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手腕，被他避過，便不再堅持，“我也沒有辦法。是顧念冉失了手，我總不能，在顧念傾沒中藥的情況下，讓人直接去輪他吧？”

姜寧鈺冷笑道，“為什麽不可以？”

黑衣男子沈默了一瞬，聲音有些低，“寧鈺，你怎麽，怎麽會變成這樣？你說，你會算天命，我信了。你說，你愛的是我，接近陳景澤只是因為他身負皇命，你為的是我們的將來，我忍了。你說，顧念傾和你命格相沖，將會是大慶的罪人，除掉他是為天下人，我也認了。可是，現在，你做的一切，你告訴我，真的是因為他的命格嗎？”

姜寧鈺冷哼一聲，目光沈沈望向黑衣男子，“你在懷疑我？難道你忘了，我說的話，應驗了多少？”

黑衣男子搖了搖頭，“我沒忘。我是，怕你忘了。怕你忘了曾經的話。和曾經的你。”

曾經的我？呵，曾經的我，早在前世被車撞死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若非你有用，你以為，憑什麽會讓我不惜以身相奉？真愛？那東西，我早就不信了，陳景澤得不到，你自然更得不到。

姜寧鈺有些不耐煩的吐了口濁氣，“說吧，到底怎麽回事？難不成顧念傾沒喝下顧念冉的酒？”

“不，事情比那還嚴重。不知，哪裏出了差錯，那杯酒，被陳景澤喝了。”

姜寧鈺瞳孔一縮，“你說什麽？那，他跟顧念傾，豈不是？”

難道，我做了這麽多，仍舊無法改變小說中的主角在一起的命運！？不！我怎麽甘心！

黑衣男子沒註意到姜寧鈺一瞬間的扭曲神色，解釋道，“不，當時顧念傾不在，倒是顧念冉，跟陳景澤——”

嘩啦啦一陣銳響，茶杯破碎的聲音埋沒了黑衣男子的話語，姜寧鈺臉色變的有些難看，“顧念冉！好個顧念冉！我日防夜防，沒想到到頭來，竟讓養的鷹給啄了眼！”

黑衣男子默默閉了嘴，看著幾欲發狂的姜寧鈺，只覺遙遠而陌生。

是什麽時候，初見時那個淺淺一笑，便如春風拂面，暖雲化水的哥兒，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這副模樣。

或者，他從來都是這樣，只是，自己從未看清過。

逼人的靜默裏，姜寧鈺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男人的情緒有些不妥，閉了閉眼，緩了口氣轉過臉來，主動牽起對方的手覆在了自己小腹上，“塵哥，抱歉，我只是，太著急了。你幫我盯緊顧念傾和顧念冉好不好，就算，為了我們的孩子……”

黑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終究是點了點頭，“好，不過，那個陳景澤，你還是，避免——”

男子似乎有些說不下去，抿緊了唇，咬牙道，“避免讓他碰你。”

為了姜寧鈺口中一個至尊未來，就要親手把他送到陳景澤手中，還要親手為他對付兩個情敵，男子只覺如同喝了三升黃連，苦澀不已。

“念傾……”陳景澤模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個名字，揉了揉脹痛的額角，睜開了眼皮。

他記得，之前好像在亭子裏喝酒，後來呢？

好像…，好像有點兒暈，恍惚之中被顧念傾扶回了房間，一番雲雨，自是銷魂蝕骨……

“殿下，您醒了？”陳景澤微微一動，旁邊的顧念冉便醒了過來，撐起身來，強忍著滿臉羞紅，又去伸手扶陳景澤。

陳景澤一驚，“你是誰——顧念冉！？你怎麽在本殿下的床上！？”

顧念冉一怔，臉上紅色有些消退，“殿下，不記得了？”

其實之前到半截兒時，顧念冉就猜到了怎麽回事。雖然不清楚那杯酒怎麽會被陳景澤喝下，但到底結果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自然樂意之至。

甚至後來，門外的事，他雖聽得不確切，但大概也清楚，這事是紙包不住火，這樣一來，自己就等於被五皇子破了一身清白，是如何也得被五皇子收下了。

因此，盡管沒能算計顧念傾，但顧念冉卻對如今的結果，並不抵觸。

陳景澤用力砸了幾下太陽穴，努力想讓自己的腦袋更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跟你……”

難道，不是顧念傾？不該是顧念傾麽！？

怎麽會變成顧念冉？

莫離斜斜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滿臉覆雜糾結的陳景澤，又迅速越過他身旁並沒有多少憂色，反而有些欣喜的顧念冉，無力的閉了閉眼，仿佛想要努力壓制自己眼中的悲戚，緩了口吐息，才用盡渾身氣力一般，朝坐在上首一臉陰沈的顧豐拱了拱手，“…父親，事已至此，追究過錯已然無用，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如何將殿下，還有顧府，顏面的損失，降到最低……”

莫離頓了頓，似乎努力維持的平和情緒有些無以為繼，“孩兒，孩兒有一法子，就算無法遮掩此事，也能，咳——，也能，讓此事在明面上，有個周全說法——”

顧豐一聽，果然緩了些臉色，匆忙轉過頭來，幾乎急促地問道，“什麽法子？別賣關子，趕緊說！”

雖然現在五皇子殿下覺得可能自己醉酒失態，並未多想，可是等他冷靜下來，難免不會想到裏面的蹊蹺，也想到酒裏是不是有東西上去。

現在保全五皇子顏面，說不定還能徹底結個同盟，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反倒結了仇，可就完了。

莫離見一直低頭沈默的陳景澤也不由擡頭望過來，忍不住挪開了眼，似乎怕再多看一眼，情緒就再也穩不住，語氣有些快速的一氣兒都說了出來，“如今，世家都知道，五皇子殿下與顧家嫡子定有婚約，如今出了這事，自然不好聽。若是，若是我們從婚約之事入手，就說……，顧家嫡子顧念冉，而不是顧念傾，與殿下有婚約，即便大家心知肚明，至少話頭上也挑不出可以挑的錯了——”

“不行！”顧念冉還沒來得及露出一絲驚喜，身旁的陳景澤已經下意識地打斷了莫離。

他怎麽敢說出這種話！他不是對自己癡心一片麽，如今竟要自己歪曲婚約，把別人送進自己的懷抱！？

莫離猛地轉回臉來，眼眶迅速泛紅，急促的呼吸讓他一時有些語滯，情緒也再也繃不住，聲音早就失了平緩，“不行？那請殿下告訴我，怎麽才行！？你自己做出這樣的事，難道要別人為你遮掩？你汙了念冉清白，難道要棄之不顧？你——，你辜負我一片癡心，難道要我無動於衷……”

說到最後，莫離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漸漸消了聲音，只剩下滿堂寂靜，針落可聞。

七七戰戰兢兢，忍不住出聲，“宿主，你這表演也太賣力了，七七差點就信了。”

莫離攥了攥用力扣在桌子上，似乎隱忍到輕輕發顫的手指，“閉嘴。別妨礙我醞釀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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