向她。“哇,不是吧!為了我們的交易,我可是拼死護住塵囂了!方才你們若是再來晚一點,老娘變態施虐狂的一世英名就要毀了,你怎麽轉頭就不認賬了?”

聽到塵囂的名字,月蜃淡漠的臉上一亮。“將軍?”

“對啊!”葉晚夕蹙著眉頭展開傷痕累累的雙手,可憐兮兮地誇張道:“我替他擋那一下可是用了半條命的。你不能言而無信啊!”

葉晚夕對她的神態稍有疑惑,又看到她一身的藍,輕挑左眉。“你在外不是都幻成灰色嗎?怎地現在直接用原體了?”

說來奇怪,月蜃總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且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與之相關。聞言,她幻成灰色,正欲開口再問,火島的那一團混沌元體突然爆開。兩人一驚,不及多思,面色凝重地沖了進去。葉晚夕看見無恙的半鬼後松了一口氣,回到紙鳶體內。巨狼看到突然出現的淡藍色身影,眼睛一亮,一聲狼嚎。

月蜃停住,面向聲音的來源,微微張開嘴唇。見狀,葉晚夕一笑,左手輕輕一擺,將塵囂送到月蜃那裏,刮起一道飛沙走石的風壁,將兩人隔離,外界的人窺探不得。塵囂來不及思考這詭異的景象,變回人形將月蜃緊緊摟到懷裏,呼吸沈沈。

月蜃擡手摟住那個自己什麽都感覺不到的人,熟悉的感覺席卷而來。她揚起嘴角,會心一笑。

是,他就是我的將軍!

葉晚夕看著風壁裏緊緊相擁的兩個身影,燦爛一笑。

交易的事,晚些再確認就好。久別重逢,失而覆得,真是再好不過的詞匯了!

半鬼將視線從風壁移到紙鳶身上,眉心皺起明顯的條痕,眼裏的驚慌卻消散了。他悄悄向紙鳶靠近了幾步,默默停在她身側。

之前不曾留意紙鳶,竟完全沒有發現她體內的那個人。半鬼腦海裏閃過臨別時她說的話:“那帶我一起去?”

她竟,真的跟來了!

他舒展開眉頭,臉上閃過轉瞬即逝的笑容。

風壁內,塵囂松開月蜃,低頭去看她的臉,眉頭微蹙。

眼睛怎麽了?

他柔聲說道:“蜃兒,這裏紛亂,不方便說話。你到繁島的家裏等我,我晚些回來。”

月蜃一楞,見對方就要脫身離開,忙伸手抓住。“將軍,我……忘記家在哪裏了。”

塵囂訝異,卻來不及多問,便道:“那到繁島東邊的海灘等我,我晚些來找你。”

月蜃點頭,游向上方,解了風壁。離開前低聲開口道:“謝謝!”

葉晚夕咧嘴笑了,瀟灑道:“不謝!”

塵囂回到隊伍。

“統帥,剛才怎麽了?”身旁的士兵問到。

“無事。”塵囂微笑,陰郁已久的表情終於晴空一片。

立於宮殿頂端的霜葉面色蒼白,手裏的動作停住,鮮血滴落。

天神的氣息消失了。這世上,真有兩個以上的海神?

她最後看了一眼慘絕人寰的戰場,絕望地閉了閉眼。她的身影一晃,撲通跪下,點擊手表連接島上的音響,顫抖的雙唇沒有半點血色。她用盡最後的氣力止住顫抖,微微張開嘴唇,聲音是強撐的剛硬,那是她最後的尊嚴。“停戰!”

所有人止住動作,看向她的方向。

她睜眼,面帶沈痛和決然,繼續道:“今日之事,乃我一人所謀。我自知罪孽深重,萬死不能償還一二。”她深吸一口氣,面色舒緩。“不願再損耗兩軍戰力,魔族,降!”

繁族將士面露釋然,魔族將士則面如死灰。

霜葉撿起身旁一把敵軍的佩刀,站起身,筆直而立,傲雪淩霜。“魔師,任由處置。望,寬容魔族將士一二,放下方無辜百姓,在島上安度餘年!魔族女王霜葉,感激不盡!”

話畢,毅然決然地舉劍刺入胸膛,鮮血四濺。她閉上眼睛,鮮血順著姣好的臉龐滑落。在一片嘩然中,倨傲得不可一世的身影緩緩往後倒去,猶如獨自飄零的落葉。

一道黑影躍上屋頂,從後方抱住她傾倒的身軀。一身魔族軍裝的韓將雪無不溫柔地摟著她,緩緩放下,跪著將人放到自己懷裏,左手伸向前方,握住劍柄,用力一刺,身體一抖。長劍貫穿,染紅墨黑。他釋然一笑,雙手牽起霜葉的手,放到她的腹部,沾血的手輕輕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他保持著跪地擁抱的姿勢,緩緩閉了眼,雪白的短發垂在前方,蓋住和白城有五分像的面容。

花棘站在宮殿前,仰頭看著上方的景象,沈默不語。她轉身往回走,躍上最後一道防線,接過己方射過來的軍旗,手握旗桿,猛地插下。白色的旗幟一塵不染,海洋的五十五個行政區散落其上,被無數條直線連接,黑白交織。旗幟飄揚,紅花棘左手握旗,右手持劍高舉。

火島響起繁族轟然的歡呼聲。

魔師和魔族將士面向宮殿的方向,右手握拳,抵左胸心臟位置,垂頭肅穆。

葉晚夕仰頭看著,淡漠的眼裏看不出情緒。那團漸漸消散的灰黑色翼龍元體消解了一片混沌,填補進四周的元體縫隙裏。

她選擇了,救贖……

戰後

經此一戰,天神返世,毀天滅地,整片海洋傷亡慘重,四處遭毀,兩軍交戰,損耗亦是巨大。兩都接管火島,關押魔族主將,收管魔族軍隊,留兵駐守火島四周。兩都分別派兵賑災,接著就要開始組織包括火島在內的海洋重建,整理戰後的一團亂麻,半點沒有獲勝的喜悅景象。

各地派出的援軍在繁島休整一日,第二日就要盡數返回,支援本國受災地區和重建。

紙鳶躺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上方,視線沒有焦距。門咚咚地響了幾聲。她回神,起身開門。

換回異族黑色軍裝的半鬼冷著臉站在門口,盯著紙鳶體內的葉晚夕。

果不其然,吹鼻子瞪眼地來找我算賬了。

葉晚夕無奈一笑。

“從‘裏面’出來,到東邊的樹林等我。”他冷冷說到,特別強調了“裏面”兩個字,轉身離開了。

葉晚夕抿了抿嘴,躺回床上,脫身而出,游向東邊的樹林,落到一個湖泊邊,瀟灑地躺倒,左腿搭在支起的右腿上,悠閑地抖個不停,看著暗沈的天空。

半鬼的動作很輕,所以抵達她身後時她也沒有察覺。半鬼看她愜意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故意踩出聲響走向她。

葉晚夕坐起,回頭看向他,笑得燦爛如花。

“我看你是半點沒有要認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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