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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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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午後,放了冰鑒的梓軒閣透著絲絲涼意,酒過三巡,大部分官員都有了醉意,舉止相較之前要松散不少,只有李壯一臉嚴肅,甚至有些頭大。

從敬了申屠川第一杯酒起,他走一步申屠川便跟一步,像只跟屁蟲一般寸步不離,簡直甩都甩不掉。

“申屠公子,你到底想幹什麽?”李壯有些暴躁道,這人一直跟著他,害得他連找人喝酒都不自在了。

李壯一開口,早就偷偷看熱鬧的大臣們都靜了靜,想知道申屠川會作何回應。只見申屠川目光沈沈的看著李壯,聲音毫無起伏的回答:“和李大人喝酒。”

“……我們方才不是已經喝過了?!”李壯惱怒。

申屠川表情絲毫不變,甚至對他舉起酒杯:“請。”

李壯:“……”

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李壯確定這人腦子有病,於是求助的看向季聽:“殿下,您能不能把他帶走?”

“早就同你說了,他是不能喝酒的,你非要跟他喝,現在知道後悔了?”季聽慵懶的坐在席上看戲。

李壯叫苦不疊:“卑職哪知道他喝完酒這麽黏人,”他說完頓了頓,惡狠狠的警告申屠川,“申屠公子,我可不管你有沒有喝醉,你再跟著我,仔細我對你不客氣。”

申屠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威脅對他來說似乎並沒有用。李壯也不可能真的揍他一頓,只能再次求助季聽:“殿下,卑職知道錯了,求求殿下把他帶走吧。”

“本宮可沒那個本事,他喝完酒只剩下一根筋,只會從頭犟到尾,如今只犟著同你喝酒,本宮就算要帶他走,他也是不會聽的。”季聽隨口道。

李壯瞪眼:“那殿下不試試又怎麽知道?”

季聽見他不死心,嘖了一聲看向申屠川:“過來。”

申屠川聞言連頭都沒動一下,依然認真盯著李壯。季聽揚起唇角:“本宮早就說了吧,他是不會……”

話沒說完,申屠川便已經放下了酒杯,面無表情的走到她身邊,坐下時還不忘伸手握住她的衣袖,將好好的衣服握出一層褶皺。一直往這邊偷瞄的大臣們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想到申屠川會這麽聽話。

何止他們沒想到,季聽也沒想到,看著坐在身側的申屠川,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殿下,回家。”申屠川的一句話將她的神智拉回來。

季聽試探:“你的酒醒了?”

申屠川安靜的看著她,季聽無語一瞬,確定他還沒醒。

“殿下,你不是說他不聽話嗎?卑職怎麽覺著挺聽話的?”李壯沒了跟屁蟲,立刻放松下來,“殿下方才不會是為了看卑職笑話,所以故意不肯叫他走的吧?”

季聽閑閑的掃他一眼:“本宮方才倒是沒這般想,但你既然提出來了,若是本宮不做,豈不是白受你冤枉了?”

“……卑職小人之心,還望殿下恕罪,”李壯說完瞄了申屠川一眼,立刻接了句,“卑職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完就對著幾個平日交好的武將使了使眼色,一行人呼呼啦啦的便離開了。申屠川看到李壯走了,下意識的要起身跟過去,只是身形剛一動,季聽的手便覆了上來,他頓了一下後回頭。

“殿下,他走了。”申屠川認真道。

季聽無言一瞬,總覺著從他臉上似乎看到了委屈,如今雖然李壯帶走了一群人,可閣中還是有不少人的,這會兒視線都往這邊飄,似乎在打量什麽。季聽可不想在眾人面前丟臉,沈默片刻後哄道:“既然他走了,那咱們也走吧。”

“回家嗎?”申屠川問。

季聽微微頷首:“嗯,回家。”

“好。”申屠川應了一聲起身,朝季聽伸出了手,季聽借著他的力量起身,兩人一同朝外走去。

他們兩個一離開,梓軒閣便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有人打破平靜:“這、這申屠川似乎也不像傳聞中那般不喜殿下啊。”

“或許是無奈之舉呢?”有看不慣季聽的人道。

他話音剛落,便有人反駁了:“平日是無奈之舉也就罷了,都醉得神志不清了,怎麽也不該是無奈之舉吧?”

梓軒閣內開始就申屠川到底是不是自願的討論起來,而被他們討論的對象,一上了馬車便在軟榻上睡著了,季聽被擠到邊角裏坐著,看到他睡得香甜後簡直想揍他一頓。

不過她到底還是沒打擾,見他一直沒有醒來的意思,便叫車夫先將自己送回長公主府,等她下了馬車後再去送申屠川。

“待會兒他若是一直沒醒,也不用叫他,只消將馬車停在陰涼地兒,車簾都撩起來,讓他只管睡就是。”季聽叮囑車夫。

前來迎接的扶雲聞言,立刻酸溜溜的說:“殿下對申屠川可真夠上心的。”

季聽等馬車走遠才撩了扶雲一眼:“若非如此,又怎麽讓他放松警惕,安心入我長公主府做駙馬?”

“……什麽意思?”扶雲不太懂。

季聽淺笑一聲:“你不必懂,只消知道在他沒入府之前,要仔細待他就行。”

扶雲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問:“殿下的意思是,這幾日待他的好都是假的?”

“隨你怎麽理解吧。”季聽說完便往庭院中走。

扶雲急忙跟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可是殿下,若對他的好只是假的,您為何一連兩日都在別院留宿?”

季聽腳下一磕,險些絆倒,扶雲急忙攙扶住她。

“……你一個小孩子,問這些做什麽?”季聽板起臉。

扶雲蹙眉:“我只是不懂嘛,覺得殿下若只是想敷衍他,那有的是法子,為何一定要留宿呢?”

季聽無言的看他一眼,心想總不能說自己是被設計了吧,而且申屠川伺候人的功力……嗯,她雖然未曾試過別的,可單就他而言,還是舒服的,她自幼就不受世俗規矩桎梏,活得肆意灑脫,既然這滋味不討厭,也實在沒必要勉強自己拒絕。

但這也只是在大婚之前,至於婚後……還是少來往,免得他認不清自己的處境,總生出不該有的想法。

“殿下怎麽不說話?”扶雲見季聽不語,便忍不住又問一句。

季聽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我若事事都跟你說還得了?”說罷便徑直往自己寢房去了,“這幾日若是申屠川再來請,就說大婚事忙,我沒空去見他,讓他耐心等著。”

“是。”扶雲應了一聲。

當晚,申屠川果然派人來了,扶雲按照季聽的說法將人遣走,且之後每一日都是這樣的理由。

不知不覺過去了四五日,褚宴總算熬過了閉門思過的時間。

“恭喜啊褚侍衛。”是夜,扶雲賤兮兮的來別院門口迎他。

褚宴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擡腳便往外走,扶雲忙跟上去:“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別院。”褚宴淡淡道。

扶雲楞了楞:“你又要去招惹申屠川?”

“別告訴殿下。”褚宴掃了他一眼。

扶雲皺眉:“就算我不跟殿下說,別院那邊的奴才也會來通風報信,到時候受罰的還是你。”

他在旁邊苦口婆心的勸,褚宴卻一句也不聽,直接去馬廄牽了馬匹,騎上便出了長公主府。扶雲跟在後頭吃了一嘴的土,不由得呸呸兩聲:“你就胡鬧吧,惹出事了沒人能幫你!”

褚宴仿佛什麽都沒聽到,面容冷峻的去了別院,一下馬便朝著申屠川住的院子去了。

申屠川正在院中坐著,看到他後眼神冷淡了:“褚侍衛此時到訪所為何事?”

褚宴繃著臉走到他面前,直直的朝他跪下。申屠川蹙了蹙眉:“你做什麽?”

“卑職先前對申屠公子多有得罪,還望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卑職這一次。”褚宴淡淡道。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他:“為何突然道歉?”

“因為卑職這幾日想通了一件事,公子是主,卑職是仆,主仆有別,若公子日後進了長公主府,略施小計卑職便吃不了兜著走,”褚宴相當坦誠,“只是受罰還好,可卑職怕自此不能保護殿下,殿下的安危再無人能負責。”

申屠川眼眸微動,神色清冷至極:“你倒是會為殿下考慮。”

“卑職的命都是殿下的,自然要為殿下考慮。”褚宴垂眸道。他這幾日越想越發現,自己身負保護殿下的重責,個人的喜好從來都不是多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殿下的安危。

所以他不能豎申屠川這個敵,若還是不喜歡他,那以後就當他是空氣,不主動靠近,也不主動疏遠。

別院裏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申屠川淡淡開口:“你回答我兩個問題。”

“公子請說。”褚宴垂眸。

申屠川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第一,牧與之棋藝極佳,為何一直輸給殿下。”

褚宴微怔,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沈默一瞬後回答:“牧先生故意的,不過是哄殿下高興。”

申屠川聽到答案,眼底閃過一絲抑郁,下一刻便收斂了:“第二個問題,殿下近日真的很忙?”

褚宴:“……”他雖然一直閉門思過,可也知道殿下這幾日躲著申屠川的事,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申屠川見他猶豫,緩慢的瞇起眼睛:“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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