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葉求索的語音後, 謝溪才慢慢起身，他在想要怎麽回，這一想, 就到了劇組。

導演向來最早, 他伸手招呼謝溪：“今天你開始拍戲，待會有老師過來，這幾天他教你怎麽擺身段。”

戲子自然要唱戲, 電影中不一定要真唱, 但身段一定要擺好看。

不過……

“小謝啊, 你能唱戲嗎？”導演問他，“我記得你有一張中國風的專輯, 裏面好幾首歌都有戲腔吧。”

“會一點。”

導演一拍手：“好好, 待會讓老師教你唱幾句，看看到時候能不能真唱。”

謝溪隨便應了一句，目光略過周圍，她還沒來？

過了半個小時, 大部分人都到齊之後, 葉求索才走過來。

這時候，謝溪已經被老師喊了過去，那老師唱戲多年，拿過不少大獎，後面身體受傷, 只能退下來，現在專門幫劇組指導演員形體和聲音。

“腰要軟，眼要媚, 不能刻意。”老師拍了拍謝溪的腰，然後自己走了幾步, 雖然隔著棉襖，但依然能看出來風情萬種的姿態，明明是個中年男性。

謝溪扭了扭腰，旁邊張東沒忍住噗呲噗呲笑，被他瞪了。

周圍的人都好奇看著他們，葉求索也不例外，站在人群後面，看著老師帶謝溪扭來扭去。

謝溪扭了一圈，回來見到葉求索站在附近，頓時不知道下一步幹什麽了。

“繼續走，不要太矯揉造作，要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那種軟，但有力量。”老師嚴肅道。

謝溪：“……”丟臉。

大概練了一個小時，謝溪被抓去做造型，是典型的戲子裝，不過臉上沒有化，今天不拍臺上唱戲。

周圍人都開始各忙各的，葉求索造型簡單，用不了多少時間，她坐在凳子上，旁邊是張東挪過來的電暖扇。

葉求索從包裏翻出電腦，打開一個界面，是一個建築平面圖，有一個紅點在移動，偶爾停在某處。她看著紅點不斷進出被標黑的區域，眼神微冷。

這個紅點是章城覺的id導向，在天球什麽都可以丟，唯獨id卡不能丟，無論去哪，連廁所都需要id卡。

之前同意章城覺重新工作，不過是葉求索的試探，他安分的話可以繼續在公司，若是做什麽手腳，葉求索有權處理損害公司利益的人，到時候將章城覺趕出公司都符合規章制度。

這個平面圖是昨天公司內部傳給她的，檢修系統的時候，發現章城覺id卡去了目前崗位不能去的地方。

葉求索把這件事壓了下來。

“我們找了那天李研蝶粉絲，查了她們拍的照片，找到了那個男扮女的人，今天警察在審訊，那瓶水中的東西也檢測出來了，裏面有稀硫酸。”游飛白站在葉求索旁邊道。

葉求索伸手合上電腦，重新放進包內，擡頭：“恭喜抓到了嫌疑犯。”

游飛白坐下認真道：“抓到他，多虧了葉教授……晚上我請葉教授吃頓飯。”

“不用，舉手之勞。”葉求索並不想浪費時間在吃飯上。

游飛白神色一滯，他以為對方會答應，成年人的世界，利益來往才是最重要，與好惡無關。

如果她想進娛樂圈，結交他不失為好辦法。

“易奇才導演有部戲，缺個女主角，葉教授如果有興趣，我可以幫忙推薦。”游飛白幹脆送她一個人情。

葉求索沒有回答，她目光落在換好戲服的謝溪身上。

他穿了一身寬大艷色的戲服，手中還拿著一把團扇，扇柄懸了一條吊墜，唇上塗了胭脂，顯得異樣的紅，原本是妖艷女氣的打扮，謝溪一走出來，卻像個玩世不恭的世家貴公子，滿身矜貴風華。

謝溪四處看了看，對上葉求索後，便笑了起來。

葉求索收回目光：“我暫時沒有再拍戲的打算，謝謝你的好意。”

主演拍戲短則幾個月，長則以年計算。

她沒時間。

這種客串的角色，又恰好在寒假期間，才符合賺外快的條件。

游飛白幾次碰壁，眼神淡下來，便不再糾纏，起身離開。

“怎麽感覺不太對？”導演看著裝扮好的謝溪，不停搖頭，“我要的不是這種感覺。”

老師站在旁邊也皺眉：“走路姿勢不對，眼神也不對。”

《湖》裏面的戲子是一個自幼唱旦角的男性，不可避免沾染些柔媚的氣息，再加上攀權附貴的本性，得再加一分妖氣。

而謝溪，一走出來玉樹蘭芝，連這一身裝扮都壓不住清貴光華。

“妝能不能再改改？”導演問化妝師。

“眼線那裏可以再拉長，不過改變不太大。”化妝師也很為難，妖艷型的妝她化了不少，其實主要靠的還是眼睛，謝溪的眼睛太過於幹凈了。

一來二去，又花了半個小時，才算完成。

“貓呢？”導演轉了一圈，問道具組。

很快道具組的人抱了一只布偶貓過來，水藍色大眼睛，十分漂亮。

導演抱著貓塞給謝溪，給他講劇情：“待會你半靠在塌上，讓這貓窩在你懷裏，你說話的時候可以摸摸它。”

這場戲講的是戲子在和貴客交談，方周越過來找那位貴客，希望他能一起助力組織，隨後和戲子發生沖突。更確切地說是戲子羞辱了男主。

“身體往這邊壓一壓，不要這麽僵硬。”老師指點謝溪躺在榻上，雖然劇本是寫戲子隨意慵懶靠在塌上，但拍的時候，演員要表現出來，並不簡單。

“這樣？”謝溪平時在家中躺沙發的時間極多，要表現的多懶都可以。

老師：“……”這氣質怎麽回事？

“不對，肩膀往上提一提，手肘用力，小臂要放松，手指自然垂落。”老師從上點到下，簡而言之，衣服下面的部位都在用力，但露在外面，外人見到的地方都要放松。

好不容易姿勢儀態調整好，乍一看還真有三分慵懶風情，但老師擡頭見到謝溪的眼睛，頓時知道任務還很艱巨：“眼睛不要太幹凈，稍微像事後的那種眼神也可以。”

謝溪看著老師：“唱戲之後？”

“…… ”神t唱戲之後，他就知道這個演員眼睛幹凈的有點離譜了。

老師咳了一聲：“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或許可以試著幻想她，見到她那種心跳的感覺，要那麽一點害羞。”

“再加一點……眼睛勾搭人，那種勾搭不是現實生活中，而是一個卑賤下位者對上位者的引誘。”導演在旁邊加了一句。

謝溪聽完後，下意識朝之前葉求索那邊看了一眼，沒人，連包都不見了。

謝溪不由垂眼，掩蓋那一點失落。

導演和老師分別灌輸了自己的見解，這才開始讓謝溪準備開拍。

事實證明，完全不行，眼神不到位。

“小謝，害羞和勾引懂嗎？”導演拿著喇叭拼命喊著，“勾引，要想著勾引人！”

整個片場都回蕩著‘勾引’這個詞。

葉求索和公司那邊項目團隊視頻會議完過來，就見到他們拍戲陷入僵局中。

她原本想坐下來，但之前坐的地方，已經有人坐了，之後背著包站到導演那邊去，正好看他們拍戲。

“先喘口氣，小謝你再找找感覺。”導演覺得今天這場戲估計要磨很久。

謝溪朝導演看過去，意外見到後面的葉求索，他心極重地跳了一下。

過了幾分鐘，機位回歸，又重新開拍。

戲子一身艷麗戲服，半躺在榻上，右手虛撐著額頭，寬大的袖子滑下，露出半截冷白手臂，垂下眼睫，左手輕緩摸著懷裏那只貓，修長筆直的手指在白色的毛中穿梭，一時間竟不知道是手白還是貓白。

男主推門而入，沒有見到想要見的人，只有一個貪圖富貴的戲子，不由皺眉，勸說他。

戲子懶懶擡眼。

那一瞬間，謝溪看著的不是鏡頭，而是鏡頭背後的葉求索，他眼神變得覆雜起來，那份藏在眼中卻掩蓋不了的引誘，堂而皇之擺在鏡頭面前。

無端誘惑頓生。

與此同時，懷裏的小貓恰巧扭頭朝鏡頭一起看過來，水藍色純真的眼睛，配著主人，對立卻又融合。

正對謝溪的葉教授，心口一跳，不自覺移開目光。

他演得比她好多了。

導演倒吸一口氣，努力撐著不喊停，看著謝溪繼續演下去，一直到他臺詞說完，才舉手喊卡。

“好好，就這個！”導演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場謝溪直接演出來了，比他自己腦海中想要的效果還要好，而且那只貓轉頭看鏡頭的時機也太巧了，這種美妙的意外，絕對給電影加分。

“溪哥，我扶你起來。”張東立刻過來扶著謝溪起身。

謝溪不自在扯了扯袖子，低聲問張東：“你覺得我演得怎麽樣？”

張東豎起大拇指：“溪哥，要是你去當禍國妖妃，準行！”

那一個眼神瞟過來，嘖嘖，什麽命、心肝的都給你，不是一句假話。

謝溪臉一黑：“閉嘴。”

謝溪懷裏還有那只貓，道具組那邊有人過來拿走了。他又扯了扯衣領，這才若無其事朝導演那邊走去，裝模作樣看了看自己，聽著導演和那個老師誇獎，心思已經飄到旁邊葉求索身上去了。

“老師，你覺得我剛才怎麽樣？”謝溪磨磨蹭蹭挪近葉求索身邊，小聲問道。

葉求索匆匆看了一眼謝溪：“演得很好。”

“其實我也是瞎演的，根本不知道演了什麽出來。”謝溪小聲道，“我剛才演的時候，見到老師你過來了。”

我是看到你才演出來的。

謝溪心中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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