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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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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回府的時候,照例經過風月樓,扶雲撩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回頭問季聽:“殿下不去將申屠川接出來?”

“先回去,有空了再來接。”季聽看著桌上絲毫未動的甜點,心不在焉道。

扶雲頓了頓:“可如今他已經是長公主府的人了,一直留在此處似乎也不像話,若是外人笑話咱們怎麽辦?”

“放心,我沒將他帶出來之前,皇上不打算昭告天下,”季聽說完,踢了踢腳下的木板,“馬車裏有剛做出來的點心,你要出來嘗嘗嗎?”

馬車下無聲無息。

扶雲忙打圓場:“褚宴昨天淋了雨,估計腦子進水了,殿下不用搭理。”

“我昨天也淋雨了。”季聽郁卒的看向他。

扶雲哽了一下:“殿、殿下是天上的仙子,淋雨頂多會生病,腦子不會進水的。”

“……你倒是會圓,”季聽掃了他一眼,繼續踢木板,“褚宴,我已經知道錯了,保證日後不跟你們耍心眼,你能不能別生我氣了?”

馬車下面還是無人應聲。

季聽沈默片刻,突然咳嗽起來,扶雲急忙扶住她:“殿下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咳嗽……”

話沒說完,就看到季聽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他瞬間變了口風,滿是痛心道:“定是昨晚傷風了,待會兒回到府中,定要看大夫才行。”

“算了,我惹褚宴和與之生氣,這也是我的報應,這一次就不看大夫了,生生熬著便可。”季聽幽怨道。

扶雲沈重勸道:“殿下不可啊!您是千金之軀,若是耽擱了,日後落了毛病可怎麽行。”

“他們都不理我,我跟死了也沒什麽區別,就這樣吧,若是我在成婚前死了,申屠川也就不必進門了,到時候皆大歡喜,也挺好的。”季聽越說越憂傷,說完還不忘再咳幾聲,結果咳的時候被嗆到了,真的咳嗽起來。

扶雲起初還以為她裝相,慢慢的看到她臉頰都憋紅了後,頓時慌了:“殿下你沒事吧?!車夫!去最近的醫館!”

他正聲嘶力竭時,褚宴便翻身進了馬車,冷著臉抓住季聽的手,在她手臂上按壓幾個穴位。季聽總算緩了下來,眼裏噙淚的看向褚宴:“你不是不理我了麽,還管我做什麽?”

“卑職不敢,也並未生殿下的氣,卑職只是……”褚宴垂眸,“怕殿下吃虧,殿下該被人捧著寵著,而非去捧著寵著別人,從這一點上來看,申屠川並非良人。”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半晌放緩了聲音:“褚宴,我五歲時便與你相識,如今也有十五年了,你我認識這麽久,可見過我在誰手上吃虧?”

褚宴眉頭微動,靜了許久後還是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們的顧慮,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申屠川做駙馬比做侍夫更合適,”季聽說著,見褚宴和扶雲都看向自己後,才揚起唇角,“凜朝並無關於一妻多夫的律例,只我一人有納侍夫的權力,說是侍夫等同妾室,然而並無法可依,將來他若是生出什麽異心,恐怕連處置都無法。”

“一刀砍了就是,有什麽處置不了的?”褚宴蹙眉。

季聽看了他一眼:“他的父親乃是前丞相,朝堂大半的文臣都是他家門生,我本就和文臣不和,若是申屠川出了什麽事,你覺得那些人會放過我?”

“殿下是長公主,還要怕他們嗎?”扶雲不解。

季聽失笑:“若是皇上寵信,我即便是無名小卒,也不會怕他們,可你們覺得,如今的皇上對我是寵信多,還是防備多?”

若是以往,扶雲和褚宴必然會覺得是前者,但這次通過這次的賜婚一事也能看出,皇上對長公主府是防備大於寵信。被文臣彈劾不可怕,可怕的是上位者也不同殿下站一邊,這樣日子久了,早晚要出事。

馬車裏靜了片刻後,褚宴淡淡道:“若照這麽說,現在也不能殺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若是他死了,那些文臣早晚能查到殿下頭上。”

“聰明。”季聽讚賞的看他一眼。

扶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既然這申屠川這麽麻煩,殿下不讓他進府不是更好?為何一定要在侍夫和駙馬的身份中挑一個給他?”

“因為申屠一家是被冤枉的,而只要申屠山的門生一日在朝為官,便一日都可以為其平反,皇上到時候為顯仁慈,定會準申屠川入朝為官,”季聽想起前世,神色淡了下來,“而以申屠川的才能與人脈,受到重用是早晚的事,若是他計較我先前在風月樓羞辱他的事……”

她話說到一半,剩下一半留給他們自己去想。

“殿下是怕他日後報覆,還是不想他脫離掌控?”扶雲皺起眉頭。

“就當是都有吧,這也是我必須招他為駙馬的原因,”季聽端起杯盞,輕輕抿了一口水,潤過嗓子後才緩緩道,“凜朝律例,駙馬不得涉政,不得議離,只要我主動休夫或者和離,即便他申屠家日後平了反,他也只能做我長公主府的駙馬,此生與朝堂無緣。”

她說完之後,褚宴和扶雲都陷入了沈思,不知過了多久,扶雲小聲嘀咕一句:“殿下總有諸多理由說服我等。”

季聽失笑:“所以你被說服了嗎?”

“被說服了,”扶雲點頭,“如今扶雲也覺得,讓申屠川做駙馬是最好的選擇,不僅能防止他日後發達了對付長公主府,還能讓殿下高興。”

“……我也沒多高興。”季聽無語道。

扶雲輕哼一聲,表示對她的話半點都不信。季聽也不理他了,而是轉頭看向褚宴:“你呢?”

褚宴沈默半晌,才垂眸道:“卑職相信殿下。”

“那還生氣嗎?”季聽問。

褚宴看她一眼,伸手從桌子上拿了塊點心,沈默且酷的獨自吃著。季聽見狀笑彎了眼睛,隨後想到了什麽:“既然你們信我,那回去後記得將這些話說給與之聽知道嗎?”

“殿下為何不自己去說?”扶雲不解。

季聽嘆了聲氣:“你們先去開路,仔仔細細從裏到外都給他講明白了,我再去同他說。”

扶雲乖巧的應了一聲,等回到府中之後便去了牧與之的別院,在裏頭一待就是大半個時辰,出來時聲音都啞了。

“怎麽樣?”季聽著急的問。

扶雲也是迷糊:“扶雲已經按照殿下的吩咐,給牧哥哥仔細講明白了,只是他一直冷冷淡淡的,扶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消氣。”

季聽聞言心中忐忑,猶豫片刻後進了牧與之的別院,看到他正坐在院中石桌前飲茶,立刻討好的走上前去:“扶雲都跟你說了?”

“嗯。”牧與之神色淡淡。

季聽在他旁邊坐下:“所以你也該明白了,我若只是想要申屠川,隨便買片宅子叫他做個外室就行了,何必要冒著風險得罪你們呢,如今走這一步,實屬無奈之舉。”

“嗯。”牧與之依然只有一個字,顯然是打算繼續冷落她。

季聽沈默片刻,突然眼圈一紅,巴巴的看著他:“哥。”

牧與之一直冷淡的表情微微松動。

“哥哥,你昨日生氣之後,我便失眠到天亮,如今心口都是疼的。”季聽像只受傷的小狗一樣,眼淚汪汪的作出一副可憐相,“哥,哥哥,哥哥哥……”

在她‘哥’了一堆之後,牧與之總算肯正眼看她了:“你也知道,我是你哥?”

季聽見他肯跟自己說話了,慌忙點了點頭。

“所以你知道我為何不願申屠川過門嗎?”牧與之問。

季聽立刻回答:“因為他待我不好,而你想要為我找一個,會待我極好的夫婿。”

“知道我為何生氣嗎?”牧與之又問。

季聽點頭:“因為我騙了你,我若真想要申屠川,就該好好跟你說,說的多了你自會答應,可我不僅不說,還算計你,叫你覺得白疼我了。”

“你倒是什麽都知道。”牧與之冷笑一聲。

季聽訕訕:“我真的知道錯了。”

庭院裏靜了片刻,牧與之才緩緩開口:“罷了,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還有不到一月府中就要添人,也該好好修葺一番了。”

“你不生我氣了?”季聽眼睛晶亮。

牧與之看向她:“可以不生你氣,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季聽頓了頓,表情漸漸認真起來。

兩個人聊了大半日,算是將矛盾都解了,季聽心中的大石放下,走的時候步伐都輕松了。快走到庭院石門處時,她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對牧與之道:“哥,待我成完婚空下來了,我便陪你一同去找。”

牧與之淺笑:“這麽多年了都沒找到,也不急於這一時,你且忙你的去。”

季聽點了點頭,這才從別院中離開。

她離開之後,也沒有回寢房休息,直接叫人備了馬車,朝著風月樓去了。

老鴇得知她到來的消息時,臉色不太好看,但也強打精神應付:“殿下怎麽有空來了?”

“為何沒空?”季聽奇怪的看她一眼。

老鴇勉強笑笑:“這不是聽說皇上給殿下賜婚了,想著殿下如今有新人在側,把咱們這申屠公子給忘了麽。”

“那你就想多了,本宮這駙馬可不是什麽新人。”季聽大步上樓。

老鴇忙跟了過去:“不是新人,難不成還是府中舊人?”

“那倒也不是,”季聽勾起唇角,在她再追問之前掃了她一眼,“去將申屠川的身契取來,本宮今日要帶駙馬爺離開你這破地方。”

老鴇猛地停下腳步,徹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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