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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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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異夢◎

李懷敘進去到書房的時候, 公孫遙正急急忙忙地站在書桌後藏著什麽東西,一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 著急忙慌地將雙手背到身後, 佯裝若無其事。

“娘子這是在書房做什麽呢?”穿著官服的人身姿筆挺,一臉正氣,推開門後便就站在原地, 眼眸中帶著理所應當的好奇。

公孫遙神情板正, 腰身更是挺直到不能再直,道:“沒什麽, 就是想要找點東西……”

“找什麽?需不需要為夫幫你?”

李懷敘學著她的樣子,閑庭信步地也將雙手背到身後,一步一步地慢慢朝她逼近, 將她直接逼退到腰肢緊挨著身後的墻壁。

“我不要你幫我。”

光天化日的,公孫遙不是很享受這樣被他壓迫的感覺, 橫眉怒目地瞪起了他。

“李懷敘, 你這是想要做什麽?”

可李懷敘沒臉沒皮, 被她瞪了也只是忍俊不禁,非但沒有收斂, 反倒直接將手臂繞到了她的身後, 揪出了她想藏又沒能藏住的東西。

是一本厚厚的小冊子。

李懷敘只消看一眼,便覺得眼熟, 興味盎然地翻開,果然是他想的那樣。

“娘子這是……”

公孫遙跳著眉心捂住了他的嘴巴。

李懷敘頓了頓,即便嘴巴是被她捂住了,但禁不住他愛笑的眉眼, 實在是將他此刻的揶揄與歡樂|透露的一清二楚。

他攥緊手中的冊子, 似難耐地扯下公孫遙的柔荑, 臂膀環住她纖瘦的腰身,將她三兩下便抱至了身後的窗臺上。

“娘子青天‘白日的便來書房裏找這等東西,還不想讓我知道……”他細細地琢磨著,擠開公孫遙的腿,“難不成娘子是嫌棄為夫平日裏花樣太少了,還想要找點更刺激的?”

“我沒有!”

“還說沒有?”李懷敘掐了把她的腰身,將冊子遞回到她眼前。

他略顯刻意地壓低了一點自己的聲音,松了松束縛住自己的官袍衣領。

“娘子方才在看的是哪一種?”他抵著她的額間問。

公孫遙倔道:“真的沒看……”

這只不過是她拿來掩護自己的工具。

“狡辯。”

李懷敘卻幹脆低下頭,興致勃勃地自己翻看起手中的冊子。

“今日試試這個,行不行?”

他尋到一頁,殷殷期待地看著公孫遙。

公孫遙垂下眼簾,不過看了一眼,便羞澀地別過了臉去。

一旁的書房大門依舊洞開,蟬月勤勤懇懇地守在門外,光聽著兩人的對話便已經足夠面紅耳赤,聽到這最後一句,便明白自己不走是不行了。

她老實巴交地替兩人關好書房的大門,臨走前還給自家小姐遞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公孫遙片刻前還想稱她機靈,如今只想知道這丫頭是不是早也被李懷敘給買通了。

李懷敘得意地掰過她的臉蛋,沒有塗脂抹粉,沒有經過濃墨重彩的清秀臉龐,是公孫遙永遠可以拿捏他的最直截了當的誘惑。

他輕啄了啄她嬌嫩的臉頰,抓起她的柔荑又到了自己的衣領邊。

“娘子試試,為夫今日可還穿著官袍。”

穿著官袍的李懷敘……

公孫遙淺淺的呼吸一滯,不可抑制地想起他初上朝堂那日,逆著光向自己走來的場景。

那是她見過最意氣風發的李懷敘,沒有之一。

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丈夫穿上正正經經的官袍,開朗愛笑的模樣,她想。

可是如今的李懷敘……

“娘子?”李懷敘低著頭等了她半晌,也不見她下一步的動作,微微失落的神情籠罩上他的眉眼。

“娘子這是才兩月就膩了,不願意要我了?”他委屈的時候真的很像條小狗,公孫遙情不自禁地想。

若非是她已經見過了他最不可告人的一面,她是真的會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他這般楚楚可憐的姿態裏。

要推開他嗎?她望著眼前一身暗綠官袍的李懷敘。

他生的是真的俊,就像是女媧專門捏來的一個小泥人,用來嘲諷其他各種不成器的泥點子的。

她揪著他的衣領,緩慢地摩挲著最上方的那顆扣子。

本該高坐在明堂上的官袍,終於被一點一點地解開。

公孫遙聽著耳邊愈漸粗重的喘息,難耐地仰起了脖子。

天邊終於升起太陽,刺眼的光暈透過薄似蟬翼的窗戶,照射進她的眼睛。

她攀緊李懷敘的脖子,十分怕自己下一瞬就會從窗臺上掉落,摔到慘不忍睹。

“娘子放心,這又不是第一次。”李懷敘叼住她的耳垂。

公孫遙惱怒地捶他,只想要他閉嘴。

到底還是小夫妻,食髓知味這件事,沒有幾個月都是寡淡不了的。

李懷敘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還嫌意猶未盡,公孫遙捂著已經被啃到不像話的脖子,要他放過自己。

“那娘子下回還敢不敢背著我偷看避火圖了?”李懷敘問她。

公孫遙委屈:“我真的沒看。”

“還狡辯。”李懷敘高挺的鼻梁輕碰了碰她的鼻子,“下回可以看,但是得帶著我一起看,知道了沒有?”

他好像是在威脅,但是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公孫遙揉著腰肢,嘟嘟噥噥地不肯說清楚話回他。

李懷敘盯著她臉頰上那一抹緋紅,心滿意足地又去親了親她。

“今日我見到岳丈大人了。”他邊從地上撿起衣裳給公孫遙穿上,邊與她告訴道。

“我爹?”

公孫雲平官至鴻臚寺卿一職已經有三四年。

鴻臚寺,是專門負責處理國朝與外邦事宜的地方。身為鴻臚寺卿的公孫雲平,一年中常有些時候不在京中,不是在出使外邦的路上,就是在四處陪著外邦使臣游玩,為他們詳盡介紹大雍的風土人情。

公孫遙記得,自己出嫁後不久,公孫雲平便也再次奉旨離家了。

她自覺地伸手,配合著李懷敘給自己穿衣。

今早這身衣裳,便就是他親手給她穿上的,不想過了幾個時辰,又被他親手扒下,覆又穿上。公孫遙偷偷瞄了他一眼,一時便覺得臉熱,堪堪轉過腦袋,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

明明才一日不見,她卻覺得,這刺眼的光暈分外難得,是不可多求的燦爛。

李懷敘摁她在椅子上坐下,又為她穿好鞋襪。

“是。”他單膝跪在地上道,“岳丈大人說了,他好不容易回京一趟,想你想得緊,想我明日午時帶你回家去用個飯。”

公孫遙總算將腦袋轉了回來。

“回家?”她聲音微微透著清冷道,“回哪個家?”

李懷敘擡頭看她:“娘子以為是哪個家?”

公孫遙抿緊了唇:“我不回去。”

李懷敘定定的,本也不是很想叫她與公孫雲平再有過多的牽扯,聽到她的答案,直接點起了頭。

“行,那我待會兒就遣人去告訴我那岳丈大人一聲,就說我們明日不回去了。”

他寵溺地為公孫遙穿好了鞋襪,將她的雙足放到地上之後,又自然地站起身,憧憬地看著她。

這回換成是公孫遙在仰望著他了。

初歇雲雨的男人,衣裳雖然沒有同她的一樣,盡數掉落到地上,但也是衣著暴露,混不像話。尤其是那等最重要的地方,就這般大咧咧地呈現在她眼前,叫她無論先前已經看過多少遍,都覺得自己仍舊不能接受。

她看著李懷敘,李懷敘也等著她。

實在躲不過他灼灼熱切的眼神,公孫遙抓著他兩邊衣襟,稍微將他往自己身前又拉了拉。

她率先蓋住了那等最要緊的地方,而後慢吞吞地如他方才那樣,一點一點地為他系好裏衣,穿上外袍。

暗綠的官服重新罩上他寬且薄的脊背,將他整個人都襯得異常挺拔,異常可靠。

“好了。”她道。

“多謝娘子。”李懷敘開朗地笑著,牽她的手邊往外走邊問,“我適才路過小花廳,怎麽見到飯桌上的菜都沒動過,娘子早飯是不是還沒用?”

公孫遙楞了一下:“是,我今日不想用早飯。”

“不用早飯便不用吧,反正這日頭都快中午了,娘子午飯想用什麽?若是家中的吃厭了,為夫帶你出去吃。”

“不用出去吃。”公孫遙尚還有昨日被人埋伏的陰影在,“就在家中用吧,叫人隨便做幾個菜就好,我胃口不是很大。”

“行。”

李懷敘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除了床笫之間的時候,無論她對他說什麽,他好像總能答應她,真的如同當初他站在冗長的宮道上,對她承諾的那樣。

公孫遙沈默地別過臉去看他,若是從前兩人之間發生這般對話,她只會沈溺在李懷敘對自己的言聽計從中,暗自竊喜;可事到如今,她對他,似乎只剩下懷疑。

他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她總是忍不住要去猜想,他的這些行為舉動,也都是裝的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他對她說過的話,承諾過的事,究竟有沒有一句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假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很快便會生根發芽。

即便這日在書房中什麽都沒發現,但公孫遙還是改變不了對李懷敘深切的疑慮。

是夜兩人躺在一起,她再一次久違地感受到了,什麽叫同床異夢。

自從第一次被李懷敘擁入懷中睡著之後,她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般的感受。

屋內燭火盡滅,她借著朗朗的月光,仔細打量著他的睡顏。

枕在她腦袋底下的,是李懷敘的手臂;緊緊貼著她微微散著熱氣的,是李懷敘的呼吸。她離得他極近,卻又好像離得他極遠。她將一只手輕輕摁在他的胸膛一側,感受著他安靜的心跳,眼裏的迷茫似乎只有月色知道。

可是月色不會說話,不會為她解惑答疑。

她盯著他到半夜,才終於也漸漸地閉上了眼,窩在李懷敘的懷裏入眠。

翌日午飯,兩人並沒有上公孫府吃。公孫雲平雖然知道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卻還是忍不住冷了臉,坐在飯桌邊,久久不願動筷。

“爹爹?”公孫玉珍望著滿桌的飯菜,由熱轉涼,忍不住出聲喚了他一聲。

“你們用吧。”公孫雲平嘆著氣起身,幹脆不再坐在桌邊。

“爹爹!”

公孫玉珍還想留住他,卻被趙氏堪堪叫住。

“玉珍,叫你爹好好冷靜一下,我們自己先吃。”

“可是……”

“玉珍!”

這是公孫雲平回到家中第一頓正式的家宴,公孫玉珍不明白,不就是公孫遙和她那草包丈夫不肯來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他們自己吃,難道不成嗎?

趙氏嚴厲地看著她:“玉珍,這幾日在你父親面前,不許胡亂說話!”

公孫玉珍不解:“母親,這是為何?”

“叫你不許就是不許,還嫌家裏近來的麻煩事不夠多嗎?”

趙氏沒什麽耐心,呵斥過後也不解釋緣由,直接說了句“開飯”,眾人便都只能沈默著動筷。

飯後,趙氏自己獨自摸到了公孫雲平的書房,不待人通報便直接闖了進去。

“老爺!”她顯然等待此刻時機已經良久,急不可耐道,“先前老爺在信中答應妾身,說是等過了家宴之後,便會想辦法幫妾身解決娘家之事,如今家宴已過,妾身想來問問老爺,我兄長之事,還能有轉機嗎?”

趙氏的兄長趙循,前任的揚州刺史,因為牽扯至貪汙賦稅一案,故而被革職查辦,前些日子正從揚州被押解至京,關在詔獄裏已有幾日。

公孫雲平冷聲:“遙遙和王爺今日都沒回來,算什麽家宴?”

“公孫雲平!”趙氏不管不顧道,“你之前為了公孫遙那個丫頭,分走我玉珍和玉昭那麽多的嫁妝,還不許我動她的聘禮,這我都忍了,如今我趙家有難,那是我嫡親的兄長,被下了詔獄,我請你幫忙,你都不肯嗎?”

“你兄長是貪汙賦稅,還是由朝廷的監察禦史親自查辦,上報陛下的,我能有什麽辦法?”

“怎麽沒有辦法?把賦稅的錢補上,就說先前是禦史查錯了,賦稅雖有問題,問題卻不在我家兄長,好歹也能叫他從輕發落,只是落個治下不嚴之罪,罪不至死,不及流放啊!”

“你兄長貪的是十幾萬兩白銀,你是要拿什麽去補?變賣你趙家的祖宅,還是變賣我公孫家的祖宅?掏空兩家所有的家底,全部去救你兄長的性命嗎!”

“公孫雲平!”

趙氏歇斯底裏,不想他的嘴臉,在自己娘家有難的時候會變得如此難看。

“那你信中為何答應,說是過了家宴,就願意與我商議趙家之事?”

她死死地盯著他:“你是只是為了安撫我,還是今日其實是想要找公孫遙那個丫頭幫忙的?她那個夫婿,好歹是個皇子,隨隨便便弄個十幾萬兩白銀出來,肯定不成問題的,是不是?”

“你胡說什麽?”提到公孫遙,公孫雲平的臉色又比適才要難看不止一點。

“難道不是麽?”趙氏梗著脖子反問道,“你以為你沒有叫我經手,我便不會知道皇家給公孫遙下的聘禮,究竟是有多少嗎?就那點聘禮,足以抵上我兄長大半的貪汙,剩下大半我們幾家再湊湊,完全不必費什麽精力就能叫他活下來!”

“那是遙遙的聘禮!”公孫雲平抖著短簇的胡子,終於怒不可遏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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